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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生日快樂(1v1)h在線閱讀 - 第6章 我硬了

第6章 我硬了

    謝屹誠攥住她的手,聲音很啞,“別動?!?/br>
    要不是時間不夠,徐若凝真想再逗逗他。

    她捏了捏他的耳朵,這才往后退了幾步,去廚房端菜,“我餓了,先嘗嘗你做的菜。”

    謝屹誠在原地緩了緩,這才跟著走進(jìn)廚房。

    他在這邊偶爾下廚,次數(shù)不多,但廚藝比起十年前,精進(jìn)很多。

    中餐西餐他都會,但徐若凝不喜歡西餐,他做的是純中餐,兩個素菜,兩個葷菜,還有一道湯。

    徐若凝吃相很豪邁,大概餓極了,嘴巴塞得滿滿的,腮幫子鼓鼓的,還在拼命往嘴里夾菜。

    謝屹誠給她倒了杯水。

    徐若凝沒法開口,食指和拇指捏起來,沖他比了個心。

    謝屹誠低頭吃飯,唇角卻不自覺扯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他身邊的中國女性幾乎沒有像徐若凝這樣的,灑脫中帶著點(diǎn)野性,她直白又爽朗,強(qiáng)勢又坦蕩,眉宇間的韌勁昭示著她堅(jiān)不可摧的意志力。

    時隔十年,她身上仍保留著他十年前所被她吸引的那份正義感。

    那雙藏滿故事的眼笑起來,仍會泛著灼灼明亮的光。

    徐若凝吃完飯,去洗手間洗手,化了個簡單的妝,她仔細(xì)照了照鏡子,因?yàn)槭嵌贪l(fā),脖子上的吻痕蓋不住,她索性大大方方露著。

    謝屹誠剛從臥室換了身衣服出來,他下午要去做交接,一身淺灰色西裝,身形挺拔,看著紳士又清冷。

    徐若凝拽著他的領(lǐng)帶,把人拉低,手指摩挲著他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牙印,挑著眉說:“別人問,知道怎么說嗎?”

    謝屹誠低頭掃了眼,抬頭看著她道:“我母親會問?!?/br>
    徐若凝:“……”

    她手指用力擦了兩下,“這什么……應(yīng)該過兩天就消了吧?”

    謝屹誠整了整衣服,漆黑的瞳仁落在她臉上,聲音偏低,“你咬得太深了,兩天消不了?!?/br>
    徐若凝踮著腳又去咬了他一口,“行啊,那你就跟你媽說,我咬的,是我專門讓你給她送的見面禮,希望她老人家喜歡?!?/br>
    謝屹誠指了指腕表,“別遲到了?!?/br>
    “靠!我真要遲了!”徐若凝拎著包就往玄關(guān)沖,換了鞋之后,開了門就往外跑。

    謝屹誠把她換下的拖鞋放好,換上鞋出門時,就看見徐若凝下了車往他的方向跑。

    寒風(fēng)冷冽,她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過來,摟緊他,有熱氣灑在他頸側(cè),她仰著臉親了親他的唇,一句話都沒說,又轉(zhuǎn)身跑了。

    謝屹誠在門口站了會,不自覺摸了摸被親過的唇瓣。

    遠(yuǎn)處有喇叭聲傳來,彭輝開了車早早等在門口,等徐若凝坐上車走了之后,這才下了車,沖謝屹誠直呼牛逼。

    “謝屹誠你是真他媽牛批!”彭輝沖他豎起大拇指,“這姐們兒氣場不是一般的強(qiáng),你居然……”

    他走到跟前,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謝屹誠脖子上一圈牙印,登時又湊近看了眼,“我去,你這是被狗咬了嗎?”

    謝屹誠拿起一條灰色圍巾戴上,神情看得出有幾分愉悅,“走吧?!?/br>
    “你后天就回去了,到時候謝博士看見,鐵定要問你,你想好怎么說了?”彭輝隔著后視鏡看他,“感覺她跟你謝博士心里想的兒媳婦有點(diǎn)差距啊,我怕她一時半會接受不了?!?/br>
    謝母自然喜歡溫婉的大家閨秀,當(dāng)然不可能是徐若凝這樣性子強(qiáng)勢,說話直來直去的女漢子,看那牙印就知道脾氣也不小。

    謝屹誠看向窗外,想起徐若凝,聲音放得有些輕,“她會接受的?!?/br>
    “為什么?”彭輝問。

    謝屹誠沒回答這個問題,反倒是突然說了句,“我想跟她結(jié)婚?!?/br>
    彭輝一腳油門險(xiǎn)些撞墻上,他驚疑不定地瞪著后視鏡,好半晌才吸了口氣,沖他說了句:“牛批?!?/br>
    謝屹誠出身很好,父親是檢察官,母親是歷史學(xué)博士,在博物館當(dāng)任研究員,他從小雖然跟著母親比較多,卻喜歡看父親書架上各種法律相關(guān)的案例,也因?yàn)樯园察o,從小就被送到美國讀書,在國內(nèi)呆的時間很短。

