膊，跟王凱面對(duì)面站著。

    王凱比萬昆矮半頭，但他體格很壯，今年三十幾歲，是銹季的資深員工。王凱瞇著眼睛看著萬昆，說：“說不干就不干，你他媽以為這是什么地方？”

    萬昆說：“那你要怎樣？”

    “怎樣？”王凱說，“要走可以，把一萬塊錢留下?！?/br>
    萬昆看著王凱的眼睛，忽然笑了一聲。

    “沒有?！?/br>
    “沒有就他媽給我在這老實(shí)干活。”

    萬昆說：“你手底下是一個(gè)拿得出手的都沒有么？”

    “什么？”

    “我說，”萬昆歪著頭看著王凱，“你這店缺我沒法干了？”

    “□□媽的，給臉不要臉！”

    王凱一拳揮上去，萬昆不躲不閃，被他打了個(gè)正著，王凱混社會(huì)的，下手還能輕了？萬昆臉頰瞬間就紅腫了。

    他不躲，王凱心里也詫異了一下，這么一個(gè)詫異，就沒有揮第二拳。

    屋里靜悄悄的。

    其實(shí)也不是靜，一個(gè)夜店，雖然是里面的屋子，但也靜不到哪里去。

    萬昆看著他，說：“王哥，當(dāng)初這活是我們拜托你才拿到的，我很感謝你?！?/br>
    王凱冷哼一聲。

    “但我真的不能做下去了。”

    王凱點(diǎn)了一根煙，斜眼看著他，萬昆看著虛無的一處，眼眶不知是被打的，還是因?yàn)橄肫鹗裁词虑椋悬c(diǎn)淡淡的紅。

    萬昆抬起頭，看著王凱，“這事是我不地道，你生氣應(yīng)該，但錢我不會(huì)給你，你要覺得心里堵得慌，就揍我一頓，我絕對(duì)不還手?！?/br>
    王凱吐出一口煙，在白蒙蒙的煙霧里看著這個(gè)男孩。

    他不怕，王凱知道，他是真的不怕，就算自己現(xiàn)在出去把全店的保安都叫來，他也不會(huì)怕。王凱氣到極致，居然樂出來。

    “媽了個(gè)逼，你小子跟小小年紀(jì)，跟天借的膽子？”

    萬昆沒說話，背著個(gè)破布包，站在那任他罵。

    “我知道你家情況。”王凱轉(zhuǎn)過身，坐到桌子邊上，伸手把煙灰缸拿過來，彈了彈煙，“吳岳明跟我提過?！?/br>
    萬昆還是沒說話。

    王凱拿煙指著他，說：“今天換第二個(gè)人說要走，我一句廢話都不帶有，知道為啥我偏揍你不？”

    萬昆搖頭。

    “因?yàn)槲宜麐尶醋哐?。”王凱又罵了一句，腳踩在旁邊的沙發(fā)座上，“當(dāng)初吳岳明他小舅來找我，我本來不想要你們，但知道你的情況后我改了注意?！蓖鮿P抽著煙，煙有點(diǎn)熏眼睛，“你爹媽都好賭，早年欠了三十幾萬，債主逼得急的時(shí)候他們賣血賣rou什么沒干？我還知道你媽賣了幾次就染上病死了?！?/br>
    王凱一邊說，一邊看著萬昆的反應(yīng)。話說到這個(gè)份上，萬昆都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

    王凱在心里哼笑一聲。

    很多人說萬昆脾氣暴，其實(shí)他們只看了個(gè)表面，真正了解他，就會(huì)知道他有多能忍。不過也對(duì)，王凱心想，短短二十年，再苦的日子也過了，再毒的話也聽了，還有什么不能忍的。

