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淼頭發(fā)長，披散下來襯得人溫潤柔和，盛垚就總愛扯著她頭發(fā)卷著圈兒玩，此時(shí)一切歸于平靜，他趴躺在溫淼胸口，一邊聽她講家里的人際關(guān)系，一邊玩她的頭發(fā)。

    剛洗過的頭發(fā)又涼又滑，緞子一般還香香的。

    他忍不住取一縷放在放在鼻下嗅，撅起嘴巴夾住了再慢慢抽出，淡淡香氣縈繞鼻尖，自己玩的不亦樂乎。

    溫淼見狀握住他的手，低頭說道：“我剛才說了什么？”老師當(dāng)久了未免有些職業(yè)病，此時(shí)就有幾分捉住學(xué)生開小差的恐怖氣息。

    “啊？”盛垚顯然是溜號了的。也不是覺得她家人不重要，第一次來當(dāng)然想留下好印象?？伤褪侨滩蛔⌒脑骋怦R，有她在身邊，比起枯燥的家族個(gè)人生平簡介，倒不如……咳，再來一回了……

    “干嘛，我是你的學(xué)生嗎?！笔惞室夥跑浡曇簦b出一副瑟縮的模樣，眉頭蹙起，水汪汪的眼睛好不可憐。

    溫淼：“……算了。”她對他，總是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

    摸了摸小孩的頭發(fā)，溫淼思索一番說道：“我們家人口雖不簡單，但有只要有我，誰也不會給你委屈受。我只擔(dān)心你性格太軟，又孤僻不愛理人，我那幾個(gè)長輩，從來在我這擺不動(dòng)架子，要是他們趁我不在去欺負(fù)你，你該怎么辦？”

    盛垚思忖著說：“嗯……我當(dāng)沒聽見，就躲他們遠(yuǎn)點(diǎn)？”

    “那要是他們點(diǎn)的你名兒，問你家有幾口人，父母做什么工作的，從前讀的什么學(xué)校，做的什么工作怎么辦？”

    “那我就照實(shí)說？家有三口人，父親是銀行行長，母親是全職太太，嵐大畢業(yè)，目前從事演藝事業(yè)？”盛垚從來都是坦蕩的，除了怕溫淼嫌他而苦苦隱瞞的那段時(shí)間。

    “不對，你要說‘溫淼沒有和您說過我嗎？’”

    沒人會和不重要的人討論關(guān)于未來伴侶的事，用蘇孝開的話來說——你算老幾?。?/br>
    時(shí)至今日，盛垚已經(jīng)不會因?yàn)檫@樣的話而聯(lián)想到自己對她不重要了，反而是瞬間相通關(guān)節(jié)。

    “你怕他們因?yàn)槟愣圬?fù)我？可他們看上去對我還不錯(cuò)，還有你和奶奶在，總不會撕破臉吧？”

    溫淼欣慰地摸摸他的頭，心中還算有幾分安慰。平日里傻了些，但本質(zhì)還是聰明的。

    幸而盛垚不是任誰給個(gè)笑臉都能哄走的，不然再怎么樣絕世的臉蛋，她也該膩了。

    “自然不會撕破臉，但會有人自持長輩來惡心你。我的那幾位叔伯嬸嬸對于血脈親人總是好的，可這些好，有幾分能給擋了他們路的你呢？”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溫淼還是給他講起溫家的往事來。

    “溫家信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時(shí)間久了忘了什么叫升米恩斗米仇。我父親就是念及血脈親情，對于叔伯事事上心，養(yǎng)成他們無法無天，有事就搬出溫家這顆大樹的僥幸心里。后來小叔惹了事逃到國外，要是他從此低調(diào)過日也就罷了，偏偏他頻繁出入高檔會所被人賣了，為了自保，他把我父親騙到鄰國得以逃生。我父親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小叔一眾還理直氣壯地要我父親替他開罪，不提半句歉言和他的過錯(cuò)，從此，我父親對所謂血親徹底失望。”

    “當(dāng)時(shí)，溫家在他這件事兒上，能說的上話的人只有我父親，可我父親鐵了心不管，還說不能親自把他法辦就是他撿了一條命。爺爺也說不動(dòng)他，可憐老人家為了小兒子竟然求到孫女面前來……”溫淼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她回憶起從來都是仰著頭，不滿她過于高調(diào)竟然越過她父親風(fēng)頭的爺爺，某天竟親自給她斟茶，請她念及小叔叔平日對她的好，求求她父親幫幫小叔叔。

    “后來呢？你一定是幫了，不然小叔叔怎么會對我這么熱切，而且只有他，不光給了紅包還給了禮物呢。”盛垚指著一摞子書，那是都是些菜譜，他還跟他說，我家侄女口味挑剔，平常勞煩侄女婿了?！翱赡阍趺磶偷?？不是說那是能要命的事，難道求了你父親？不對，你不是那樣的人?！?/br>
    盛垚一臉認(rèn)真的猜測，還列舉了好些可能又一一推翻，溫淼心情放晴，忍不住親了口小可愛的臉，接著道：“我確實(shí)幫了，因?yàn)楸绕鹨荒暌姴涣艘幻娴母赣H，反倒是招貓斗狗不學(xué)無術(shù)的小叔叔對我更上心些。”不過溫淼沒告訴他，小叔叔對她好的大部分原因，是為了通過她的嘴向她父母討要各種好處。

