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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明神女錄】(86)

    【瓊明神女錄】第八十六章:天風(fēng)海雨,雷火冰河

    作者:倒懸山劍氣長存

    28年/3月/17日

    字?jǐn)?shù):9890

    季嬋溪給林玄言復(fù)述完昨夜的戰(zhàn)斗之后,

    門外女子的腳步聲傳了過來,林玄言望向門口,陸嘉靜曲線窈窕的身影遮住了光

    芒,一襲青裙劃開了許多刀口,她將長劍挽在了身后,劍身上血污已經(jīng)洗盡,泛

    著銀亮鋒利的光。

    「睡醒了?昨夜北城外可是殺得血流成河,所幸雪山?jīng)]有傾力夜襲,鎮(zhèn)天下

    也未前來,要不然今日北面的城墻可能已經(jīng)被夷為廢墟了?!龟懠戊o的聲音有些

    疲憊,她問道:「怎么樣?磨了一晚上劍,更利些了嗎?」

    林玄言張了張嘴,愧疚地看著陸嘉靜,昨夜他沉浸在溫柔鄉(xiāng)的時候,陸嘉靜

    卻在城門口浴血?dú)⒀?,若是有所不測……他不敢想象。

    陸嘉靜明白他的意思,雙手環(huán)胸冷笑道:「有什么愧疚的,又不是次了?!?/br>
    上一次說的自然是在老井城的那一次。

    林玄言知道這些都是自己的疏忽,他也沒有多解釋,只是道:「我保證不會

    再有下一次了?!?/br>
    陸嘉靜不以為然,嗯了一聲,望向了重新?lián)Q上了黑色裙擺的少女,季嬋溪?dú)?/br>
    色很好,漆黑的裙擺勾勒著纖柔的曲線,那清冷的俏臉上原本尚有的稚氣已然脫

    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初為人妻的嬌俏韻味。陸嘉靜的臉色柔和了許多,微笑道:

    「季meimei感覺如何?昨晚是不是被這個白眼狼欺負(fù)慘了?」

    林玄言別過了頭,單手扶額。

    季嬋溪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陸jiejie自己不濟(jì)事別以為人人都像你這般。」

    陸嘉靜愣了愣,旋即羞惱道:「你這般無法無天了?」

    季嬋溪收斂笑意,福了下身子,低眉順眼道:「meimei不敢?!?/br>
    陸嘉靜擺了擺手,無奈道:「好了,別裝模作樣了,你稍后去一趟二當(dāng)家那

    里,嗯……若是身子不便,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季嬋溪原地跳了兩下,道:「無妨的,我身子好的很?!?/br>
    陸嘉靜眉頭皺了皺,轉(zhuǎn)而望向了林玄言,林玄言坐在椅子上,臉色發(fā)白,雙

    腿看上去也無力極了,她張了張口,微驚道:「你不會真的被她……」

    林玄言無奈地看著她。

    陸嘉靜俏臉微紅,平日里她與林玄言顛鸞倒鳳之時,每每都是她開口求饒,

    被逼著說很多羞人的yin詞浪語,如今遇上了季嬋溪,竟然被收拾得這么慘?

    陸嘉靜伸手揉了揉季嬋溪的頭,笑道:「小白虎meimei真厲害啊?!?/br>
    季嬋溪怔了片刻,顯然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小白虎這個稱呼,林玄言咬著嘴唇看

