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柳氏與張鰥夫狼狽為jian,攪的崔家各處鋪子都經(jīng)營不善,更重要的是敗壞了崔家的名聲。府上的老人但凡是見過崔范的,都知道崔洛必定是崔家的血脈。她體格雖然消瘦,但相貌上有三分隨了崔范。 崔洛先去老太爺院子里看望他老人家。 崔老太爺見嫡孫這一月似乎長高了不少,加之又去了內(nèi)書館教書,將來前途一片大好,他欣慰之余又內(nèi)疚道:“這事還要怪我太過心慈手軟了。若不是為了你長姐,我上次也不會阻礙你懲戒柳氏!” 崔洛覺得自己也有責任。 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國子監(jiān),以及和顧長青,蕭翼‘捉迷藏’上面,上回雖然對柳氏起疑了,卻沒有追究到底。 她已十五了,祖父祖母年事已高,她是時候擔起崔家的重擔了! “祖父千萬別這么說,您心善,好人自會有好報。家中的事就先交給孫兒吧,您好生歇著?!贝蘼鍖捨康?。 崔老太爺慈祥的笑了笑,轉(zhuǎn)瞬間眸色突然轉(zhuǎn)為冰冷:“不用再顧及你長姐了,崔家再疼惜她,也就是個庶女!你若真要處理此事,休要再對柳氏手下留情!” 若是換做旁人家中,柳氏這樣的人鐵定要浸豬籠示眾的,根本沒有活路。 崔洛點了點頭,她去前廳隨意用了早飯。還沒到辰時,大興縣衙的差役就抬著尸首找上門了。 經(jīng)一番詢問,果不其然,正如崔洛所料,柳氏死了。 是與張鰥夫在昨夜雙雙淹死的! 所以說,是長信侯下的手?不對!他根本不在京城。 那么就是蕭翼了? 否則長信侯府誰還會對柳氏動了殺念?洛十娘是連只雞都不敢殺的人,她是不可能對柳氏下手的。 蕭翼.......他到底背著我做了什么事? 崔家的管事嫌晦氣,讓人將兩具尸首拖到荒地隨便拋了喂野狗。崔洛卻制止了管事,她上前細細檢查了柳氏與張鰥夫的口鼻,里側(cè)卻不見明顯的污泥。 這就怪了。 如果是淹死的,死者在瀕臨死亡之前必定拼命掙扎,內(nèi)腔與肺部不可能干干凈凈。 也就是說人是被殺之后再拋/尸,之后兇手又制造了淹死的假相。 衙門里的仵作不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這一點........ 再往下深究,就有些細思恐極了! 崔洛站起身,讓下人取了鹽水過來凈手,吩咐了下去:“去城東蕭家通知長姐,就說柳姨娘落水失足了。這兩具尸首......送去野外燒了吧!” 崔洛鎮(zhèn)定自若,不像是面對尸首時該有的樣子,況且她才十五歲,看上去比同齡的人都要稚嫩。 管事雖覺得柳氏死不足惜,但又覺得大少爺這個做法沒有不妥之處,歸根到底崔家的名聲要緊,“那老奴這就去吧!” 崔洛一夜未睡,李鎬想提醒崔洛先去休息,她這時卻幾乎是冷喝,道:“來人,將近三年來崔家新雇的幫傭與下人統(tǒng)統(tǒng)給我叫過來!另外,有賣身契的也不例外!” 蕭翼怎會這么快就對柳氏和張鰥夫下手了? 以他的做派,怕是早就將崔家上下摸了個透了吧! 她回京三年了,那么他呢?他又回來幾年了? 待下人一一站在庭院中時,崔洛上前親自檢查。輪到一高個年輕時,她突然讓他伸出手給她看。 那人沒有猶豫,一切都照做,態(tài)度畢恭畢敬,且無半分緊張之色,表面上看上去與尋常家丁沒什么區(qū)別。 崔洛看了看這人的手掌,冷笑道:“你不是帳房的先生么?告訴我這掌心的幾道傷疤是怎么來的?這可是利器所傷,非刀劍不能及,別告訴我你是被算盤給劃的?!” 墨藍色長袍的男子愣了愣,古月之前將他安排在帳房便是為了影藏身份,他處處小心,在崔家近乎不怎么說話,面對此情此景,只能裝聾作啞了。 