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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受辱清純少女在線閱讀 - 我愛mama

我愛mama

    舅媽眼鏡是桃杏的眼,還帶著一副眼鏡。說話時,總愛不自覺的扶扶眼眶。

    世界就是那么大,又那么小,上帝每天都很忙,至于美女他老人家就別出新裁做那么幾個模子,然后就心情爽了,就把人仍進(jìn)這個模子,那么這個人就成了美人。如果非叫我把她跟那個島國女優(yōu)比擬,我想北條麻妃再適合不過了。但雖然說你是美人坯子,但出生很重要。所以為啥央視的某思思,還有波多野結(jié)衣長得那么像,卻各自出路不一樣。舅媽的出身就很好,老爸也是某局領(lǐng)導(dǎo),所以舅媽一畢業(yè)就被安排進(jìn)了學(xué)校里當(dāng)老師。

    那是一年漫長的夏天。我大學(xué)暑假放假來到了舅媽家。夏天是燥熱浮躁的夏天,人易沖動,是因為性易沖動。所以各位炮友我敢打賭夏季是約炮成功率最高的季節(jié),可有些故事總是有些憂傷,你以為抓住了一只知了,就抓住了整個夏天;以為射了女友一臉的jingye,就牽手了她的一生。其實風(fēng)流總被雨打風(fēng)吹去。

    舅媽為我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穿著圍裙的少婦,微笑著對我說:“來了,森森!”

    對,我叫林森森!8個木頭。父母給我起名起的真有先見之明。沒想到22歲的我,陰毛已經(jīng)爬到了肚臍眼,每次jiba勃起時,也都是如訥木般贏,卻如蛇般靈活。

    突入起來的這個畫面,我突然想起島國愛情動作片的某個剪影。接下來,會不會舅媽去廚房,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摸著舅媽的大腿,然后找準(zhǔn)重點一個猛插,插入她的心花呢~

    “森森,森森”舅媽叫著我。我說:啊!

    我被舅媽推了進(jìn)去。舅媽說,今晚你舅舅加班!不回來!我就給你做點好吃的!

    此番正中我下懷!

    舅媽在廚房做飯,我坐在客廳看著大電視很是無聊。看著舅媽與舅舅的那張掛在墻上的婚紗照。我起了色心。左看右看,就把生殖器拿了出來,我迅速taonong著我的yinjing。并向yinjing吐了口吐沫。我聽著廚房的動靜,又注視著舅媽身穿雪白婚紗,腳穿水晶高跟鞋的照片。心想舅舅可真是享福了,這么棒的少婦怎么被他cao了。就在我巫山云雨想入非非的時候,突然沙發(fā)上一個手機(jī)響了。舅媽也趕忙從廚房里走了出來,那時我心中一緊,見此時已經(jīng)來不及,速度在茶幾上拿了塊報紙蓋在了jiba上。那個堅挺挺的jiba還不會來事,依然那么一柱擎天,把平平的報紙都撐起來帳篷。舅媽出來了:“森森?。∥沂謾C(jī)響了??!”“是是是!舅媽!”我臉紅著。

    舅媽盯住了我那張報紙。我低頭我一看.。我cao!報紙放反了。

    舅媽彎下了腰!

    我cao!就要拿開報紙了。我完了!雖然很想讓舅媽看自己的jiba,很想用森森的jiba干舅媽,滿足舅媽。但一旦真事上就沒那膽了!

    報紙被舅媽拿開了。我挺挺倔強(qiáng)的jiba直插云霄。舅媽看見了嚇了一跳,撫了撫眼鏡框。撅起了她厚厚的紅唇,把嘴鑲嵌在了我紅亮的guitou上,吸啊,吸!

    我被她弄得全身痙攣,一小心就射了。射到了她的眼鏡框。她擦了擦竟然和沒事人似的,又回去做飯了。

    好冷,好霸氣泄露的舅媽啊!不愧是高干子弟出身,竟然不動神色的就把我給cao了!佩服!佩服!

    我突然聽到了手機(jī)鈴聲,從神游中靈魂回竅。舅媽還在那里炒菜,抽油煙機(jī)嗡嗡地響。原來沒有發(fā)生什么。只是我的手黏糊糊了。

    我擦了擦手,還聞了下手上的腥味,打開一看,有一條微信消息:”婷婷!主任命令你脫下褲來,讓我立即插入!“

    我很是驚訝,翻了翻舅媽與這個人的聊天記錄,原來這個人一直在跟舅媽纏綿,卻沒真正得到過舅媽,倆人也沒互相發(fā)過照片。但舅媽卻很喜歡跟這個人文愛。聊天中提到,舅舅的性無能。我為舅舅惋惜,卻又為自己感到幸運。

    我拿出了自己的手機(jī),開起了自己手機(jī)與舅媽手機(jī)的藍(lán)牙,下載下了這個人的頭像,并將自己約炮小號各種昵稱簽名模仿這個人。索性是這個人的這個號也是約炮號,朋友圈里什么都沒有。

    我把這個人從舅媽微信號里刪了,轉(zhuǎn)而加上了我。干著一切時,我都心驚rou跳的。但腦海每當(dāng)浮現(xiàn)舅媽下體yin水肆虐,那滿足的表情與迷離的眼神我就又鼓起勇氣做了。

    終于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

    這是一場情色的陰謀,我相信我會向主任一樣拴住舅媽這條母狗,讓她伸著舌頭在舅舅面前吸吮著我jiba。但一切要小心為妙。我不能與舅媽說太多的話,以免讓她察覺我不是那個人。我也不敢保證那個人會不會再加上我舅媽。所以我要忍耐與更加小心。

    ”這是一個最好的年代,這是一個最壞的年代;我們智慧矍鑠,我們愚昧無詞“狄更斯在中如斯寫道。但萬萬沒想到,那個向我舅媽發(fā)送性指令的人,竟然是……

    我以為我射了那個姑娘一臉jingye就牽住了她的一生,我以為我在布局舅媽,原來我只不過是盤中一棋子…………

    ()

