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尼克就開著SUV來幫趙濯搬家了，他的行李只有簡單的兩個箱子和一個背包。

    粘孝桀的公寓就在德拉考斯塔大街的另一頭，距離紅燈區(qū)酒吧街更緊，是個鬧中取靜的好地方，房子的面積也很大，三百多坪，四個臥室，每個房間都有獨立的衛(wèi)生間，客廳里有一排外飄窗，可以足不出戶眺望馬卡提的美麗風(fēng)景。

    菲傭大嬸住在洗衣房的隔間里，每天除了打掃之外，主要的職責(zé)就是照顧老板的愛犬杜賓“阿黑”。

    阿黑高大威猛和他的主人屬于一種范兒的，正是所謂的啥人玩兒啥狗。對陌生人它可是毫不客氣，經(jīng)常在遛狗的時候把人嚇得落荒而逃，當(dāng)然除了趙濯之外，這是粘老板帶回家第一個沒被“齒力威脅”的情兒。

    趙濯坐在沙發(fā)上摸著它的背，微笑著說：“身板真結(jié)實，德系的吧？”

    阿黑老實的趴在他腳下，舒服的仰起頭，似乎很享受。

    “冠軍血統(tǒng)，從腦門到雞雞挑不出一點毛病，就是有點神經(jīng)質(zhì)?！闭承㈣钫f道，今天這小家伙真老實，一點都沒折騰。

    趙濯在警官大學(xué)的時候曾經(jīng)和警犬生活過一段時間，對付狗很有辦法，要不是老媽皮毛過敏他也會養(yǎng)一只的。

    他坐到漂亮的男子身邊，摟著對方的肩膀問：“晚上想吃什么？”

    “無所謂，只要別給我炸雞就成。”來了菲律賓以后他幾乎天天吃炸雞，KFC，便利店，街邊小攤都賣炸雞，就連大街小巷都充斥著一股nongnong的炸雞味兒，聞見就想吐。

    “那是菲傭吃的東西，今天太晚了，干脆我做飯得了。”粘老板將烹飪當(dāng)成業(yè)余消遣，打十六歲去了香港他就開始自己照顧自己了，做飯也是那時候?qū)W會的。

    趙濯沒搭理他，仍舊和阿黑玩，現(xiàn)在他們進行的游戲是“抬爪爪”，他伸出手，阿黑就把爪子搭上去同時“哼唧”一聲，配合得可默契了。

    粘孝桀系上圍裙，讓菲傭打下手，自己則從冰箱里拿出娃娃菜，豆腐和雞rou，在案板上利索的收拾起來。他心里卻有點郁悶，年方二十七的他怎能不知道沙發(fā)上的人其實只是應(yīng)付自己，但是他有信心讓這小子離不開他，這只是時間問題，更何況他們在床上配合得可是越來越默契了。

    半小時后，晚飯做好了。

    兩人圍在餐桌前邊看電視邊吃，一時間找不到可以交流的話題。

    粘老板見他吃得很快，笑著問：“好吃吧？”

    “嗯?！彼幸环N瞬間原地滿血復(fù)活的感覺，有段時間沒吃到地道的北方菜了，不管是粉絲熬白菜，還是麻婆豆腐，宮保雞丁都透著一股熟悉的味道。

    “呵呵，我做飯是當(dāng)年和鄰居大廚學(xué)的，那時候在灣仔住，街角有家北方菜館，經(jīng)常跑去蹭吃蹭喝?！彼阕憬o老大做了六年馬仔才混到堂主，兩年后老大就把菲律賓的生意交給他來打理了，從一開始的度假村，發(fā)展到今天的規(guī)模，他花了不少心血和精力，磕磕絆絆的也算從黑社會打手變成了個合格的商人。

    “你是哪里人？”他問道，盡管自己知道答案。

    “天津人民向首都人民致敬?！闭忱习寤卮?，對面的小子北京的和自己距離特近，所以飲食習(xí)慣和說法方式也都很適應(yīng)。

    “你應(yīng)該出來很久了吧，英語講得這么流利。”這是他最佩服的地方，他一個大學(xué)四級卻比不上“半文盲”，有點沒面子。

    “十年，英語有什么難的，老說老看就會了，一會和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彼萌ゼt燈區(qū)的俱樂部看看，經(jīng)理保羅提議重新裝修，以應(yīng)對周圍越來越多的競爭對手，很多棒子，華人，越南人蜂擁而至，來搶占馬卡提這個幾公里大的地盤，他倒是瞄準了馬尼拉灣附近的“米埃塔”，那里必然會成為第二個馬卡提，他如今已經(jīng)盤算著拿塊地皮建公寓和寫字樓了。

    趙濯吃完飯就起身把碗筷送到了廚房，菲傭大嬸笑著接過來：“謝謝你，趙先生?！?/br>
    “不用謝?！彼悬c兒不適應(yīng)被人伺候的生活，住到這兒之后衣服不用洗了，房間不用收拾了，刷鍋刷碗不沾手了，如果能忍受菲律賓人做的飯，就連這個也不用自己出力了，這才是有錢人的生活。

