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

    長桌對面的少年有著一張斯文秀氣的臉龐，鼻梁上還架著一副學(xué)生氣的圓框眼鏡。

    他的聲線很清潤，語氣也十分柔和：

    “我只要20次。結(jié)束以后，這四億，一筆勾銷。”

    少年看著餐桌對面容貌俊美的雙胞胎，唇角掛著一絲平靜的微笑。

    讓人難以想象，他剛剛說出了多么不可思議的驚人話語。

    “你瘋了！”弟弟霍地站了起來，白皙的臉頰漲得通紅。他捏著拳頭的手已經(jīng)抬了起來，在少年淡笑的注視中，他的身軀因為羞辱憤怒而顫抖著。

    半天，他才咬牙切齒地放下拳頭：“老子不打女人！”

    “傅斯年！”哥哥低喝一聲。

    對面的少年依然笑著，烏黑的眼眸清澈見底。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輕聲笑說：“鹿鹿哥哥，我不介意的。你忘了嗎？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也以為我是女孩子?！?/br>
    傅斯陸沒有回答，臉色也并沒有比弟弟好看多少。只是他性格更沉穩(wěn)一些，不容易發(fā)作。

    “商……”傅斯陸遲疑了一下，還是選擇了更為柔和親昵的稱呼，“小羽，你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從前我和斯年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對，讓你對我們有誤會？”

    少年歪著臉想了想，片刻輕輕搖頭，笑容甜美：“沒有啊。鹿鹿哥哥你對我一直特別好，保姆不在的時候，你還做飯給我吃。年年哥哥雖然有時候會欺負(fù)我，但是別人欺負(fù)我的時候，你也會幫我把那些混蛋揍一頓。我一直很想念那個時候，就算我們分開了八年半，我還是記得你們對我的好?！?/br>
    他的目光從傅斯陸臉上又回到傅斯年臉上，含笑的眼睛若有似無地在青年起伏的胸膛和滾動的喉結(jié)來回滑過：“我尤其記得年年哥哥揍跑那些混混的時候，流著汗兇巴巴的樣子，特別帥?！?/br>
    傅斯年只覺得他的視線令自己渾身發(fā)麻。明明是那么清澈干凈的眼睛，打量著自己時卻仿佛要把自己扒光一般赤裸……不，也許只是錯覺……他俊臉緊繃著，冷冷地別開視線。

    “既然這樣，那為什么你要提出那么……的條件呢？”傅斯陸聽出他話里的溫和懷念，臉上勉強浮上一絲笑意，“可能……可能你還小，不太懂這些。又或者你在國外待久了，那邊的風(fēng)氣和我們不一樣……這個條件對我們來說，真的很難接受?！?/br>
    “風(fēng)氣？……國外并沒有這種風(fēng)氣啊。”少年又想了想，微笑著，認(rèn)真而清晰地說，“只是我想上你們而已。”

    “你，你這個……變態(tài)！商懷羽，你他媽的惡不惡心??！”聽到這種直白下流的話，傅斯年終于忍不住拍案而起。

    他的臉漲得通紅，修碩緊實的胸膛起伏，就像胸腔里面滾動著一團(tuán)火，黑色襯衫敞開的衣領(lǐng)也隨著他劇烈的呼吸顫抖。一抹紅順著他的鎖骨中央爬上了頸根、喉結(jié)。

    “年年哥哥，你為什么要罵我？”

    商懷羽的視線順著傅斯年的鎖骨慢慢上移，無辜地看著男人冒火的眼睛。

    他微微歪了臉，仿佛真的在困惑：“我不明白?！?/br>
    “這個買賣難道不值得嗎？四個億20次，一次可是兩千萬。而且你們兩個人平攤，一人也就是被我睡10次而已?！彼种割^算道，“是因為你們對我很好，我才開出了這樣的價錢。你們幾乎都不用付出什么代價——如果你們真的去鴨店賣身，難道能掙到四個億嗎？就算年年哥哥你這么帥身材這么好，據(jù)我所知，市場價也高不過一晚上一萬?！?/br>
    傅斯年被他羞辱得氣都不順了，聽到這種混話又想揮拳頭，卻被傅斯陸不動聲色地按住。

