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仔
懷胎十月后楊宵肚子里的大胖女兒呱呱墜地,因為出生時帶有睡蓮般好聞的香氣所以一家都認(rèn)定這孩子長大后必然分化成坤澤便提前給她取了個偏柔和的名字,名做楊雯宛,小名叫宛兒和小刺猬,楊宵想著將女兒培養(yǎng)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淑女,長大后再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也算不辜負(fù)殷長晝救命恩了。 但凡事計劃總趕不上變化,特別是楊宵這輩子,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女兒天身骨骼驚奇,剛滿一歲時就可以自行走路,滿了兩歲便滿院子亂跑,長到五六歲更是不得了,上樹掏鳥下河摸魚無所不能。 頑劣點也就算了,楊宵想到這畢竟是個武將后代可以理解,但讓楊宵最生氣的還是他找了好幾個先生全都被楊雯宛氣走了的事,那幾個先生都是他花高價拖人情從府學(xué)請回來的,各個學(xué)識淵博桃李天下,奈何楊雯宛不喜歡,先生們無一例外被狠狠捉弄一番,輕者被拔了胡子或被彈弓打了腦門,重者水壺中被摻入墨汁,入廁時摔入糞坑。 終于,在氣走第五個先生后楊宵忍無可忍拿出自己做的戒尺狠狠打了楊雯宛幾個手板。 “知道錯了嗎!下回還敢不敢作弄夫子了?” 楊宵本以為小孩子都怕挨打,打上幾個板子自然就老實了,可惜他太小看自家孩子了,楊雯宛挨了幾個手板不僅不承認(rèn)錯誤還用另一個手輕輕扣了扣剛才挨打的手手心說:“父親這板子打的這么輕是在給我撓癢癢么?” 這種挑釁的話不論哪個家長聽了都會火冒三丈,楊宵也不例外,隨后又使勁打了楊雯宛十多個手板,這下楊雯宛吃痛了,可惜這小孩性子倔,疼也不做聲,死死硬撐。 “我在后院就聽到你們在吵嘴,怎么了這又是,板子都使上了,看給雯兒這手打的?!薄 ≌f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楊宵娶的溫柔妻,叫做孟鳴蟬。 “娘親~救我?!薄 ∫娒哮Q蟬來楊雯宛立刻上去抱住她的腿求救。 “誰叫你起來的,過來給我跪著!” 楊宵這會還在氣頭上,用戒尺指著楊雯宛道。 “就不!我要陪著娘親?!薄 ]人撐腰且不說,有人幫襯楊雯宛更是不服管教。 “宵哥先莫氣,能否告訴我宛兒這是做錯什么了要這么罰她?” “還能是什么,不就為她上學(xué)那點事,就剛剛,第五個老師被她氣走了?!薄 ≌f著楊宵控制自己深呼吸后這才放下了戒尺。 “一個老師而已,大不了我們再找。” “這可是你說的,下一個你去找吧,我可丟不起那人?!?/br> “行行,我去找一個,這次一定找個雯兒喜歡的人做老師?!薄 ≌f罷孟鳴蟬低頭摸摸楊雯宛的頭沖她笑了笑。 “我不但不喜歡夫子,我還討厭他們講的東西,聽著心煩!所以娘親,能不能不要上學(xué)?讓我像以前一樣玩行不行?” 平日孟鳴蟬對楊雯宛最為寵溺,所以楊雯宛也和她更為親近。 不等孟鳴蟬開口楊宵立刻搶答道 “不行!