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發(fā)個微信我就過去了?！备道松衙泶钤诓弊由希戳丝磯ι蠏熘溺姳?，都快一點了，還真不早。他向莫御走過去，拿了矮幾上的茶壺，又拿了托盤里的茶杯，一邊倒茶一邊說：“早安?！?/br>
    莫御接過那杯茶，喝完以后，把茶杯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放在托盤里。他的眼睛一直沒離開傅浪生，看到那泛著水光的長發(fā)，皺著眉毛，“把頭發(fā)擦干。”

    現(xiàn)在傅浪生可不像上次那樣，要拿攝像機拍攝夜景。聽了這話，他的眉眼頓時柔和下來，堪比春天的風(fēng)。隨后，他在莫御面前半蹲下來，拿下搭在脖子上的毛巾遞給他，同時把腦袋湊過去。

    莫御顯然也詫異傅浪生的舉動，眉毛舒展開來，接過毛巾，力道輕柔地幫他擦著頭發(fā)。

    “小跟班打來電話，已經(jīng)處置了?！备道松硎苤^皮上傳來的摩擦，身體和心理都非常舒服，以至于他享受的瞇起了眼，“雜志社那里也善后了，我們可以在這里待久一點兒。”

    “嗯?！蹦鶓?yīng)了聲，用毛巾擦干以后，看著這頭烏黑濃密的長發(fā)，眸色深了深，蠢蠢欲動的心也促使他低了頭，在傅浪生的頭發(fā)上落下一吻。

    極為輕柔的吻，在傅浪生心上也掀起了微小的漣漪。他依舊半蹲著，沒著急起身，抬了頭，禮尚往來般的，在莫御平鋪的唇瓣上親了一口。

    莫御是坐在沙發(fā)上的，以他的視角看著傅浪生，看到他微揚的下頷，細(xì)長的白脖子，喉結(jié)，以及親他時，散落下垂的長發(fā)。短暫失神過后，他面色嚴(yán)肅道：“我沒刷牙?！?/br>
    氣氛本該正好，最好空氣中再飄點粉紅泡泡，傅浪生沒想到莫御會蹦出這么一句話?？粗茐臍夥斩蛔灾目偛?，手指捏住他的下頷，湊過去又親了他一口，“我不嫌棄你?！?/br>
    莫御嫌棄！這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他醒來以后，第一時間竟然不是洗漱，而是拐著腿來找傅浪生。眉頭擰成一個川字，無比堅定地吐出兩個字，“洗漱。”

    “我抱你去。”傅浪生成功的明白了，什么是潔癖起來連自己都嫌棄。

    就在這時，床頭柜上的手機振動了。

    傅浪生站起身，拿過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是他的老師。

    一個純正的外國美人，也是著名的攝影師，四十多歲，梳著一頭海藻般濃密的金發(fā)，臉上時常帶著燦爛的笑容。最喜歡穿著緊身裙，把她那性感火辣的身材展現(xiàn)出來。當(dāng)初因為去了傅浪生所在的大學(xué)參觀，看上了傅浪生，從此就是他的老師。

    在沙發(fā)坐下來，傅浪生一手摟住莫御的腰，一手把手機拿在耳邊聽了電話。莫御看他一眼，他就把手機按了免提，扔在矮幾上，“喂，說事。”

    “哈嘍甜心，有人要拿你的作品展覽，您意下如何？”老師這一年多以來給他打電話，三分之一是閑聊瞎扯，三分之二是讓他拿作品去展覽。這次果然還是為了展覽的事。

    莫御聽到甜心這兩個字，冷著臉抽了唇角。

    傅浪生卻早就習(xí)以為常，挑了挑眉毛，拿過茶杯，拎起茶壺，倒了杯已經(jīng)涼下來的茶，“說了多少次了，沒這打算?！?/br>
    “展覽啊，小老弟！”作為一個外國人，在這里生活這么多年，顯然已經(jīng)跟上了節(jié)奏，連網(wǎng)絡(luò)語言都用的無比順溜，“你現(xiàn)在確實在國內(nèi)的攝影行業(yè)混得風(fēng)生水起，但我們的目標(biāo)難道不是國際嗎？開了展覽說不定你就名氣大增了——”

    這些話傅浪生早就聽膩了，“還有事嗎？”