    他跟彭輝兩人是世家,當(dāng)時他去美國不久,彭輝也被送了過來,他性子比較頑劣,父母擔(dān)心他一個人在國內(nèi)不學(xué)好,就讓他跟著謝屹誠一起來美國讀書,兩人算得上是一起長大的。

    國外女生都比較開放,彭輝十四歲就開始泡妞,不到二十歲,就談了十幾個女朋友,還介紹一個黑人妹子給謝屹誠,說一黑一白很搭配。

    謝屹誠聽完之后兩天沒搭理他,他記事起就自律極了,性格寡淡,不愛與人交談,只喜歡看書,偏好看些刑事案件和律法相關(guān)文籍,后來更是直接選了法學(xué)。

    念大學(xué)時,曾有女同學(xué)幾番邀請他去參加生日會,他禮貌地去了,還帶了禮物,女同學(xué)以為他對她也有意思,于是當(dāng)著上百同學(xué)的面沖他表白,誰知道,謝屹誠拒絕了。

    從那以后,謝屹誠再沒參加過其他女生的生日會。

    彭輝曾經(jīng)問過他:“兄弟,你老實(shí)告訴我,你是不是不喜歡女人,喜歡我?”

    謝屹誠當(dāng)時掃了他一眼,合上手里的書,嘆了口氣說:“照照鏡子再說?!?/br>
    彭輝:“……”

    在彭輝眼里,謝屹誠性子雖然冷,但脾氣還算不錯,屬于溫和禮貌的類型,喜歡的女生一定是那種又清純又溫柔的。

    但后來,他接到謝屹誠的電話,聽他說在國內(nèi)遇到個很有意思的女孩子。

    他以為這個有意思,多少會和可愛清純沾點(diǎn)邊,但當(dāng)他看見徐若凝時,才發(fā)現(xiàn),這個讓謝屹誠一見鐘情的女人,一點(diǎn)都不女人。

    他對徐若凝的了解很片面,感覺她性格非常強(qiáng)勢,而且比較愛玩的樣子,不像是那種……適合娶進(jìn)家里當(dāng)老婆的人。

    但是謝屹誠決定的事,他覺得十有八九是能成的,所以短暫的驚愕過后,他又淡定了下來。

    作為發(fā)小能說什么,只能祝福唄。

    “那就祝你倆早生貴子?!?/br>
    徐若凝剛在飛機(jī)頭等艙坐下,就打了個噴嚏,她“cao”了一聲,“有人罵我?”

    等打了第二個噴嚏之后,她滿意了,“哦,是有人想我?!?/br>
    方糖接話:“是哦,肯定是那個男的?!?/br>
    徐若凝輕哼一聲,“小孩子不要多嘴?!?/br>
    方糖反駁,“我已經(jīng)很大了。”

    徐若凝猥瑣地掃了眼她的胸口,“哦,是嗎?我來試試?”

    陸巖抓過方糖的手,拉她到位置上坐好,方糖這才隔著距離沖徐若凝喊,“表姐你正經(jīng)點(diǎn)!”

    “切。”徐若凝哼笑一聲,“我說什么了,你就說我不正經(jīng),小腦瓜子里天天裝些色情的東西?!?/br>
    方糖憋著通紅的臉要站起來,又被陸巖扯住腕子,還遭到了陸巖會心一擊:“你說不過她?!?/br>
    徐若凝打了個響指:“很不錯哦,非常了解我,不過一定要適可而止,不能愛上我?!?/br>
    看到方糖急吼吼地站起來,徐若凝又補(bǔ)了句,“當(dāng)然,陸巖愛上我也行,來吧,我也不是很挑。”

    陸巖已經(jīng)給方糖戴上眼罩,把人攬懷里摟著睡覺了。

    徐若凝翻了個白眼,“cao,天天撒狗糧,沒人性?!?/br>
    因?yàn)楸砻没貋頊?zhǔn)備結(jié)婚,所以徐若凝也跟著回來,到了小姑家里。

    父母當(dāng)初剛離婚時,她被送過來住過一段時間,雖然那時候她還很小,但是剛被送過來的時候,那種孤獨(dú)無助的感覺還很清晰,仿佛刻在骨子里,不管時間過去多久,她仍能記得。