    舅媽為我夾著菜。舅媽做了好多美味,其中包括魷魚炒韭菜,還有一盤牡蠣。我看著低頭埋在飯碗里嚼食的舅媽,暗自覬覦著他。看著那搭在金絲眼眶旁的一縷縷絲發(fā)。暗想著,喝,給我上壯陽的菜??!這是在暗示我嘛!當(dāng)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舅媽那肥妹的乳溝時,舅媽忙抬起頭來,與我眼神一撞。我臉紅了起來。舅媽反而調(diào)戲地問道:“森森!看見呢!”“沒什么”我說道。舅媽又問:“在學(xué)校有沒有談女朋友?。俊蔽野底孕南胫骸芭蠋煻纪媪怂奈鍌€了,一到年終就給我發(fā)各種獎學(xué)金,還女同學(xué)都是我的性狗?!蔽艺f:“沒!現(xiàn)在談也沒意思。各種不定因素,也就是跟自己找個玩伴。不如多交朋友,多跑跑圖書館。舅媽!你沒聽過嗎?誰是誰的老公,都是臨時工!”舅媽扶著小嘴呵呵笑了起來。我知道那只纖細(xì)的手后邊是一張撅著的小嘴,比xiaoxue還要溫暖的小嘴。

    我大學(xué)英語老師李老師給我說過:嘴翹的女人,性欲都很強(qiáng)。李老師也是性欲強(qiáng)的人。我與她能通jian,多虧了院主任那60歲的老頭。有一次我中午執(zhí)勤,在看了幾條黑絲,rou絲大腿后,突然性欲大發(fā)轉(zhuǎn)到了教學(xué)樓-1層的倉庫。突然聽到了幾聲呻吟的聲音。我尋著聲音找去??吹骄尤?0多歲的王主任跟年輕的李老師正在zuoai。李老師跪在地上,王主任就拽著王老師的手,使勁往上抽送。好像抽送沒多長時間,王主任就射了。李老師一下子跌到在地。卻意猶未盡的感覺。王主任提上了褲子,說:賤狗!明天讓你受處分的侄子來上學(xué)吧!讓他以后老實點別帶著學(xué)生會那幫孩子瞎胡鬧。不然我不僅插你還插他女朋友?!蓖踉洪L出來了,我趕忙躲了起來。

    我走進(jìn)了那間小屋,李老師還坐在地上用手指摩擦著自己的xiaoxue。老師要不要爽爽啊!我掏出那個早已漲的不行的jiba指著李老師說。

    李老師見了我十分驚訝,對我說:“林森你不要說出去??!老師也是被逼無奈的。”

    “是嘛!那先讓我看看你怎么個逼??!過來,賤貨來給林森同學(xué)深喉!”

    我見李老師不為所動,大步邁過去就給了她三個耳光。最后我射在了李老師喉嚨里,李老師嘔吐了起來。

    想到與李老師的經(jīng)歷,我突然獸性大發(fā),想把舅媽按在餐桌上干死她。把米飯菜都倒在她身上。

    我與舅媽逗樂起來,我跟他講了很多大學(xué)有趣的生活。漸漸我們聊的開了起來,最后一我給她說,我們宿舍每周五晚都比賽打飛機(jī)。舅媽問我:打飛機(jī)是什么。我心想著:裝逼!整天跟人家在微信上文愛都不知道打飛機(jī)是什么嗎?我直接暴力美學(xué)說:打飛機(jī)!就是男人手yin擼jiba!舅媽并沒有臉紅,而是讓人感覺很滿足似的:奧了一聲又問:那森森是不是常常贏?。?/br>
    我說那是必須的!

    “森森,你要好好愛護(hù)自己。不然等你結(jié)婚后你就知道啦!好啦!不跟你聊了!去看電視吧!”

    我本想向下鋪展,可沒想到舅媽這個sao貨欲言又止,清純與風(fēng)sao共同賣弄!

    晚上我睡在jiejie的臥室里,居然翻出了女性看的黃片。真心不好看。心想看來,jiejie和舅媽可以一起開發(fā)嘛!拿出jiejie的內(nèi)褲我taonong在自己的jiba上開始摩擦,突然一股熱涌jingye翻滾而上,射了jiejie一內(nèi)褲。

    我趕忙掏出了手機(jī)看著微信。心想要不要跟舅媽發(fā)一條信息,試試水。沒想到遲疑間,舅媽反而發(fā)來了信息。

    “兵兵,又在cao你媳婦嗎?不陪我啦!”

    看來對方叫什么兵,結(jié)過婚的人,舅媽也知道他有婦之夫,是在跟他玩偷情,且不太介意對方媳婦的存在。

    “是啊!親愛的!我媳婦說你也一起來雙飛呢!”

    “哼哼!別理我了!”

    不由得我熱血沸騰。突然掏出jiba開開臺燈,照了一張jiba的特寫照片。手打著:舅媽!外甥的jiba大不大?。∞D(zhuǎn)念一想趕緊刪了去:寶貝,哥哥的jiba大嗎?

    “哇!哥哥!怎么這么粗了!一點也不像你啊!”

    ”小少婦,想舔嗎?“

    ”想吃了!“

    ”來,叫幾聲給我!“

    舅媽給我發(fā)來了yin蕩的語音,發(fā)著春。此時此刻,我想一墻之隔的她在床上是多么的yin蕩。一定是M形的姿勢,真想一下子推開門,問她要手紙。然后揭穿她,把她cao死。

    我給舅媽發(fā)著語音,然后踱步到舅媽的門前。我說:寶貝,你敢不敢開開你的臥室門。哥哥就在門外翹著jiba想cao死你。

    ”別逗了!你個二貨!“

    快來開門,騙你我舉而不堅!“

    我心里砰砰的跳著,聽見舅媽在瞪拖鞋的聲音。馬上門就要開了,我一定會捂著舅媽的眼睛,然后一下子把jiba對準(zhǔn)舅媽的yinxue插入進(jìn)去。足足有一周,汪洋大海才漸漸干涸,變成了一潭巨大的沼澤。地勢高的地方