    著季嬋溪,一副此仇不報(bào)非君子的表情。

    陸嘉靜將長劍擱在桌上,挑了張椅子坐了下來,還順手將季嬋溪攬入了懷中,

    季嬋溪對于陸嘉靜有一種天然的依賴感,未做任何反抗便將頭柔柔地靠在了她挺

    拔的酥胸之間。

    林玄言問道:「昨夜情形到底如何,可以細(xì)說一番嗎?」

    陸嘉靜嗯了一聲,道:「最開始,北城外的一些較薄的冰面裂開,涌出了許

    多雪甲蟲,那些雪甲蟲牙齒極為堅(jiān)硬,足以啃咬鋼鐵,大量的雪甲蟲爬上城門,

    所幸及時發(fā)現(xiàn),要不然很長一段的城墻可能會被啃咬松垮。夜色里,五千余雪人

    夜襲攻城,雪人攻城的手段極其簡單,幾乎是一種疊羅漢式的攀巖方式,但是這

    種手段極其粗暴,即使它們被殺死在城墻上,四爪都會牢牢鑲嵌其中而不墜落。

    我與二當(dāng)家趕到之時,甚至有好幾個雪怪已經(jīng)攻上了城墻。」

    林玄言問:「即使他們攻入了失晝城,沒有雪山或者鎮(zhèn)天下這種級別的強(qiáng)者

    坐鎮(zhèn),也會很快被奪回去,這種攻城有什么意義?」

    陸嘉靜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到一個可能?!?/br>
    「什么?」

    「或許雪山想要傾力一戰(zhàn)了?!龟懠戊o緩緩道:「昨夜不過是批進(jìn)攻,

    接下來會有綿綿不斷的襲擊,一直到城破為止?!?/br>
    林玄言道:「他為何要如此心急?據(jù)我所知,失晝城對于雪山的威脅最多采

    取的還是防守,即使能殺出去,也不敢太過深入雪原,他們完全可以再等一段時

    間,等到鎮(zhèn)天下力量徹底復(fù)蘇,然后傾力一擊?!?/br>
    陸嘉靜道:「或許雪山自己出了什么問題?!?/br>
    林玄言道:「這樣的話也算好消息?」

    陸嘉靜搖頭道:「我不知道。」

    季嬋溪靠在她的懷里,聽著他們的對話,沒有出聲。

    陸嘉靜道:「接下來可能要爆發(fā)大規(guī)模戰(zhàn)爭了,戰(zhàn)爭不似強(qiáng)者間單對單的決

    戰(zhàn),即使是我這樣的境界,也可能會死在里面,甚至可能被無名小卒殺死。季妹

    妹你還太小,屆時切不可沉溺屠殺,在戰(zhàn)爭里,修行者最忌諱便是溺入戰(zhàn)爭的泥

    沼,一時屠殺固然盡興,但是等到回神之時,很可能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br>
    季嬋溪嗯了一聲:「總之陸jiejie讓我殺誰我殺誰就是了?!?/br>
    陸嘉靜微笑著指了指林玄言,道:「我讓你殺他呢?」

    季嬋溪張牙舞爪道:「那我就在床上吃了他。」

    陸嘉靜寵溺地揉著季嬋溪的腦袋,季嬋溪像個小女孩一樣更往她懷里擠了擠。

    林玄言無奈地看著這對姐妹,道:「接下來這場仗可能要打很久了。」

    季嬋溪不解道:「只要是殊死一拼,不就是你殺我我殺你的事情嗎?會很久?」

    林玄言笑道:「你以為是床上打架呢,幾個時辰就能分出勝負(fù)?」

    季嬋溪不屑道:「就怕你還撐不了一個時辰?!?/br>
    陸嘉靜拍了拍少女的肩膀,道:「真的要打很久啊,可能幾個月,可能一年,

    甚至可能好多年。」

    季嬋溪哦一聲,「我們會陪著你的啊,還有大當(dāng)家二當(dāng)家三當(dāng)家……還有滿

    城的人,我們憑什么打不過那些妖怪?」

    陸嘉靜嗯了一聲,捏了捏拳頭:「一定會贏的?!?/br>
    林玄言恍然間想起了那座琉璃宮殿,此刻城已經(jīng)出不去了,那座宮殿中的東

    西也難以取出,接下來會越來越棘手啊。

    秋鼎為何不直接告訴我位置呢,打啞謎很有趣嗎?

    若是有一天,失晝城真的覆滅,那……那我也得帶她們走啊。

    林玄言看著兩位女子,神色柔和。

    而就在這一日的下午,南面的戰(zhàn)報(bào)傳了過來:蜃吼親自出征,海妖發(fā)動大規(guī)

    模的戰(zhàn)爭直取南面的要塞,南綾音帶人抵抗,雙發(fā)陷入了極其慘烈的廝殺。

    就在人們商議是否要調(diào)動修士前往增援之時,北面的城墻再次遇襲,這一次

    的規(guī)模甚至更甚昨夜。

    遠(yuǎn)水終究不了近火,這一邊的戰(zhàn)斗一旦爆發(fā),自然也就無暇去管三當(dāng)家了,

    只能祈禱著南面的防線不會被快速沖潰。

    火光在失晝城中燃了起來,夜色被撕破了,十?dāng)?shù)丈高的雄關(guān)上,明亮的火把

    照出了一個又一個漆黑的人影,廝殺聲已然從遙遠(yuǎn)的地方傳了過來,怪物的咆哮,

    兵戈的交響,轟然的撞擊和倒塌,許許多多的聲音嘈雜地混著,透過了夜色遙遙

    了傳到了城市的許多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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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玄言與季嬋溪在他們新婚之夜的第二日,便佯作普通的士兵,登上了城墻。