    后來,父親再婚,組建了自己新的家庭,偶爾沒時間去接她放學(xué),那段時間也都是小姑和姑父來接她,順便讓她在家里吃飯住一晚,第二天送她去上學(xué)。

    直到二年級的時候,父親帶著她搬去另一個城市,只因?yàn)樗氯⒌睦掀庞X得周圍的人老是議論她。

    后媽不論怎么做都是錯的,所以,她也幾乎不管徐若凝,只管著家里的財(cái)政大權(quán)。

    那時候,年紀(jì)小,沒什么花錢的地方,徐若凝也不會問她要錢,等大了之后,她連買本參考資料都要看后媽臉色時,她就出去找兼職做了。

    因?yàn)闆]成年,工作不好找,她在飯店后廚洗了一個月的碗,手都洗掉一層皮,才拿到五百塊錢。

    那個時候,她第一次覺得,錢是多么重要的東西。

    父母為了錢吵架后離婚,后媽死死把錢拿在手里,而她,就為了手里這五張紙,把自己一雙手洗得跟泡發(fā)了的雞爪一樣。

    徐若凝最期待的日子有兩個,生日和過年。

    生日的時候,母親會來看她,過年的時候,父親會帶她去小姑家,小姑會給她很多壓歲錢。

    再大一些,生日的時候,母親不會過來陪她,電話里道歉說有事,后來一年又一年,不再有人記得她的生日。

    而過年……父親也不再帶她回來,因?yàn)楹髬尣幌敫@邊的親戚往來。

    每次過年,她都會想起以前過年的種種,她一個人在房間里看書,聽著客廳里后媽帶著自己兒子跟父親有說有笑的聲音,她就打開音樂,把耳機(jī)塞進(jìn)耳朵里。

    她羨慕方糖,羨慕她從出生就有很多漂亮的花衣服穿,羨慕她生長在一個和睦友愛的家庭里,更羨慕她的單純與可愛。

    這些東西,她似乎小時候也有,可不知何時,就從她身上消失不見了。

    她把這些歸結(jié)為自己長大了,但看見成年的方糖之后,她才明白,有些東西,是不需要長大的。

    那些干凈和美好,是可以一直存在的。

    只是她再也找不回來了。

    她去房間整理行李箱的時候,小姑跟了進(jìn)來,幫她把被子鋪好,問她這些年在外面辛不辛苦。

    徐若凝搖頭露出笑,“不辛苦,過得挺好的。”

    “你呀,太要強(qiáng)了,早點(diǎn)找個合適的,把婚結(jié)了,眼看著就三十了?!狈侥该嗣念^發(fā),“以后有什么難處,跟小姑講,別怕麻煩?!?/br>
    徐若凝抱了抱她,“謝謝你,小姑,我真過得挺好的。”

    “好什么好,你爸媽當(dāng)初要是不離婚,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吃這么多苦?!狈侥刚f著又抹起眼淚,“后媽能有多好,你看你這些年也都沒回家,過得好不好我還不清楚?”

    徐若凝還是笑,“在外面多舒坦,沒人管?!?/br>
    “我還不了解你?”方母輕嘆一聲,“你就是吃苦也不說?!?/br>
    “有什么好說的,而且,也沒什么苦不苦的,生活不就是這樣么?”徐若凝笑著往床上躺,“有甜有苦,那才叫生活?!?/br>
    “我等著你的甜。”方母拍了拍她的腿,“要是等久了,我們可就給你安排相親了?!?/br>
    “你可別?!毙烊裟裏o奈地笑了,“追我的那么多,你給我安排相親,別人還以為我嫁不出去呢,笑話,想娶我的人能排一長城?!?/br>
    “來,我看看。”方母湊過來,“在手機(jī)里嗎?有照片嗎?不用看那么多,你給我挑二十個看看就行?!?/br>
    徐若凝:“……”

    她突然想起來,到現(xiàn)在還沒給謝屹誠回消息,于是打開兩人剛加上的微信,打了個視頻電話過去,又沖小姑比了個“噓”的手勢。

    視頻電話響了好一會才被接起,謝屹誠正坐在會議室里,身上還穿著正裝,他握著手機(jī),聲音壓得有些低:“我在開會?!?/br>
    “等一下?!毙烊裟弥謾C(jī),朝小姑的方向揮了一下。

    方母只看見男人精致的五官,和那身筆挺的西服,她瞪大眼,臉上溢出笑,忍不住抓著手機(jī)問:“你是我們寧寧男朋友?”

