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風雨欲來
皇宮。 崇閣巍峨、層樓高起,面面皆是琳宮合抱。復雜的宮道小徑迢迢縈行,清脆松柏隨著微風的吹動而緩緩飄拂著。 圍著湖水的玉欄繞砌,金輝獸面,彩煥螭頭。 石壁上清泉濺落的水珠跌入潭中,滴答、滴答。鯉魚躍碧綠水面偶然濺起的浪花,清冽空靈、玲瓏剔透,蕩漾了一波秋水。 御書房那華麗的樓閣被秋波池水環(huán)繞,浮萍滿地,碧綠而明凈。 身著玄色四爪蟒袍、頭帶描金帽的秦肆在湖徑上走過,風華勝雪、玉面清冷,流云繡月的衣角在風中翻飛著。 身后跟著三三兩兩的侍衛(wèi),跟在前頭的還雙手捧著一個鑲嵌著碎金和晶瑩珍珠的朱色錦盒。 內(nèi)侍見東廠廠督來臨,向里頭的主子高聲傳報了一聲,便趕緊下跪迎著秦肆入了御書房,動作急促,生怕慢了一步就惹得權(quán)勢滔天的東廠廠督不高興了。 秦肆沒往內(nèi)侍方向瞧,面色高傲地直接往御書房走去。 大殿的門被內(nèi)侍從里頭打開,便見到皇帝倉促迎來的身影。 皇帝眸中隱隱地有些期待地神色,卻顧忌周遭耳目,硬生生地換上了一層憂郁神情,頗為恭敬地對著秦肆道:“原來是秦廠督?!?/br> 皇帝頓了一會兒,又朝著旁邊侍奉的宮女吩咐道:“看茶。” “嗯?!鼻厮猎谝惶庈涢缴献?,面色寡淡。斜斜地睨了旁邊拿著朱木錦盒的內(nèi)侍一眼,內(nèi)侍便垂首著將錦盒向皇帝呈了上去。 撥開錦盒,里邊正靜靜地躺著一副卷軸。皇帝細細地卷開來,竟發(fā)現(xiàn)是一張水墨畫。 畫中,在蒼色的山巖的腳下,一片竹林正蔥蔥郁郁地生長著,鞭子似的多節(jié)的竹根破土而出。 皇帝瞳孔微顫,腦海里似乎倏地就響起了秦肆很久以前說過的話語。 竹子,花數(shù)年的時間卻只長了幾分。殊不知,那底下的根莖早已在土壤中延伸了方圓幾里。 多少年來,它都在黑暗中隱忍著,占據(jù)了土里所有的養(yǎng)分。直到最后,一舉沖破障礙,勢壓群雄。 他自從聽了秦肆這番話語之后,便十分喜歡竹了。 眼下,皇帝正緊緊地抓著水墨畫,生怕這幅畫被秦肆收了回去,有些遲疑地問道:“這是……給朕的?” 秦肆正品著香茶,聞言,便微抬眼看著似是在焦急地等待著他點頭的皇帝。他眸色深深地停了了一會兒,便微微頷首。 皇帝頓時喜出望外,十分珍惜地看著墨竹畫,細細地卷起畫軸,欲放進朱盒里珍藏。剛放進去,又忍不住打開來瞧上一眼,似是每片竹葉都要看得細致,看清上邊紋路的走向。 他忍不住輕聲呢喃道:“真好,真好?!?/br> 秦肆悄悄地遣退了御書房里的內(nèi)侍宮娥,這偌大的殿里便只剩他們兩人了。 秦肆一臉嚴肅,回頭便對著沉浸在喜悅中的皇帝道:“藏在你身邊的眼線,本督已經(jīng)清得差不多了,你不必再擔心。” 皇帝聽聞秦肆欲談?wù)碌囊馑?,他也不能繼續(xù)欣賞畫了,便只能將水墨畫收回至朱紅錦盒里,待到閑暇時再細細欣賞去。 “好?!被实坌闹袘抑木奘故窍鲁亮艘恍龅南肫鹆艘患拢嫔阄⑽⒌貋碜兞?,有些為難道:“最近宮中還有一事,讓朕十分頭疼?!?/br> 秦肆微斂劍眉道:“何事?” 皇帝輕咳了一聲,掩去面上有些不自在地情緒,“咳……便是朕的后宮之事。” 皇帝后宮不少的妃子都懷了龍種,本是一件令人十分欣喜的一件事情。近日,卻不少地妃子都因大大小小的差錯以至于龍種未保。 即使每日都派有專人看守,飲食起居皆盯得緊緊地,也也無法讓妃子們保住胎兒。 若是一次兩次,便是妃子們不小心謹慎才導致小產(chǎn),多次下來,便很難說是巧合了。 秦肆聞言,便深深地陷入了沉思。 待秦肆從皇宮里出來,已是下午光景。他正欲上馬車前去東輯事廠,卻見眼前倏地一個黑影閃過,一個侍衛(wèi)模樣的人正施展著過人地輕功、悄無聲息地靠近。 他是秦肆安插在青黛身邊的影子,秦肆見他來了,便隱隱約約地發(fā)覺青黛開始惹事了。 影衛(wèi)恭敬地對秦肆作揖后,便附耳悄悄地說道:“督主,夫人今日出府?!?/br> 秦肆本是微垂著眼簾,一副輕松做派。在聽完影衛(wèi)稟報的事情之后,他面上的神色忽的變深沉了,渾身上下霎時冰涼了個徹底。 “哦?”他的尾音微微有些上揚,微瞇著寒氣逼人的眸子,直挺挺地立在那處,便生成一股壓人的沉重氣魄。 他的面上逐漸露出顯而易見的不喜,嗓音也是一貫的冷冽,“是禮部侍郎啊……” ***?。?/br> 待青黛回至督府,天色已經(jīng)變得有些昏黃暮色了。晚霞行千里,如同火燒般的光芒從層層云縫間透射出來。 她和翠翠在院中歇下不久,還未稀稀松松地喘下氣,就見院口處正有四個內(nèi)侍抬著一個朱紅大箱進來。 青黛可不記得自己曾要過什么東西,便驚訝地問道:“這是?” 內(nèi)侍們將箱子抬至青黛屋中,為首的便敞開箱子,現(xiàn)出里頭滿滿地深藍色線裝書,粗啞的公鴨嗓聲線便徐徐地傳了過來,“回答夫人,這些都是督主讓小的們送過來的。箱子里邊皆是各大文人名家的詩集辭賦、山水游記、趣事話本。” 青黛聞言便更加吃驚了,腦子有些云里霧里,心里細細思索了一會兒又不十分明白。 秦肆怎么突然給送來這么多的書籍?這么大箱的書,她要看到猴年馬月去? 她面上惘惘的,機靈的內(nèi)侍十分懂得察言觀色,便接著道:“自是廠督體貼著夫人。廠督還說了,夫人若是書不夠看了,就讓奴才去進些書來,夫人是不必屈尊親自出府去的?!?/br> 青黛有些不明白秦肆突然其來地體貼是出自何意,眼下也只好柔著聲音應(yīng)道:“如此甚好,辛苦公公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