    商懷羽嘆了口氣，繼續(xù)說：

    “或者，你們還有什么更迅速而劃算的辦法籌到這四億？我都聽說了，傅叔叔以前的那些商業(yè)伙伴都不肯見你們，只有一個李總愿意借兩億給你們，還是分期兩年付款。兩年，追債的那邊也許能拖一拖，阿姨的手術(shù)……能拖那么久嗎？并且他還要每年收20％的利息。利滾利下去，那可能要翻了番啊?！?/br>
    他這番話才是直擊要害，句句話都戳在兩兄弟心口。每說一句，傅斯陸和傅斯年的臉色就更難看一分。

    商懷羽精巧的鼻尖都皺了起來，大眼睛像在控訴那些商人的冷血和殘酷：“更過分的是，他還讓你們在他的集團(tuán)打二十年白工。鹿鹿哥哥，年年哥哥，依你們的能力，二十年創(chuàng)造幾十個四億都沒有問題吧？他怎么能這么欺負(fù)人？太無恥了?！?/br>
    “呵……”傅斯年氣得發(fā)抖，咬著牙根冷笑了一聲，“他無恥，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你別在這裝……”

    “斯年。”傅斯陸還是低聲叫住了弟弟的出言不遜，只是不再像剛才那樣喝止。純粹是出于良好的教養(yǎng)，他不愿意看到弟弟失去風(fēng)度。

    “鹿鹿哥哥還是像以前一樣溫柔，怎么都不會兇人?！鄙虘延鹈蛑叫α艘幌?。

    傅斯陸一向沉穩(wěn)溫和的眼眸中，難得染上了嘲諷和銳利：

    “可你變了不少。商懷羽，你比八年前厲害多了?！?/br>
    商懷羽的身軀顫了顫，垂下眼眸。

    他每一個表情都像朵小白花般楚楚可憐，仿佛他才是被提出羞辱條件的那一個。

    傅斯陸和傅斯年對視一眼，兄弟倆九成相似的面容上出現(xiàn)了同樣的反感神情。

    “好吧，看起來，鹿鹿哥哥和年年哥哥好像都不喜歡我的提議。那今天……就談到這里吧?！鄙虘延鹩滞屏送蒲坨R，露出失望的神情。

    “可是我的條件是不會變的，你們可以再考慮一下。如果哥哥們改變了想法的話，隨時都可以來找我哦。”

    “不必了！”傅斯年硬邦邦地回答，臉上連假笑都做不出來，拉著自家哥哥站起來準(zhǔn)備離開。

    “等等。”商懷羽卻叫住了他們。

    兄弟倆轉(zhuǎn)過頭，看見少年白皙纖細(xì)的手指捏著一張卡片，從餐桌另一頭推向他們。他漂亮白凈的臉龐上還帶著怯怯的神情。

    “這是我的名片，鹿鹿哥哥你留著吧?！彼粗邓龟懙目∧?，抿了抿唇，臉頰微微泛起了紅暈，簡直像害羞的少女。

    “誰要你的……”傅斯年心頭的火蹭就冒起來了，抬手就想把名片拿起來撕了。

    傅斯陸的手卻先弟弟一步，平靜地接過了那張名片。他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從頭到尾都是淡然冷靜的模樣。

    看到傅斯陸將名片收進(jìn)了口袋，商懷羽的臉上便再次露出大大的笑容。他轉(zhuǎn)臉看向氣憤的傅斯年，眨了眨烏黑晶亮的眼睛。

    和小時候一模一樣，每一次他整蠱傅斯年成功，就會做出這幅表情，讓那時的傅斯年氣都?xì)獠黄饋??？墒沁@一次，傅斯年簡直要氣瘋了。

    他胸膛起伏了幾下，重重一甩手，扔下傅斯陸大步走出了餐廳。

    傅斯陸眼眸中劃過無奈和憂慮，跟在傅斯年腳后也離開了，同樣沒有回頭看商懷羽一眼。

    因此兄弟倆都不知道，身后的商懷羽一直注視著他們的背影。

    少年捧著臉龐，眼眸亮晶晶的，唇畔帶著甜美的笑意，像是懷春的少女一樣微紅著臉自言自語。

    “年年哥哥還是一樣兇巴巴的，一點也沒有變可愛。鹿鹿哥哥好像變酷了，都沒有像以前一樣對我笑了，還學(xué)會了好多客套話……”

    怎么辦。

    他苦惱地想著。

    他好想看那兩張一模一樣的英俊臉龐，在他身下被貫穿，被粗大的roubangcao壞時，哭泣求饒的樣子。

    …………………………………………

    “他簡直是有?。。?！”

