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方才看見他略微轉(zhuǎn)動(dòng)眸子，朝自個(gè)兒看來。那漆黑的眼眸里空洞死寂，彷如凜冬的寒潭，毫無生機(jī)。

    宿歡頓時(shí)便蹙起了眉尖，抓過祝長安綿軟無力的手腕，探指脈上。

    他身體無礙，那便是今晚的事兒讓他受不住了。

    百無聊賴的撂開他的手，宿歡不耐得再看下去。她瞥了眼更漏，隨后去端坐在圓凳上，想著今日的刺殺，與明日的謀算。

    半晌，卻聽知書細(xì)細(xì)弱弱的喚了她一聲，“……郎君……郎君的衣裳……”

    挪過眸子定定的看了祝長安片刻，讓人去取更換的褻衣。

    可那單薄的衣物拿來了，她卻又不給知書，反倒過去對(duì)著祝長安命令道，“起來?！?/br>
    祝長安渾渾噩噩的撐起身子跪坐在地上，脊背仍是端正挺直，可頭顱卻低了下去，雙手垂落兩旁，全然沒了先前的氣度。仿若置身冰層之上，再略微施壓半分，薄冰碎開，他便會(huì)沉入湖底，溺亡其中。

    將褻衣扔給他，宿歡語氣淡淡，“自個(gè)兒穿好?！?/br>
    可祝長安沒接。

    一反常態(tài)的由著它砸到自個(gè)兒，再滑落于玉磚上，身子倏然顫起來，好似秋后畏寒的白玉蟬，不受涼風(fēng)，不住瑟瑟。

    “穿上！”冷著語氣，宿歡一字一頓，“拿起來，把衣裳穿上。”

    “啊……”他啟唇，卻只從喉間擠出破碎的音節(jié)，繼而氣息漸重，急促的喘息著，唇色泛白。狼狽不堪的躬著身子，他轉(zhuǎn)瞬間額上便滲出了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珠，卻又難以自控的去拾起褻衣，僵著手指展開，慘白著面色搖搖欲墜，如同將要昏過去似的。

    “你在怕什么？”宿歡握住他冰涼僵硬的手指，讓他抬首看著自個(gè)兒，語氣篤定的又問，“你在怕什么?！?/br>
    祝長安目光渙散，聽見的話過耳不入心，自是答不了宿歡的。

    揮手示意知書出去，她俯下身，在他耳畔問，“怕我再讓你脫下來么?！?/br>
    這句話好似巨石砸入湖心，讓祝長安痛苦至極的哀鳴一聲，繼而便撲上前將宿歡壓在身上，抬手往她頸上掐去，卻半分力氣也使不出來。他勉力收緊手指，可卻不過是貼著那溫軟的肌膚，哪怕分毫也不曾傷到她。

    ——他不敢。

    不可置信的是，他怕她。

    “掐下去啊。”溫暖的掌心覆在他冰涼徹骨的手背上，那顏色淺淡的眸子也對(duì)上他的，眸底是笑、抑或嘲，他分辨不清。偏生在這時(shí)，宿歡還在他耳畔低笑，將覆在他手上的那只手往下壓去，“長安，反抗掙扎啊，掐死我，還會(huì)有哪個(gè)這么對(duì)你？賭一把，掐死我就好了，掐下去啊?！?/br>
    乍然反應(yīng)過來，祝長安頭疼欲裂，卻下意識(shí)慌亂的想要收回手，不住推拒著她，嫣紅的唇張張合合，卻半個(gè)字也說不出口。

    “怎，你不敢么?！彼逇g倏地笑了，唇角弧度揚(yáng)起，任由他松開手。見他想逃，她便抬手?jǐn)堊×怂纳碜?，溫?zé)岬恼菩馁N著他微涼的腰側(cè)，輕輕撫著那細(xì)膩的肌理，他卻恍若未覺，伏在她的身上，艱難的喘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