    徐若凝以前小名叫寧寧,現(xiàn)下除了父母和小姑,再沒有其他人叫過。

    徐若凝“哎”了一聲,“小姑,你沒聽見嗎?人家開會呢。”

    手機(jī)被徐若凝搶了過去,方母還在小聲嘀咕,“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隨便拉了個人糊弄我?!?/br>
    徐若凝掛斷之前,手機(jī)那頭傳來低低的聲音:

    “嗯?!?/br>
    謝屹誠神色認(rèn)真地說:“我是她男朋友。”

    第二天是情人節(jié)。

    方糖和陸巖兩人去領(lǐng)證,還送了一束棒棒糖給她,徐若凝撕開一根含在嘴里,隨手打開微信看了眼。

    朋友圈里全在曬玫瑰花和禮物,就連SaSa都手捧著玫瑰花笑得一臉蕩漾。

    徐若凝在底下評論了句:【酸了酸了?!?/br>
    SaSa秒回復(fù):【我把花扔了你信不信?】

    徐若凝不喜歡玫瑰花,她對情人節(jié)也并不熱衷,大學(xué)的時候,她跟一個學(xué)長戀愛,那時候,他們沒什么錢,上課之余,就出去打工,但他用打工的錢給她買了花和一條項(xiàng)鏈。

    她說花期太短,不劃算,以后不要買花。

    她還說項(xiàng)鏈不好,容易斷,浪費(fèi)錢。

    再后來,他果然沒再買花和項(xiàng)鏈,因?yàn)樗麄兎质至恕?/br>
    理由是她太物質(zhì),總拿錢衡量所有,再后來,她陸續(xù)交往過幾個有錢的男朋友,又因?yàn)槿^不合,分了手。

    這些年,她走南闖北流浪數(shù)十年,遇到過很多人和事,骨子里卻始終殘存著一道化不開的孤獨(dú)感,她明明有了錢,也有了想要的一切,但她仍孑然一身。

    所有人都走不進(jìn)她心里,她也始終沒有遇到了解她的人。

    她羨慕干凈純粹的愛情,卻知道自己這輩子都別想擁有,可當(dāng)謝屹誠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冥冥中,她也曾粉碎過他人的真心。

    難怪上蒼懲罰她,讓她一直流浪,孤獨(dú)地流浪。

    徐若凝打開手機(jī)看了眼,SaSa給她發(fā)了消息:【花已經(jīng)送到了,你什么時候遇到的這種極品,帥死了!】

    剛剛SaSa在朋友圈曬的那束花,就是徐若凝托她買來送給謝屹誠的。

    徐若凝輕笑:【他什么反應(yīng)?】

    SaSa發(fā)了語音過來:“靠靠靠!我差點(diǎn)丟臉?biāo)懒耍∥腋緵]見過他,你跟我說進(jìn)去找最帥的,我就以為你踏馬逗我,結(jié)果我靠,他一出來,我就覺得應(yīng)該就是他!嗷嗷嗷!帥慘了!我特么眼睛都直了,根本不知道說什么,還是他看見那張卡片,問我是不是他的花,oh my god!我好喜歡這種啊!就斯文敗類那種感覺你懂嗎?你看他穿著衣服一本正經(jīng),我都想把他衣服扒下來看看……救命!我感覺我要流鼻血了!”

    徐若凝發(fā)了個翻白眼的表情過去。

    SaSa又發(fā)了句語音,“David打電話找我了,估計(jì)想問我誰送我的花,不說了,我要去找安慰了?!?/br>
    徐若凝發(fā)了個么么噠的表情。

    下一秒,她看見謝屹誠發(fā)了視頻通話過來,她按了接聽。

    鏡頭沒有對準(zhǔn)謝屹誠,而是對著那束SaSa剛送過去的玫瑰花,卡片上的字寫著:【小寶貝收?!?/br>
    “喜歡嗎?”她問。

    謝屹誠看了她一眼,把手機(jī)移動一下,徐若凝看見一整個桌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玫瑰花,卡片上都是一串英文,無一例外,都是送給他的。

    徐若凝:“……”

    “行啊,這么招人喜歡?”她挑起眉,笑得有些痞,“回來等著?!?/br>
    謝屹誠在那頭問:“什么?”

    徐若凝湊近鏡頭,近距離地舔著嘴里那根棒棒糖,嫣紅的舌尖色情地掃過棒棒糖頂端。

    她看著謝屹誠,故意用曖昧的氣息說:“你死定了?!?/br>
    謝屹誠身邊不知是不是有人,他把手機(jī)蓋住了,沒一會,他拿起手機(jī),壓低聲音沖她說:

    “寧寧。”

    “我硬了。”

    他喊她的小名。

    徐若凝神情微妙了一瞬,就好像有人往她的耳朵里吹氣,她腦子都飄飄然起來。

    她拿掉嘴里的棒棒糖,沖謝屹誠說:“來啊?!?/br>
    視頻通話掛斷后,謝屹誠耳朵里還回蕩著徐若凝那道輕若氣音的聲音:

    “我等你來cao我。”

    第二天是表妹方糖生日。

    徐若凝在他們結(jié)婚典禮上,為方糖唱了首英文歌,她有很久沒唱過歌,但畢竟靠這個討過生活,不需要彩排,拿了麥克風(fēng)就能唱。

    臺下小姑和姑父兩人沖她豎起大拇指,徐父也來了,大概不知道她會唱歌,站在那愣了好一會。

    徐若凝上學(xué)時成績很好,高考也發(fā)揮得很好,只是她沒去考上的那所名校,反而挑了個離家很遠(yuǎn)的學(xué)校去了。

    那所學(xué)校免了她的學(xué)費(fèi),還提供各式獎學(xué)金,徐若凝每年都靠獎學(xué)金和打工賺的錢生活,再沒問家里伸手要過一分錢。

    仔細(xì)想想,似乎從高中開始,她就再沒問他要過錢了。

    徐父一直以為徐若凝是覺得家里負(fù)擔(dān)太重,才挑了那所學(xué)校,因而時常覺得對不起她。

    徐若凝長大后,很少跟他聊學(xué)校的事,甚至很少跟他交流,父女倆見了面,一個只會問錢夠用嗎,一個只會說夠用,然后就再沒有話要講,等她出去讀大學(xué),徐父更是一年都見不到她幾次面。

    再后來,徐若凝就再也沒回來過,只逢年過節(jié)給他打錢。

    他從來都不知道,他的女兒會唱歌,還唱得這么好。

    方父方母邊聽邊拿著手機(jī)在錄像,臉上帶著笑,嘴里止不住地夸著,“唱得多好聽啊?!?/br>
    徐父站在邊上,尷尬地有些無措。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自己的女兒一點(diǎn)都不了解,他根本就不是個合格的父親。

    徐若凝唱完歌,沖方糖的方向,微微歪著腦袋,伸出兩只手比了個超大的心。

    她初中的時候就很喜歡唱歌,曾經(jīng)為了學(xué)會一首英文歌,每天都躲在被窩里聽磁帶,她在學(xué)校參加過十佳歌手,拿了第一。

    她拿著學(xué)校發(fā)下來新書包新文具等獎勵回家時,父親正抱著他和后媽的兒子在逗弄,她隔著距離站在那看了很久,后來一個人在外面漫無目的地逛到晚上才回家。

    她后來中考,作文題目是孤鳥,她寫了她自己。

    她寫父母離婚,寫她一個人站在門外聽不屬于她的歡聲笑語,她的父親屬于別人,她的母親也投入新的家庭。

    只剩下她自己。

    她明明就在家人身邊,卻像一只被遺棄的孤鳥。

    她只能硬著頭皮往前,因?yàn)樗砗罂諢o一人。

    方糖結(jié)婚第二天,徐若凝打算回自己的旅行社看看,她給謝屹誠的地址是那里,她要過去跟他匯合。

    但是離開之前,她接到了一個電話。

    大概是陸巖和方糖的婚禮視頻被人傳到了網(wǎng)上,以前高中的同學(xué)認(rèn)出了她,不知從哪兒弄到了她號碼,打電話約她出來聚一聚,說是正好有同學(xué)聚會。

    她只思索了片刻,就點(diǎn)頭同意了。

    高中這個詞,對她而言太遙遠(yuǎn)了,過去十年了,她能記得的同學(xué)很少,唯一記得的只有一些痛苦的片段:

    穿著白色T恤的男生看著她說:“抱歉,我不喜歡你。”

    畫面一轉(zhuǎn),一個穿著紅色裙子的女生在飯店包間里笑得似要斷氣一樣說:“徐若凝居然跟我哥表白!笑死我了她!她賤不賤??!她都快被人玩爛了,居然還有臉跟我哥表白!一個婊子不知道哪來的底氣!瞧她穿得那窮酸樣哈哈哈!笑死!”

    她看見自己喜歡的男生坐在靠門的位置,聞言只是輕輕皺了皺眉說:“吃飯吧?!?/br>
    她摸出煙給自己點(diǎn)上,沖電話那頭問:“許思哲來嗎?”

    電話那頭還沒說話,就聽她說:

    “讓他把他meimei也帶來,我好久沒打架了?!?/br>
    “手特別癢。”

    徐若凝記憶里最懊悔的一件事就是:當(dāng)著很多同學(xué)的面,狼狽地哭了。

    在她沖進(jìn)包間動手打人時,被許思哲拉住了手,然后,她被他的meimei許思靜當(dāng)場扇了一巴掌。

    周圍的人都在笑,有的在看笑話,沒人上前幫忙,她孤立無援地站在那,心里是沸騰的憤怒和委屈,酸脹的情緒在胸腔里洶涌叫囂,化作眼淚流了下來。

    她硬撐著擦干臉上的淚,沖許思哲說:“松手。”

    他卻是死死握住她的手腕說:“徐若凝,你走吧?!?/br>
    她眼眶通紅地看著他問:“你相信那些話?”