    共享汽車上，傅斯年重重地砸了一下方向盤。

    法院破產(chǎn)清算后，為了還其他債主的債務(wù)，兄弟倆把家里能變賣的東西全都變賣了，包括車和房?，F(xiàn)在他們手頭只剩下幾十萬能支配的積蓄，還要每周支付母親高昂的醫(yī)療費。

    現(xiàn)在兄弟倆的生活質(zhì)量已經(jīng)降低到了從前標(biāo)準(zhǔn)的百分之一。這次出門開共享汽車，純粹是因為首次注冊APP有免單券，事實上傅斯年已經(jīng)兩個月沒有摸過方向盤了。

    傅斯陸拉上車門，系好安全帶，仿佛沒有聽到弟弟的咒罵。他淡淡道：“開車吧，再去找趙總談一談。”

    “哥，你剛才為什么接他的名片？你難道真的想給那個小兔崽子……”

    被傅斯陸冷冷的一眼掃過來，傅斯年就忿忿不平地閉上了嘴。憋著一股氣，他踩下了油門。

    雖然平時傅斯陸很溫和，但是從小到大，傅斯年對他哥就是有種莫名的畏懼。

    “已經(jīng)到了這步田地，何必和他撕破臉?！备邓龟懣粗嚽白儞Q的道路風(fēng)景，“他提的條件，接受不了，走就是了?！?/br>
    “他那是提條件嗎？他那明明是在羞辱我們！”

    “羞辱？”傅斯陸淡淡笑了一下，“換做是你，你會花四億去羞辱兩個除了債一無所有的倒霉鬼嗎？”

    “我……”傅斯年頓時噎住。

    好半天，他才悶悶地含糊道：“可是，八年前……那個小鬼根本不是這樣的?！?/br>
    “是啊，你也知道。那已經(jīng)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傅斯陸閉上眼睛，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餐廳里他收下名片時，商懷羽臉上那個明媚漂亮的笑容。那個笑，和八年前那個抱著他喊“鹿鹿哥哥”的軟乎乎小家伙的笑逐漸重疊起來。

    分明是一模一樣的。

    可是，已經(jīng)不是那時的小羽了。

    如果是那時的小羽，怎么會提這樣的條件。

    傅斯陸心里產(chǎn)生了輕微的窒息感。他微微偏過頭看向傅斯年，傅斯年正沉著臉開車，薄唇緊緊抿著，一句話也沒有再說。于是傅斯陸苦笑了一下。

    “如果趙總也不見我們，那就給李叔叔打二十年工也罷。他肯幫我們一把，已經(jīng)是恩情了?！?/br>
    幸運的是，這次兄弟倆難得沒有吃閉門羹。趙總親自迎接了他們，并且，雖然最后沒有同意借錢，但是答應(yīng)免去傅家欠他的五百萬債務(wù)。

    跟四億相比，這被抹去的五百萬債務(wù)固然只是銖兩分寸，且并不能緩解他們當(dāng)前的燃眉之急。但趙總這一抹，多多少少也給了傅家兩兄弟一點心理安慰。

    然而剛走出趙總家的門，傅斯年就接到了醫(yī)院的電話。

    “傅先生，您母親下午的時候出現(xiàn)了呼吸暫停的情況，請問您和您哥哥現(xiàn)在在哪里？有位先生……”

    “我們離醫(yī)院不遠(yuǎn)，現(xiàn)在就趕回去！”沒聽完護(hù)士的話，傅斯年就變了臉色急切說道。

    “哦，好的好的，那您盡快回來。不用太擔(dān)心，病人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

    傅斯陸和傅斯年怎么可能不擔(dān)心，兩顆心都是懸著的，一路飆車就趕回了醫(yī)院。

    誰料到，進(jìn)了病房，兩兄弟雙雙呆住了。

    傅夫人像往常一樣躺在病床上，微微睜著眼，唇角竟然難得帶上了一點笑意。床邊有個穿白衣服的纖瘦青年正在握著把水果刀削蘋果，目光專注認(rèn)真，像是在拍漂亮的畫報。

    “商……”傅斯年瞪大眼睛就要喝出聲，卻硬生生剎住了。

    并且沒等他的聲音落下，商懷羽便驚喜地抬起了頭，露出那種甜甜的笑：“鹿鹿哥哥，年年哥哥，你們回來了！”