    舉目望去,火光匯成的星星點(diǎn)點(diǎn)燃燒在視野里,匯成了一片殘酷的星海。而

    遠(yuǎn)處,潮水一般的黑影依舊不刻不停地涌著,厚重冰面上喉隆隆的塌擊聲震動天

    地,如蝗的箭雨從身后升騰起來,帶著白色的、細(xì)微的光,嘩然向著城下一輪輪

    傾瀉下去。

    長毛赤目的雪怪們身體一個個堅(jiān)如磐石,那些帶著符文的利箭有的穿透了他

    們的皮毛,有的被他們揮手拍開,擊碎,但雪怪們沖撞的身影終究被拖緩了,大

    量的青色鐵水從上面澆下,將那些如螺螄般依附在城墻上的雪甲蟲沖刷下去。

    之后,在雪怪嘗試攻城數(shù)次失敗之后,失晝城的修士們一鼓作氣沖殺了出去,

    猶自在城墻上的林玄言發(fā)現(xiàn),在這種戰(zhàn)爭中,他根本沒辦法出劍,因?yàn)殡p方的軍

    隊(duì)在撞擊之后沖匯在了一起,貿(mào)然出劍很可能會誤傷許多自己人。

    震天的廝殺聲中,夜色也像是沸騰了起來。

    正當(dāng)林玄言想要掠下城墻殺人之際,一個巨大無比的黑影在遠(yuǎn)處緩緩出現(xiàn),

    如一座大山般壓了過來。

    那黑影的肩膀上,還坐著一個少年模樣的人影。

    林玄言立刻握住了季嬋溪的手。

    這一夜,失晝城城外,那片冰原的上空,濃墨重彩的夜色里,大片大片的極

    光橫掛長空,耀得星月失色。

    鎮(zhèn)天下在與握劍而立的季嬋溪對了百余劍之后懸浮空中,抹去了嘴角的鮮血。

    這是季嬋溪次真正意義上握住了那把如光電扭曲交織成的劍。

    劍光照亮了她的眉目,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亮如霜雪。

    「隔了這么多年還是這樣。」鎮(zhèn)天下瞇著眼望著黑裙的少女,用抱怨的語氣

    悠悠道:「女人果然都是吃人的老虎啊?!?/br>
    一道大劍斬下,勢若千鈞。

    「你也還是一樣,依舊擺脫不了對人族的依賴啊?!?/br>
    鎮(zhèn)天下的聲音撕碎在了風(fēng)里。

    黑夜中林玄言巨大的法相轟然出拳,拳罡亦噴薄著紛紛的劍意,將鎮(zhèn)天下矯

    若天鷹的身影硬生生砸退了數(shù)百丈。

    「同心。」林玄言低聲道。

    季嬋溪一言不發(fā),斬出了一道又一道恍若有千萬丈高遠(yuǎn)的劍光。

    天地之間劍意紛鳴若春時雷響。

    鎮(zhèn)天下身影驟然懸停,他白發(fā)張揚(yáng),目光同樣炳燎起了炙熱的焰芒。

    遮天蔽日的黑暗里,數(shù)萬道由劍氣散濺而成的小巧飛劍浮現(xiàn)四周,如太極八

    卦不停轉(zhuǎn)動。

    鎮(zhèn)天下立在最中央,長發(fā)狂發(fā)披散。他出指在劍身上抹過。

    天空中眼花繚亂的劍影又暴增了數(shù)倍,繚舞旋轉(zhuǎn)如世間最堅(jiān)忍的海嘯。

    林玄言想要提醒季嬋溪莫要慌亂,但他看到少女沉靜如井,內(nèi)斂劍光的眸光,

    便知道自己多慮了。

    她以一種握長槍的姿勢握著劍,手腕一擰,身形也如鯉魚騰躍而起,搏擊風(fēng)

