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因果
檀戍的臉紅的像是鮮花汁水染了色,額頭還帶著辭柏唇上柔軟的觸感,面上無端艷上了那么三分。辭柏沒忍住又在他額角吻了一下,起身,然后攏整齊了衣襟。 檀戍的心像是突然落空了一下,反上一些難言的苦澀,眼眶無法抑制的濕潤了。 辭柏回過身去拉檀戍,“走,我?guī)闳?..”,說著突然頓了下,接著問道:“怎么了?” 她回頭就看見小狐貍不發(fā)一言的側(cè)躺著,眼眶泛紅,眼角閃動(dòng)著些濕潤的光澤。 辭柏自知理虧,三兩下系好衣帶,把小狐貍拉起來,靠進(jìn)她懷里。女性的身體柔韌而溫暖,檀戍靠在她的小腹,便知是自己會(huì)錯(cuò)了意。因?yàn)樵诤?,像是漫漫雨中行走的人唯一的斗笠,對其格外的珍惜?/br> 她順了順?biāo)槀?cè)的軟發(fā),對檀戍說,“走,我?guī)阆热タ磦€(gè)東西,” 辭柏彎了彎唇角, “雖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大事,但我想咱們先去瞧上一眼,回來再繼續(xù)也不遲?!?/br> 辭柏帶著狐貍走近鬧市,向著一處宅子走近。天還未明,行人除去趕早市的,這會(huì)兒愈發(fā)的少,直到看到一處青磚墻,狐貍的手漸漸冰冷,指尖微微顫抖。 辭柏帶他走到墻下,看著他蒼白的臉色,有些心疼,不過她深知,這是狐貍的心結(jié)?;蛘哒f,這可能會(huì)成為他的心結(jié),而這種可能性,辭柏不想它存在。 辭柏看得出狐貍是個(gè)淡然性子,偶爾有些情緒,也是內(nèi)斂的。羞赧和開心都埋在平靜的表皮下,亮起的眼和飛紅的腮會(huì)替他說出這些迷人的思緒。 痛苦也會(huì)。 她看到過狐貍坐在門口發(fā)呆,只是看著花草樹木的虛影,好像只是看著,又好像在想些什么。 狐貍相信萬物循環(huán),自小在青嶺上他便是如此相信著。因?yàn)槿绻灰宰匀簧嬷栏嬲]自己,那些為了獨(dú)自活下去經(jīng)受的苦楚,便無處可解了。 可他后來被俘,被那般殘忍對待,又何以稱得上天道循環(huán)? 種如是因,得如是果。 若他相信,若他如此相信,又要怎么面對自己平白受的委屈。他何時(shí)種下的因,要讓他在絕望中償還這樣惡的果? 辭柏覺得,這因,是那些人的惡毒的妄念和貪欲罷了。 而今日,她要親自帶檀戍來看看,那些人要償還給他的果。 辭柏拉著他的手,爬上了院墻。 這院落里空無一人,蕭條得過分,便是曾經(jīng)禁錮檀戍的那處院子。 檀戍相信辭柏,可他還是怕,那些痛苦的回憶像是一只虛空的手,牢牢的攥緊,他幾乎無法呼吸。 但辭柏的手很暖。不是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會(huì)有的暖意,他被那手牽著,向房子里走去。 辭柏給了他塊帕子,教他捂住口鼻,然后一下推開了門,門發(fā)出吱呀一聲顫巍巍的響。 以往隨著這聲響,是噩夢的又一次開始和停歇。 房內(nèi)惡臭撲鼻,狐貍嗅覺敏感,靠著辭柏給他的那塊帕子檀戍才強(qiáng)忍著沒有吐出來。走近床邊,便看到那當(dāng)初抓他,后來負(fù)責(zé)關(guān)押他的男人躺在床上。皮rou腐爛,小瘤子長遍身軀,除去微弱的呼吸,已是爛rou一塊。 那男人見了他們,眼底帶著驚懼,急促的呼吸著,卻什么話也說不出。 檀戍一驚,立刻把帕子捂在了辭柏口鼻上,急著要說些什么。辭柏沒有拒絕,只是轉(zhuǎn)身把他帶出門。 剛一出門,檀戍就把門重重關(guān)上了。他焦急的說:“這癥狀,像是天花。” 辭柏一手將這廂房的門在外邊落了栓,不再管門內(nèi)的人,這本也不是什么值得再看的東西。她彎著眼睛回道:“放心吧,不是天花,” 說著握住狐貍的另一只手,“若真是天花,我是必不會(huì)讓你進(jìn)屋的?!?/br> 看著狐貍的神情漸漸放松下來,辭柏正了顏色,看向檀戍的眼睛。那雙眼這些天已無那層透著病氣的白色的翳,水潤透亮,瞳仁黑水玉般美麗。 “剛剛那是我下的藥,狀似天花而并無傳播的特性,我無意連累旁的什么人,只是讓他的家人仆下都以為他染了惡疾,放他自生自滅罷了?!?/br> “醫(yī)者本不該殺人,可我只是在讓他們?yōu)槟銉斶€己債,其他幾人也是如此,以往那些,都過去了?!?/br> 檀戍不知今日自己紅了幾次眼,但這一次淚水聚集在下眼瞼,晶亮的水珠滾落下來,在臉上留下兩道濕痕。 他知道,這段噩夢,永遠(yuǎn)的結(jié)束了。 此時(shí)將將天明,晨光也照進(jìn)這座飽藏他痛苦的院落,映射在辭柏的臉上。秋陽為她的輪廓勾勒出一道金邊,睫毛都盛著光暈,勾勒出她屬于女性的溫柔與堅(jiān)定。 “檀戍你看,這便是他的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