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一件件落在地上。希洛腳尖沾了下水面，隨后慢慢滑進水潭里。兩根藤蔓游過來，纏起昏迷的凱勒爾，將他送進水中。希洛扶著青年靠在岸邊，任由瑩藍色的流水在兩人周圍打旋。

    “唔……”

    凱勒爾迷糊地睜開眼睛，映入眼前的就是魔法師一絲不掛的身體。他嚇了一跳，正要逃上岸，卻被水底的兩條藤蔓纏住腳又拉了回去。

    “不要動。這里的水是最純粹的自然力量?！毕Ｂ逶谒麑γ姹晨恐^閉目養(yǎng)神，“能幫你迅速恢復體力?！?/br>
    凱勒爾走過許多地方，見識過不少奇異的風景，卻從未看過有這樣藍得比珠寶鋪里的商貨還要精粹的水流。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一灘水，手心便仿佛真的盛著一塊巨大的藍寶石。

    他確實累壞了。冰涼的水流撫在身上很舒服，以至于凱勒爾都忘記了去糾結(jié)希洛把他衣服扒光這件事。他身子往下沉了些，鼻子以下埋在水里，咕嚕咕嚕地吐泡泡。

    取出了珍珠以后的花徑舒爽得要命，被吮吸的生疼的乳尖也得到了治療。時時刻刻沉積在腹部里的燥熱得到釋放，讓天性好動的凱勒爾又開始閑不住四處打量。

    “你說這里……封印著自然之靈？”

    希洛同他一起仰望石壁上的古老文字。

    “這是個很漫長的故事了?！?/br>
    作為祭品的希洛在村人的目光中踏上山路時，還不知道等待著他的是什么。

    那還是魔法師橫行在世上的時代。然而深居于大山之中的淳樸鄉(xiāng)民，并不明白外面的世界發(fā)生著怎樣的變化，依然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靜生活。

    希洛和所有一般大的孩子也沒什么不一樣，只是相較于聚在一起玩鬧的孩童，他更喜歡躲進森林深處。在希洛的眼睛里，鳥兒會唱歌，樹木會說話，就連土壤下的蘑菇也在竊竊私語今天哪里的螞蟻搬了家。

    希洛將每一天的新奇發(fā)現(xiàn)報告給父母，然而收獲的只有周圍人越來越奇怪的眼神。他變得沉默，更多地埋頭在書本之中，因為沒有人想聽他的瘋言瘋語。

    到他十二歲那年，村莊的祭典也如期舉行。

    山里住著神。這是村里家家戶戶都知道的事情。是神靈讓山村風調(diào)雨順，谷物茂盛生長。村莊中有古老的習俗，每十年送一個純潔的孩童上山，作為與神靈溝通的使者去往祭壇。

    從未有人回來過。

    老人們告訴幼童他們被神召往了遙遠的地方，但沒有人能得知真相。所以當希洛背著一點簡單的吃食離開村莊時，除了母親的眼淚和父親的嘆息，他什么也不記得。

    他邁過崎嶇的山崗，盤根錯節(jié)的樹根和藤蔓自動退縮為他讓路。百鳥圍在身邊嘰嘰喳喳地鳴叫讓他回去，他也沒有停下腳步。

    這是為了整個村子的安寧。母親是這樣說的。

    然而隨著日落西沉，當希洛到達目的地時，山頭并沒有想象中的祭壇。這只是一片荒蕪的山崗。

    希洛不解。只是村長從未上過山驚擾神靈，也沒有告訴過他需要做什么。他便就近找了棵大樹坐下，打算先解決帶來的食物。

    星星在云層間閃躲，陰云逐漸積聚。呼呼的大風將樹葉刮得沙沙作響。希洛知道這是晚上有暴風雨的預兆，起身決定換個地方避雨。

    他還沒走出多遠，一道閃電忽然從天際墜下，將他剛才棲息的大樹劈成兩半。一點火星從樹木中間竄起，隨后被狂風推波助瀾，愈演愈烈，逐漸覆蓋了整棵大樹，開始熊熊燃燒。

    希洛轉(zhuǎn)身便往山下跑。

    他管不得什么神了，周圍的氣溫正在不斷升高。稀薄的氧氣讓他逐漸呼吸困難，眼前的景象因為高溫而不斷扭曲。山谷中刮起陣陣陰風，細聽卻像是某種瘋狂的咆哮。

    身后的事物不斷被火舌卷入。靈動的樹根失去生機，死氣沉沉地趴在地上。希洛一不留神，被絆了一跤，栽進松軟的土壤里。

    火光朝他奔去。

    希洛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片焦土上。他試著動了動身體，確定全身上下沒有缺斤少兩。