    浪。

    數(shù)萬道劍影落了下來,卻沒有一道可以吞沒她。

    錚然的鳴響聲再次響徹天地,半空中的兩人在這一次撞擊后又各退了百余丈。

    而那雪原之上,雪屑同著斷肢鮮血到處飛濺著,一切花哨的道法都在這種大

    規(guī)模的戰(zhàn)爭中顯得蒼白,手握長劍法刀的修士們悍然向前,對著那些撲來的雪怪

    們斬出最凌厲的光。

    雪山巨大的身影在黑夜中沉重?fù)]舞著,江妙萱穿梭冰原之上,一邊扭轉(zhuǎn)騰挪,

    牽扯著雪山的進(jìn)攻,一邊又在夾縫中沖殺入妖流,帶起一道道噴泉般的血水。即

    使是她,身上也添了許多大小不一的傷口。

    雷與火交織在這片綿長的城墻外,浩大的聲音正勢響了起來,滿天的劍光落

    到人間已經(jīng)薄如雪片。陸嘉靜在廝殺過一輪之后重新登上了城墻,她站在高處俯

    瞰,目光掠過長長的戰(zhàn)線,尋找那些可能被當(dāng)做突破口的薄弱點(diǎn)。

    天空中孤單高懸的月亮也染上了猩紅的顏色。

    陸嘉靜望著那些雪花般落下的劍影,竟覺得天地都是那樣的平靜。

    滾滾雷鳴,浩浩長風(fēng),這樣的戰(zhàn)爭在這片古老的城池外延續(xù)了數(shù)萬年,衍生

    出了最凌厲最繁多的道法,也衍生出了不死不休勢同水火的種族。而遠(yuǎn)在南海之

    外的王朝中的人們,在今夜看著天上微紅的月亮,會不會想起這里,會不會還在

    幻想著失晝城是怎么樣的世外桃源呢?

    陸嘉靜平復(fù)了呼吸,喧囂的聲音逐漸浮現(xiàn),淵然環(huán)繞在她的身側(cè),似是渴求

    鮮血。

    「殺人了……」

    ……

    失晝城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咆哮廝殺的聲音在無邊的黑暗里遙遠(yuǎn)傳誦著,

    在隔了無數(shù)城樓的另一頭,無邊無際的冰河消融了,黑色的海浪翻騰跌碎著,失

    晝城分不清四季,若從整個世界的格局來看,這些都是即將入秋的激流。

    漆黑的海水里分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水道,手持叉戟的海妖們游曳著身子,密

    密麻麻地從海水中翻騰過來,猶如萬鯉過江,聲勢浩大。

    大海不似冰原,修士們不可能直接投入大海中與他們搏殺,那無異于投入一

    個guntang的油鍋中任人屠殺,所以只好圍繞著一個又一個靠城墻建起的要塞進(jìn)行防

    守和反擊,大部分的海妖都不是南荒復(fù)生的妖怪,而是被蜃妖們強(qiáng)行聚集起來,

    許之以利迫之以命的妖物。

    這些妖怪自然以蝦兵蟹將居多,但是潛藏海底深處,偷偷修至化境的妖怪也

    有一定數(shù)量,只是對于普通妖怪來說,化境便是天花板了。而失晝城萬年道法正

    統(tǒng),培養(yǎng)出的修士戰(zhàn)力和境界皆要高出海妖很多,只是海妖的繁殖能力過強(qiáng),失

    晝城修士的數(shù)量自然遠(yuǎn)遠(yuǎn)不及。

    但在這樣的戰(zhàn)爭里,海妖大部分還是炮灰,真正強(qiáng)大的,永遠(yuǎn)是其中那批復(fù)

    蘇的蜃妖一族,傳說他們的血脈中摻雜著龍血,是海洋中最強(qiáng)大的生物之一,但

    似乎是死過一次的緣故,這些蜃妖都很……貪生怕死。

    在這場兵對兵,將對將的戰(zhàn)斗里,南綾音自然是要牽制最如日中天的蜃吼,

    蜃吼如今境界大升,狂傲至極,面對曾經(jīng)的手下敗將更是輕視,萬千蜃樓浮于城

    南上空,南綾音的身影在蜃樓之中破出又吞沒,如一輪云海中沉沉浮浮的殘?jiān)隆?/br>
    南綾音縱然處處落于下風(fēng)也終究不敗,死死地拖著蜃吼,蜃吼高懸空中,現(xiàn)