    許思哲沒說話,他沉默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告訴了她答案。

    她笑著甩開他的手,他以為她又要動手,擰著眉看著她,徐若凝卻不再看他,只是沖許思靜說:“你等著?!?/br>
    后來她沒能親自教訓(xùn)她,黃宇峰去替她教訓(xùn)了。

    他是個混子,也是他介紹徐若凝去酒吧唱歌,他們在學(xué)校門口的小賣部認(rèn)識,黃宇峰在那買煙,見她半蹲在地上,拿膠帶綁住斷了的鞋帶,問她要不要找工作。

    徐若凝問他多少錢,他笑笑,“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那時候她高二,很缺錢。

    她晚上翹了晚自習(xí)去酒吧唱歌,自以為瞞天過海沒人知道,后來高三的時候,學(xué)業(yè)緊張,黃宇峰看她來回奔波,偶爾會來學(xué)校后門接她,一來二去,同學(xué)都以為她跟不良混混搞在了一起。

    她不解釋,她以為了解她的人不需要解釋。

    她是這么認(rèn)為的,直到許思哲用沉默的反應(yīng)告訴她,她在他眼里就是個爛貨。

    “我去新城參加個同學(xué)聚會?!毙烊裟统鍪謾C(jī)給謝屹誠發(fā)了個語音消息,“你先找個酒店睡一覺吧,等我結(jié)束了再去找你?!?/br>
    新城是她父親后來搬去的地方,離這兒也就一小時的車程。

    她也沒怎么收拾自己,照舊是中性的沖鋒衣,栗色短發(fā),臉上化了淡妝,酷酷的,帶著點(diǎn)颯爽的味道。

    她提前過來,先去以前唱歌的酒吧轉(zhuǎn)了轉(zhuǎn),酒吧還開著,老板卻不認(rèn)識她了,她笑著問老黃在哪兒,老板這才驚奇不定地看著她問:“你是那個黃小梅?”

    徐若凝當(dāng)時用的假名,還冒充的黃宇峰meimei。

    她笑:“對,是我。”

    老板說黃宇峰在包間里睡覺,徐若凝就熟門熟路找過去,酒吧改裝過,但是黃宇峰的習(xí)慣沒改,最里面一間就找到了他。

    他喜歡在沙發(fā)上睡覺,不惜自費(fèi)買了張寬大的沙發(fā),只是這張沙發(fā)上還躺著個女人。

    徐若凝把燈拍亮,黃宇峰皺著眉罵了句:“你他媽找死?。 ?/br>
    等他睜開眼看見徐若凝之后,氣焰瞬間滅了,“我cao?”

    旁邊光裸的女人拿被子捂著身體,有些不悅地沖徐若凝喊:“你瞎啊,把門關(guān)上!”

    黃宇峰罵了句:“閉嘴!”

    他光著身體下來,蹦跶著去找褲子穿上,拿了件毛衣就往外走,一頭黃毛十分扎眼。

    到了跟前,一把將徐若凝抱住,“cao,你怎么舍得回來看我了?”

    徐若凝嫌惡地推開他,“臭死了。”

    “你懂什么,男人味?!秉S宇峰低頭聞了聞自己,讓徐若凝等等,跑洗手間去洗漱了。

    他是晝夜顛倒的作息,晚上唱歌,白天睡覺。

    徐若凝靠在門口抽煙,見他出來,遞了根煙給他,兩人抽完一根,相視一笑。

    徐若凝這才笑著說:“好久不見。”

    黃宇峰沒念過書,家里不知道幾口人,徐若凝沒打聽過,只知道他跟自己一樣很窮,一樣需要錢。

    兩個人在酒吧輪著唱歌,他也只不過比她大了兩歲而已,言行舉止卻非常老道,什么賺錢的活兒他都有門路。

    他也追過徐若凝,被她拒絕后,還黯然神傷了好幾天。

    自從十年前徐若凝走之后,他們就再沒聯(lián)系過,但是時光荏苒,兩人再見,仍像多年的老友一樣。

    “怎么回來了?”黃宇峰問。

    徐若凝食指點(diǎn)了點(diǎn)煙,“回來隨便看看?!?/br>
    黃宇峰摸了摸她的頭發(fā),“短發(fā)也好看。”

    徐若凝抓了抓他頭頂干燥毛枯的黃毛,挑著眉問:“你是不是禿了?”