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xué)不知義,特別是像你這種,必須給我好好上學(xué)!” “哼!我討厭你!” 說罷楊雯宛氣鼓鼓的跑走,她的跟班也隨她而去。 “宵哥,我看宛兒真是不喜歡讀書,不然我們叫她學(xué)點別的吧。” 等楊雯宛走遠(yuǎn)了孟鳴蟬這才向楊宵提議。 “我也沒打算讓她讀什么名堂出來,但千字經(jīng)、語論這些她總要學(xué)完吧,不然以后出去丟的可是我們楊家的人?!?/br> “也是……我看要不這樣,把宛兒送到書院去,那里孩子多,或許她看見別人都好好聽課也就跟著學(xué)呢。” “唉,事到如今就按你說的辦吧?!?/br> 說好了,過了幾天楊宵把楊雯宛送去了書院,前一陣還好,楊雯宛因為認(rèn)識很多伙伴加上對新環(huán)境的好奇也就欣然的待了下來,可沒安分上兩個月,楊雯宛骨子里頑皮性子又顯露出來,捉弄同學(xué)不說,甚至和好幾個比她年長的男同學(xué)大打出手,以一敵三愣是沒輸,還打的對手鼻青臉腫毫無招架之力。 這下楊宵和孟鳴蟬真是對楊雯宛無可奈何了,只能把她放在家里讓她繼續(xù)在家稱王稱霸。 楊宵在南方縣城閑逸度日,殊不知在不算遠(yuǎn)的北方前線,呂國又憑借精兵強將侵占了泰國數(shù)座城池,新都城就包含在內(nèi),都城淪陷,朝廷的人半數(shù)被抓,如今可憐的泰國皇帝正帶著剩余的大臣在逃往行宮的路上。 楊宵的哥哥楊鋮作為禁軍統(tǒng)領(lǐng)自然是做好了與都城共存亡的打算,但在朝廷撤離的前一天楊父卻把楊鋮叫回家后在書房并叮囑他‘明日之役不可死戰(zhàn),要量力而為’。 這句話出口的一瞬間楊鋮內(nèi)心生出不祥的預(yù)感,他前日里就聽過些謠言,說朝廷里有人暗中勾結(jié)呂國人,手眼通天不是等閑之輩,如今父親對他說這番話,不得不讓他對父親產(chǎn)生懷疑,他感覺到父親是在暗示他什么。 楊鋮不敢問,只是應(yīng)下,隨后在心里一個勁琢磨。 等到呂國人真的打到城下這天,楊鋮也因為父親的囑咐提不起真心殺敵的興致,呂國人搭好攻城梯上城樓之后楊鋮也只是帶人草草抵抗一波便被俘虜。 按照呂國人的習(xí)慣,俘虜若是不肯投降便會被當(dāng)場殺掉,但到楊鋮這里卻出了意外,他們把楊鋮俘虜后就簡單了盤問了一番,等到全城被攻下后給了楊鋮一匹馬一些干糧便把他扔出城外任他離開。 待遇說明一切,父親通敵的事實在楊鋮心里昭然若揭,如今楊鋮再也沒有臉面面對陛下和同僚,他也無法去向任何人講明今日之事,權(quán)衡利弊楊鋮最后選擇灰溜溜的逃回老家,好在他半月前已經(jīng)讓家眷先行出發(fā),不日他便能與家人在老家團聚。 楊鋮一人一馬,馬不停蹄,快馬加鞭,不消一月就趕回了澄陽縣和家人與弟弟團聚,只是這一路風(fēng)餐露宿,風(fēng)雨兼程,楊鋮到家時瘦到令人咋舌的地步,讓楊宵差點沒認(rèn)出來。 楊宵的哥哥自小喜愛行軍打仗的故事,做夢都想成為馳騁沙場的將軍,但楊宵深知哥哥性格膽小怯弱比他強不了多少,只是作為乾元男子又有父親的扶持,這才在他成年后給他謀了個武將差事,如今這般狼狽而歸估計是打了敗仗,楊宵心里了然但不去拆穿,只說讓楊鋮安心在家修養(yǎng)。 