若是被識破了身份,怕是主子不會饒恕! 崔洛將男子單獨了拉了出來。 這之后又陸陸續(xù)續(xù)揪出三人,其中一人是崔老太太身邊的針線丫頭。這丫頭看著嬌小,但胳膊上堅實堅硬,手掌頗大,很快就被崔洛識破。 好你個蕭翼! 在崔家安插人又是什么意思! “來人,將這三人捆綁了給我送到長信侯府去,就說是本少爺拜托繼兄調(diào)//教的下人,什么時候調(diào)//教好了,再給我送回來!”崔洛站在中庭的回廊之中,朗聲吩咐了下去,氣勢真有幾分少當家的感覺了。 李鎬疑惑不解的走了過來:“大少爺,您這是要......”他不太明白崔洛的意思。 崔洛打斷了他的話:“你不用問那么多,照著我說的去做就是了!” 李鎬點了點頭,只覺曾今的青梅離他越來越遠了,他二人之間終于隔了一條永遠也不可能跨越的鴻溝。但如今他還能偶爾看到她,替她辦事,這便就足以。 別說是李鎬了,崔家管事與崔老爺子等人也是不明其意,但崔老太爺?shù)囊馑际亲尨蘼迦珯嘧鲋鳌?/br> 老太爺此舉讓崔府上下都看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今后崔家就是大少爺說了算了。 這一日黃昏未至,李鎬就將蕭翼安插的人大張旗鼓的送到了長信侯府。這個時候蕭翼并不在府上。但他在宮里就聽聞了消息。 以至于蕭翼正要出宮之時,一貫的笑面如風的樣子不復可見了,迎面而來的沐白正要跟他打招呼,卻是被蕭翼撞了肩頭,險些步子不穩(wěn)。 沐白難得看到蕭翼被人氣成這樣,他看著蕭翼的背景在宮道上快速遠去,不由得心情大好。 “老白,你在笑什么?蕭大人有什么可笑的地方?說來讓雜家也笑笑?!蓖糁辈粡暮翁幫蝗幻傲顺鰜怼?/br> 沐白當即右移,勢必要跟他拉遠距離:“我怎會知道?!” 汪直也站在那里看了一會,實在沒看出名堂出來,這時話鋒一轉(zhuǎn),道:“皇上近日大力褒獎了太子殿下,老白你身為少傅功不可沒,雜家看好你哦!” 沐白打了個機靈,撇開汪直湊過來的蘭花指,一臉嫌棄的轉(zhuǎn)身就走。 太子浪子回頭可不是他的功勞,看來改日得請小師弟喝頓酒。 * 顧長梅在伯府大門口就堵住了顧長青,他神色慌忙,開口即道:“大哥,你快幫幫我!父親母親給我說親了!” 顧長青只是隨意斜睨了他一眼,腳下沒有駐足,繼續(xù)往影壁走去,“你是該定親了!”崔洛那樣的女子,絕對不適合顧長梅! 況且,顧長青直接懷疑顧長梅他是不是.......根本不知情! 晉曉悠已經(jīng)到了非嫁不可的年紀了,承恩伯府上門提親時,晉家那邊很快就松了口。兩家眼看就要交換庚帖了。 顧長梅以為顧長青是他最后的希望,又道:“大哥!你不知道那晉小姐......除了寫詩做賦,其余一概不會,著實無趣,我怎能娶她!” 顧長青沒說話,顧長梅就一路跟到了庭院:“大哥,你幫我去父親母親那里說說,只要你開口,他們不會逼我的。” 顧長青一路緘默,他推門而入,將繡春刀放在桌案上,順勢就落座。在他眼中,顧長梅的婚事迫在眉睫,“婚姻大事,豈是你自己能做主的!晉家小姐蕙質(zhì)蘭心,配你綽綽有余!行了,你回去吧,這件事沒得商量。” 顧長梅傻愣住了,他才幾日沒有回府,這一回來自己跟就旁人訂了婚事。他怎么跟崔洛交代?! 此時此刻,他腦中頭一樁大事,便是崔洛將如何看他?會不會疏遠他? 顧長梅一屁股坐在圓杌上,一臉愁容慘淡:“我為何非要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假若崔洛是女兒家就好了,那我一定娶她過門!” 顧長青正要倒茶的手頓在了半空,默了默,心頭像被什么重物敲擊了一聲,半晌才道:“夠了!”他騰的站了起來。 這個反應有些過大,顧長梅不解的看著他:“.......大哥?你這次真的不幫我?” 