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白玫瑰
段云風(fēng)和濮禪回到客廳,玉筑玩夠了,朝他身后看了看,沒有看到想看的人,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段云風(fēng)聽到了,莞爾道:“怎么了?一會兒就要切蛋糕了,不開心嗎?” 玉筑對蛋糕完全不感興趣,對他來說,生日和平常完全沒有什么不同,只不過會收到更多的禮物而已,而大多數(shù)的禮物還沒拆就被堆到倉庫里積灰了。 “爸爸,哥哥呢?” 玉筑記性很好,雖然在上幼兒園,但二三年級的題目早就會做了,不過段云風(fēng)還是意外,“你還記得哥哥?” “當然啊,哥哥睡在咱們的大床上,呼呼的,小豬豬。”玉筑偷偷笑。 “哈哈哈……”段云風(fēng)帶著深意看了濮禪一眼,“哥哥回家去了?!?/br> 玉筑失望得不行,“哥哥還沒跟我說生日快樂呢!” 濮禪摸了摸鼻子,自覺這里不是很歡迎他,板著臉故意朝玉筑說了一句:“生日快樂!”便起身走出去了。 走出段家大廳,漫無目的地找了個椅子坐下來,無所事事便給宴漱與打了個電話,一說話就不客氣,“你今天怎么這么慢,不會是故意的吧?” 宴漱與冷淡地看著車窗外,“在路上了?!?/br> “哦,我還以為你不想看見某個姓段的呢。” “沒有,你沒事就掛了?!?/br> 濮禪哪能讓他就這么掛斷,“你來得晚,沒看到剛才有多少人圍著他,真是任君挑選啊?!?/br> 電話那頭“嘟”地一聲把電話掛了。 濮禪坐了會兒,才發(fā)現(xiàn)各種濃烈的香味撲鼻而來,轉(zhuǎn)過頭去一看,自己右邊是一畝花田,各種顏色的花開得鮮艷,被風(fēng)一吹,花枝顫動,花香動人。 濮禪很想欣賞它們,卻感到力不從心,再美麗再好聞的花,在他眼里和雜草沒有區(qū)別。 這種感覺不是第一次。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記得有一次他打完籃球,等著解散,陸元白怕他口渴,跑到超市去買水,回來時正好解散,陸元白就拿著兩瓶水站在路邊等他,風(fēng)把他寬大的校服吹得呼呼往身后去,使他看起來更顯清瘦,那時也是春天,路邊開了許多不知名的小花,他跑到陸元白身旁,接過他手里的礦泉水,兩人并排著回宿舍去。 那天,路邊的小花真的很好看。 后來他見過更多更美的花,只是再也不會有心動的感覺了。 “少爺,小心點兒!” 一道聲音驚動了濮禪,抬眼望去,花田那邊有道小門,玉筑正從那里出來往花園里跑,似乎是想要摘一朵花,小鳳跟在他后面,微微躬著身,問他要哪一朵。 “要最好看的那一朵?!?/br> 真是小孩子脾氣,這花園里的花整日里被精心照料,哪一朵開得不張揚,濮禪失笑,又覺得他很可愛。 玉筑苦惱地望著滿園的花,實在找不出那最漂亮的一朵,只有最漂亮的花才配得上最好看的人,小鳳也不著急,跟著他慢慢地走,也不提意見,到是發(fā)現(xiàn)了濮禪,對他點了點頭。 一大一小把花園都走遍了,還是一無所獲,玉筑倔強地尋找著,不肯走,小表情很是嚴肅。 “為什么要找最漂亮的那一朵?”濮禪向他走過去。 玉筑說:“因為要送給最漂亮的人。” “最漂亮的人?”小孩子的世界很單純,最喜歡,最討厭,最漂亮。 而成年人總是把所有的東西都劃分了等級,卻漸漸忘記了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濮禪折了一枝花,仔細把刺剔了才遞給他。 玉筑兩只手接過來,揚起小臉問他:“這是最漂亮的花嗎?” 濮禪點頭,認真說:“是的?!?/br> 玉筑便高興地說謝謝,然后沿著小路往回走,走到一半,便遇到了出來找他的段云風(fēng),他獻寶一樣展示自己手里的花,“爸爸,花?!?/br> 段云風(fēng)摸了摸他的頭,鼓勵道:“要自己送給他?!?/br> 濮禪站在花叢里,遠遠地看著他們,段云風(fēng)走在前面,走了沒幾步,就有個女子推開門,小心地邁下臺階,段云風(fēng)快步走過去,牽她下來,似乎她就是那個“最漂亮的人”,玉筑跑上前去,送上自己手中的花,一朵白玫瑰。 那人接了過來,微微彎下腰,親了他的額頭一口,玉筑頓時便害羞地捂著額頭跑回爸爸身邊,把頭埋進爸爸腿間藏起來。 段云風(fēng)愜意地大笑起來,像是嘲笑害羞的兒子。 隔得遠,看得不清晰,只看到那人穿了件開叉到大腿的黑色刺繡旗袍,復(fù)古的發(fā)型搭配黑色網(wǎng)紗帽,肩披白色的短毛皮草,手腕上帶著黑色蕾絲的手套。 就算濮禪沒有仔細打量,也看得出來那件旗袍非常貼合她的身材曲線,能夠完美勾勒出她惹火的身材。 她好像很害羞,直起身子看到花叢里站了個人就受了驚似的背過身,要進門里去,不知怎么回事,她走得很慢,但卻更顯風(fēng)情,雙腿交錯間白皙的大腿便露了出來,肌膚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小腿很修長,顯得很有誘惑力??缟吓_階時,臀丘渾圓挺翹,正對著身后的段云風(fēng)。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細長的高跟鞋勾到了臺階,她踉蹌了一下,段云風(fēng)立刻扶著她的腰,一直到進了那道門也沒放開。 