    老師聽他這不以為然的語氣，河?xùn)|獅吼道：“這次不閑聊也不瞎扯，你必須要正視！”

    “仰視俯視斜視正視，都不可能拿作品去展覽。”傅浪生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掛斷電話。

    傅浪生給人的感覺向來奇怪，有時候看著對世界漠不關(guān)心，好像沒什么在意的。但有時候，又看著想要掌控一切，野心勃勃。莫御一直不知道他更傾向于哪一種，聽到這通電話，問：“你不想更有名氣？”

    傅浪生看他一臉認(rèn)真，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星辰終會隕落，我不當(dāng)星辰，就無從隕落?！?/br>
    ——因為害怕結(jié)束，所以拒絕一切開始。

    莫御想到這句話，但他想象不到傅浪生害怕什么，包括結(jié)束。他更像那種無畏的開始，享受過程，就算結(jié)束也不動聲色的人，“要聽真話?！?/br>
    “世界充滿了游戲。金錢、名利、地位，參與其中就要接受它們的規(guī)則，多少、大小、高低。求仁得仁就開心，求之不得就難過。”傅浪生笑了笑，說這些話時，眼角眉梢依舊是那么漫不經(jīng)心，“這不是我的游戲。與我何干？”

    莫御明白了，他無比確定，傅浪生只要參與游戲，就是求仁得仁的那種人。但他根本不會去求什么。

    正如他說的——

    想得到什么，最好的方式不是去追尋，世間萬物，山山海海，你要讓它們奔你而來。

    “我想睡你?！蹦劾镩W過一抹狂熱，整理了一下情緒，看著傅浪生緩緩道：“但我應(yīng)該勾引你，讓你來睡我?！?/br>
    “我隨時準(zhǔn)備被你勾引?！备道松鷾\淺的笑了，站起身，攔腰抱起莫御。他長得白凈細(xì)嫩，又有一頭長發(fā)，看著手無縛雞之力，但他這幾次抱著莫御，好像一點也不吃力，步伐穩(wěn)重地向莫御的房間走，“現(xiàn)在，洗漱。”

    莫御原本想洗澡，被傅浪生制止了。他知道傅浪生是怕他弄濕紗布，便忍耐下來了。穿著沒有圖案的黑色翻領(lǐng)睡衣，頂著一頭亂發(fā)，站在洗手臺前，洗手刷牙漱口，各自三遍，這才停下。

    來川城的那天早上，傅浪生也干了這些事。他倚在浴室的門框上，建議道：“一次刷一遍牙就好。”

    “臟。”莫御用干手器吹了手，典型的潔癖和強迫癥結(jié)合了，總是覺得不做夠一定的量就不干凈。

    傅浪生惡趣味道：“我一次刷一遍牙，是不是不能吻你了？”

    莫御冷聲道：“伸舌頭就能?！?/br>
    傅浪生眼里閃過不明的意味，走到莫御身邊，俯身在他耳邊吹著氣說了一句，“伸舌頭不是更臟？”

    “我有潔癖。你一次刷一遍牙，普通的親一下很不劃算?！蹦每吹哪樕蠜]有表情，眸子深幽的駭人。很快，他僵著脖子扭了頭，學(xué)著傅浪生，在他耳邊也吹了口氣，“伸舌頭才劃算?！?/br>
    沒毛病！傅浪生樂了，重新把他抱在懷里，偏紅的薄唇狠狠地親了親莫御，僅僅只是一秒，便離開。

    “沒伸舌頭?！边@都幾天了，就吃藥的時候才有那么一次深吻，莫御被抱出浴室，表情生硬道：“我們進展這么慢，什么時候才能履行戀人之間的義務(wù)？”

    “戀人之間的義務(wù)？”傅浪生把他放在床上，在他靠著床頭板時，用枕頭墊上去。

    莫御看著傅浪生挑起的眉毛，紅著耳根子解釋道：“房事?！?/br>
    這是我想睡你的含蓄版？傅浪生一邊笑，一邊拿出抽屜里的消毒水給他，“你什么時候勾引到我，什么時候就履行?，F(xiàn)在，該給膝蓋消毒了?！?/br>
    莫御沉默著把褲腿卷起來，露出麥色皮膚的小腿，以及用紗布包成粽子的膝蓋，又把消毒水遞給傅浪生。

