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進(jìn)門看到勤務(wù)員不在，只有程英自己跟廚房忙活。

    張海豐跟臥室摘了軍帽，除了作訓(xùn)服的外套，解了武裝帶，洗了手跟水池站了會(huì)，去到廚房。

    “做什么呢？”

    “餃子?！?/br>
    “要搭手嗎？”

    “不用?！彼娘溩有∏闪岘嚕址ê苁菋故?。

    “什么時(shí)候?qū)W的？”

    “大學(xué)，跟北方的室友學(xué)的?！彼ь^微笑看看他，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

    “什么餡兒的？”　他從身后抱住她，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她的腰越發(fā)纖細(xì)，很快一只手就能攬過來。

    “癢，別鬧。茴香餡兒，你愛吃的?！币б幌滤亩梗砷_她，“我去給你倒杯茶?！睆埡ＸS徑自去了客廳。

    良久，他將泡好的茶放置在她觸手可及的cao作臺(tái)旁，拖了把椅子坐她身后，目光跟隨她忙碌的倩影，看著她包了二十幾個(gè)小巧的餃子，將手上的面粉洗干凈，鍋里燒水，水開下餃子，湯滾了三次，盛出，關(guān)火。

    “臘八蒜，醋?！?/br>
    他起身站到她身旁，接過她遞過來的餃子，兩人配合的就像是結(jié)婚多年。

    “吶，筷子。”待他接過，她又盛了一碗餃子湯遞給他。

    “快吃吧?！?/br>
    “你呢？”他抬頭望著她，眼里滿是低沉。

    “我吃過了?！?/br>
    張海豐不再言語(yǔ)，低頭專心吃餃子，這是他們相處以來，程英第一次做飯給他。

    兩人都不說話，一個(gè)安靜的吃，一個(gè)溫柔的看著他吃。

    張海豐素日里吃飯很急，今日特別慢，特別仔細(xì)，吃下去的每一口都要仔細(xì)咀嚼，生怕嗆到一般，好似品嘗什么美味珍饈一般。

    “咸淡如何？”

    “正好?！彼冀K低著頭。

    “我要走了。”良久，他們異口同聲。

    “有任務(wù)？”程英先問。

    “嗯，你……這邊的工作結(jié)束了？”

    “是的，隨行的下屬們今天的機(jī)票，估計(jì)都好到了。”她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緒。

    “好。我明兒一早就要出發(fā)?！睆埡ＸS始終低著頭，之前剪短的毛寸長(zhǎng)出新茬，握著筷子的大手骨結(jié)明顯，作訓(xùn)服的風(fēng)紀(jì)扣緊緊勒在喉結(jié)處。

    “你呢，你什么時(shí)候走？”他吃掉最后一只餃子，總算抬起頭，望著她，眼眶紅了，淚在深邃的眼眶里滾動(dòng)，就像是一只大型犬，餃子塞滿嘴里，麻木的咀嚼，油和汁水像唇膏一般染在他豐腴的嘴唇上。

    程英感覺自己的喉嚨發(fā)緊，她垂下眼，躲避他的視線，嘴唇張了張，什么也沒說。

    “我想起我，落了東西在西長(zhǎng)安街。”她蹭地站起身來，從未有過的手足無措，連忙背過身去，

    “很重要嗎？”

    “對(duì)，很重要，必須要我自己親自去取一趟。”

    “我送你吧?！?/br>
    “不用不用。很近，我走著去就成?！彼龔谋澈蟀醋∷磳⒄酒饋淼纳碥|，輕輕拍拍他的肩膀。

    連忙像風(fēng)一般閃身進(jìn)入臥室，一股腦的將外套和圍巾穿上。

    他安靜的從背后擁住她，腳步太過輕盈，她壓根就沒見。

    “真的不用我陪你嗎？”

    “不用。”

    “你還回來嗎？”

    她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咬著嘴唇，半天一個(gè)字也說不出來。

    她輕輕拍拍他緊緊箍住她的胳膊，感受他臉窩在她的脖頸，沉重的鼻息噴在耳后，慢慢的有液體浸濕她的圍巾。

    程英拍拍他的胳膊，溫柔的撫觸，良久，張海豐緩緩松開，他背過身去，不看她，程英踹了手機(jī)在口袋里，連包都不背，連他的背都不曾看

    “我走了。”

    “嗯?！?/br>
    聽著她的高跟鞋蹭蹭出了四合院，張海豐慢慢回到餐廳，拉開椅子，將剩下的餃子湯喝完。他低著頭，抱著碗，肩膀微微聳動(dòng)。

    四合院門外，程英坐在門口的下馬石旁，捂著嘴，任由眼淚肆意的留下來，她早已是滿臉的淚。

    張海豐沒有追出來。

    他們都天真地以為，只要不說再見，就不是永別，就不算分手。

    過往的全部承諾就還有效。

    他們默契的選擇逃避現(xiàn)實(shí)，默契的選擇用緘默來減少對(duì)對(duì)方的傷害。

    因?yàn)樗麄儽舜硕歼x擇當(dāng)他們感情的逃兵，他們?yōu)樽约旱淖运?，為自己所謂的理想背叛了彼此。

    這是他們的選擇。

    他們沉浸在這場(chǎng)短暫又快樂的鏡花水月里自欺欺人，可是外面的世界瞬息萬(wàn)變，南柯一夢(mèng)，終歸要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