    重又冒出綠芽,正中央的龐大墳丘更是郁郁蔥蔥,連佇立其上的幾株僵死老樹都

    生機(jī)煥發(fā)。還有那些橫七豎八的籃球架,我們用了好幾節(jié)體育課才把它們一一扶

    起。我清楚地記得,好幾張籃板背面都鋪上了一層野菇菌,密密麻麻,像是傾瀉

    而出的人腦。

    不知從何時起,校園里開始流傳一則異聞:cao場上的地下尸骸已飽吸靈氣,

    靜待復(fù)活。理所當(dāng)然地,很快就有人聽到了鬼叫,目睹了鬼影。謠言在玩樂間成

    為真理,以至于一天早自習(xí)后我們發(fā)現(xiàn)連綿起伏的數(shù)個墳塋都被插上了帶血的衛(wèi)

    生巾。為此教務(wù)處專門張貼通知,并下發(fā)到各班,教誨祖國的花朵們要加強(qiáng)科學(xué)

    素養(yǎng),抵制封建迷信。家屬卻不滿意,執(zhí)意要捉拿真兇。由此展開了歷時一個多

    月的校內(nèi)大盤查。結(jié)果當(dāng)然不了了之。然而那種迥異的氛圍像是注入枯燥校園生

    活中的一支興奮劑,在痙攣的余韻消散后悄悄沉淀于肌體記憶之中。作為一個傳

    說,此事在以后的日子里注定會被我們時常談起,用以活躍氣氛,或者確切地說

    ——填充歲月在彼此間造就的生疏和隔閡。

    另一則流言就沒那么走運了,雖然也曾風(fēng)光一時,但如今怕是再沒人會想起。

    冰雹后的某個中午,蹲在小食堂門口吃飯時,一個呆逼激動地說:「出大事兒啦!」

    大伙埋頭苦干,沒人搭茬。這逼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真的出大事兒啦!地中

    海被干死了!」我們這才抬起了頭。他咧著嘴,口水都流了出來:「遍地是血,

    怕是活不了了。」眾逼紛紛冷笑,這逼急了:「騙你們被驢日好吧?傻逼地中海

    老牛吃嫩草……」聲音低了下去,卻在發(fā)抖,「sao擾一個女老師,被家屬開了瓢,

    那個血啊?!挂幌伦游覀兌寂d奮起來,簡直要歡呼雀躍。在對地中海表示深切

    「同情」后,話題很快轉(zhuǎn)向女老師,具體說是她的奶子和屁股。啊,不好意思,

    我們總是那么饑渴。

    幾天后,隨著信息的進(jìn)一步豐富以及借助我們超人的想象力,人物、事件、

    過程都變得豐滿起來。有人甚至據(jù)此寫了一篇黃色,一度在男生間廣為流傳。

    地中海是教務(wù)處副主任,主抓財務(wù),按理說不管紀(jì)律。但傻逼偏偏愛瞎逛,瞅誰

    不順眼輕則一頓訓(xùn)斥,重則寫檢查叫家長,是為校園厲鬼。其實此人和我家也頗

    有些淵源——確切說是他父親,在城里上小學(xué)那陣,這位喬老師教我們數(shù)學(xué)和音

    樂。而若干年前,他同樣是母親的恩師。喬老師家就在西水屯,印象中有好幾次,

    父母沒空、爺爺奶奶又不方便,都是他捎我回家。至今記得他那輛鈴木小踏板,

    黑煙滾滾,嗡嗡作響,跑起來還沒瘸子走路快。還有他家二樓的鴿子——有幾百

    只——撲騰起翅膀來,像層厚重的云,實在令人艷羨。以至于上初中后我很難把

    地中海和那個和藹可親的老頭聯(lián)系起來——后者連毛發(fā)都那樣濃密。

    至于受害人,據(jù)小道消息,是教務(wù)處的一位已婚女教師。具體是哪個,誰也

    說不好。我們沒事就跑到教職工櫥窗前研究一番,最后手里握了好幾套可供選擇

    的意yin方案。后來也有說法聲稱不是sao擾,而是通jian。我們當(dāng)然不相信竟有人愿

    意和地中海通jian,但「通jian」這個詞無疑更讓人興奮。據(jù)說,兩人經(jīng)常在辦公室

    搞,一搞就是昏天暗地,以至于女教師忘記了回家。她丈夫餓得受不了,就跑到

    學(xué)校來,正好捉j(luò)ian當(dāng)場。還有什么好說的呢,苦主cao起板磚就開了地中海的禿瓢,

    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開?!溉绻皇牵保保埃勾舯苽冃攀牡┑?,「我們就永遠(yuǎn)失

    去可敬的地中海啦!」

    ※※※※※※※※※※※※※※※※※※※※

    九八年有太多的雨,整個夏秋季節(jié)空氣里都彌漫著一股霉味。通往學(xué)校的西

    南小徑變得泥濘不堪,我們不得不繞到新修的環(huán)城路。大概就是從那時起,晚自

    習(xí)放學(xué)后我會屈尊與母親同行,如果她晚上恰好有課的話。印象中,一路上我要

    么沉默不語,要么沒頭沒腦地講一些同學(xué)間流傳的低幼笑話,再不就搜腸刮肚地

    賣弄從雜志上掃到的奇聞異事。我說終有一天我們會占領(lǐng)美利堅,我說印度有個

    女人生出一個人頭蛇身的怪物,我說世界上有個叫馬孔多的地方,一下雨就是三

    年半?;蛟S我沉默太久,又或許我說得太多,口若懸河起來反而越發(fā)顯得口拙舌

    笨。而母親總是一個傾聽者,時而配合地笑,時而刁難我一番,時而也會打斷我,

    怪我哪來的閑工夫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那些流沙一樣的日子,連母親的面容

    都那么虛無縹緲。只記得身旁的淡淡清香,在凝固而木訥的路燈下,在遠(yuǎn)處呆逼

    們不時的轟然大笑中,悄悄飄散開來,像夜色那樣遼遠(yuǎn)。

    還有那個永生難忘的凌晨。不等母親醒來,我就奪荒而逃。伴著淅淅瀝瀝的

    小雨,我度過了濕漉漉的一天。在課堂上,在人群中,我總?cè)滩蛔∪ゲ蹲侥枪缮?/br>
    命的氣息。我覺得自己快要餿掉了。更讓我擔(dān)心的是母親——如果她覺察到了什