顧長青胸腔內(nèi)一股莫名的情緒不知如何發(fā)泄,他極力調(diào)整之后,語氣恢復平緩:“你總該要成親的!回去吧,休要再鬧!”連他都看不懂崔洛,何況是顧長梅! 作者有話要說: 顧長梅:聽說我被定親了....... 顧長青:恩! 第71章 昨日夢 顧長梅沒有求到‘援助’, 鐵了心打算賴著不走了。 顧長青也不是非為難他不可,但崔洛無論是男是女, 都不可能和他喜結(jié)連理的!而且......顧長青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 就直接回絕了顧長梅的請求,直言道:“不娶晉家小姐也會有旁人家的姑娘!你趁早斷了別的心思?!?/br> 這話可謂直擊要害了。 顧長梅愣住, 那雙桃花眼從瀲滟變成失神。 大哥說的沒錯, 他的確得趁早斷了不該有的心思,就算他自己不娶妻, 崔洛有朝一日也要成家立業(yè)的,他總不能一輩子拽著她不放了! 顧長梅已經(jīng)快有顧長青高大了, 此刻低垂著腦袋, 發(fā)髻上玉扣歪斜, 整個人顯得頹唐又無助。 終于,他開始不再隱瞞,袒露心扉, 道:“大哥.....我可能病了?!?/br> 顧長青劍眉緊蹙,幾乎成了一個‘川’字, 他不太想聽顧長梅說下去,因為他就算不開口,顧長青也知道他會說什么。 顧長梅憋了幾年的小心思, 在遇到人生難題時,已經(jīng)忍不住了,他道:“我大概是斷袖!大哥......你說我該怎么辦?” 果不其然,顧長青就知道他會這么想! 其實, 又何止是他一人想入岔道了,他自己不是也險些就...... 顧長青打斷了自己的所有臆想,他肩上的重擔促使他沒有資格想那些風花雪月的事。 顧長青廣袖用力一揮,帶動的疾風扇動了燭臺上的火燭,他努力耐著性子,道:“休要胡說八道!你屋里收了那么些丫頭,你怎會是斷袖!這事.....與你無關,今后離崔洛遠些!” 顧長梅委屈的不行,他仰望著站在他不遠處的大哥,那種無助之感沒有得到任何的解脫。 他房里的那些丫頭,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不讓見崔洛? 那他還不如一輩子不娶呢! 顧長梅這時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道:“大哥,那你怎么不成婚?你都二十三了,就算要成親,也是你先!” 關于這個問題,顧長青不打算跟顧長梅解釋。 想跟承恩伯結(jié)親的高門大戶比比皆是。顧長梅身為嫡次子,可以隨意挑選一個適宜的女子成婚,但是他不行!顧貴妃也不會允許他娶一個家族勢力對朱明禮沒有任何助力的女子。 從顧貴妃入宮得寵那日起,顧家就注定了成為棋子。而他顧長青亦然。 他既是不想娶,同時也因為暫時沒有遇到合適的! “胡說八道!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顧長青開始逐客了,他是看著顧長梅長大的,知道他對一件事情的熱衷不會超過一個月,想來時間久了,他會釋懷的。但似乎他對崔洛的熱情已經(jīng)持續(xù)了幾年了。這讓顧長青有些煩躁。 顧長梅感覺這兩日天都快塌了。 不過他也知道娶妻是遲早的事,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 將來崔洛身邊也會有別的女子相陪吧? 最后,顧長梅是帶著一腔悲切走出了屋子。 待他離開之后,過了良久,顧長青才去了凈房沐浴,內(nèi)室的安神香騰起一圈圈的白煙,漸漸上移,最終化作虛無縹緲的陣陣白霧,片刻,消散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