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昨天晚上柯察軍偷襲，我方雖然奮力抵抗，但到底是人馬疲憊，亟待休整……”楚元汀說。

    “這件事，你讓申玥去辦。”龍?zhí)菊f。

    “兵馬疲憊倒不是最要緊的，而是我們現(xiàn)在糧草不足，但這戰(zhàn)事一時半會兒是完不了的。”

    “也只能指望陛下從附近地方的倉廩就近調(diào)動了，至于中間調(diào)動多久，最后能有多少到我們手里，難說……”

    “越是國難當(dāng)頭，有的人越是要發(fā)國難財?！?/br>
    “正是因為這財好發(fā)他們才要去，殺頭能算什么。更何況，神不知鬼不覺，陛下也不能拿他們怎么辦?！?/br>
    “官官相護(hù)，利益牽扯太多，真要殺雞儆猴都不好挑哪只雞?！?/br>
    “陛下倚重你，等回去之后，增秩晉位，你千萬要激濁揚清，削一削這不正之風(fēng)?！?/br>
    “晚生謹(jǐn)記師父教誨。”楚元汀不認(rèn)為一個朝臣能改變什么，即使這個臣子身居高位、權(quán)傾朝野，但他表面上還是應(yīng)下了。

    這天晚上，素紫在宣室殿面見賀蘭明夜。賀蘭明夜問：“蕭婕妤需要安心養(yǎng)胎，是誰把前線吃緊的事情告訴她的？”

    “回陛下，永巷中到底人多手雜，也不知道消息是從怎么傳到蕭婕妤耳朵里的。奴婢只能做到寬慰幾句，沒辦法讓蕭婕妤什么都不知道?！彼刈险f。

    “我把你安插在昭陽殿當(dāng)主事宮女，一是保護(hù)蕭婕妤，二是規(guī)勸她謹(jǐn)言慎行，第三就是，你要幫我監(jiān)視她。”

    “奴婢不敢忘?！?/br>
    “上次覽池的事，你怎么不阻止她？”

    “奴婢只是一時貪睡，也沒想到蕭婕妤會半夜不告而出?！庇[池的事情過去很久了，加上當(dāng)時是說賀蘭明夜約會蕭玉襄，素紫也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這么問。素紫一聽這話，覺得其中必有蹊蹺，但是賀蘭明夜沒說，她也不敢多問。

    “回去吧，好生伺候著。”

    “諾?！彼刈贤讼?，悄悄回到昭陽殿，幸好夜色掩蓋，總不至于輕易被人瞧去了。

    賀蘭明夜根本不在意蕭玉襄擔(dān)心前線的楚元汀。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但她嫁入永巷，永遠(yuǎn)都只能是永巷的人。賀蘭明夜只是不希望她憂思過多，以至于傷害了腹中的孩子。不過，他知道蕭玉襄是個有分寸的人，只是想提點一下素紫。

    賀蘭明夜看著前線快馬加鞭傳來的戰(zhàn)報，他雖然相信大魏能獲得勝利，但是也不能不憂心。他扔下矮桌上的一堆東西，讓宮人滅了燈火，鉆進(jìn)了自己的被窩，小順子已經(jīng)在里面暖好了。

    “你嚇?biāo)牢伊??！毙№樧诱f。

    “真暖和?！辟R蘭明夜摟著小順子取暖。

    “北邊的事情還好嗎？”

    “龍?zhí)竞退膬蓚€徒弟，都不是簡單角色?！?/br>
    “幸好有良將為國奮戰(zhàn)，如果無將可用，你是不是會親征？”

    “不會?！?/br>
    “你不愛你的江山，不愛黎民百姓？”

    “不愛?！?/br>
    “明夜，那你覺得自己是昏君還是明君？”

    “無功無過，中規(guī)中矩，不昏不明?！?/br>
    “你都不在乎嗎？”

    “若說在乎，肯定是有的。首先，我在乎你；其次，我在乎自己的性命?！?/br>
    “其他的都無所謂？”

