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重現(xiàn)
初秋的風已經(jīng)開始帶上了涼意,裹挾著零落的葉片在空中旋轉(zhuǎn),稍一晃就被行人碾進了土里。 男孩一進門就能看見女人坐在沙發(fā)一角的老位置,于是一臉歡欣地將書包甩在桌上,一邊喊一邊沖上前擠在了她的旁邊。 “mama,我回來啦?!?/br> 女人抬起頭,看著黏在自己身旁的孩子,仔細地放下手里的長針與線以免打結(jié),然后輕輕摟過男孩,抬手整理他凌亂的發(fā)絲。 “回來啦,今天在學校乖不乖啊?!迸说穆曇糨p柔溫婉。 “我當然乖啦!老師布置的作業(yè)在下課就差不多做好了,現(xiàn)在就剩一篇語文作文了?!蹦泻⒌靡庋笱笠荒樓罂滟澋谋砬?。 女人笑著說,“嗯,那就好,等mama織完這一點,然后就吃飯?!?/br> “嗯!” 男孩見女人重新拾起針線,這才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這上面,很快就明白之前她都在忙碌些什么,“mama,你在織毛衣嗎?是給我的嗎?” “對啊,天氣越來越冷了,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所以給你織些衣服?!?/br> 被人惦記的感覺令人愉悅,男孩美滋滋地看著她勾勒的動作,感覺就像是魔法似的,長針穿來穿去,就變成了一件暖和的毛衣! 不過看著看著就覺得有些疑惑,“mama,為什么我感覺你織的這么大???”一邊說一邊比劃毛衣的寬度到自己身上,“這腰好像有我一個半大了?!?/br> 女人手里的動作停了停,神情有片刻的傷感,不過很快就又微笑著回復他,“被你發(fā)現(xiàn)啦?mama其實給你織了好多件,這是給你長大以后穿的。” 男孩不解地歪了歪頭“那以后的衣服,為什么現(xiàn)在就織,等我長大了再織不行嗎?” 女人放下手里的東西,看著男孩清澈的眼眸,一時沒忍住,將他摟進了懷里,聲音略微顫抖,“mama害怕,怕來不及……” 男孩剛想開口問,這有什么來不及的,就感覺眼前猛地一黑,等睜開眼,就見原本應(yīng)該抱著自己的女人,竟被人用手狠狠掐住喉嚨壓在了桌上,動彈不得。 “不…不要!” 男孩尖叫著想要上前解救女人,可是不知怎的,身前就像是有一層無形的墻,無論如何他都無法靠近兩人,他只能無助地在原地,又哭又喊,祈求男人能放開mama。 可是他始終沒等到。 眼眶被淚水糊滿了,眼前的場景暈成一片,一種可怕的預感逐漸攀升,拼命地眨眼想要看清畫面,可等視線逐漸清晰后,已經(jīng)只能看見已經(jīng)四肢癱軟,目光渙散的女人的尸體了。 傻傻地看著原本還鮮活美麗的女人,此刻臉頰卻泛著不自然的青紫,他還完全沒反應(yīng)過來,就聽見她身邊的男人突然開始嚎啕大哭。 “阿月!…阿月!你怎么了,你怎么會這樣,醒醒,醒醒?。 ?/br> 男人似乎不敢相信女人已經(jīng)死去的事實,一邊伸手不停地拽弄她的身體一邊哭喊,可無論他再怎么使勁,女人都已經(jīng)不會再給他任何反應(yīng)了。 男人崩潰了,他將女人逐漸冰冷的身體緊緊地摟在了懷里,哭得聲嘶力竭,“不,不可以,你不可以離開我!怎么可以,我不喝酒了,阿月,我不打你了,阿月……你回來,你回來!……” 那悲痛至極的樣子,根本看不出他就是那對女人又打又罵的始作俑者。 男孩感覺自己的世界好像坍塌了,腦海里每一副擁有女人剪影的畫面統(tǒng)統(tǒng)破碎了,光怪陸離的,變得難以拼湊。 眼睜睜地只能看著男人繼續(xù)拉扯女人的動作,心口也像是有人在不停地撕扯挖鑿,一下又一下,是又尖銳又沉鈍的痛,入目皆是一片鮮血淋漓的紅。 等睜開眼,胸口仿佛還殘留著濃重的苦痛與心悸,黃瀚眨了眨眼,才發(fā)覺自己眼角還留著淚。 床頭的燈還開著,原本應(yīng)該躺在自己懷里的女人正倚靠著床頭半坐著。 “怎么還沒睡?”黃瀚出聲才發(fā)現(xiàn)自己嗓音有些嘶啞。 嚴清轉(zhuǎn)頭看向男人,背著光的她讓人看不清臉上的表情,語氣淡淡地陳述,“你做噩夢了?!?/br> 黃瀚沒有解釋,只是伸手將她拉下來,將人摟進了懷里,力道有些重,像是在極力汲取什么似的。 “是不是吵到你了?抱歉?!蹦腥烁C在女人頸間說話,聲音有些悶。 男人今晚鮮有地流露出了脆弱的情緒,嚴清沒說什么,只是轉(zhuǎn)身回抱住黃瀚,輕輕地拍打他的背安撫著。 本就是深夜,在經(jīng)歷一場劇烈的情緒起伏后,困意很快就覆蓋了其他情緒。 黃瀚只覺得嚴清身上的氣息清甜又溫暖 ,忍不住從她睡衣下擺伸手探入,渴望地直接觸碰到女人的背部肌膚,輕撫摩擦著,溫柔繾綣不帶絲毫情色意味。 “睡吧?!眹狼遢p聲道。 黃瀚應(yīng)了一聲,打算就用這相擁的姿勢入眠。 頸側(cè)是男人逐漸平穩(wěn)的呼吸,他身上的熱度一點一點地傳來,讓嚴清微涼的體溫慢慢開始回暖。 本該雙雙沉浸在這情侶間毫無縫隙的親密懷抱里,然而此刻的女主角,卻極為反常地帶著一副面無表情的臉孔。 察覺男人已經(jīng)再次入睡后,嚴清輕輕放開擁住他的手臂,小心地挪動身體,用余出的手,從自己枕頭下掏出了一個手機。 手機屏幕被觸碰后自動亮起,鎖屏赫然是嚴清微笑著的自拍,嚴清神色漠然地關(guān)掉,然后再次借著抱住男人的姿勢,緩慢地將手機放回男人的枕下。 沒錯,她拿著的正是黃瀚的手機。 嚴清放好后并沒有馬上閉眼,而是雙眼放空,抬頭對著黑暗中男人的臉。 手不知何時也輕柔地撫摸了上去,從他的傲人眉骨,再到那筆挺的鼻梁,以及吻上去令人著迷的嘴唇。 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互相纏繞,可隨著一切又一切真相的揭露,現(xiàn)實與回憶里的畫面也終究逐漸重疊了起來。 靜謐的房間里她突然發(fā)出了一聲悲傷的嘆息。 “為什么要被我發(fā)現(xiàn)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