真是風(fēng)sao。 濮禪轉(zhuǎn)過頭,坐回了椅子上,想等宴漱與到了一起進去。 段云風(fēng)看陸元白走得穩(wěn)了,放開手,“是不是高跟鞋穿得不習(xí)慣?” 陸元白走得小心翼翼,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真不知道女孩子們穿那么高是怎么走路的,他已經(jīng)讓造型師拿最矮的高跟鞋了,結(jié)果還是有5厘米,“這高跟鞋真嚇人,一不小心就會摔了?!闭f起來還心有戚戚。 “怪我怪我。”段云風(fēng)懊惱地皺了皺眉,“這樣吧,我把這小子借給你當扶手,怎么樣?” 玉筑一副懵懂的表情,還不知道自己被爸爸賣了。 “不用了,段先生,小心點走不會摔的?!标懺啄睦锷岬米屢粋€五歲的孩子當他的扶手。 “你不要怕,玉筑雖然小,但這小子可扎實了?!?/br> 玉筑聽到爸爸說自己“扎實”,在他心里那就是表揚,就像夸他強壯一樣,高興地走到陸元白的身邊,牽起他的手,引著他往宴會大廳走。 段云風(fēng)在倆人后頭慢步走著,看陸元白謹慎地踩著高跟鞋邁出細碎的步子,由于走得慢,到是很有女子的韻味。 之前他穿好旗袍做好造型一過來,段云風(fēng)完全被他驚艷到了,甚至在那幾秒鐘忘了說話,他沒想到他穿上旗袍是這樣的合適,曲線畢露,風(fēng)情萬種,偏生他還害羞,卻不知道羞澀使他看起來更是撩人。 而自己五歲的兒子也呆呆地望著他,叫他漂亮jiejie,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笑容真是令冰雪消融,叫月光也失色。 后來發(fā)現(xiàn)他戴著手套的手腕上空落落的,段云風(fēng)便讓兒子去花園里采一朵花來,沒想到誤打誤撞的,是白玫瑰,和他很配。 宴會大廳已經(jīng)有許多人了,他們?nèi)齻z倆地聚在一起喝酒說話,看到玉筑牽著個旗袍女子過來,都驚訝得不行。 “那是誰?好像沒見過。” “不會是后媽吧?” “看起來長得還不賴嘛!” “該死的,不知道被誰搶了先!” “像是個狐貍精哦!” 他們說的話陸元白當然聽不到,只是他一進去,他們就湊在一起耳語,誰都知道他們談?wù)摰膶ο笫钦l。 耳朵一下子紅了個透,心中也慌亂不已,驚慌之下,腳下的高跟鞋就不聽使喚了,他趕忙放開玉筑的手,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圍觀群眾驚呼出聲,似是沒想到她這么快就要出個大糗。 陸元白也沒想到自己臉皮這么薄,已經(jīng)做好準備迎接地板,身子就被人一把撈了過去。 一股子沉香木的氣息席卷過來,一只大手牢牢地抓住他的腰,耳邊傳來段云風(fēng)熟悉的帶笑的聲音:“謝謝元白給我英雄救美的機會?!?/br> 距離沙發(fā)還有幾步路的路程,他直接把陸元白打橫抱起,幾大步走過去,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胤诺搅松嘲l(fā)上。 被放下時,他帶著笑摸了摸陸元白的頭安慰他,英俊得不像是在商場上殺伐果斷的豪杰,倒像是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男友。 陸元白不自覺紅了臉,“謝謝段先生?!?/br> “不,是我要謝謝元白,你幫了我的忙?!倍卧骑L(fēng)坐到他對面,帶著金絲眼鏡的眼睛上下掃了他一眼,倏然地嘆了口氣,“其實我有點后悔了。” “為什么?” 段云風(fēng)好像很煩惱,“讓元白受苦了,而且你沒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是目光的中心了嗎?” “可能是因為我是玉筑牽進來的吧,他們以為我是你的女朋友?!标懺滋痤^,沒發(fā)現(xiàn)有人在看自己啊。 “這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段云風(fēng)頓了頓,一本正經(jīng)地說:“元白太漂亮了。” “哪有,段先生又開我玩笑!”陸元白尷尬不已,他一個男人扮女裝有什么好看的,再說如果那些人知道自己是男的,恐怕會嚇死了吧。 段云風(fēng)但笑不語。 另一邊,濮禪終于等到了姍姍來遲的宴漱與,他一臉的冷漠,看著不像是來給人慶生的,倒像是來奔喪的,“你這張臉進去是想嚇死誰?” 宴漱與還是冷冷淡淡的,“我一直都是這樣。” 濮禪冷哼一聲,“知道你的臉一直很臭,只是今天格外的臭而已,頂著這張臉進去,誰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宴漱與頓了頓腳步,又若無其事跟在他后面,進門時,伸手揉了揉臉,恢復(fù)成平時的樣子,只是進了門之后,又瞬間變得一臉冷漠。 濮禪回過頭一看,宴漱與緊緊抿著唇,臉色比剛才還難看,無奈地搖了搖頭,大步朝段云風(fēng)走去。 走近了,看清沙發(fā)上坐著的人之后,他的臉色變得比宴漱與有過之而無不及,先前還調(diào)侃宴漱與,此時他的眉宇間已經(jīng)看不出任何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