    自己……沒有死嗎？

    他驚訝地深吸口氣，發(fā)現(xiàn)世界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陽光是他的眼睛，微風是他的耳朵。手覆在土壤上便能感受大地的脈搏。他站在矮矮的山頭，卻像在俯瞰世間萬物。

    前所未有的復雜信息轟然襲來，讓希洛痛苦地抱住腦袋。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個意識想要奪走他的身體讓他再度陷入沉睡。它在咆哮，尖叫，像有無數(shù)鋼針刺入大腦。

    不能死。這是希洛唯一想到的。他既從絕處逢生，必然不能就這樣輕易失去來之不易的世界。

    那股力量似乎因為他的反抗而十分憤怒，用力地掙扎，卻始終無法起到實質(zhì)性的作用。

    希洛滿頭大汗，痛苦地跪在地上，手指死死摳著地上的泥土。當腦海中的聲音終于安靜下來時，他已經(jīng)累得幾乎虛脫。

    想睡一會。這是他第一時間想到的。

    一條泛著嫩綠的藤蔓從地上爬出，很快織成一張密網(wǎng)，替他擋住了晴空下的陽光。

    “我的身體里住著一個脾氣不太好的靈魂。”希洛隨手撥出兩朵水花，“后來我調(diào)查了很多資料。原來自然之靈的力量十年一度更迭，需要鮮活的生命作為補充。而它當時沒有得到祭品——也就是我，還遭遇了山火，靈力重度受損，不得不暫時寄宿在我的身體里。”

    “它試圖掌控我的意志，但失敗了。我是天生的自然靈體，與它的相性幾乎完美。于是我不但沒有被它控制，反而開始吸收起了它的力量。也是在它存留的記憶中，我發(fā)現(xiàn)了這處秘境?！?/br>
    希洛抬手指向洞頂?shù)姆?，“它其實更像是魔。只是動用了一些小法術(shù)，偽裝成神的樣子享受凡人的供奉。這里便是在更早之前的人們召喚它的地方。不過人們一直習慣將過于強大的力量視為神跡，所以在史書中，它的一些胡作非為也被當成神靈象征記載下來?！?/br>
    “它本來早就該消散了，但偏偏同我一樣，有種執(zhí)念讓它始終不肯徹底消失，我也沒有辦法再在魔法上有突破?！毕Ｂ逭f到一半，抬頭卻見凱勒爾縮在池岸邊，雙臂環(huán)著身子，弓起背。

    “我胸口，有、有點疼……”

    “疼？”希洛皺眉，腳下輕輕一蹬漂到他身邊，“這世上還沒有它治不好的傷?！?/br>
    這泉水中聚集了最精粹的自然力量，說是生死人rou白骨也不為過。凡人就算渾身血流如注也只需一滴便能恢復如初，更何況凱勒爾整個人泡在里面。

    “我也不知道……”

    他聽希洛講故事時還不覺著，此時卻發(fā)現(xiàn)胸前已是沉甸甸的一團，又脹又鼓，輕輕按一下就疼得要命。

    希洛抬手，攏住一邊軟rou輕輕捏了一下。凱勒爾喉嚨悶哼一聲，一股細細的白流就泄在水中，很快散去。

    希洛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就算隔著一層肌膚，他也能感受倒掌心下方躍動的自然靈力。若是能將它們?nèi)繐?jù)為己有，這次大火帶來的損傷甚至說不定可以立刻修復。在過去他要在池水中沉睡多年，才能讓力量緩慢地融入身體。然而凱勒爾卻僅僅是片刻之間，就吸收掉了里面的力量，甚至將它化為己有。

    這就是萬能的融合體質(zhì)嗎。令他都羨慕得眼紅。

    “自然之靈是掌管創(chuàng)造的神?！毕Ｂ鍝徇^豐盈的軟rou，“萬物生老病死自然循環(huán)，繁育和生殖本來就不可或缺?！?/br>
    泉水確實在修復損傷，同時也將空空蕩蕩的胸膛視為了“傷口”的一部分。象征著生命傳承的乳汁更是容易獲得自然之靈的饋贈。

    “怎么會有那么奇怪的神……”凱勒爾懷疑這老狐貍編故事已經(jīng)是信手拈來，可希洛的手靈巧地按在他胸口緩解酸脹感，舒服得他直哼哼。他甚至能看見自己胸前不聽話的兩點緩慢地流出白色液體。

    “你流出來的每一滴，換到市場上都可以拍出天價?！毕Ｂ甯┥?，輕輕在面色緋紅的青年耳邊低語，“不要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