    難得的是他能一邊忍著，一邊抬起頭來。

    王凱放下煙，他很矛盾，他現(xiàn)在是真的想留下他，他覺得萬昆是個(gè)能干事的人。

    “你媽死了三年了?！蓖鮿P說，“你都沒有扔了那地方自己出去闖，每個(gè)月打工幫你爹還錢。我覺得你像個(gè)男人?！?/br>
    萬昆看著王凱，王凱又說：“如果你覺得自己做這個(gè)抬不起頭，那你就錯(cuò)了。那句話怎么說，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告訴你，這家店老板以前也是干你這個(gè)出來的，現(xiàn)在怎么了，照樣娶老婆生孩子，道上也有號(hào)，誰敢說閑話，錢大把大把的花。你要是鉆這個(gè)牛角尖，那可就沒意思了?！?/br>
    “如果只是我，做也就做了?！比f昆忽然開口。

    王凱說：“什么意思？”

    萬昆神色淡淡，低著聲音，說：“我媽死的時(shí)候，跟我說要我照顧好我爸。我也想走，但是現(xiàn)在不行。我跟他說，等我把錢還完，就跟他沒關(guān)系了?！?/br>
    王凱說：“要錢你還不干？”

    萬昆語氣不變，接著說：“以前我窮怕了，做夢(mèng)都想混出來，覺得只要有錢讓我做什么都行，不瞞你說，有一陣我都想搶銀行了?！?/br>
    “然后呢？”

    “沒槍，就算了。”

    王凱嗤笑一聲，接著抽煙。

    “但現(xiàn)在不行了。”

    王凱一愣，總覺得這聲音里帶著一絲哽咽，他轉(zhuǎn)過頭看萬昆，萬昆低著頭，看著地面。

    “我總覺得，要再這么干下去，就真的什么都沒了。”

    王凱緩緩地說：“不然，你覺得你現(xiàn)在還有啥？”

    萬昆靜了一下，好像在回憶什么，然后自嘲地笑了一聲，抬起頭，“好像也啥都沒有?！?/br>
    這支煙抽得格外快，王凱把煙頭掐滅在煙灰缸里，萬昆問他：“你還打不打，不打我要走了。”

    王凱看他，“你趕死啊這么急?！?/br>
    萬昆說：“我要回楊城，晚了沒車了?！?/br>
    王凱認(rèn)真地說：“我最后問你一遍，真不干了？我告訴你你要反悔我不可能再要你?！?/br>
    “不干了。”

    王凱點(diǎn)點(diǎn)頭，“滾吧。”

    萬昆辭職的消息第二天吳岳明才得知，急得他直接曠了一天班跑回來，他回來的時(shí)候萬昆正在收拾屋子。

    吳岳明推門而入，“你干啥啊？”

    萬昆沒回頭，“什么干啥?！?/br>
    “說不干就不干了？”

    “嗯?！?/br>
    “cao！你犯什么病啊。”

    萬昆懶得回答，坐在床上任他發(fā)瘋。

    “到底怎么回事！？”吳岳明也怒了，口氣變差，“你他媽說走就走，我小舅面子往哪放？”

    萬昆說：“幫我說句對(duì)不起?！?/br>
    “少來這套?！眳窃烂髡f，“你到底因?yàn)樯??！?/br>
    萬昆說：“不想做了?！?/br>
    吳岳明說：“不行?！?/br>
    萬昆抬眼看他，吳岳明說：“你他媽上個(gè)月一屁股爛事，房租都是我墊的，這么掙錢的工作你就這么辭了，到時(shí)候又沒錢，上街搶?。俊?/br>
    “房租我明天還你?！?/br>
    “你到底因?yàn)槭裁矗?！?/br>
    萬昆一下子站起來，站在吳岳明面前，“老子不想干了，哪那么多為什么？”

    “你找什么新工作了？”

    “沒找?！?/br>
    “cao?！眳窃烂饕矚鈽O了，“那行，你就這么折騰，欠我的錢趕緊還！這個(gè)月房租你別想讓我墊！”

    “不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