    “無所謂?！?/br>
    賀蘭明夜平日不怎么去鳳藻殿，但是四公主出世，偶爾想起來還是想去看看。那個一出生就失去母親的女嬰，在人世多少有些落寞。他之前沒注意過兩個更衣，明更衣早逝，如今反而注意到符更衣。

    “小嬰兒總是日夜啼哭，吵個不停，還好有楊婕妤細(xì)心照顧，明良人的魂靈也可以安息了。”賀蘭明夜說。

    “妾身將念兒當(dāng)做自己的親骨rou，沒辦法不關(guān)心。”楊婕妤說。

    “陛下今晚……”

    “我去偏殿看符更衣。親力親為照顧孩子是好事，但也別累到了?！?/br>
    “諾?！?/br>
    楊婕妤看著賀蘭明夜進(jìn)了符更衣的寢殿，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她想，平日里一個任她拿捏的小賤人，居然敢明目張膽爬到她的頭頂上。楊婕妤把賀蘭念扔給奶娘，說：“趕緊帶她下去，吵死了。”

    楊婕妤謀劃了那么久，卻只得到了明更衣的公主。不過她也想過，如果是皇長子，賀蘭明夜可能會把他交給皇后或者蕭玉襄撫養(yǎng)，到時候殺了明更衣，只怕替別人做了嫁衣。

    符更衣?lián)Q了一身薄紗里衣，又刻意減少殿里蠟燭的數(shù)量，明滅之下，倒多生出幾分曖昧氣氛。符更衣行禮：“妾身恭迎陛下。”

    賀蘭明夜坐下，把符更衣?lián)н^去，一只手摸向她的鎖骨，說：“我以前倒沒發(fā)現(xiàn)，原來你這么有趣。”

    “人總是會變的，也許是變好，也許是變壞。”

    “那你覺得，自己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不知道，但我知道，陛下比以前喜歡我了?！?/br>
    “今天晚上一定很有趣。”賀蘭明夜抱著符更衣到榻上，兩人一番軟語，又是一番纏綿。

    第二天，符更衣醒來的時候，被窩里只剩自己一個人。她一起來就命宮女為她接水沐浴，符更衣總覺得身下黏膩，仿佛怎么洗都洗不掉。

    符更衣坐在銅鏡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心生厭惡，把手上的梳子扔到了矮臺上。宮女問：“符更衣……”

    “替我梳頭吧。”符更衣說。

    “諾?！?/br>
    賀蘭明夜起得早，走的時候沒告訴符更衣，北邊吃緊，奏牘一個接一個，他就是想偷懶也沒處偷。至于符更衣，賀蘭明夜一時猜不透她在打什么主意，不過陪她玩玩游戲也還不錯。

    過了一些時日，平才人和王才人加封為良人，又隔了幾天，符更衣和成更衣加封為才人。符更衣在椒房殿行完禮，回到鳳藻殿。楊婕妤對她說：“恭喜你，符才人?！?/br>
    “妾身謝楊婕妤，若是妾身有半點榮耀，那都是沾了楊婕妤的光?！狈湃苏f。

    “別以為我不知道，四個人里面，也就是這些日子得寵。自己還沒撈上，倒是惦記著討好巴結(jié)別人。”

    “陛下施恩永巷，自然是福澤眾人?！?/br>
    “我不知道你跟陛下說了什么，但我也能猜到，只是我提醒你，別忘了自己是誰的人?！?/br>
    “妾身永遠(yuǎn)是鳳藻殿的人?！?/br>
    符才人去看賀蘭念，看著那張小臉，她想起了故去的明良人。符才人一向不認(rèn)為自己是一個好人，她對楊婕妤也是互相利用，但她一直把明良人當(dāng)作宮里唯一的好姐妹。符才人在心中暗自發(fā)誓，她絕對不會讓賀蘭念管楊婕妤那個殺母仇人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