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蠱
“你醒了?” 孟語剛剛睜眼,胸口鉆心地疼,頭也昏昏沉沉,便聽到這句話。 他嚇得一個激靈,面上不顯,卻把情況猜到了八九分,白如弈中了情蠱,饒了他一命。 “你為什么救我?”孟語明知故問,實際上恨不得把這個殺千刀的臭道士罵個狗血淋頭,仗勢欺人的狗東西,腦子里進了蛆似地聽不懂人話——哦,這回中了情蠱的確算是腦里進蛆。 白如弈笑得溫和,手指反復(fù)撫摸著腰間劍柄,說:“看你可憐?!?/br> “你倒不如一劍把我殺了,我跟你青城派的恩怨一刀兩斷,省得醒來還要看到你這倒霉玩意。”騙人的,孟語比誰都想好好活著,也想看到自己家的小鬼好好活著,要不不會惹上麻煩,被道統(tǒng)局發(fā)全國通緝令,自己吃盡苦頭。 “你說什么?”白如弈在旁邊陰惻惻地說。 “大爺,我說你英明神武,說你一表人才,說你這樣的救命恩人我就該以身相許?!?/br> 白如弈笑了一聲,起身給孟語遞了幾個半黃半綠的野果,坐回孟語身邊,不動聲色地挨得很近,嘴上卻說:“你回答我?guī)讉€問題,要是不讓我滿意,就吃了東西上路?!?/br> 當(dāng)然不是回家路,是黃泉路,說個笑話,青城派道士一貫愛超度亡靈,殺人送葬一條龍服務(wù)。 “第一、我派的在哪里?” “這個我說了很多遍,它在我丹田里。你別這樣看我,我說的是真的。我沒有故意搶奪功法,它就莫名其妙闖進我丹田了。我求爺爺告奶奶讓它出來,它就是不肯……” “行了,第二、我派玄寂真人門下弟子白如己是不是你殺的?’’ “他被古尸搞得半死不活,我好心救他,他卻動手害我,我是正當(dāng)防衛(wèi),你們道統(tǒng)的人懂不懂法,上沒上過大學(xué),正當(dāng)防衛(wèi)意外殺人不用負法律責(zé)任的,我不動手,死在秦王墓里的就是我了。” “是么,那個不成器的東西。第三、你怨念纏身,本命蠱也沾滿因果,你告訴我,你有沒有墮入邪魔外道?’’ “大哥,我是個受了九年義務(wù)教育的成年人,家里殺雞我都不敢?guī)椭犭u爪,哪里敢到處闖禍?!泵险Z拍拍手臂上的蜘蛛紋身,一只黑蜘蛛爬了出來,孟語抬手將它托起,撫摸背部低聲安撫。 白如弈仔細聽了,不過是些“乖女兒,你忍那個臭道士一下,聽話”之類的昏話,不由覺得好笑,差點笑出聲來。孟語繼續(xù)說,“我跟我的本命蠱沒有害過人,頂多為了救人和自保出手,它也不過吞了些惡靈和害蟲??纯?,要是入魔了,它會這么純真可愛么。‘’ 白如弈施法開天眼進入識海,這只本命蠱的靈氣沒有煞氣,相較而言,可以被稱為純真可愛。 問題問完了,白如弈手指間金光一閃,一股靈念涌出,接著飛快飄散,向著遠方。白如弈將手輕柔的貼著孟語的手腕,嘆了口氣,說:“我已經(jīng)把這些話都傳回青城,一切等掌門定奪,都結(jié)束了?!嗔四懔诉@句話卻怎么也說不出來,私下里用了真言符咒也不怕掌門和長老們不信孟語的話。 白如弈總覺得天意弄人,重傷了孟語后才發(fā)覺自己愛上了他,撕破臉皮后才聽到他的這番話。白如弈在孟語醒來之前,癡迷的撫摸過他的眉毛、眼簾、鼻梁、嘴唇,甚至恨不得親上去。白如弈與昏迷的孟語鼻尖貼著鼻尖,眼睛對著眼睛,孟語的呼吸掠過白如弈的皮膚,讓他的心里落下了一片羽毛。他最終還是沒有親,而是躺在了孟語身邊,回想起了與孟語你追我趕、不死不休的日子里,孟語狡揶的像鉤子一樣的笑容。他將舉世難求的九轉(zhuǎn)丹喂給了孟語,靜靜等待著孟語的蘇醒,靜靜等待著將孟語變成他的人的機會。 孟語見眼前這個臭道士敢上手,便支使本命蠱絲絲咬他,疼醒了自我陶醉的臭道士。要是知道白如弈所思所想、所作所為,孟語會把膽汁都吐出來,還會罵罵咧咧,你個蠢貨敢對老子思春,你個瘟雞白日里發(fā)癲……總之,來自湘西南的苗家三十六峒巫蠱傳人孟語是個大寫的直男,而且小心眼,愛記仇,絕對不會平白無故跟白如弈搞到一起。 白如弈被絲絲蟄了也不生氣,倒是顯出了正派弟子的大家風(fēng)范,好聲好氣地以叔叔自居,哄著憤怒的小蜘蛛,以及羞惱的蜘蛛主人。 孟語因為盜取秘籍、殺害修士的罪名,被追殺了一個多月。這個罪名讓996社畜的他被迫風(fēng)餐露宿、朝不保夕,這一路上他戰(zhàn)勝了許多名門修士,傳出了苗蠱魔手的名聲。直到遇到青城派大弟子白如弈,他才在瀕死之際病急亂投醫(yī)給白如弈種下情蠱,幸運救下自己。在東躲西藏的日子里,他早已經(jīng)只信任自己。 他決定,一找到機會,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