    出恍若萬丈的本體,如黑云壓城,但他也不敢得意忘形,因?yàn)樗桓掖_定,那位

    大當(dāng)家南宮究竟是去對付鎮(zhèn)天下了,還是潛藏在此處伏擊自己。

    但是此刻他也實(shí)在難以抑制心中的快意之情,他甚至覺得,哪怕南綾音與南

    宮聯(lián)手,他也不會落于下風(fēng)。

    蜃樓中萬千幻象亦真亦假殺機(jī)重重,南綾音提著一柄長劍,曼妙的身形被緊

    致貼身的衣衫裹著,此刻再一片天風(fēng)海雨中已然濕透,她的眼睛微紅,隱約有著

    血絲,濃烈的恨意猶自充斥胸腔,但是與蜃吼境界上的差距依舊存在著,這些差

    距短時內(nèi)無法彌補(bǔ),她所能做的,唯有將自身的力量調(diào)動到極限,盡力將蜃吼拖

    延在南海的三千里外。

    遠(yuǎn)處的驚濤駭浪撲到臉上,便只剩下微涼的雨絲了。

    南衣是失晝城道防線上的一位女子戰(zhàn)士,她的道法學(xué)習(xí)極其出色,按照

    道理,她本應(yīng)該先在后方歷練一段日子再上前線作戰(zhàn)的,但是如今死傷越來越多,

    可用之人越來越少,她也才二十多歲的年紀(jì),在修行者的歲月中算是很小的女子

    了,在登城樓之前,她心中很是坎坷,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在看著那些海水中

    翻涌的,令人作嘔的海妖的時候,她的腦子是一片空白的。

    那些老師教導(dǎo)她的東西,關(guān)于道法的修習(xí),關(guān)于失晝城的大義,關(guān)于南荒群

    妖的殘忍嗜殺,關(guān)于三萬年前的血海深仇,她全然不記得了,那種惡心的恐懼感

    在時間充斥了少女的內(nèi)心,那段時間,她始終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她知道自己不是

    一個合格的戰(zhàn)士,她覺得自己對不起戰(zhàn)死的父親和受傷的母親,直到方才,她第

    一次親手殺死了一個海妖。

    那個海妖生長著滑膩的鱗片,觸須尖長,眼睛死白,它提著一根三叉的長戟

    向自己刺了過來,她下意識揮劍砍了過去,泛白的血液噴了出來,濺在自己的衣

    服上,那一瞬她甚至連劍都有些拿不穩(wěn)了。

    她余光看了一眼周圍,身邊的人一個個驍勇善戰(zhàn),將那些膽敢攀巖上城墻的

    海妖一個接著一個地砍殺,將它們的尸體挑起,拋回海水里。

    南海城頭已是尸骸盈城。

    南衣看著那具被她砍殺的尸體,它依舊在地上蠕動著,南衣將劍尖挑過去,

    勾了幾次也沒有勾起它的尸體,骯臟的汁液流了出來,撲鼻的惡臭味讓她開始不

    停干嘔。

    就在這時,又一個蛇頭般的東西昂揚(yáng)過了城墻,那巨大的蛇頭與人頭等大,

    而它另外的四只頭顱死死地扣著兩邊的城墻,絲絲的吐信聲電流般傳過來,南衣

    抬起頭,感覺頭皮都炸開了,一陣惡寒的感覺爬上脊椎,她只覺得手腳發(fā)麻。

    在過往的授課中,她曾在老師的口中聽過許多妖怪的描述,這種有多頭的怪

    蛇也是蜃妖的一種,妖力可怖,一出生便擁有相當(dāng)于人族五境的修為,而這蜃蛇

    已然生出了五頭,應(yīng)該是一頭邁過了八境的大妖。

    若是單看境界,她未嘗沒有廝殺之力,甚至還要更高一籌,但是她性情太過

    怯弱,此刻又被恐懼侵蝕,腦子里一片空白,過往所學(xué)皆無法憶起,那巨蛇已然

    如長鞭一般向她甩了過來,她渾身顫抖,知道很快她就要筋骨折斷,葬身蛇腹。

    她下意識地?fù)]劍去擋,卻沒有感受到蛇頭撞上的沖擊感。

    南衣瞇開了些眼,卻看見那巨蛇的頭顱已經(jīng)不知去向,長長的脖頸上只剩下

    一個碗口大的豁口,正泉涌般噴著血液。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她。

    「不要怕,沒事了?!?/br>
    南衣別過頭,看見身邊立著一個黑袍女子,女子緊身的黑衣外披著銀白色的

    戰(zhàn)甲,但那腴美秀挺的身段即使被戰(zhàn)甲緊裹著,依舊勾勒著山巒般起伏的曲線,

    那女子帶著兜帽,只有發(fā)絲三三兩兩地流瀉出來,南衣看不清她的臉,但是她卻

    有一種莫名的踏實(sh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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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輩……您是?」南衣怯生生地問。