    兩兄弟的臉色同樣的精彩。

    這時護(hù)士剛好進(jìn)來換藥，看見兩個人杵在門口，便是一陣數(shù)落：“你們兩個家屬總算回來了，強調(diào)了多少遍你們母親的病房里不能沒人，?。恳皇沁@個小弟弟剛好來探望病人，再拖十幾分鐘就出事了，你們知不知道？”

    傅斯年的神情更難看了：“護(hù)工不是在嗎？”

    “那個護(hù)工一點都不盡責(zé)，玩忽職守，把阿姨一個人留在病房里?！鄙虘延疠p輕地接話。

    他放下削好的蘋果，撅起嘴：“我說我是你們的表弟，罵了她一頓，把她解雇了。鹿鹿哥哥，年年哥哥，你們不會怪我吧？”

    “就是！”護(hù)士接話道，“這種護(hù)工就該換掉，不然早晚害死病人。你們兩個當(dāng)兒子的也多上點心，一天到晚都不在病房里，不知道多忙的生意，比自己親媽還重要。”

    傅斯年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無話可說。

    “對不起，麻煩您了，下次不會再犯這樣的錯了?！狈炊歉邓龟?，朝護(hù)士點了點頭。

    又轉(zhuǎn)向商懷羽，輕輕說了一聲謝謝。

    “不用謝的。阿姨也像我mama一樣?！鄙虘延鹦Φ馈?/br>
    傅斯年瞪著他咬牙切齒地想，可你卻想睡她兒子。

    護(hù)士走出了房門后，病房里又恢復(fù)了沉默。

    “小陸……小年……”這時，病床上的傅夫人艱難地伸出手，指指雙胞胎兄弟，又指了指商懷羽，“小羽……這是小羽啊……”

    傅夫人本就在病中，因為丈夫入獄家里破產(chǎn)的打擊病情惡化得很快，現(xiàn)在神智都不太清醒了，看起來老了十幾歲。

    傅斯年看著心里難受，可是又膈應(yīng)商懷羽，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正在他猶豫的時候，商懷羽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拉住了傅夫人的手。

    他柔聲細(xì)語地安慰傅夫人道：“阿姨，鹿鹿哥哥和年年哥哥記得我的啦！就是他們讓我來看你的。我們今天中午還一起吃了飯，在你以前最愛的那家膳云閣。你還記得膳云閣的老鴨湯嗎？等你病好了，我們一起去吃飯好不好？”

    也不知道傅夫人聽懂了多少，但是聽到“膳云閣”三個字，她那雙渾濁的眼睛顯然亮了一下，露出了孩子一樣的開心笑容：

    “好……好……”

    傅斯年怔怔看著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從家里出現(xiàn)變故以來，母親已經(jīng)很久沒有笑了。每次他們坐在病房，傅夫人要么是絮絮叨叨數(shù)落父親，要么就是以淚洗面。

    想不到這么長時間以來第一個讓母親露出笑容的人，是商懷羽……

    他扭頭看向哥哥，傅斯陸也沉默地注視著這一幕，看不出神情的變化。

    這時，傅斯年想起了餐廳里商懷羽開出的條件。

    他心里頓時冒出了某個想法。

    但是，當(dāng)商懷羽安撫好傅夫人轉(zhuǎn)過頭時，傅斯年立刻就把那個想法掐死了。

    他甚至暗自掐了自己一把。傅斯年，你剛才在想什么？！

    商懷羽像是沒有看見兄弟倆復(fù)雜的臉色似的。他笑著拿起了桌上的一個玻璃杯，塞進(jìn)了傅斯年手里：“年年哥哥，阿姨說想吃蘋果，我已經(jīng)切好了，你來喂阿姨吧。鹿鹿哥哥能不能跟我出去一下？我有話想跟你說?！?/br>
    傅斯年還沒反應(yīng)過來，手里就多了個玻璃杯。他低頭一看，杯中的蘋果都貼心地切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還插上了牙簽。然而玻璃杯邊上還插著一塊大的蘋果，被切成了小兔子的形狀。

    傅斯年看到那只兔子，渾身一震。接著，商懷羽的聲音就傳進(jìn)了他耳朵里：“對了年年哥哥，那只兔子太大了阿姨吃不下，我是切給你吃的，不要搞錯了喲。”

    他霍然轉(zhuǎn)過頭，商懷羽已經(jīng)拉著傅斯陸的手腕走出了房門。當(dāng)房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傅斯年聽到的不止有關(guān)門聲，還有心臟怦然跳動的聲音。

