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養(yǎng)菌不知父母恩（一）

    賈君發(fā)愁該給真菌精穿啥，又不能讓他穿著實驗服走到廣闊天地里去，走到人民群眾中去，萬一不小心夾帶了個什么人類不友好型的菌出去，引起嚴重的物種入侵，威脅全中國人民的生存，那他的這個社會危害性比漢jian還厲害呢。

    要是把自己的T恤脫下來給他，那不更扎眼了，兩個半棵男，一個棵上身，下【中國style馬克思】身一絲不掛，一個棵下【中國style馬克思】身，上身寸縷不著······

    要是把自己一身都脫下來給他，那也很完犢子，他倆難得非得有一個棵著么？···

    賈君的太陽xue突突的疼，絕望地朝外望去，看見遠處趙錢孫李扛著破車、蹚著水同樣絕望地往回走。

    低頭嘆口氣，突然發(fā)現(xiàn)樓下兩拳深的積水里有一坨亮粉色的東西“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嚯！這不是那個“雪紡衫類似物”雨衣么。

    賈君趕緊沖下去把它撈了出來，又覺得這樣對待這位真菌朋友不太好。

    趕緊象征性地給雪紡衫脫個色，除了個菌啥的，略微心安地給他套上。

    其間，真菌精表現(xiàn)出了超乎意料的順從與溫和，給賈君省了不少事兒。

    賈君拽著真菌精的胳膊一路抄小道兒回去，凈撿什么樹林子、河溝子、小胡同、風(fēng)化一條街走。

    真菌精還是那種完全摸不清自己在經(jīng)歷什么的狀態(tài)，像一頭好奇心爆棚的座頭鯨一樣，啥都想瞅一瞅、摸一摸。

    賈君火急火燎、心急如焚地扯著他一頓跑，都不敢回頭，生怕一回頭發(fā)現(xiàn)后面一群執(zhí)法人員開著車、牽著狗、上空還盤旋著直升機要來把他們緝拿歸案。

    賈君自己都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實在是太戲精了。

    直到他把真菌精一把推進他租的小房子里，咔拉咔拉上兩道鎖，他才漸漸從剛才那種殊死逃命的狀態(tài)里脫離出來。

    賈君之前是住在研究生宿舍的，但他在舍友買了第五個人形玩具時實在是忍不了了，租了個一室一廳的小房子，搬了出來，留他舍友一個人在宿舍享受沒頂?shù)纳w驗。

    真菌精像兒童圖書里的經(jīng)典蘑菇形象一樣，直直的站在原地，只有眼睛在動，環(huán)視著他的新“培養(yǎng)皿”。

    賈君忽然意識到，真菌成精，跟那些個植物啊、動物啊什么的成精都不太一樣，那些狐貍精、兔子精、人魚精、各種花精一成精就穿金戴銀、能說會道，馬上跟故事主角來一場轟轟烈烈的談情說愛。他遇到的這個精是rou眼可見的不太行啊，一切都得從頭教起。

    然而，他都沒來得及好好端詳端詳眼前這個穿著褪色破雨衣的未知生物，手機就響了。

    喂，您好——

    完了完了，老爺子問實驗進程了，他的進程···人形化了啊···

    他都可以預(yù)見自己在未來的幾天里沒日沒夜、加班加點地重頭來過的憔悴模樣了。

    他抬頭正對上真菌精的蜜汁雙眼。

    “我···”

    唉——不行啊，語言不通沒法兒交流啊。

    賈君福至心靈、靈機一動，開開電腦，快速甄選出了一系列幼兒識字視頻教程，把雨衣從真菌精身上擼了下來，把他妥善安置在書桌前，開開視頻，把他的頭旋轉(zhuǎn)過去，正對電腦。

    沒辦法，只能使用佛系教學(xué)法了。

    賈君忐忑又不放心地把窗戶和門都鎖上，怕真菌精私自偷跑出去，但看他那個落地生根的樣子，可能性應(yīng)該不太大，然后他就焦頭爛額地去趕進度了。

    大約下午兩三點的時候，賈君找了個機會溜了回去，還卷回去了兩升培養(yǎng)液。

    當他看到真菌精依然安穩(wěn)地坐在椅子上時，頓時長舒了一口氣，走近看了一眼——

    嗬，進度挺快的，都學(xué)到成語了。

    真菌精聞聲回頭，對賈君說了他的第一句話——

    “你是女人？”