    么,那我不如死掉好了。一連幾天我都籠罩在不安之中。每說一句話、做一個動

    作,我都會偷偷觀察母親的反應(yīng)。而當(dāng)碰觸到她溫潤的目光,我又會像被針扎一

    樣慌亂地躲開。這當(dāng)然是愚蠢而可疑的。直至有一次,母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擰住我的耳朵,厲聲喝道:「整天賊眉鼠眼的,做了啥虧心事兒,從實招來!」

    我這才松了一口氣。晚上躺到床上,我又禁不住想,那些jingye會不會透過褲衩浸

    到母親股間,甚至穿透內(nèi)褲粘到那團(tuán)赭紅色的rou上。剎那間,一種難言的興奮開

    始在黑暗中顫動。如此粘稠而灼熱,讓人心生恐懼。

    大概就是「開瓢」事件后不久,為應(yīng)付中招考試,實驗課總算開始切實地付

    諸實踐。我打心眼里喜歡那些精密儀器和瓶瓶罐罐,甚至——哪怕一塊生石灰,

    一旦跑到cao作臺上,在我眼中也頓時高大上起來。偶爾3、4班會混一塊上課,

    這無疑為王偉超調(diào)皮搗蛋創(chuàng)造了空間。有一次他直接把邴婕推過來,和我一個小

    組,引得呆逼們頻頻尖叫。瞬間我整個人都燃起一團(tuán)火,心跳像大功率馬達(dá),夯

    得周遭空氣都在震動。多么奇怪,青春期可以如此劇烈地改變一個人。接下來簡

    直是場災(zāi)難。老練如我面對最簡單的實驗竟也錯漏百出,最后被物理老師狠狠羞

    辱了一番。至于身旁的邴婕,我只記得她青杏般的眼神和宛若無骨的手。特別地,

    她左手上戴了條黑色手鏈,手腕翻飛間不時劃過幾道光。我覺得這有些庸俗。

    ※※※※※※※※※※※※※※※※※※※※

    上次探監(jiān)后陸永平就再沒出現(xiàn),倒是張鳳棠到過家里一次。記得是九月最后

    的一個周六下午,我打球回來便直奔洗澡間。下意識地掃了一眼,洗衣籃里空空

    如也,這讓我多少松了口氣。可隨著水流傾瀉而下,那股躁動如約而至,老二立

    馬撅了起來。心不在焉地捋了幾下,又掃了眼洗衣籃,我垂首盯著guitou看了好一

    會兒。粉粉的,鑲著青邊,水簾拂過時顯得憋屈而可笑。與陸永平相比還差得太

    遠(yuǎn)。這讓我怒從心起,不由自主地攥緊它,狠狠擼動起來。當(dāng)那具瑩白胴體浮過

    腦海之際,響起了敲門聲。我一個激靈,僵在那兒。側(cè)耳傾聽,又是兩聲:「林

    林?」

    套上運動褲,我慢吞吞地走了出來。院子里沒人。正疑惑間,客廳的門簾掀

    起,露出一張黑黑瘦瘦的臉。黯淡無光的三角眼攤在上面,像兩粒拍扁的羊屎蛋。

    陸宏峰是只軟綿綿的羊羔,全無陸永平的精神氣。他依著門框,怯怯地叫道:

    「哥?!刮亦帕寺?,正要發(fā)問,屋里響起高亮的女聲:「你媽呢?不在家?」張

    鳳棠從來不是家里的常客,但父親出事前偶爾也會來竄個門。這大半年還真沒見

    過她幾次。暑假在商業(yè)街瞎逛時,她騎著小踏板從身前呼嘯而過,只留下一個清

    涼背影以及王偉超的一句感慨——「靠她屄」。

    我邊擦頭邊回答她:「好像學(xué)校有事兒。」「你洗你的唄,咋出來了?」張

    鳳棠瞟了我一眼,揚了揚下巴,「喏,咱家葡萄全卸了,親戚們一家一袋,誰也

    不偏袒?!共鑾咨闲碧芍粋€大包裝袋,鼓鼓囊囊的。我不知該說什么好,一時

    間只有毛巾摩擦頭發(fā)的聲音。張鳳棠也不說話,在客廳里溜達(dá)起來。那天她照舊

    濃妝艷抹,猩紅的嘴唇像是剛吸了幾桶人血。半晌我才蹦出一句:「我姐考上了

    吧?」一旁的小表弟迫不及待地?fù)尩溃骸缚忌狭耍痪突貋砟??!埂柑澞氵€記

    得,」張鳳棠俯身盯著魚缸,頭也不回:「六月份考試,這可都十月份了?!刮?/br>
    又沒話說了,濃郁的香水味讓人想打噴嚏。我把毛巾搭上肩頭,掃了陸宏峰一眼:

    「你爸呢?」「喲,跟你姨夫還真是親啊?!箯堷P棠似笑非笑,手里捏著把癢癢

    撓,邊敲腿邊朝我走來。她腿上裹著雙魚網(wǎng)襪,寬大的網(wǎng)眼合著催人淚下的香水,

    讓我煩躁莫名。

    轉(zhuǎn)身走出來,深呼了口氣,我進(jìn)了自己房間。剛想找件上衣,張鳳棠也跟了

    進(jìn)來。我只好斜靠在床頭,手里把玩著毛巾,脊梁卻挺得筆直。張鳳棠四下瞧了

    瞧,吸了吸鼻子。這是一個危險的動作,我不由擔(dān)心犄角旮旯里會冷不丁地蹦出

    股杏仁味?!高@么多磁帶啊,也借你弟聽聽唄?!顾诖差^短幾上扒拉了一通,

    隨手捏了兩盤,扭身在我身旁坐下。很快她撇撇嘴:「都什么亂七八糟,好聽不?」

    我不想搭理她。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一腳踢死她。她倒不以為意,丟下磁帶,

    起身奔往下一個目標(biāo)。隨著屁股的扭動,香水在屋子里彌漫開來。周遭靜悄悄的,

    只有高跟鞋刺耳的嗒嗒聲。我抬頭瞥了眼窗外,風(fēng)和日麗,簡直令人絕望。如果

    此刻狂風(fēng)大作、電閃雷鳴,我們將得以奔出門去,暫時擺脫這令人窒息的氛圍。

    迷瞪間張鳳棠突然開口了,脆生生地:「你姨夫老上這兒來吧?」我猝不及

    防:「???」她緩緩走來,網(wǎng)眼在不斷放大:「想好嘍,老實說?!埂敢簿蛠磉^

    幾次吧,就農(nóng)忙那陣?!刮胰嗔巳啾亲?,感覺自己的聲音都那么空洞,「對了,

    還有上次來送葡萄?!箯堷P棠哼了一聲,走到跟前,居高臨下地盯著我。這種審

    視讓我頗為惱火,不由迎上了她的目光。

    記得那天張鳳棠穿了件休閑襯衫,衣領(lǐng)上垂著長長的褶子,像掛了幾根細(xì)面

    條。她雙手抱胸,輕晃著身子,木門隨之發(fā)出吱吱的低吟——這樣看來,褶子更

    像是武林高手的胡須。而我也確實敗下陣來,那雙鳳眼濕漉漉的,像剛在堿性溶

    液中浸泡過。勝利讓張鳳棠大笑起來,她在我面前蹲下,壓低了聲音:「晚上也

    來過吧?」「沒有?!刮覔u了搖頭,卻不敢看她,「反正我沒見過?!箯堷P棠不

    說話,就這么蹲著。半晌,她才拍拍我的腿,呵呵兩聲:「算了,跟你嘮個什么

    勁。小毛孩屁都不懂?!拐f著她站了起來。就那一瞬間我瞥過去,正好撞進(jìn)那兩

    汪堿性溶液中,刷的臉就紅了。這一瞥足足有兩秒——至今我時常想起——灰色

    瞳仁中我看到一個變形的自己,頭發(fā)亂糟糟的,像只發(fā)情的猴子。「喲——」張

    鳳棠聲音拉得老長,似要說些什么,卻沒了音。但我能感到那銼刀一樣的目光。

    良久她在我身旁坐下,才又重開話匣:「說你小毛孩,還紅了臉了,娘們似的?!?/br>
    一時無語。街上傳來犬吠聲,回蕩間卻像嬰兒的啼哭。張鳳棠伸個懶腰,就

    仰面躺了下去。襯衫的衣角岔開,露出一截雪白的肚皮。淺灰色的緊身套裙包裹

    著腹部,隱隱勾勒出一個飽滿的三角區(qū)。大腿擠壓在床沿,豐滿的白rou似要從網(wǎng)

    眼中溢出。香水味好像沒那么沖了,卻變得熱哄哄的,無孔不入。我頓覺口干舌

    燥,下意識去翻床頭的磁帶?!噶至职 !箯堷P棠似乎翻了個身。我應(yīng)了聲,扭

    頭瞄了一眼。她俏臉埋在床鋪間,酒紅色卷發(fā)扎起,像腦后窩了只松鼠。緊窄的

    襯衣透出深色的文胸背帶,腰間泄出一抹rou色,隱約可見黑色的內(nèi)褲邊。套裙是

    九十年代常見的晴綸面料,剛過膝蓋,此刻緊繃著臀部,顯出內(nèi)褲的痕跡?!噶?/br>
    林啊——林林,你不知道啊——」張鳳棠晃著腦袋,調(diào)子拖得老長,亮麗中參雜

    著點點干澀,像在唱戲,卻又似啜泣。我這才驚覺身后躺著個垂死病人。

    喃喃自語持續(xù)了一陣,起初還有詞匯,后來就變成了嗚嗚聲。很快又靜默下

    來。我剛想松口氣,女人卻發(fā)出一種鴿子似的咕咕聲,整張床都在微微顫抖。她

    小腿都翹了起來,腳面搭在我腿上,坡跟直沖沖的,像是要刺進(jìn)我的心臟。我一

    時手足無措。

    直到我腿都麻了,張鳳棠才翻了個身?!笌c了?」她問。聲音迷迷糊糊的,

    像是剛睡了一覺。我看了眼鬧鐘,告訴了她?!概??!顾芍鴽]動,小腹在輕輕

    起伏。在我猶豫著要不要站起來時,她撓了撓我的脊梁:「喲,咋不擦干?」不

    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聲音濕漉漉的,像口腔里掀起的一股暖風(fēng)。不等我回答,她