    銀甲黑衣的女子溫和地笑了笑,道:「我曾在道武閣聽過你的名字,南征也

    說過你是年輕一輩中天賦最為出眾的人之一,你對道法見解獨(dú)到,年僅二十歲便

    已邁入九境,為何在面對這等生死之戰(zhàn)時如此怯弱?」

    南衣張了張口,拿劍的手微微顫抖,她同樣痛恨自己的性情,但是在看到那

    些血漿殘肢之時,她的胳膊卻怎么也使不上勁。

    等了片刻沒等到南衣的回答,銀甲女子微笑道:「或許因?yàn)槟阈闹腥鄙倩稹!?/br>
    南衣下意識反駁道:「我父親就是被海妖殺死的……」

    銀甲女子打斷道:「在失晝城人人皆可修行,壽命很長,對于親緣血脈的聯(lián)

    系很是淡薄,你父親隨軍鎮(zhèn)守南門數(shù)十載,你自出生起便沒見過幾面吧。他死訊

    剛傳來的時候,你或許想過要為父親報(bào)仇,與海妖們拼個你死我活。但是真正來

    到戰(zhàn)場上,看到萬千海妖攪沸海水涌過來的時候,心情還是不一樣的。」

    南衣低頭道:「我……我很想殺妖的啊……」

    「嗯?!广y甲女子應(yīng)了一聲,踱步城墻之上,輕聲道:「你過來?!?/br>
    南衣走到了她的身邊,她聽到對方說:「向下看?!?/br>
    南衣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伸出了腦袋,城下方的海水像是煮沸一樣翻騰

    著,密密麻麻的妖怪從海水中涌出,噴吐著幽藍(lán)的氣焰,將身子壓得極窄,躲避

    著那些群蝗般的箭矢,扣著城墻向上攀爬著。那股惡寒的感覺再次傳了過來,她

    身子忍不住向后退了幾步。

    銀甲女子轉(zhuǎn)身握住了她的手,柔聲道:「平日里先生應(yīng)該教過你們搏殺,你

    們平日里練習(xí)搏殺的對象是什么?」

    南衣咽了口口水,答道:「木樁……還有草人?!?/br>
    「那你就把他們當(dāng)做是一捆捆扎好的草人?!广y甲女子說著,將她的身子重

    新拉到了城墻邊,「向下看,下面都是一個又一個木樁,一捆又一捆草人,或者

    是無數(shù)不知死活的螻蟻?!?/br>
    南衣強(qiáng)忍著恐懼向下望了過去,銀甲女子站在她的身后,握著她持劍的手腕。

    南衣有種她要將自己扔下城墻的錯覺,身子忍不住地向后縮著,但那女子卻

    牢牢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她的整個身子都動彈不得了。

    銀甲黑衣的女子握著她拿劍的手,舉了起來,然后向下劃了過去。這一幕就

    像是先生在手把手教導(dǎo)一個小女孩寫字,每一筆每一劃都極為端正嚴(yán)肅。

    劍尖朝下,對著那一片海域沉沉地劃過。

    南衣眼睜睜地看著一道雪白的劍氣傾瀉了出來,海水被攪動,大片的鮮血噴

    涌出來,尖銳的呻吟聲宛若嬰兒的啼哭,徘徊飄蕩在海面的上空,南衣想要捂住

    耳朵,可是她死死地克制著自己,睜大眼睛要看清楚眼下的那一幕。

    「你看,它們只是樣子兇一點(diǎn),丑一點(diǎn),其實(shí)只是任人驅(qū)使的螻蟻,傀儡,

    哪里當(dāng)?shù)闷鹗兂堑膭δ??」銀甲女子再次握著她的手,輕輕地?fù)]舞出了簡潔有

    力的一劍,南衣忽然覺得自己沒有那么害怕了,她瞪大眼睛看著月色下的海面,

    看著那些腸子蠕動般的場景,忽然聽到了身后女子溫冷的聲音:「圣人制兵師之

    陣,必有奇有正,必有從有伏,必有揚(yáng)有備……」

    南衣反應(yīng)過來,這是她在道武閣修學(xué)的時候,老師讓他們經(jīng)常誦讀的名篇,

    如今聽到女子聲音清冷鏗鏘地傳了過來,她也忍不住跟著背誦起來:「必有前后、

    有中央、有左右,必有握奇,必有游闕……」

    兩位女子的誦讀聲在清涼的夜色中飄蕩,宛若清涼夜色里鏗鏘鳴響的三十六

    般兵器。

    誦念聲中,銀甲女子又認(rèn)真地帶她斬出了幾劍,那些劍招都是平日里她學(xué)得

    最熟的劍招,那些啼哭聲仍然在回蕩,她的心緒漸漸緩和了下來。

    「它們來殺你,你會害怕,你殺它們,它們也會哭的?!广y甲女子輕聲問:

    「還怕嗎?」

    南衣胸膛起伏著,她聲音依舊有些顫:「好多了?!?/br>
    女子松開了手,扶住了她有些單薄的身子,微笑道:「隨我走走吧。」

    南衣嗯了一聲,跟在她的身邊。

    「這一截城樓上很多人你都認(rèn)識吧,他們有的是你的同窗,有的是你的親人,

    但是大部分都還是素未謀面的人,失晝城很大,但是戰(zhàn)爭讓各個城中的人都聚集

    到了這里,擰成了一根繩,只要有某一處沒有守住,便會出現(xiàn)崩斷,要將這繩子

    重新連起來,便要多付出許多生命的代價?!?/br>
    南衣想起了剛才自己面對五首蜃蛇的場景,羞愧地垂著腦袋。

    「失晝城的浩劫每隔數(shù)千年才會卷土而來一次,每一次的戰(zhàn)亂之前,都有許

    多代人享受過可貴的和平,而這些平和下的代價,便是有那么幾代人終會面對亂

    舞的群魔,終要提起刀劍,將自己的生命放在這萬里的城樓上。你……還有他們,

    所有人都是不幸的一代人。」

    「但是這有什么辦法呢?失晝城的宿命便是每個人的宿命,這是幾萬年前的

    血債,我們已經(jīng)追溯不回去,無法知道那個年代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們能做的,

    便是堅(jiān)守住祖輩們的意志,震懾月海,守下城樓,然后開啟下一個平和的千年?!?/br>
    「在做這些的時候,我們絕不可以心懷仁慈的。在這個漫長的過程里,你會

    看到很多朋友,親人受傷,死去,會看到很多很感人的畫面,也會時時刻刻被死

    亡的威脅緊逼著,很多時候你會覺得崩潰,想要扔下刀劍抱頭痛哭。那時候的人

    很脆弱,很可憐……但是沒有人會憐憫你啊,因?yàn)樵趹?zhàn)爭里,憐憫永遠(yuǎn)是一種脆

    弱的情緒,別人不會因?yàn)槟愕纳屏?,你的可憐而同情你,你能做的,唯有壓下所

    有負(fù)面的心理,將刀劍送近它們的心臟,以此作為告慰?!?/br>
    銀甲女子緩緩走過城樓,目光向著更高遠(yuǎn)的地方眺望過去。

    「你能看到那里嗎?綿延千里的蜃樓啊。你們的三當(dāng)家正在和那位傳說中的

    蜃妖之王搏殺著,即使強(qiáng)如她也可能會殞命在這場戰(zhàn)爭里的?!?/br>
    「嗯?!鼓弦码S著她的視線望過去,點(diǎn)點(diǎn)頭。

    「而就在前不久,你們的三當(dāng)家也落入過對方手里,受盡了屈辱,至今為止,

    還有數(shù)十名修士依舊被關(guān)押在海妖的地牢里,受著難以想象的屈辱和虐待?!?/br>
    南衣長大了嘴巴,她知道前不久兩邊爆發(fā)過一次大規(guī)模的戰(zhàn)斗,三當(dāng)家這方

    好像是敗了,但是消息很模糊,她更不可能知道這些。三當(dāng)家一直是她的精神榜

    樣,她一想起三當(dāng)家冷傲而強(qiáng)大的模樣,再想起那些丑陋扭曲的妖怪……

    「三當(dāng)家大人……她被……」南衣不敢問下去。

    銀甲女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可能比你想象的更慘。天地不仁,強(qiáng)大與弱小唯