    …………………………………………

    商懷羽拉著傅斯陸一直走到了走廊盡頭才停下。

    無人的角落，傅斯陸不動聲色地輕輕甩開了商懷羽的手。

    “你要說什么？”

    商懷羽也不太介意他的冷淡，仰頭看著他：“鹿鹿哥哥，你……你會生我的氣嗎？”

    他像是有些不安：“我自己偷偷跑過來，還趕走了你們請的護(hù)工……”

    傅斯陸看著他的模樣，恍惚了一下。

    小的時候，每一次商懷羽犯錯，好像都會這樣來跟他道歉。矮矮瘦瘦的小家伙看起來特別軟糯，小臉上充滿著不安。

    “鹿鹿哥哥，你在生我的氣嗎？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做哥哥的傅斯陸自認(rèn)為有教育小孩的責(zé)任。面對商懷羽的撒嬌，他往往都板著臉，假裝不為所動。

    其實他心里早就軟化得潰不成軍，連懲罰抄寫都給商懷羽放水。

    “……不?！逼毯螅邓龟憦挠洃浕剡^神。

    看著商懷羽已經(jīng)長開了的臉龐，他輕輕道：“這次，謝謝你。”

    他的語氣客套而冷淡。

    商懷羽愣了愣，笑了一下，垂下眼眸。

    這樣傅斯陸就看不到他眼里的異色。

    片刻后他抬起臉，又換上了一種柔和的神情。

    “鹿鹿哥哥，還有兩件事。嗯……我知道你們很缺錢，也很忙著籌錢沒時間照顧阿姨，所以我?guī)湍銈冋埩藘蓚€護(hù)工。你放心，是在最頂尖的家政公司找的，人很專業(yè)靠譜，這個錢也是我來出?！?/br>
    “還有，我在阿姨的枕頭底下放了一張卡，密碼是你和年年哥哥的生日?？ɡ镉形迨f，應(yīng)該夠阿姨這個月的醫(yī)藥費了……”

    他頓了頓，觀察著傅斯陸的臉色，又迅速接道：

    “這是我給阿姨的心意，不用你們還的！也不用擔(dān)心我做什么。跟我們今天在餐廳談的事情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br>
    傅斯陸臉上倒是沒有什么不悅的表情。他望著商懷羽，氣質(zhì)依然沉靜。

    “謝謝?！彼胶偷氐乐x。

    然而他并沒有走。他在等，等商懷羽說出真正想說的話。

    “……那，好啦，就是這些了。我剛才接了助理的電話，他催我回公司了?！?/br>
    傅斯陸怔了一下。

    看著商懷羽轉(zhuǎn)過身，他不由自主開口：“等……”

    “嗯？”商懷羽轉(zhuǎn)過頭，茫然地看著他，大眼睛里寫滿了純凈。

    “沒事。”傅斯陸捏了捏拳頭。

    “那，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去跟阿姨說個再見就走了，下次有時間我再來看你們?！?/br>
    看著商懷羽真的笑瞇瞇轉(zhuǎn)了身準(zhǔn)備離開，傅斯陸一向清醒的大腦突然就亂了。他僵硬地跟在腳步輕快的商懷羽身后，回到病房。

    在商懷羽向傅夫人告別時剛好背對著他們。面對弟弟向他投來的疑惑而擔(dān)憂的眼神，他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最后只能輕輕搖了搖頭。

    然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奇怪的心理，他還把商懷羽送到了樓下。

    “鹿鹿哥哥，我還以為你生氣了，沒想到你還愿意送我。我好開心啊?！?/br>
    醫(yī)院的停車場，商懷羽向傅斯陸擺了擺手，笑著關(guān)上車門。

    “我……”傅斯陸神情復(fù)雜地透過車窗框看著那張臉蛋。

    半晌，他低聲說：“謝謝你?！?/br>
    商懷羽一時沒說話，像沒反應(yīng)過來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傅斯陸被他看得不自在，別開視線。

    車子啟動了，引擎的聲音讓傅斯陸微微松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細(xì)細(xì)柔柔的聲音飄進(jìn)了他的耳朵里。

    “鹿鹿哥哥，其實我真的好想你?！?/br>
    傅斯陸倏然抬起頭，睜大眼睛，卻只看見了已然合上的車窗。

    香檳色的千萬豪車平穩(wěn)地開走了，留下他一個人定定佇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