現(xiàn)在楊宵一派當(dāng)家做主的架勢,原因無他,楊宵從小天資聰穎,看書更是一目十行過目難忘,管理賬目經(jīng)營生意對他來說都是很簡單的事情,何況楊家就這么兩個兒子,楊鋮不在,管家這擔(dān)子自然由他挑起來,這會就算楊鋮回來了,但楊鋮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再者他也弄不明白,所以只當(dāng)個大爺吃口閑飯。 楊鋮修養(yǎng)了兩天覺得身體恢復(fù)大半,這才又像往日一樣早起晨練,楊鋮晨練先是打了一套拳法活動了下筋骨然后才拿出自己定制的銀槍準(zhǔn)備練一練槍法。 就在楊鋮練的盡興時,不巧楊雯宛從他院前經(jīng)過,這楊雯宛就隨意的瞟了一眼自家大伯的院子就被院里那矯健飄逸的身姿吸引住,然后停在院外駐足觀看。 少頃,楊鋮練完槍法累的滿頭大汗想去喝口水時才注意到自己院子外面那小小的人兒。 “雯宛站在外面做什么,是來看望大伯的嗎?怎么不進來?” 楊鋮招手示意楊雯宛到自己跟前來。 楊雯宛見狀小跑著到了楊鋮面前問道“大伯剛剛玩的什么東西,威風(fēng)極了,宛兒也想玩!” “這是長槍,一種兵器,宛兒可拿不動?!?/br> “大伯怎么知道我拿不動,給我試試!” 說著楊雯宛伸出手去夠。 “呵,那你就試試吧?!薄 钿吤鎺σ庀胫e來無事不如逗逗這小侄女,便抬手準(zhǔn)備把槍交給她,但估摸著小侄女肯定拿不動,所以他低頭注視著侄女準(zhǔn)備隨時接住。 楊雯宛可不是一般孩子,不僅拿的動這幾十斤的銀槍而且拿過來還有模有樣的學(xué)著剛才楊鋮的樣子耍了起來。 “喲呵,這么厲害?” 楊鋮站在一旁用布擦了擦腦門上的熱汗不禁感嘆起來。 “大伯你看!” 驚訝間楊雯宛又做了幾個動作,楊鋮看在眼里,覺得這小侄女人還沒槍高的小身板仿佛充滿了無窮的力量。 這日午間楊鋮與楊宵聚在飯廳吃飯,看到弟弟的下一秒楊鋮就與楊宵說起了早上教楊雯宛練槍的事,一個勁的夸贊楊雯宛是個練武的好材料。 “兄長說笑了,她以后大概率是個坤澤,不好學(xué)這些舞刀弄劍的玩意。” “宵弟莫不是搞錯了,這么孔武有力的孩子怎么會分化成坤澤,再不濟也是中庸吧?” “我的孩子我不會搞錯……兄長怕不是沒聞見她身上的香味。” “香味……什么香味?雯宛快過來讓大伯聞聞。” 未分化的坤澤體香不會對人產(chǎn)生影響,所以聞一下也無妨。 等楊雯宛走近了,楊鋮握住她的小手又放在鼻子邊仔細(xì)的嗅了嗅,然后楊鋮在腦中思索一番才想到和這味道匹配的詞語。 “嗯——是挺香的,有種青花椒的香氣。 “青花椒?” 楊宵聽到這三個字一腦門問號,因為這跟他聞到的味道出入頗大啊。 “大哥,你鼻子沒問題吧?” 聯(lián)想到某人剛從戰(zhàn)場回來,嗅覺受損也猶未可知。 “沒問題,我鼻子好著呢?!薄 钿吇貞浿蛲砗妥约耗切善蘩p綿時體驗,各種感官分毫不差。 隨后兩人便就楊雯宛到底是何味道爭論一番,最后還是楊鋮讓步了,因為他琢磨著一個坤澤和一個中庸能生出乾元的概率小之又小,讓步的結(jié)果就是楊宵明令禁止他教楊雯宛習(xí)武。 這個小插曲后楊鋮每日照常晨練、午練,但讓楊鋮意外的是每日到他練武時他的小侄女必定蹲點守候然后用一種期盼而崇拜的目光看著他。 