    正在這時，阿黑跑過來叫了兩聲，討好的搖尾巴，它迫不及待的要出去溜達呢。

    “走，阿黑?！闭承㈣詈傲艘宦暎蜷_門，示意他也一起出去。

    兩人還沒下樓，四個剛從香港調(diào)來的黑衣保鏢就跟了過來。

    “桀哥，怎么不見曼麗姐？”小華是四人當(dāng)中資歷最深，體格最棒的，外表看起來忠厚老實，但動起手來卻無比狠辣，以前一直跟在大哥身邊做保鏢，這次他把此人也借過來了。

    粘老板牽著狗，點了支煙，呲著牙答道：“掰了?！?/br>
    “呃，我以為你們能結(jié)婚呢，老大還說要包你們的喜酒?！毙∪A有些惋惜，他覺得桀哥和曼麗姐挺般配，男的帥女的靚。

    “她說我不夠愛她，想追尋夢想的愛情，讓她慢慢找去吧，我不陪她玩了?！彼鹬鵁?，瞧了一眼走在身邊的趙濯，遞給對方一根。

    漂亮的男人拿出打火機，點著吸了兩口，忽然有點心虛，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是他攪合了對方和曼麗的婚事。

    小華打量了趙濯一會兒，有些猜不透這小子和桀哥的關(guān)系，可能是不錯的朋友吧？

    六個人上了一輛寬敞六座的豐田SUV，尼克就發(fā)動了車子，向公寓后的紅燈區(qū)駛?cè)ィ鋵嵅叫幸膊贿^十五分鐘而已。

    車駛?cè)爰t燈區(qū)的時候，夜色正濃，四周的路一下子變得窄了，基本只夠兩輛車并排駛過，周圍全是各種膚色的男男女女，酒吧，DISCO，KTV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店面之間幾乎沒有一點兒空隙。

    人行道也和其他地方一樣，忽高忽低，坑坑洼洼，幾乎找不到特別平整的地面，可能是出于排水方面考慮，馬路涯子兩邊比其他地方多出一道很寬的凹槽，一不注意會在這里摔跤，怪不得菲律賓的姑娘不愛穿高跟鞋，完全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慮哦。

    尼克把車停在了一個白色大理石裝飾的10層小樓下，大門前有座噴泉，門口站著身著艷紅制服的菲律賓美女，看到老板的到來，立刻鞠躬問好。

    小華他們打開車門，先請粘老板下車，眼睛時刻注意周圍的動向。菲律賓可是私人槍支合法化的國家，人人都可以持槍，所以在寫字樓，酒店和商場等公共場合都有保安進行安檢，就是怕有暴徒出現(xiàn)，別說銀行，高級公寓，就連24小時便利店也會有持槍的保安守護。

    他們走進俱樂部大廳，經(jīng)理保羅便迎了上來，用不標準的漢語說道：“老板，您來了，工程設(shè)計圖紙出來了?！彼盐募f到粘孝桀手中，趕緊招呼服務(wù)員準備飲料和點心。

    “我回去看，最近生意怎么樣？”他問，大廳里似乎沒幾個人，冷冷輕輕的。

    保羅搖頭：“不太好，對面開了家娛樂城，老板是韓國人，生意被他們搶了。”他用盡方法也沒拉來多少客人，韓國人的娛樂城里有高級桑拿，SPA，KTV，酒吧，舞廳，甚至還有一間小型賭場。

    他點頭，帶著趙濯上了二樓，這里是間DISCO酒吧，舞池里有幾個人在晃蕩，吧臺的卡座上也有一些客人，看起來還不算太冷清。

    六人坐到了最里面的包廂內(nèi)，服務(wù)員拿上酒和果盤，便識相的退了出去，他們知道老板不喜歡沒有私人空間。

    “小華，你對這里的情況還不熟悉，我和你講講吧，馬卡提這地方就好比美帝的后花園，來這消費的幾乎全是收入最高的外國人，這幾年棒子來的太多，原本好做的生意也越來越難搞了。”他拿起一瓶啤酒，喝了兩口，這也是最近最惱火的事，韓國人無孔不入，快速消費品，娛樂業(yè)，服裝業(yè)，甚至是涉黑的色情賭博業(yè)也來摻合一腳。

    小華幫他點了根煙：“他們有幫派？”

    “有，最大的一個是從首爾過來的，頭目叫樸恩俊，我見過他兩次，不是那么好斗的人。”他雖然很狂，但并不缺心眼，更不能輕易出手。

    小華又問：“桀哥的意思是？”

    “得想輒和他們劃地盤?！彼鹬鵁煟岩黄科【七f給了趙濯，就靠在沙發(fā)上抽起煙來了。

    “怎么干，桀哥你說，我們賣命?！毙∪A說道，這情況就意味著要點點火了，雖然現(xiàn)在是和平年月，各大幫派基本都已洗白，但畢竟還有生意處在灰色地帶中，這些生意才是真正賺錢，暴力的?；疑I賣往往是幫派們斗爭的焦點，也正是為了高額的利潤，黑社會的人才會不惜斗個頭破血流。

