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阿琛?！碧旗`飛想推開他，但陸則琛一手在他背后捏著他的手腕，另一手撐在他頭頂，他連躲都沒地方躲。

    陸則琛的眼里，閃過了一絲古怪的神情?！坝卸嗑?，沒有人這么叫我了？……也難怪，曾經(jīng)這么叫我的人，都死了，現(xiàn)在也早該變成白骨了吧？”

    唐靈飛的臉白了一下。頭頂上有盞水晶的吊燈，晶瑩的珠光，灑在他的臉上，那張臉極美，美得像是顆在黑夜里發(fā)光的珠子。他的手指，緊緊抓著身后的墻。墻上貼著柔軟的呢絨，顯出凹凸不平的深紅色暗花，連續(xù)不斷。

    陸則琛看到唐靈飛眼里的表情，笑了起來?！澳愠鰜磉B個保鏢都不帶？”

    “如果對方是你，我?guī)Р粠ПｇS，結(jié)果都一樣?！拖瘳F(xiàn)在?！碧旗`飛低聲地說，“我知道你的本事，我也記得你說過的話。”

    “哦？什么話？”

    “你說，你不在乎跟任何人玩狩獵的游戲，因為你就是在這樣的生存游戲里活下來的贏家。以前是，現(xiàn)在是，以后也是。”唐靈飛緩緩地說，“你當(dāng)時的語氣，我記得很清楚。你是從鮮血和殺戮里面走出來的鬼影，但你現(xiàn)在……你變成了人?！?/br>
    陸則琛笑了，放開了他。“是啊，我從鬼變成了人。你也有點變了，靈飛，你好像害怕我？以前你不會怕我的，即使是在……是在那以后，你也不怕我。但是現(xiàn)在……為什么？我這幾年，可都沒見過你啊?！?/br>
    唐靈飛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陸則琛的手指，在他的左眼上，輕輕一碰。

    “讓我看看你的眼睛?！?/br>
    唐靈飛冷淡地說道：“為什么？”

    “想看看我的記憶。”陸則琛淡淡地說，“我不想對你動手，所以，你最好自己做?！?/br>
    唐靈飛沒有再說什么，一伸手，把戴在左眼上的隱形眼鏡取了下來。

    陸則琛一瞬間幾乎覺得眩目，讓他想閉上眼睛。留在他記憶和夢魘里的眼睛，綠色的瞳仁，猶如深邃的翡翠，那碧色能把人的靈魂吸進去。

    唐靈飛只有左眼是綠色，另一只眼睛，是黑的。

    實在是很稀罕。

    唐靈飛的臉色，相當(dāng)不好看，聲音聽起來也是不悅的?！拔也幌肴酥?，所以，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靈飛，你還真識時務(wù)。”陸則琛笑著說，“那就好，我就想跟聰明的人談生意?！?/br>
    唐靈飛冷冷地說：“可我沒有興趣跟你談生意?！?/br>
    說完這話，他就從樓梯上走了下去。陸則琛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抱著雙臂靠在樓梯上，說了一句：“小陸，出來?！?/br>
    陸則舟從上面的樓梯探出了頭來，吐了吐舌頭?！鞍パ剑裁炊疾m不過你的眼睛。我以為，剛才你跟靈飛那么親熱，會不那么留意旁邊的情況呢?！?/br>
    他一邊說，一邊走了下來。他的眼睛又大又圓，黑白分明，但眼里溢出來的光，卻是沒有溫度的?！案绺纾阌袥]有發(fā)覺，靈飛他變了？”

    “哪里變了？”陸則琛說。

    “不太會笑了?！标憚t舟回答，“以前他挺愛笑的，嘴也挺毒，那么靈一個人，現(xiàn)在……你難道沒有發(fā)覺，我們在酒會上，到剛才，都一直沒看到他笑過？這幾年，看來，他的日子并不好過啊?！?/br>
    陸則琛沒有說話。陸則舟瞟著他，又笑著說：“你剛才問他，為什么現(xiàn)在會怕你，而以前不怕，你真不明白么？”

    陸則琛抬起眼睛看他，陸則舟笑了笑，卻沒再說什么，只是伸手拉著陸則琛的手臂，說：“我也不玩了，回家吧，怪沒趣的?！?/br>
    “你也會知道無趣？”陸則琛微笑地說，“我以為，你玩不膩呢。”

    陸則舟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珠漆黑靈動，睫毛長得像個玩具娃娃，眨一下就像蝴蝶烏黑的翅膀在撲動?！叭松喽?，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所以，我該好好享受人生。哥哥，其實嘛，你也該輕松點，你——太過自律了?！?/br>
    陸則琛保持沉默。

    上了車，陸則舟忽然問道：“你想跟他談什么生意？別怪我沒提醒你，靈飛的個性我們都清楚，向來是騙死人不償命的，我就沒聽過他嘴里有兩句真話，演戲絕對是一流的?！?/br>
    “那是，晶晶不是還說過，他應(yīng)該當(dāng)演員么？”陸則琛笑著說，“你就不用cao心了，我有分寸。”

    他看到陸則舟的表情仍然沒放松，嘆了口氣，說：“好吧，你也知道，有些人一直很礙眼，我想把他們給一個個地拔掉。一個人做起來，有點吃力，他是個很好的合作對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