    莫御發(fā)燒，傅浪生多少順著他意思，現(xiàn)在病好就不想慣著，口氣中含著nongnong的無奈，“自己來?！?/br>
    莫御拿著消毒水，冰冷且堅持地和傅浪生對持著。想到傅浪生幾個小時前，還給他喂茶、量體溫、嘴對嘴喂藥，現(xiàn)在就讓他自己來，落差很大。眼神瞄了瞄傅浪生，拿著消毒水的手又湊給他一點，惜字如金地吐出兩個字，“消毒?！?/br>
    “你的手沒問題?！边@孩子氣的舉動讓傅浪生哭笑不得。

    莫御默默地攤開兩個手心，剛才洗手，上面帶顏色的藥水已經(jīng)洗掉了，露出輕微擦傷的痕跡，“有?！?/br>
    僵持很久以后，傅浪生淡定地接過消毒水，挪了挪坐在莫御身邊，彎了腰幫他拆膝蓋上的紗布。紗布拆了一層又一層，終于完全拆掉。膝蓋上的藥膏已經(jīng)被吸收的差不多，他用棉簽沾了消毒水擦上去，一邊擦一邊問莫御，“疼嗎？”

    莫御冷著臉，眉頭都沒皺一下，搖了搖頭。

    傅浪生沒放心多少，動作更溫柔了。擦了消毒水以后，藥膏也沒了，露出膝蓋。傷口有輕微的感染，起了些小泡。

    莫御湊頭過去，認(rèn)真研究了一下小泡，像醫(yī)生確診那樣，給出結(jié)論，“紗布包太厚了?！?/br>
    傅浪生倒覺得是醫(yī)生把紗布包的太緊了，用藥膏涂了整個膝蓋，他的眉毛松開了點，轉(zhuǎn)身從抽屜里拿了紗布和剪刀，“包完吃藥?！?/br>
    想到那些藥味，莫御胃里一陣不舒服，與此同時，也想到了兩舌糾纏地酥麻，亮著眼睛道：“你喂?！?/br>
    “那是生病才有的特權(quán)?！备道松滥淖砦讨獠辉诰疲[了眼。

    傅浪生不同意喂藥，莫御完全不期待吃那些難以下咽的藥了，快速往床左側(cè)挪了挪身子，遠(yuǎn)離了他，“既然我沒病，就不用吃藥了?！?/br>
    “防患于未然，免得你半夜又發(fā)燒。”看他抗拒的動作，傅浪生好笑的湊近他。

    莫御就用額頭貼上他的額頭，呼吸纏繞時，他的眼睛低垂下來，睫毛又密又長，“熱嗎？”

    “不熱?！敝皇强粗墙廾?，有些心癢。

    莫御認(rèn)真道：“因為它現(xiàn)在不熱了，所以它半夜也不會熱。我很健康。”

    因為所以是這么用的？傅浪生把額頭移開，盯著他沉默。

    “我不吃藥?！?/br>
    沉默。

    “不吃?！?/br>
    沉默。

    莫御說上一句，傅浪生的臉色便冷上一分，一陣沉默中，他的膝蓋被傅浪生用紗布纏了五層，比起醫(yī)生有過之而無不及，冷聲道：“太厚了。”

    “不包的那么緊就行，厚點防止你碰到?！备道松偹悴怀聊?，也用正眼看了他那哀怨的表情。拿出藥水，命令道：“伸手?！?/br>
    莫御老老實實地攤開手心。

    傅浪生用棉簽沾了藥水，細(xì)心地涂在他手心上，這才拿著桌上的水壺和玻璃杯下樓。

    傅浪生再回到房間，莫御覺得他是來投毒的。

    投毒的傅浪生把東西放在桌上，從抽屜里拿出那盒藥，撕開一袋，倒進玻璃杯。開水沖時，藥很快化開，一股濃重的藥味在空氣中散開。

    “我去洗手間?！蹦f著，動作快速地下了床，穿上拖鞋，一拐一拐地就要走。

    傅浪生伸手把他撈進懷里，遞給他玻璃杯，上挑的細(xì)眼定定的看著他。

    莫御聞見那藥味，第一反應(yīng)就是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