    粘孝桀向水晶吊燈吐著煙柱，邊琢磨邊說道：“先找那個樸恩俊出來談，談不好就干。”

    這時候，保羅親自端著點心來到老板身邊，恭敬的說：“老板，吃點夜宵吧？”

    他擺擺手：“哦……把mama桑叫過來。”

    “好，我這就去叫他?！北Ａ_趕緊轉(zhuǎn)身離開，去SPA找老鴇子了。

    小華低聲道：“我先找人查查那個棒子的底，這樣比較好對癥下藥?！?/br>
    “嗯，你辦事我放心，萬一真干起來，咱們這些人不夠，得多招募幾個手下，雖然菲律賓有專業(yè)保安，但他們畢竟不是道上混的，做事不經(jīng)大腦，關(guān)鍵時刻還得靠自己人?！彼静幌朐俜坡少e搞得太囂張，可現(xiàn)實所迫要是不武裝自己早晚會被別人搞死。

    “行，不行還是找豪哥要人吧，香港的弟兄信得過?！彼猜犝f這邊的華人“膽小怕事，老jian巨猾”根本做不了大事。

    粘老板彈彈煙灰，搖頭：“這次把你從他那兒拉出來就夠?qū)Σ黄鹚?，再管他要人，還不得和我急？”

    “怎么會呢，豪哥說他今年要退休了，正發(fā)愁手下兄弟沒處安置呢?！毙∪A說著，一瓶啤酒就下肚了。

    這時，mama桑匆忙從電梯里跑出來，到了老板身邊，殷勤的問候：“圣誕快樂，親愛的老板。”他是個三十來歲的CD，從不穿男裝。

    趙濯看到這人，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還好此人不像街上的那些偽娘一樣雷人，至少身材正常，臉也長得不算難看，就是扭腰翹手指的姿勢實在太惡心。

    “把你手下的姑娘叫出來，我看看。”上次回來的時候他偶爾看到個長得極為“sorry”的女人，叼在嘴里的煙立刻落到了地下，他的俱樂部成了“芙蓉jiejie”的收容所了。或許問題并不完全出在硬件上，關(guān)鍵還是軟件跟不上。

    mama桑連忙點頭，打了個電話叫一個女孩通知大家都到酒吧來集合。

    當(dāng)十幾個形形色色的姑娘站在幾個男人面前展示的時候，粘孝桀就發(fā)怒了：“我這里是垃圾回收站？你能不能給我弄點年輕的來？”

    這十幾個女人里沒幾個看得順眼的，大部分都超過三十歲了，不僅如此還都神情頹廢，哈欠連天，別說氣質(zhì)，站都站不直。

    “對不起老板，今天年輕的姑娘大部分都休息。”mama桑嚇出一身冷汗，他哪里不想找上等貨色啊，可是好的小姐都去別處坐臺了。

    “小姐不會也讓我?guī)湍銇碚心及桑俊彼鸫蟮孟氤槿恕?/br>
    mama桑趕忙搖頭：“不用，老板，我會盡快想辦法?！毖巯聭?yīng)該先解決客源，有客人就有小姐了。

    坐在邊上的趙濯特別想笑，這些貨比北京東三旗的站街女都不如，直接改行當(dāng)菲傭得了。

    粘老板一肚子火的走出俱樂部，阿黑就從車上竄了下來撲到他跟前搖尾巴，他笑笑蹲下身，摸著愛犬的后背，心情稍微好了點。

    突然，不知從哪里飛出三顆子彈，打碎了旋轉(zhuǎn)玻璃門。

    “小心！”他吼了一聲，拉著趙濯躲到了車后，伸手去摸懷里的槍。

    俱樂部保安和小華立刻掏出了槍，四下搜尋目標，一陣慌亂之后，開槍的人神秘的消失了，他們甚至沒辦法判斷子彈是從哪里射出來的。

    “桀哥，那里?！毙∪A指了指馬路對面的韓國娛樂城，從三樓的天臺向他們射擊是最合理安全的位置。

    粘孝桀站起身啐了口痰，罵道：“看來沒必要找那個棒子談了，人手齊了就和他們干！尼克……明天給我再雇六個保安過來，要機靈身手好的?！?/br>
    嚇得趴在車底的菲律賓司機這才鉆出來，樂呵呵的答道：“老板，我覺得還是雇十個人吧？”他雖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但碰上還是會心有余悸的。

    趙濯也直起腰，目測對面建筑物和這里的距離，大概不超過50米，這么遠的射程肯定是狙擊步槍，外國的黑社會就是NB用的武器比國內(nèi)警察的還好。

    六人上了車，粘老板就和小華商量起對策了，只要人湊齊，他們就開始實行計劃，一定要給對方還以顏色。這時候示弱，條件就沒法談了，他得把對方踩在腳下再讓此人跪著來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