    賈君做夢都想不到他的實驗材料成精之后對他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樣一句主謂賓結(jié)構(gòu)的話。

    他也萬萬想不到他應(yīng)他的第一句話是這樣一句主謂結(jié)構(gòu)的話——

    “我cao···”

    “嗯？”

    他受的可是啟蒙式的教育，當然不可能明白這種成年高階動詞用法。

    賈君糟心不已，這事兒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明白，來不及給他多做解釋，把培養(yǎng)液放在桌上，匆匆道：“我回頭再和你討論這個性別問題和不規(guī)范動詞用法。”

    “回頭？”真菌精往賈君身后看了一眼。

    “······我有機會再和你討論這個性別問題和不規(guī)范動詞用法?！?/br>
    真菌精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

    賈君不能再多費口舌了，趕緊急剌剌的趕回了實驗室。

    當他凌晨三四點又卷了五百毫升培養(yǎng)液回去的時候，驚愕的發(fā)現(xiàn)真菌精在用1.5倍速學(xué)習(xí)唐詩三百首還是什么別的中國古典文學(xué)。

    “你怎么學(xué)會的用倍速？！！”

    真菌精用眼神指指屏幕，“上面寫了?！?/br>
    說的感覺很順理成章啊，但就是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你有機會嗎？”

    “??？——哦哦哦！還沒還沒，預(yù)計明后天的吧。”

    “好吧?！?/br>
    看著真菌精的眼神，是那種很原始的認真，不受社會與人生經(jīng)歷沾染的認真，賈君心里突然涌上一陣愧疚感，感覺自己像一個忙的了不得的大財主，呸！如此有時代感的詞匯，像一個忙的了不得的資本家，沒時間陪自己的小女兒玩泥巴。

    在他下午一兩點再一次回去查看情況并補充補給的時候，非常震驚的發(fā)現(xiàn)真菌精在以20倍的倍速看他D盤深處里那些個小電影，放的實在是太快了，畫面都是花的，他一時半會兒都沒反應(yīng)過來那是什么。

    “我的天吶！你在看什么？！”

    真菌精依然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平靜地答：“視頻都播完了，我沒東西看了，就把你電腦里的東西都看了，這個文件夾太大了，所以排在了最后?！?/br>
    賈君震驚的都不知道該先驚駭于他適應(yīng)能力、學(xué)習(xí)能力的強大，還是先羞恥于自己的老底兒都被掀了，還想在他面前維持一下人類的美好形象呢。

    他給趙錢孫李發(fā)了個短信，大致說了一下相當危險的現(xiàn)狀。

    趙錢孫李從回去之后就一直處在一種極其恐懼的狀態(tài)里，覺得身邊的實驗儀器、試劑、材料都有可能在下一秒發(fā)生一些超自然的變化。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嚇的他差點把手里的燒杯向墻上砸去，他解了好幾次鎖才解開，勉強鎮(zhèn)定心神回復(fù)——

    “你打算怎么辦？”

    嗡嗡——

    “用倫理道德束縛住他！”

    “我還是建議你一步到位，用死亡永遠束縛住他。”

    “?。?！慘無人道！??！”

    ······

    “你要用什么束他啊？？”

    “嚯！我是瘋了嗎？他就是妖精，里的妖精不論善惡好壞都得和主角來一場你死我活的對抗，這不是要挑起物種爭端嗎？！”

    ······

    “小心為好小心為好，你可得謹慎行事，全人類的興亡都在你手里了，看你能不能解決這個倫理道德增長水平跟不上知識技能增長水平的世紀難題?！?/br>
    “別這樣，我都要壓力性掉牙了···”

    賈君癱倒在沙發(fā)上，煩躁地揉搓著頭發(fā)，懊惱地嘟噥了一聲，把手機遠遠的扔到一邊。

    抬頭為難地看著那個依然穩(wěn)如泰山般坐著的生物，又粗暴地把手機抓了回來，艱難地開始甄選倫理道德優(yōu)秀教材。

    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養(yǎng)菌不知父母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