    黃宇峰“cao”了聲,“老子才多大,禿個屁啊!”

    徐若凝笑著往外走:“出來吃飯。”

    “好嘞?!秉S宇峰興高采烈地跟上去。

    黃宇峰人不錯,就是脾氣很暴躁,喜歡說臟話,遇到不爽的人和事就開罵或者動手。

    他跟徐若凝說,這樣以后才不會讓人欺負(fù)。

    徐若凝只是聽聽,不把他的話當(dāng)真,后來她發(fā)現(xiàn),黃宇峰這樣的性子最不容易吃虧,那些把委屈嚼碎了,往肚子里咽的人才是真的傻逼。

    兩人隨便找了家飯店吃了點(diǎn)東西,又聊了會,說起高中那段,黃宇峰又開車帶她去母??戳搜?。

    徐若凝看著熟悉的學(xué)校大門,站在那看了很久。

    “不進(jìn)去?”黃宇峰停了車過來問她。

    徐若凝搖搖頭,“就這樣看看就行了?!?/br>
    “你不會還喜歡那個叫什么,許什么來著的班長?”他皺著眉問。

    徐若凝笑出聲,“許思哲?!?/br>
    她把手里的煙掐了,聲音很淡:“他配嗎?”

    “cao!”黃宇峰大笑起來,“那個吊毛以為自己什么玩意,有點(diǎn)錢了不起,學(xué)習(xí)好了不起?長得好看了不起?”

    徐若凝忍不住打斷他,“你到底是要罵他還是要夸他?”

    “當(dāng)然是特么罵他!”黃宇峰憤憤不平道:“也就投了個好胎?!?/br>
    是啊,投了個好胎。

    徐若凝高二分班的時候,分到理科班,機(jī)緣巧合,坐在了許思哲后面,這位年級第一很有名。

    他和別的學(xué)霸不太一樣,他很和善,跟人說話也很溫柔,幾乎不擺架子,在球場上也很引人注目,笑起來很好看。

    幾乎沒有哪個女生不喜歡他,這個喜歡的人群里面自然包括徐若凝。

    她跟其他暗戀許思哲的女生一樣,會偷看他,會盯著他的背影發(fā)呆出神,跟他說話的時候,也會不自覺地沖他笑。

    徐若凝第一次知道暗戀是什么滋味,她甚至從中品出快樂。

    她以為許思哲也喜歡她,不然他不會幫她打掃衛(wèi)生,不會在考試的時候幫她搬桌子,不會在她擦窗戶的時候,站在底下扶著她的椅子提醒她小心摔倒。

    那層朦朧的好感只差一層紙就被捅破,她選擇在高考結(jié)束,出成績那天表白,因?yàn)樗忌狭怂麍?bào)考的那所大學(xué)。

    她的滿腔喜悅換來的是他冷漠的拒絕。

    拒絕的背后還藏著令她心灰意冷的絕望。

    她最后看了眼學(xué)校門口,腦海里依稀能想起一些畫面,許思哲走出學(xué)校門口的時候,喊她的名字。

    徐若凝回頭問他什么事。

    許思哲有些緊張,還撓了一下頭,等了會才說:“沒什么,下次再見?!?/br>
    那時候他們高考結(jié)束,回學(xué)校搬東西,她沒有住校,沒什么重物,只背著自己一書包的書。

    她以為他會告白,但他沒有。

    她和黃宇峰在學(xué)校門口站了很久,直到黃宇峰接了電話要回酒吧,她才沖他揮手道別。

    她掏出手機(jī)看了眼,謝屹誠發(fā)消息問她要定位,他昨天的飛機(jī),今天中午剛一落地就來找她,已經(jīng)到新城了。

    徐若凝輕笑著發(fā)了句語音,“這么不放心我?”

    謝屹誠打了電話過來,“不是?!?/br>
    徐若凝挑眉:“嗯哼?”

    他離收音筒有些近,開口的聲音仿佛伴著熱息從她耳際拂過,癢癢的,很是撩人:“只是想快點(diǎn)看見你?!?/br>
    徐若凝心臟淺淺一磕,她忍不住笑出聲,目光仍落在眼前的學(xué)校大門上,她的聲音懶懶的,莫名帶了幾分軟。

    “那你快點(diǎn)來。”

    “我想要抱抱。”

    謝屹誠過來的時候,徐若凝正蹲在學(xué)校門口的小賣部邊上,跟一個老大爺下棋。

    她嚼著口香糖,遠(yuǎn)遠(yuǎn)看見謝屹誠,笑著沖對面的大爺挑眉,“不下了,我老公來了?!?/br>
    老大爺被她連贏兩局,聞言趕緊揮手,“走走走?!?/br>
    徐若凝話多,跟老大爺邊聊邊下棋,幾句話把人家思路全打斷,她還不緊不慢地提醒老大爺:“用心啊,爺爺,怎么都不專心呢,對了,你孫子多大來著?”

