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林山莊(滅門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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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林山莊,后花園湖邊。 夏季夜晚燥熱,蟲鳴不斷。正如楚沐宸此刻的心情,一雙圓圓的杏眸里充滿著憂慮,他天生一張娃娃臉,所以此刻一副焦慮的樣子落在旁人眼里便覺得格外逗趣。 “噗!”與他并排坐在湖邊石頭上的小丫頭忍不住笑出了聲。 楚沐宸微微皺眉,轉(zhuǎn)頭一臉認真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怎么這般老成持重,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明明還是個小孩?!毙」媚锿兄掳偷馈?/br> “我才不小呢!我已經(jīng)十五歲了,再過幾天我就……”楚沐宸突然失落地低下頭,因為他不知道再過幾天,他是否還活在這世上。 “我今年十三歲爹爹還喊我小丫頭呢,你才比我大兩歲怎么就……”女孩頓了頓,不明所以地追問道:“再過幾天怎么了?” “沒什么?!背邋氛酒鹕恚溃骸澳阕屛乙粋€人靜靜吧。” 小女孩此刻也察覺到了楚沐宸的失落,雖然她只和他相處了幾天,但她知道這人脾氣不太好,若不是看在自己父親救過他的份上,估計也不會耐煩自己總是找他閑聊。 “那我走了,你也早些回房睡覺,明天家宴肯定很熱鬧的?!?/br> “嗯?!背邋份p輕應了一聲,看著女孩帶著兩個丫鬟有說有笑得離開后,眼底憂色更濃了些。 真不知今日答應李莊主再留一天的決定是對是錯……… 楚沐宸轉(zhuǎn)身看向平靜無波的湖面,漆黑一片,幽幽得泛著絲寒意,明明是酷暑時節(jié),他卻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他手指僵硬地從懷中掏出一瓶墨色容器,里面已然空空如也。原本里面有五顆解藥,算算自己逃出來的時日,已經(jīng)整整十四天了,就在前天,他已經(jīng)服下最后一顆,明日……明日夜里夙鴛就會發(fā)作了。 他本來已經(jīng)做好打算,今日辭別風林山莊,找一僻靜無人的風水寶地,自我了斷。因為他實在不想旁人看見自己夙鴛發(fā)作時,像發(fā)情時畜牲瘋狂求交配般的yin賤模樣,最后精盡人亡而死。更不想毫無尊嚴得回到那人身邊,忍受他幾乎變態(tài)的凌辱。 但李莊主卻盛情挽留他一日,說明日是自己五十歲壽辰,自己不想大辦,就想弄個家宴,請他務必留下吃完這頓飯再走。楚沐宸不好拂了這位恩人的面子,便答應留下了,想著明日給李莊主祝完壽,便立刻離開,絕不停留半刻。 楚沐宸此刻突然笑了笑,似是想開了些什么,自己這些天也算走過山,行過水,遇見了形形色色的人。此生雖短,但好歹不是死在那無休無盡的噩夢里,不是死在那……惡魔身邊。 ——————————————————— 風林山莊,是近年江湖中名號頗為響亮的門派,其莊主李如風使得一手快如疾風的槍法,門下弟子也頗為爭氣,在剛剛結(jié)束的武林大會上嶄露頭角,使得山莊名望得以提升。李如風本人情商也是極高,一直以來便與當?shù)厣碳澓献鏖_設武館,與官府關系處得也不錯,是以風林山莊在徐州地界一時風光無二,權(quán)勢頗大。 今日,是李如風五十歲大壽,但其出人意料得沒有大辦,而是只請了幾位平時交情好的親朋好友,統(tǒng)共也只擺了七八桌酒席。 楚沐宸被李如風拉著往首席走去,楚沐宸坐在其右手邊,李如風唯一的獨女李淳月坐在其左手邊。 待幾個重要賓客帶頭給李莊主進酒祝過壽后,楚沐宸便起身拿起酒杯,朗聲道:“小子吳宸,祝李莊主年年益壽,萬事勝意,風林山莊前途無量。” 說完便仰頭一杯飲盡。 李如風大笑一聲,“好!” 隨即突然拉過楚沐宸的手腕,有些激動地舉起酒杯,對在座眾人洪聲道:“其實今日請諸位來并不單單是為了慶壽,實在是李某人近日識得一少年英才,難掩心中欣賞之情,所以今日有幸當著眾好友的面,想收這孩子為義子,并且與小女訂下姻親,請諸位做個見證。” 楚沐宸猛然把手抽了回來,“李莊主,不可!” 在場諸人無不嘩然,莫說剛剛李如風一席話已經(jīng)將身段放得極低了,就說這來歷不明且是餓暈在山莊門口被李莊主撿回來的窮小子,能得風林山莊莊主這等青睞,不立馬感恩戴德地應下,反而拒絕得如此果斷干脆,實在是有些不知好歹。 看著李如風愕然的表情,楚沐宸有些過意不去,拱手道:“李……李伯伯,這幾日您待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我昨日跟你說過了,過完壽我便要告辭了。實在是有要事在身,抱歉了?!?/br> 李如風不愧是多年混跡江湖的人,很快便將難堪的臉色壓制住,轉(zhuǎn)而笑道:“宸兒何必如此客氣,你我雖相識幾日,我卻好似看著你長大一般,想是緣分所致。所以無論你去哪,無論你今日答不答應做我兒,這里永遠都是你的家。日后你想回來便回來,月兒和我永遠歡迎你?!?/br> “李伯伯,我……”楚沐宸被李如風這段話說得心中一暖,越發(fā)覺得愧疚難安。 “誒,不必多言?!崩钊顼L拿起酒壺又重新斟了杯酒,遞給楚沐宸,“這杯酒,就當李伯伯給你餞行了。” 楚沐宸接過酒杯,毫無猶豫地喝了下去。就在此時,一陣帶著偽裝卻透著醇厚內(nèi)力的聲音從門外直沖庭院,“想做他義父,你也配!” 這震耳欲聾的聲音直接將離廳口較近的兩面桌子掀翻,逼得在場眾人紛紛面露痛苦地捂住雙耳。同時一道通體純金的箭矢從天外嗖得一聲狠狠釘在風林山莊正廳的牌匾之上。楚沐宸抬頭看了一眼,瞬間渾身冰涼。 那是紫金鏃,是紫宸宮所獨有的箭矢。 那金色的箭尾似乎還墜著一塊東西,待沖勁緩下來,眾人才看清那塊外鑲琉璃內(nèi)嵌紫金的六邊形令牌。 “是……是紫宸令。”這時不知是誰顫巍巍地說了一句,瞬間一言激起萬層浪,眾人紛紛驚得慌作一團,不知該如何應付。 紫宸宮近兩年來少涉江湖,多的是撥弄天下格局,所以紫宸令不輕出,但每次一出,必是一番腥風血雨。 楚沐宸強壓下心中恐懼,上前踏了一步,對著庭院門口沉聲道:“來的是哪位護法,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