    一下就坐了起來:「毛巾給我?!埂覆挥昧恕!刮液芷婀炙疄樯兜浆F(xiàn)在都沒干。

    「咋?嫌你姨手粗?你媽我是比不了,啊,我在流水線上忙活時,她可在大學(xué)里

    談戀愛呢?!顾话丫具^毛巾,拍拍背,示意我挺直。其實我已經(jīng)挺得夠直了。

    這時門簾撩開一角,探出個小腦袋。說不好為什么,我突然就有些慌亂,忙招呼

    陸宏峰進(jìn)來。張鳳棠冷哼一聲:「你這哥當(dāng)?shù)?,可算想起你弟了。」我頓覺一陣

    羞愧,瞬間又汗如雨下。

    ※※※※※※※※※※※※※※※※※※※※

    國慶節(jié)當(dāng)天又是大雨滂沱。我在床上臥了一上午。期間母親進(jìn)來一次,見我

    正翻著本小學(xué)生作文選,夸我真是越長越出息了。至今我記得那本書,十六開,

    橘色封面,有個三四百頁,最早的文章要追溯到八十年代初。其中有篇關(guān)于早戀

    的記敘文,很令我著迷,時常要翻出來瞅瞅。

    眼看快晌午,我才走了出去。雨不見小。母親在廚房忙活著,見我進(jìn)來,只

    吐了倆字:孕婦。案板上已經(jīng)擺了幾個拼盤,砂鍋里燉著排骨,母親在洗藕。我

    剛想捏幾?;ㄉ?,被她一個眼神秒殺。芳香四溢中,我吸了吸鼻子,肚子就咕

    咕叫了起來。母親不滿地「切」了一聲。我毫不客氣地「切」回去,徑自在椅子

    上坐下,托起了腮幫子。

    那天母親穿了件綠色收腰線衣,下身配了條黑色腳蹬褲。線衣已有些年頭,

    算是母親春秋時節(jié)的居家裝。今年春節(jié)大掃除時母親還把它翻了出來,剪成幾片

    當(dāng)抹布用。腳蹬褲嘛,可謂女性著裝史的奇葩,扯掉腳蹬子它就有個新名字——

    打底褲。這身裝扮盡顯母親婀娜曲線,尤其是豐美的下半身,幾乎一覽無余。我

    掃了眼就迅速移開視線,在廚房里骨溜溜地轉(zhuǎn)了一圈,卻又不受控制地回到母親

    身上。伴著「嚓嚓」的削皮聲,微撅的肥熟寬臀輕輕抖動著,健美的大腿劃出一

    對飽滿圓弧,在膝蓋處收攏起來。微并的腿彎反射著陶瓷的白光,晃動間讓人手

    心發(fā)癢。我感到下體已隱隱發(fā)脹。不安地咳嗽一聲,透過騰騰水汽瞅了眼窗外,

    我悄悄按了按胯間。母親趿拉著棉拖,黑色腳蹬子繃住足弓,白嫩圓潤的腳后跟

    像是襁褓里的嬰兒臉頰,又似溢入黑暗中的一抹rou光。從上到下,整個光滑的流

    線體投在初秋的陰影中,溫暖得如同砂鍋里的「咕嘟咕嘟」聲。我盯著近在咫尺

    的細(xì)腰豐臀,那個雨夜的美妙觸感又在心間跳躍起來。

    恍惚間母親轉(zhuǎn)過身來,我趕忙撇開頭,臉上卻似火燒?!父阏f話呢,沒聽

    見?」母親口氣有點沖。我不敢看她,含糊地嗯了一聲。「嗯個屁,去那院喊人

    吃飯!」我直愣愣地起身,就往門外跑。掀開門簾時,母親突然說:「老年癡呆。」

    似帶笑意。我飛快地瞥了一眼,她雙眸隱在水霧中,那樣朦朧。

    允許探監(jiān)后爺爺精神就好多了,可惜因這連綿雨天,腿腳越發(fā)不利索。我和

    奶奶緩緩把他攙了過來。飯間爺爺想和我喝兩盅,奶奶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

    「口水擦干凈再說。」母親勸爺爺沒事多動動,「不能真把身子骨給荒了」。他

    竟惱了,嘴角一抽一抽的,母親也就不再言語。一時靜悄悄的,雨似乎更大了。

    半晌,奶奶嘆了口氣,說:「也不知道走了啥霉運,沒一件順心事兒。往年這糧

    食都收好入倉了,今年,棒子不有小孩雞雞大?」母親就安慰她:「雨又不是只

    淹咱一家,大家還不都一樣?!埂敢粯右粯?,」奶奶放下筷子,面向我:「奶奶

    這身子骨是老了,但也還能下地。林林你沒事兒也到豆地瞅瞅,不知道的還以為

    咱種的是草呢?」我忙說沒事,不就是草嗎,包在我身上。奶奶重又拿起筷子,

    笑罵:「德性!」?fàn)敔斏性谪W脏洁?。母親垂著眼皮,沒吭聲。很快,她站起來:

    「排骨好了,我看看去。」我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母親已換上了一條運動褲。不等我和王偉超剝完魚,另外兩個呆逼已搭好灶臺,生起了火。他們漆黑的

    影子趴在我腳邊的魚下水上,像是無言的催促。突然王偉超捏起一個魚尿泡,說:

