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昭做了一個夢。

    夢里的黑洞吸進全部的星星，一片黑暗中只有加百列是光，然后黑夜消失了，冷白色的燈光吞沒了一切，這之中感到徹骨的冰寒，而加百列站在一個他永遠也走不到的路的盡頭。

    慕容昭恍然醒來，他往身邊看了一眼，加百列不在。而床頭的燈被打開了，散發(fā)著微弱的昏黃燈光，而加百列站在對面的窗前抽煙。

    單薄的睡衣讓他看起來很瘦削，拿著煙的指尖似乎白的在發(fā)光，慕容昭掀開被子下床。

    加百列聽到動靜轉(zhuǎn)身，薄透的睡衣下鋒利的肩胛骨骨點像是要刺破布料，側(cè)臉被外面的燈光鍍上一個明亮的輪廓。

    “吵到您了嗎？”加百列把煙熄滅，背過身來逆著光，他翠綠的眼睛像自然發(fā)光的天體，眼底流淌著波動的光，全是似乎一動就會散出來的水汽。

    “沒有。我只是做了個夢。我怎么不記得你有大半夜穿這么少出來吹風的習慣。”

    “我睡醒了先生。不知道為什么再也睡不著了。”

    慕容昭拿來了一件外套給他披上，然后從后面抱住他，往樓下看。

    “太累了嗎？”慕容昭把手伸到男人的衣服底下，所到之處的肌膚全帶著冰涼，他只是靜靜地把手放在他的腰上，等著它變得溫熱起來。

    加百列搖了搖頭，他微微偏頭去看背后的男人。他垂下眼簾，睫毛閃爍著微弱的光。

    “指紋有消息了嗎？主人？”

    慕容昭靜靜看著他，沒有說話。加百列低著頭抿了抿嘴，然后低沉著說:

    “您還在生氣嗎？”

    “不，沒有，加百列，我沒有生氣。你也不必再為此感覺焦躁。”慕容昭抱著他?！拔覀冊摓榻鉀Q了問題而高興，不是嗎？”

    “我知道，先生，我只是有點……”加百列靠著身后的男人。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我們不談這個了，好嗎?！?/br>
    加百列感受到他手的溫熱，就覺得已經(jīng)擁有了全部的溫柔，這個男人已經(jīng)給了他最大的耐心和溫柔，還能再要求什么呢？

    然而越是這樣他越是覺得有種將要失去的危險。紅雀的話讓他更加感到這種壓力，他一直以自己的優(yōu)秀而高傲，但他也清楚的知道這個世界上優(yōu)秀的人太多了，而他的主人見的再多不過，他會一直為自己而著迷嗎？而這段關(guān)系，除去愧疚還有什么？

    慕容昭貼在他耳邊笑著低聲說:

    “你還在意紅雀？”

    加百列把頭轉(zhuǎn)回去，沒有出聲。而身上的衣服漸漸染上熱量，讓他感覺到久違的暖意。慕容昭有點好笑的看著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金發(fā)。

    “曾經(jīng)……也差不多是我初來科爾玻斯時，那時科爾玻斯還遠沒有這么知名，但我已經(jīng)是個一級調(diào)教師了，那時美國人就已經(jīng)初露端倪，紅雀那時在科爾玻斯和現(xiàn)在的你差不多……”

    加百列抿著嘴盯著慕容昭，被這樣的眼神盯著總讓人迫切的想要說出個所以然來。

    “他的條件的確很好，可是我拒絕了他的結(jié)契邀請，當時這可是一件大事，想想看，一個新人調(diào)教師會拒絕紅雀的邀請，很不可思議。”

    加百列皺著眉想象，那只美國紅雀的確很漂亮，張揚、艷麗。如果說他是當時的圈內(nèi)名人并不奇怪，而在這個圈子里，雖然沒什么真正的等級劃分，但有名的sub和dom都是稀有動物，加百列知道只要他稍一松手，不知道有多少sub會排著隊等著他的主人挑選，甚至他都不敢保證維克多那樣的貓是不是隨時等著伸爪子。

    而且和有名的ds結(jié)契是在這個圈子更上一步最好的方法，比如他自己，他有一大半的名聲來自于他曾經(jīng)是上帝之牧的sub。他曾經(jīng)以為慕容昭也是這樣。

    “那么您為什么拒絕呢？”

    慕容昭把手向下，伸到加百列的小腹上。

    “你知道紅雀是個什么樣的人嗎？他很漂亮、甚至是男人中難得的艷麗，他或許會是個好的情人，但卻絕對不是個好的sub?！?/br>
    加百列感到那只手的溫度越來越向下，他的喉結(jié)動了動。

    “為什么？”

    “或許他從未當自己是個sub，他需要dom只是解決自己的欲望，而不是尊敬他們。或許沒人強迫你們在科爾玻斯之外這么做，但在科爾玻斯之內(nèi)就必須遵守這個圈子的規(guī)則——遵守我的規(guī)則。”

    加百列點點頭。他知道這個男人有多么嚴以律己，這或許也是他掌控科爾玻斯并把它變成絕無僅有的凈土的原因。

    而加百列也想到了自己。

    “那么我呢？先生？您……”

    慕容昭的手已經(jīng)碰到了大腿內(nèi)側(cè)，加百列向后蹭了蹭他的脖頸。

    “你是不同的。加西亞，你對我來說是不同的。從沒有人陪我經(jīng)歷過這么多事，或許你覺得我塑造了你，但同樣你也塑造了我，不是嗎？事實上我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過這樣的生活，我一直認為我得到的太多，需要付出的就要更多，比如鮮活的生命、心跳，陽光之下的一切。”

    慕容昭輕輕搖了搖頭。

    “我曾經(jīng)預料到自己后半生只能在不能見到陽光的實驗室中度過，也曾經(jīng)覺得這沒什么不好的。但是陽光是一種毒品，得到過就不會想再失去?！?/br>
    加百列低下頭去笑，然后含著笑去看男人。慕容昭捏了捏他的大腿內(nèi)側(cè)，然后把手抽出來。去吻加百列，然后靜靜地抱著他。

    “那么指紋呢？”過了一會加百列問。

    “莉莉絲得到了一些線索，指紋的主人并沒有在法國境內(nèi)過多活動，所以維克多的調(diào)查到此為止，接下來要看馬林的?！?/br>
    “他離開法國國境了？”

    “不止，他應(yīng)該直接離開了歐洲境內(nèi)，但是不確定是去了美洲還是澳洲?！?/br>
    “那么您認為呢？他和美國人……”

    “恰恰相反，我反而不認為這是美國軍方的手筆。很簡單，他們沒必要做這么復雜的圈套，事實上，加西亞，沒人能和國家機器抗衡，如果他們想要什么，沒必要和任何人商量也沒必要設(shè)計任何圈套，拳頭就是硬道理。”

    加百列點點頭。他不是被力量沖昏頭腦的人，也知道他的主人同樣不是，一個人的力量終歸是微弱的，任何一個國家的軍隊沒必要為了某個人而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