    有在戰(zhàn)爭里界限只會越來越分明,所有關(guān)于安和的愿景,在這個時候都沒有意義

    的?!?/br>
    南衣認(rèn)真地聽著,待到她說完才試探性問:「您究竟是誰?是下弦殿的大人

    嗎?」

    銀甲女子摘下了兜帽,雪白的發(fā)絲飄揚(yáng)在夜色里,那張清美絕倫的臉讓南衣

    的呼吸都有了一瞬的停頓。

    南衣定定地看著她,那些所有關(guān)于美麗的修飾詞一一出現(xiàn)在她的腦子里,又

    煙云般被拂去,她唯一能想到的詞,便是國色。南衣終于想起了什么,那一刻她

    想要跪拜下來。

    絕美的女子扶住了她的肩膀,微笑道:「我在的這段時間,沒有任何海妖可

    以登上這片城墻,但是我現(xiàn)在要離開了,這片地方就交給你們了。擋得住嗎?」

    南衣覺得自己的胸口熱了起來,她握緊了劍,有種流淚的沖動。

    「擋得住的?!?/br>
    「好?!古訐崃藫崴念^發(fā),微笑著說:「要努力啊?!?/br>
    接著,女子的身影消失在了城樓上,仿佛從未來過。

    南衣抬起了頭,目光遠(yuǎn)遠(yuǎn)地眺過那一片海雨天風(fēng),望見了蒼茫云海,萬千蜃

    市之間騰起了一輪銀盤般的大月。

    多不幸的一代人,多壯烈的一代人啊……

    南衣緊緊地握著劍,眼眶通紅。

    而那一處,明月朗照的清虛之間,一個身披銀甲的女子與南綾音并肩而立,

    身前的萬千蜃市如山崩地裂后的峽谷,裂開了難以彌合的巨縫。

    那一刻,蜃吼龐大無比的身形不停倒退,一退一千丈。

    ……

    陸嘉靜回到房間的時候,很是疲憊,她輕輕捻亮了一盞燈,豆大的燈火亮了

    起來,照亮了方寸之地。

    門被輕輕推開,陸嘉靜回身望去,林玄言換上了一身新的衣裳立在門口。

    「季meimei呢?」陸嘉靜問。

    林玄言同樣臉色蒼白,疲倦道:「嬋溪傷勢不算重,她已經(jīng)睡下了,二當(dāng)家

    在照看她?!?/br>
    陸嘉靜嗯了一聲:「進(jìn)來吧?!?/br>
    林玄言走到她的身后,從后面抱住了她柔軟纖細(xì)的腰肢,陸嘉靜嗯哼一聲,

    按住了林玄言的手,輕聲道:「不要,今天太累了?!?/br>
    「不行?!沽中詮?qiáng)橫道,他從身后抱著她,將陸嘉靜推到了床榻之上,女

    子挺拔飽滿的酥胸壓在了床榻上,她趴在床上,從身后俯看,那窈窕美麗的身段

    便一覽無遺地暴露在視野里,修長的玉腿,挺翹的臀兒,緊束的腰肢,無一不可

    燎燃起欲望的邪火。

    「今天不要啊……」陸嘉靜聲音有些輕,聽起來像是呻吟。

    林玄言抓住了她的腳踝,強(qiáng)硬道:「分開?!?/br>
    面對林玄言的強(qiáng)勢,她也無力太過反抗,腿分了開來,然后她感受到林玄言

    開始拆解自己的衣裳,最后他的身子壓了上來,她本來想冷聲呵斥幾句,可那干

    澀的玉xue花道又不爭氣地涌起了春水,一片濕潤泥濘,然后那guntang的陽具抵在了

    關(guān)口,陸嘉靜象征性地掙扎了一會,便不再抵抗,任由林玄言壓在自己身上,將

    那roubang深深地推進(jìn)了自己的花xue深處。

    陸嘉靜輕輕的哼吟著,腰肢向上微微挺了些,身子卻漸漸放松了下來,緊張

    煩悶的心情漸漸消散在珍貴的快美之中。

    「靜兒……」林玄言貼著她的后頸,輕輕吻了一下她深青色的長發(fā)。

    「嗯?」

    「下一次,就是你陪著我了。」

    「好?!?/br>
    「想睡覺了嗎?」

    「嗯?!?/br>
    「不許睡?!?/br>
    「那你動一下……」

    「呵,你個小浪貨。」

    「啊……嗯嗯……輕……輕一些……」

    在永遠(yuǎn)銀白色的世界里,雷與火已經(jīng)熊熊燃燒了起來,在天地將傾的時代下,

    每一刻的溫存都顯得可貴起來,林玄言趴在陸嘉靜窈窕的胴體上,他看不到她的

    臉,卻能感受到她均勻美好的呼吸,他知道,在未來漫長的戰(zhàn)斗里,所有危險都

    有可能到來,而時局塌陷,自己即使終有一日必將折斷,也一定在那之前替她們

    斬開所有的囚籠。

    女子好聽的呻吟聲再次響起,一聲聲似是夢囈。

    「靜兒,一直陪著我……好嗎?」

    「嗯……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