    「避孕套?!刮覀円粫r都沒反應(yīng)過來,直愣愣地盯著他。其時艷陽高照,青空深

    遠(yuǎn),不遠(yuǎn)處的篝火劈啪作響。魚尿泡起初是個圓弧,后來就融入整個藍(lán)天之中,

    像是太陽脫落的一片鱗甲。就在此時,不知誰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

    國慶節(jié)下午雨就停了。第二天一早,扒了幾口飯,我?guī)蠞O具就出了門。臨

    走沒忘跑到奶奶家摸了養(yǎng)豬場鑰匙,以防老天變臉。在十字口與兩個呆逼會合,

    又等了好一陣,王偉超才到。自從上次抽煙被捉,王偉超就心有戚戚,再不敢到

    我家來。據(jù)他說在學(xué)校被母親堵過一次,「狠狠地訓(xùn)了幾句」。

    出了村,我們就騰起云來駕起霧。石子兒路松軟宜人,我老覺得自己騎行在

    一塊巨大的橡皮上。太陽在云層后躲貓貓,不時泄出一線光,烤得后背暖哄哄的。

    一路景色如洗,透著絲初秋的微涼。其實也不是如洗,是真的洗了。往日的沖天

    白楊葉子都洗黃了,病怏怏的,看得人極其不爽。王偉超說:「這就叫楊痿?!?/br>
    眾逼大笑。

    一上午換了好幾個垂釣點,收獲也頗豐,但鯽魚沒幾條,多是泥鰍。十點多

    時,大太陽冒了出來,烤的人受不了。大家邊吃干糧邊罵娘。就這樣耗到晌午,

    肚子沒填飽,個個變成了蔫咸菜。有呆逼就嚷著要回家。王偉超突然提議就地來

    個野炊。萎靡在草叢中的呆逼們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少年時代我們總是癡迷于

    假扮城里人,好像不如此便不足以體現(xiàn)對大自然的熱愛。小學(xué)時有篇作文被我們

    寫了無數(shù)次——。然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于是在大伙的哀嘆

    聲中,我洋洋得意地掏出了一直揣在兜里的鑰匙。

    六月一別,我再沒到過養(yǎng)豬場。當(dāng)這個巨大的扁平建筑再次出現(xiàn)在眼前時,

    心跳都加快了少許。好久才把鎖打開,搞得我一度以為拿錯了鑰匙。養(yǎng)豬場里卻

    大變樣。從西側(cè)豬圈外到石榴樹旁積了兩大堆原木,品種各異,粗細(xì)不一,草草

    蓋了張塑料油布。從油布的破損程度看,堆在這兒已有些時日。原本平整的地面

    遍布車轍,像是行兇后殘留的罪證。也不知為何,看到這種場面,大家都有些愕

    然。有個呆逼甚至說:「這就是賭場嗎?」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他。兩側(cè)房間都上

    了防盜門窗,唯一沒上的一間也換了鎖。還好廚房門用鐵絲綁著,費點勁也就弄

    開了。在灶臺旁的水泥板下我找到了碗筷和調(diào)料盒,蒙著層厚厚的灰,像是原始

    人的遺跡。壓井更甚,簡直成了個鐵疙瘩。不過比印象中要干凈些,沒了蜘蛛網(wǎng)。

    打了點河水灌進(jìn)去,伴著「吱嘎吱嘎」響,涓涓細(xì)流終究還是緩緩而出。

    周遭的一切無疑令人沮喪。但當(dāng)我們大汗淋漓地圍攏在火堆旁,愉悅也如同

    那氤氳的焦香,在年輕的心坎上歡騰而起。那天我們剝了所有的鯽魚,大的如巴

    掌,小的似魚浮,卻總也吃不夠。至今我記得烈日下呆逼們骯臟的臉,青春的笑

    容銳利得如同晴空中的鴿哨,經(jīng)久不衰。烤魚樣子不敢恭維,但味道確實不錯。

    可惜沒有啤酒。飯畢,抽煙。我上了個廁所。難能可貴,竟有半卷衛(wèi)生紙。擦屁

    股時,我發(fā)現(xiàn)紙簍旁的上蓋了個戳。顛來倒去一番,是「西水屯村

    委會」無疑。報紙日期是九月初,頭版就是俏立船頭的長者。登時我心里一沉。

    從廁所出來,院子里空無一人。我喊了幾嗓子,沒有回應(yīng)。奔出大門外,放

    眼是一人多高的玉米田,哪有半個人影?我有些心慌。轉(zhuǎn)身返回,東西都還在,

    鰱魚撞得水桶咚咚響。正待罵娘,我聽到一陣竊笑。循聲望去,正中的房門開了,

    露出一張傻逼的臉。他說:「嗨——哈嘍?!刮殷@訝得不知該說什么好。于是他

    說:「拜拜?!刮伊ⅠR沖過去,但門還是關(guān)上了。屋子里的傻逼笑得更愉快了。

    我說:「開門?!股当苽兯餍猿鸶鑱怼N也挥尚念^火起,抬腿就是兩腳。準(zhǔn)備

    踹第三腳時,門開了。王偉超看著我,有些發(fā)懵。我徑直走了進(jìn)去,感覺像剛從

    水塘里爬出來。屋里陳設(shè)如故,就是靠床多了張棗色長木桌。我一眼就瞥見桌側(cè)

    的白色漆字:西水屯村委會。床上光溜溜的,只一張涼席。呆逼們就坐在上面,

    手里夾著煙,樣子卻頗為拘謹(jǐn)。我想說點什么,張張嘴卻吐不出一個字。

    回家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語。只有水桶叮當(dāng)作響。臨分手,王偉超呵呵笑著:

    「你個逼到底咋回事兒?」我說:「沒事兒?!顾f:「看你rou樣,大家都想見

    識見識賭場嘛?!刮倚α诵φf:「真沒事兒?!沟人麄兩⒘?,我立馬按原路返回。

    四點光景,兩道的白楊飛速閃過。路上忽明忽暗。我心如亂麻。長桌上擺著個不

    銹鋼碗,躺了十來個煙頭。我捏起一個來看,身旁的呆逼小聲說:「阿詩瑪?!?/br>
    我不記得陸永平抽得是不是阿詩瑪。抽屜里倒是空空如也??繅Φ墓褡永锩菜朴?/br>
    床鋪蓋卷。不知道為什么,我沒敢細(xì)看。

