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恕仍然有些虛弱，但臉上浮現(xiàn)出rou眼可見的雀躍。雖然這份雀躍很快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和喜事格格不入的郁色。

    “曼城……”他緩緩啟齒。

    陸曼城尚且有些恍惚。雖說自從標記了老爺以來這些天他們行房行得毫無節(jié)制、她早已料到有一天會中招，但此時真真切切被告知老爺有了身孕，她還是難免訝異、比老爺更甚。還好她反應(yīng)靈敏，及時收斂了面上的凝重，不至于讓人瞧出端倪，“老爺，怎么了？”

    “曼城，我想……我想留著這個孩子?！?/br>
    他眉頭輕蹙、微微垂著眼睛，三十多歲的人了，面色卻和羊羔一樣乖巧，口中言語也如同央求、甚至有氣無力。

    陸曼城搖搖頭、笑出了聲，“老爺為什么會覺得，曼城不想留著這個孩子？”

    其實她并不期待宣恕的答案，倒不如說宣恕的反應(yīng)都在她意料之中。宣恕這個溫吞脾性，估計就算自己以死相逼，他也不會忍心把他腹中的親生骨rou做掉。更何況她陸曼城本來也沒打算做掉這個孩子。

    “我以為曼城不會喜歡小孩?！?/br>
    已經(jīng)很難有什么事會讓這個經(jīng)歷過不少風(fēng)浪的女人產(chǎn)生什么大的情緒波動。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追名逐利上，哪怕得知自己要做母親了，心中也并無大的波瀾，硬要說有什么想法，也約莫盡是孩子交給誰撫養(yǎng)又會花費多少成本之類事宜。

    若非要她說喜歡或者討厭，她也答不上來?！跋矚g”不如“有用”靠譜，至于這孩子出生后會不會有為她所用的價值，現(xiàn)在下定義為時尚早。不過宣府倒也不是養(yǎng)不起閑人。宣老爺自己不就是個例子么？

    不過，另一個變數(shù)也很值得她關(guān)心——這個孩子會不會成為她未來的牽絆，血緣會不會沖淡她向上攀爬的野心、她會不會因為這個孩子而暴露自己一直以來盡力克制的優(yōu)柔寡斷。

    思來想去也不一定，她對親情也向來沒什么感覺，記事起就沒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人生的頭十六年像棵沒有根的草一樣四處飄零、既沒有愛過人也沒有人愛她，直到今天她對人的好還大都是靠演出來的。她不確定自己能否負擔(dān)得起一個母親的責(zé)任。

    這個孩子的出生，除了能讓宣府顯得更加熱鬧擁擠、而陸曼城的棋盤上也多了一粒棋子，大概什么也改變不了。

    ……

    “夫人，您看呢？”老大夫的聲音。

    “老爺，瞧瞧你，說的都什么話。”陸曼城臉上掛起得體的笑容，指腹在宣恕蒼白光滑的手背上摩挲，“曼城自然樂意留這個孩子。曼城只是擔(dān)心，老爺這個年紀了，生育是否會有一定的風(fēng)險。＂

    陸曼城的擔(dān)心倒不是裝的。她也的確害怕宣恕出什么差池。至少，她還沒有到能完全脫離宣恕的地步，他絕對不能有事。

    “這一點夫人不必擔(dān)心。老爺身強體健，若是孕期保養(yǎng)得當，定能順利臨盆、父子平安?！?/br>
    “大夫放心，我一定遵照醫(yī)囑。”見老大夫給了保障，宣恕急忙搶過話頭，“曼城，你信我……”

    陸曼城低下頭，視線和宣恕撞在一起。

    罷了，順遂他一次吧。她會料理好的。

    －

    “好，老爺。我們就留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