    氣得老大爺險(xiǎn)些噴出一口老血。

    謝屹誠打車來的,身上穿著淺灰色大衣,脖子上戴著灰色系圍巾,身形挺拔,面孔清雋,氣質(zhì)紳士又儒雅,他手里還拿著一個行李箱。

    徐若凝走了幾步到他面前,扯住他的圍巾,把人拉低,枕在他胸口,聽他過快的心跳聲。

    謝屹誠放下行李箱,兩只手摟住她,兩人抱了一會,徐若凝踮著腳抬頭吻他。

    周圍都是人,謝屹誠只稍稍猶豫了片刻,便化被動為主動,將她扣進(jìn)懷里深吻起來。

    才過去兩天,他下巴冒出青茬,有些扎人,徐若凝摸了摸他的下巴,含糊不清地說:“寶貝,你這樣好性感?!?/br>
    謝屹誠聞言含住她的唇重重一吮,徐若凝被吻得悶哼出聲,她摟住他的脖子,熱情地回吻著他。

    他舌尖guntang,鉆進(jìn)她的口腔里,薄薄的唇瓣含住她的舌頭糾纏吮咬,空氣里盡數(shù)是兩人接吻的吮咂聲。

    兩人氣喘吁吁地分開,一個硬了,一個濕了。

    徐若凝摸了摸被胡茬磨得有些發(fā)疼的嘴巴,“我待會要參加同學(xué)聚會?!?/br>
    謝屹誠用指腹擦了擦她瑩亮的唇瓣,聲音很?。骸拔抑??!?/br>
    他探了探她耳朵,取下自己的圍巾給她戴上。

    徐若凝一眼就看見他通紅的耳朵,她笑著踮起腳,去摸他guntang的耳朵,忍不住靠在他耳邊說:“我不想去了。”

    謝屹誠沒說話,又聽她輕若氣音的聲音說:“想你cao我?!?/br>
    他下腹一緊,全身的血液都往下沖,他低喘一口氣,按著徐若凝的肩,把人扣進(jìn)懷里抱住,聲音低啞極了:“你到底是去還是不去?!?/br>
    她笑起來:“去?!?/br>
    謝屹誠呼吸粗重,聲音啞得冒火,“去就別撩我。”

    她摟住他的脖子,跟他抱了好一會才松開,轉(zhuǎn)身就看見學(xué)校門口的方向站著幾個人,其中一人正是許思哲。

    徐若凝瞇了瞇眼,看見了他旁邊站著的許思靜。

    “徐若凝?”另一個女同學(xué)詫異地走過來,“真的是你啊?我們剛剛……看覺得有點(diǎn)像,但是沒敢認(rèn)?!?/br>
    徐若凝透過她尷尬的表情猜到,她剛剛跟謝屹誠接吻的那一幕都被他們看見了。

    她大大方方地笑,“是我?!?/br>
    又挽住身邊的謝屹誠,沖面前的幾人笑著說:“我男朋友?!?/br>
    謝屹誠沖幾人禮貌地點(diǎn)頭微笑,“你們好?!?/br>
    許思哲從看見她跟謝屹誠那一刻起,眉頭就一直皺著,直到邊上許思靜震驚地看著謝屹誠問:“你是屹梵律師事務(wù)所的那位謝律師嗎?”

    謝屹誠點(diǎn)頭,“是,你好?!?/br>
    許思靜聽他承認(rèn),一張臉更錯愕了。

    她萬萬沒想到,徐若凝的男朋友會是謝屹誠,她半年前,曾經(jīng)在警局見過他,那時候她作為目擊證人去警局錄口供,只跟謝屹誠有過一面之緣。

    但是那一面讓她大為震撼,回家?guī)追蚵?,才知道,這個男人一直在國外讀書,甚至是賓法大學(xué)畢業(yè)的,除去謝家本身的光環(huán),他本人更是律師界的翹楚。

    雖然才剛回國兩年,但他的價位據(jù)說是屹梵律師事務(wù)所最高的,因?yàn)檎宜娜颂嗔恕?/br>
    據(jù)說他對各國律法爛熟于心,更據(jù)說他有過目不忘的驚人記憶力,家境富裕,長相過人,卻十分自律嚴(yán)謹(jǐn),不抽煙不喝酒,甚至私生活都極其干凈,簡直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絕世好男人。

    可這樣的好男人,居然……是徐若凝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