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到黑薔的時(shí)候，是在黑薔手下的一家酒吧里。

    黑薔正和一個(gè)男人在不起眼的沙發(fā)處聊天。

    若不是她一心只想找到黑薔，恐怕也很難發(fā)現(xiàn)。

    她步步緊逼，大抵是她身上的戾氣太重，周圍的人都安靜下來給她讓開了道。

    “白狐，你還敢來？”

    她被人攔住，是快刀。

    他的眼中盡是敵意，不讓她再前進(jìn)半步。

    黑薔自然注意到了她，起身走了過來。

    黑薔看了看酒吧里的人，再對她說：“什么事？”

    什么事？！

    黑薔居然問她什么事？！

    她冷笑起來，手握緊了刀柄。

    黑薔皺眉，有些不耐煩：“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又打不過我……如果你真的還想打，走吧，去酒吧后面。”

    “好啊?！彼ζ饋?。

    黑薔瞥了她一眼：“走。”

    快刀握住了黑薔的手腕：“你別去！……白狐，這里是黑薔薇，不是你的白狐會(huì)！你……”

    “白狐會(huì)……你要就拿去好了！”她不屑地說。

    快刀愣了愣，黑薔趁機(jī)甩開了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好啦，沒事的，我待會(huì)兒就回來?！?/br>
    快刀復(fù)雜又擔(dān)心地看著黑薔，最終還是沒再多說。

    酒吧后街。

    她刀刀緊逼，黑薔卻一點(diǎn)都不慌張，仿佛對付她都游刃有余。

    她總覺得黑薔的每招每式都帶著對她的不屑。

    那些嗤笑的囈語在她腦海中堆積雜糅，讓她分不清任何方向。

    殺了她??！

    她在心里嘶吼。

    這樣的聲嘶力竭拼死一戰(zhàn)讓她不顧身上被打出的傷口，瘋了一樣只求傷到黑薔。

    鮮血在她手臂上散開墜落，她卻渾然不覺。

    “就是你——”她吼起來，“你該死！你把沐火雨還給我！”

    黑薔對她的話產(chǎn)生了一瞬的遲疑，而這一遲疑讓她的刀順利劃過了黑薔的手臂。

    結(jié)果就是，黑薔被激怒了。

    她感覺到了黑薔的怒意，在黑薔的眼中。

    生氣？！

    她有什么資格生氣？！

    什么都在她手里，而自己卻身處地獄！

    她還有什么資格生氣？！

    僅僅為了這道小傷？！

    “沐火雨明明救下了你，你卻來問我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黑薔咬著牙，抽出自己的針鞭，每一下攻擊都變得致命起來。

    她有些難以應(yīng)付，眼淚卻又莫名流下：“他不是沐火雨！”

    黑薔罵：“瘋子！”

    “我是瘋子！”她也全然不顧那些什么姿態(tài)，“你怎么會(huì)知道，你怎么會(huì)知道我經(jīng)歷了什么？！”

    她將所有的一切都拋棄了！

    她卻被自己的所有希望拋棄了！

    她孤注一擲！

    她輸?shù)靡粩⊥康兀?/br>
    黑薔又怎么理解她這五年的日日夜夜是怎么度過的？！

    黑薔又怎么能懂她是怎么說服自己活下來的？！

    如今卻是說著那些不痛不癢的話！

    所有人都在說著那些不痛不癢的話！

    為什么？！

    為什么只有她一個(gè)人在這里支撐著？！

    為什么只有她一個(gè)人？！

    “那不是沐火雨！”她嘶吼，“你們——你們都是這樣！都該死！”

    她手中的長刀被打脫。

    看著刀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度最后被黑薔接住。

    看著那刀在黑薔手中打了個(gè)圈打出了刀影，最后在離她脖頸幾公分處停了下來。

    看著黑薔怒氣沖沖地看著她。

    “我告訴你，沒有沐火雨，你早死了！”

    她笑起來：“如今還不如你當(dāng)時(shí)就殺了我?！?/br>
    聞言黑薔似乎更是憤怒。

    而這憤怒，卻讓她的心情莫名地愉悅起來。

    “你覺得你委屈？”黑薔將刀抵在她的脖子上，“沐火雨九歲被抓走當(dāng)童工，最后被威脅不能回家的時(shí)候，有人去救他了嗎？他九歲就開始在別人的刀下活命，又有人去幫他了嗎？他怕連累到你和你的家人，都不敢說出自己來自哪里的時(shí)候，有人去找他了嗎？”

    “你就真的沒有一點(diǎn)感知？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那些一開始為難你的人都從這個(gè)世界上消失或者活得生不如死了嗎？你沒發(fā)現(xiàn)許多十惡不赦的人都愿意對你網(wǎng)開一面甚至有的人愿意無償主動(dòng)幫你嗎，你就不想想原因嗎？你以為你走到今天這一步只是靠著你嗎？你以為你殺的那些人真的沒有手下想找你報(bào)仇嗎？”

    刀鋒微微擦破了她的皮rou。

    她卻感覺身置冰窖，連著血rou一起凍了起來。

    黑薔繼續(xù)說著那些她不知道的事：“你就是這么執(zhí)迷不悟一意孤行！他對你隱去消息就是想讓你別來找他！你知道他的身份代表什么嗎？他就是怕他的原因，讓你也牽扯進(jìn)其他事里！總是盡一切力量和你撇清關(guān)系，甚至不愿意讓我們公開叫出他的名字！為了什么，為了不連累你！就像當(dāng)初他離家后從沒有提起過你們一樣！”

    “你回過家嗎？你覺得那些仇人找不到你家嗎？你覺得你爸媽真的沒事嗎？”黑薔激動(dòng)地手都開始顫抖，“要不是沐火雨叫人每天都關(guān)注著你家里人的情況，你爸媽或許早因?yàn)槟愕脑蛩懒?！?/br>
    黑薔收回刀，將刀扔到一旁：“你以為騰蛇那件事我是好心要來幫你嗎？要不是因?yàn)殂寤鹩暝偃谶^讓我?guī)湍?，你以為呢？?/br>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那么自以為是！他的每一次封鎖消息都想讓你停下腳步不要再犯錯(cuò)，可是你就是越來越膽大去招惹那些人，每次卻都要沐火雨來幫你收場！”

    黑薔扯下她裙子上的裝飾布條，纏到自己的手臂上，對她冷笑起來：“這是什么自私的喜歡？”

    “你騙我……”

    良久，她才顫抖著說出這句話。

    是失血太多了嗎？

    她覺得她的意識(shí)都開始變得模糊。

    手腳都開始變得冰冷。

    她癱軟跌坐在地。

    “騙你？”黑薔冷笑，“你就活在你自己的夢里吧。反正怎樣你都不介意，你都這樣不要尊嚴(yán)地活著了?！?/br>
    沒有尊嚴(yán)？

    她沒有尊嚴(yán)？

    黑薔又有什么資格來說她？！

    她只是想找到沐火雨，難道她錯(cuò)了嗎？！

    “沐火雨不喜歡你，你就來找我出氣？”黑薔繼續(xù)說著，“很遺憾啊，你打不過我。”

    她聽到黑薔踩著高跟鞋越走越遠(yuǎn)。

    她的雙眼卻越來越迷茫。

    腦海中是無數(shù)的回憶。

    或許是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

    或許……

    沒有或許！

    這就是一場夢境吧！

    待她第二天醒來，她還在那酒吧門口。

    然后……

    然后她沒有打開那道門。

    然后……

    她的后頸突然一疼。

    便再也沒有知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