    剛才走時偷偷留了門。我自知沒有的技術(shù)。這逼從小擅于溜門開鎖,聽

    說去年蹲進(jìn)了周村監(jiān)獄。屋子里一股水泥和生石灰的味道。房頂西北角有幾道水

    痕,后窗沿更甚,土黃色的污跡直接連到地上,像誰沿窗撒了一泡尿。進(jìn)門我便

    直奔床鋪,掀開涼席,床板光溜溜的,屁都沒有。拿起不銹鋼碗,細(xì)細(xì)端詳,也

    只能瞅見一張扭曲的臉。打開抽屜,還是那幾張舊報紙。我深吸口氣,走向貼著

    東墻的深紅色立柜。這是組合柜的一部分,八十年代結(jié)婚的標(biāo)配。通體條狀斑紋,

    像爬滿了魚的眼睛。兩扇立門中間嵌著長方形的鏡子,邊角畫著類似牡丹的玩意,

    頂部正中寫著草書「百年好合」。另一套矮柜一直扔在我家樓上,大前年搬家時

    才處理掉。

    柜門一開,樟腦味便撲鼻而來。左上是一床褥子,裹著床單,看起來挺干凈。

    右上是床粉紅色的薄被,成色很新。下面有半提衛(wèi)生紙,一本舊掛歷,靠邊立了

    張涼席。此外就是堆臟衣服,滿是泥點。我覺得這些衣服是父親的,卻又不敢肯

    定。因為父親出事后,母親就把養(yǎng)豬場的幾床被褥弄回家拆洗了,不可能唯獨撇

    下這些「職業(yè)裝」。抱住那床褥子時,我忍不住聞了聞,除了樟腦別無他味。放

    到床上,緩緩攤開,藍(lán)白格子的粗布床單露了出來。真的很干凈。我掀開床單擻

    了擻,什么都沒有。這才心安少許,在床上坐了下來。垂頭的瞬間,大滴汗珠砸

    到地上,嗒嗒作響。一只啄木鳥落在后窗上,時不時「篤篤」兩聲。

    當(dāng)然事情并未就此結(jié)束。當(dāng)我再次起身抱住那床涼被時,一條內(nèi)褲滑落下來。

    我愣了愣,把涼被放好,才俯身撿了起來。紅色底面分布著黑色圓點,抓在手里

    那么小巧,襠部卻皺巴巴的,有些發(fā)硬。我輕輕打開它,似有一種莫名的粘合力。

    隨著這種力的消失,一股濃烈的sao味揮發(fā)出來。褐色的斑狀地圖上裹著層黃白色

    的凝結(jié)物,幾根卷曲的毛發(fā)橫亙其間,又長又黑。毫無疑問這是母親的內(nèi)褲,它

    曾數(shù)次出現(xiàn)在二樓的晾衣繩上。似有一道瘦長的光直劈而下,我心里登時一片亮

    堂。緩緩坐到床上,再緩緩躺下。我滿腦子都是母親和陸永平交合的情景。就在

    這間陋室,母親的叫聲穿透四面墻壁,飄散至廣袤的原野之中。那條狹長的疤跳

    躍起來。

    至今我記得床頭的海報。張曼玉仰著方臉,撅著方屁股,風(fēng)sao入骨。兩腿交

    界處卻被摳了個洞。一個如假包換的圓洞。我盯著張曼玉,也不知看了多久。后

    來我發(fā)現(xiàn)涼被里還裹著個枕頭,而在枕頭里塞了兩個避孕套。床下墻角有幾團(tuán)衛(wèi)

    生紙,我卻再沒力氣去打開它們了。

    我慢條斯理地往家騎。街上已有三三兩兩吃飯的人。不等扎好車,母親就從

    廚房出來,罵我傻,晌午也不知道回家。她高挽著衣袖,胳膊白生生的,手上還

    沾著面粉。一抹狹長的夕陽刺過門洞,投在母親剛洗的頭發(fā)上,泛起幾朵金色浪

    花后,順流而下。我嗡嗡地說帶有干糧,就去掀廚房門簾。母親哼了聲,指指洗

    澡間:「一身魚腥味兒,快洗去,惡心不惡心?!?/br>
    洗把臉出來,進(jìn)了廚房。母親在包餃子。她問:「你釣的魚呢?」我說:

    「沒釣著。」母親說:「鬼信你。」我不再搭茬。片刻,母親回頭看了我一眼,

    柔柔地問:「真沒釣著?」我攤攤手:「那可不?!鼓赣H輕笑兩聲:「看來我這

    老女人是沒口福嘍。」我沒吭聲,徑直靠近母親,拿起了一片餃子皮。母親擠了

    擠我:「喲,成精了?!刮艺f:「不你說的,不試試就永遠(yuǎn)學(xué)不會嗎?」我驚訝

    于自己的平靜。屋里彌漫著刺鼻的大蔥味,我竟然還能如此平靜,真是不可思議。

    母親教我如何攤皮兒、如何捏邊兒,我自然聽不進(jìn)去。她終于不耐煩了,讓

    我一邊呆著去。我放下筷子,邊洗手邊說:「我們?nèi)ヘi場烤魚了?!?/br>
    「嗯。」輕輕的。

    「院里堆了好多木料,也不知道是誰的?!?/br>
    「你姨家的?!箾]有停頓。

    「還上了防盜門,里面放的啥?」

    母親不再說話,像是沒聽見,手上卻依舊行云流水。我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

    整個人差點被蒙進(jìn)餃子皮里。突然母親問:「不是沒釣著魚嗎你?」我說吃完了。

    母親沒接茬,而是讓我開燈。這時鍋里的水發(fā)出刺耳的嘶鳴,廚房里升騰起蒙蒙

    水霧。我盯著母親發(fā)絲間若隱若現(xiàn)的脖頸:「誰把豬場給陸永平用的?」母親頭

    都沒抬。只能聽到水沸騰的呻吟。鍋蓋都在跳躍。半晌,母親放下筷子,俯身換

    了小火,又走到門口開了燈。整個過程面無表情。我倚著灶臺,又呆立了一會兒,

    轉(zhuǎn)身向門外走去。母親的聲音有些沙?。骸竼柲隳棠倘??!?/br>
    我一口氣就躥上了樓梯。母親似乎叫了聲「林林」,又好像沒有。我不知道。

    我已經(jīng)跑到了樓上。我躍過高高的水泥臺。我聽到奶奶的說話聲。我有些累了。

    我再也邁不動一步。我坐在樓頂大口喘氣。殘陽擠出最后一滴血。晚風(fēng)徐徐,送

    來誰家的飯香。我仰面躺了下去。陸永平的承諾猶在耳邊回響。他走后我在床上

    躺了許久,直到母親來喊我吃飯。當(dāng)時天已黑透,空氣里回蕩著雨水的余韻,不

    遠(yuǎn)的香椿樹像座巨大的黑塔。我感到手腫了起來。她在前,我在后。腳步似心頭

    的鼓槌。我叫了聲「媽」。她似乎沒有聽見。于是我又叫了一聲。她停了下來。

    我走過去——松軟的地面?zhèn)鬟f出熱哄哄的氣流,蔓延至全身——牢牢地抱住了她。

    母親說:「行了,你還?。俊鼓请p眸吸納著星光,在黑暗的胡同里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