終于楊鋮再被盯了兩日后實在忍不住了,將小侄女叫了過來悄悄問她是不是想學(xué),楊雯宛的答案當(dāng)然是肯定的,楊鋮覺得欣慰,便同意教她。 楊雯宛就這么每天跑到楊鋮那去待一兩個時辰,前一陣楊宵沒發(fā)現(xiàn)是因為被楊雯宛的貼身小廝敷衍過去,后面時間一長被其他下人看見自然傳到楊宵耳朵里,楊宵大怒,因為他最討厭下人陽奉陰違,所以責(zé)令將楊雯宛的小廝杖打二十。 楊雯宛的跟班比楊雯宛大不了幾歲,從小陪她一起長大,這下知道自己犯錯連累小廝后楊雯宛非常自責(zé),這次她主動跪在楊宵面前求她責(zé)罰。 “父親是我的錯,是我讓她隱瞞父親的,父親要打就打我吧!” 不論楊雯宛跪在一旁怎樣求饒楊宵就是不肯讓步,誰叫這兩天孟鳴蟬回娘家探親了,不然楊雯宛也不至于這么被動。 “你有錯,她亦有錯,我先罰她,后面再收拾你?!薄 ∫彩且驗闂铞┩鸬目可讲辉诹藯钕乓鴻C會好好治治她 “動手吧”?! 钕宦暳钕?,楊雯宛的小廝便被按在幾個長木凳拼成的刑具上打板子。 “家主我知道錯了——??!啊!啊……” 幾個厚木實心的板子打下來可不是鬧著玩的,瞬間,院中只聽見此起彼伏的行刑聲和小廝的慘叫。 見自己的好朋友遭此際遇楊雯宛心痛難忍隨即連滾帶爬的撲到楊宵跟前保證道: “父親!父親求求你了,女兒真的知道錯了……女兒以后會乖乖聽話的,求您放過小圓吧!” “就這?” 楊宵看了眼小圓又看了眼楊雯宛然后讓下人先停下。 “還有還有……女兒以后會好好聽夫子的話,好好讀書不讓父親cao心!” “嗯,這倒是我想聽的,還有呢?” “還…還有什么?” 楊雯宛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頓住。 “以后不準(zhǔn)你纏著大伯學(xué)武……” 說這話的楊宵態(tài)度很堅決似乎沒有緩和的余地。 “為什么?為什么父親不讓我和大伯學(xué)武?學(xué)武到底有什么錯?” “因為就你這脾氣學(xué)了武一定會去招惹是非,我不想你長大成為一個遭人嫌惡的——莽夫。” 這兩個字自然是讓楊宵想到殷長晝,他就是不想自己的女兒重蹈覆轍。 “父親這話未免有失公允,為什么我學(xué)武會變得遭人嫌惡?別人學(xué)武就不會嗎?” “呵,還會用有失公允這詞,誰教你的?” 楊宵不想回答她的那個問題只能轉(zhuǎn)移話題了。 “大伯教我的,他還教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叫我以后別欺負(fù)弱者?!?/br> “……這倒是符合兄長的性格?!?/br> “父親就算能管得了我一時也管不了我一世,現(xiàn)在不讓我學(xué)沒什么大不了,除非打斷我的手腳,不然我長大了自己就去找個師傅學(xué)!” 這下楊雯宛說出自己的真心話來氣得楊宵腮幫子都顫了顫。 “不愧是你殷長晝的種,罷了罷了……” 最后楊宵還是選擇了妥協(xié),但這場仗他不算輸,至少他讓楊雯宛承諾了上午和夫子好好讀書,下午才能去和楊鋮學(xué)武的事,而且這次讓楊宵發(fā)現(xiàn)了楊雯宛的軟肋,這也方便他以后拿捏這扎手的小刺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