    “那不是還挺好的嗎，他對你好你也對他不薄，這樣他還會不滿？”盛垚疑惑，難道他因?yàn)闇仨祹土怂猿珠L輩的難為他？為什么，幫侄女考察侄女婿嗎？

    “自然會不滿，因?yàn)槲艺业绞芎φ呒覍伲裘髁巳绻麥丶页鍪?，溫昀僅一定不會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但我是與溫家、與溫昀僅有仇的，礙于情面不能親自動(dòng)手，又氣不過他溫昀僅逍遙法外，就想和他家合作。他家找人，就照著躺在ICU的受害者傷勢打，麻袋一套，剩下的事兒我來解決，只要人不死，我就保他家平安。”

    盛垚倒吸一口涼氣：“這……這不比走程序慘多了？況且只是打人的話，也罪不至死啊，他還犯了什么事嗎？”

    “都是些見不得光的?！睖仨挡挥嗵?，只說：“最后我小叔叔也進(jìn)ICU了?！?/br>
    “?。?？”盛垚跨坐在她腿上，”那你小叔叔不得恨死你了？”

    “恨我什么？我?guī)退搅伺K事兒，讓他沒過明路兒身敗名裂？他不是傻子，知道真正的傻子對他失望了。況且，我全了溫家臉面，保住了他的名聲，讓人家受害者心里平衡了，以后不找茬不申冤，而他只是受些皮rou苦，以后好了還是溫家人，得溫家庇佑。且他自作自受，該恨的是犯了錯(cuò)的他自己，而不是救了他的我?！?/br>
    “這……話雖這么說沒錯(cuò)，可是……”可是盛垚總覺得哪里不對，但仔細(xì)想想又覺得她說的沒錯(cuò)。

    錯(cuò)是他犯的，不該恨救他的溫淼。

    見他傻乎乎的，溫淼忍笑，正經(jīng)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有人想背靠大樹好乘涼，那就得想辦法盡快地適應(yīng)我。你知道，人性本賤，我父親撐著溫家時(shí)，對他們幾乎予取予求，那你看看后果是什么？原本我不想接手這爛攤子的，但一時(shí)動(dòng)了惻隱之心就再也甩不掉，既然這樣，那就得按照我的規(guī)矩來了?！?/br>
    “溫家有本事的人不少，可米蟲也多，既然選擇了當(dāng)米蟲，那就得準(zhǔn)備好看人臉色活著，不是嗎？”

    盛垚愣住，一時(shí)間聯(lián)想到自己也是花著她的錢住著她的房子，今天就連工作的事都是她幫忙處理的，他和她口中的米蟲，有什么區(qū)別呢？小孩臉唰地白了，吶吶道：“那我呢……我也是米蟲嗎……”你也是這樣看我的嗎？會隨便拋棄還覺得活該嗎？是把我當(dāng)做麻煩又不知好歹的負(fù)擔(dān)了嗎？

    一時(shí)間盛垚冷汗都下來了。

    “當(dāng)然不是！”一把將他拉下來，溫淼把人摟住了撫摸他的后背，又反復(fù)地親吻他。與他說話時(shí)的聲音溫柔地能掐出水來，比起剛才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平淡，那簡直就是天堂?！澳闶俏以谶@個(gè)世界上最喜歡，也是最愛的人，有一天奶奶去世、溫?zé)辛俗约旱膼廴耍瑢脮r(shí)你就是我唯一的愛人，這樣的你怎么能和這些人相提并論？”

    她還管著溫家的原因，不過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希望老人家能夠幸福順?biāo)斓囟冗^晚年罷了。

    “……是這樣嗎？”盛垚輕生詢問。

    雖是這樣問著，但他心里已是花開遍山野。

    最愛，甚至是唯一的愛人嗎？這真是甜蜜的令人心尖都在顫栗呢。盛垚的眼神熱切而瘋狂：“我也同樣愛你，并且只愛你?！?/br>
    溫淼微愣，因?yàn)樗t著眼眶說出的話語、因?yàn)闆]想到自己的話能給他帶來這么大震撼，也因?yàn)椴唤?jīng)意間窺見他對自己澎湃的愛意。

    她一時(shí)有些無措，匆匆轉(zhuǎn)移話題：“待會兒我們下樓，你就寸步不離的跟在奶奶身邊。我要去軍區(qū)述職，晚些才能回來。我不在的這段時(shí)間，要是有人和你搭話，順耳你就聽著，不高興也不用忍他?？傊磺卸嫉任一貋碓僬f?！?/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