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13

    ２、流星墜落的天際

    流星，萬千流星，開始朝著襄陽城墜落。撞擊在城墻上，爆炸出毀天滅地的

    威力來。襄陽城也開始燃燒，變成了一個(gè)巨大的火爐。

    黃蓉抬頭望向?yàn)踉泼懿嫉奶炜?，拖著長(zhǎng)長(zhǎng)尾巴的流星，從她的頭頂上飛過，

    落在城內(nèi)各處，所到之處，無不烈焰焚燒，草木糜爛。

    元軍攻克樊城幾日后，就開始朝著襄陽城猛攻，同樣是用回回炮攻打城墻。

    當(dāng)年孟珙大將軍苦心經(jīng)營(yíng)的襄陽城，被時(shí)人稱為固若金湯，在如今炮擊之下，

    碎成了一堆堆廢墟。

    火石撞擊在城樓上，城樓傾頹，撞擊在城墻上，城墻千瘡百孔。

    一隊(duì)被熏得面目漆黑的宋軍將士慌慌張張地從城垛子上逃了下來。

    黃蓉抽劍將他們攔住，喝問道：「你們干什么去？」

    「女俠，你就放我們過去吧！城墻上到處都是大火，哪里還是人待的地方呀！」

    宋軍官兵訴著苦，完全不顧黃蓉的阻攔，從她的身邊逃了開去。

    「回來！你們都給我回來！」黃蓉大聲嬌叱，「城墻上不能沒有人！」

    城頭的戍衛(wèi)一旦撤下，城防就空虛了。那樣一來，元軍可能根本不用回回炮，

    就能輕易破城。

    「娘，讓我們上城頭守衛(wèi)去吧！」郭破虜帶著幾十名丐幫弟子來到黃蓉面前。

    黃蓉略一猶豫，但還是堅(jiān)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囑咐道：「小心！」

    「走！跟著我一起上城墻！」郭破虜大喊一聲，對(duì)著身后的丐幫兄弟道。

    話音未落，忽然一陣震天的巨響，伴隨著忽如起來的火光，落在了郭破虜?shù)?/br>
    身后。爆炸的沖擊將郭破虜和黃蓉一起炸開很遠(yuǎn)，同時(shí)還將五六名丐幫兄弟碾成

    了齏粉。

    黃蓉只覺得耳里嗡嗡作響，眼前昏天黑地。好不容易睜開眼睛，頭頂上像瀑

    布那般落下來許多灰塵，又將她的眼睛蒙蔽了。

    「黃幫主！黃幫主……」黃蓉隱約聽到耳邊有許多聲音在喊她。

    她努力地支起身子，問道：「虜兒呢？」

    「娘，我沒事！」郭破虜看上去比黃蓉好得多，只是衣服上有些燒焦的痕跡，

    臉上涂滿了黑灰。

    看到郭破虜沒事，黃蓉這才安了安心，問道：「你爹呢！」

    「不知道！」郭破虜好像耳朵里也在嗡鳴，聲音比黃蓉還大。

    「黃幫主，我方才見到郭大俠了，他往二張廟去了！」一名丐幫六袋弟子說。

    「快去把他找來！」黃蓉不知道郭靖這個(gè)時(shí)候忽然去二張廟干什么。

    「是！」六袋弟子答應(yīng)一聲，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可是剛剛跑出兩步，又是

    一顆巨大的火石從天而降，砸在地上，掀起七八塊路面上的青石板。那丐幫弟子

    更是被炸得血rou橫飛，尸骨無存。

    「娘，我去找爹爹！」郭破虜說。

    「慢著，我去！」黃蓉阻止了郭破虜，「你帶人上城頭去，城墻之上不可無

    人！元軍一輪炮擊之后，定然要揮師奪城！」

    「好！」郭破虜點(diǎn)點(diǎn)頭，「娘親千萬小心！」

    「你也千萬小心！」黃蓉用打狗棒撐起自己的身子，一瘸一拐地朝著二張廟

    走去。

    襄陽城已是一片火海，道路兩側(cè)的民居屋頂濃煙彌漫。黃蓉穿過幾條巷子，

    到了襄陽城中心。

    二張廟就坐落在一排民居中間，紅墻金瓦。一年前，元軍圍困襄樊，義軍首

    領(lǐng)張貴、張順率三千武士增援，突破元軍重圍，殺進(jìn)城里。圍城五年，從未有宋

    軍將士能夠沖破元軍的阻截，這一次，二張順利入援，令襄陽城的軍民士氣大振。

    可是不久之后，兩人先后作戰(zhàn)死。襄陽城的軍民為了紀(jì)念這兩位勇士，在城

    中設(shè)立二張廟，以示紀(j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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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沷怖2ū2ū2ū、

    廟里，十分安靜。仿佛把外面的炮火連天都隔在另一個(gè)世界里。郭靖跪在二

    張的雕像前，一動(dòng)不動(dòng)。張貴、張順的塑像，目光凝視前方，威武高大。

    「靖哥哥，元軍以用回回炮轟擊襄陽，你還在這里干什么？」黃蓉跑到郭靖

    的身邊喊道。

    「二位壯士，百死一生，入援襄陽，如此壯舉，實(shí)為郭某傾佩！今日韃子又

    臨城下，襄陽危在旦夕，郭某唯有效仿二位，只求一死以殉國(guó)家！」郭靖回答黃

    蓉的話，卻對(duì)著二張的雕像叩拜起來。

    黃蓉見郭靖如此，也跪在一旁，對(duì)著二張的雕像磕頭。

    兩個(gè)人行禮完畢，郭靖牽起黃蓉的手，說：「蓉兒，如今襄陽城已成強(qiáng)弩之

    末，破城是早晚的事。你我需盡快安排身后之事！」

    這一次，郭靖不再欲言又止。襄陽城破遲早的事，他和黃蓉已都是心知肚明，

    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黃蓉眉目傳情，溫柔地望著郭靖，說：「靖哥哥，能與你死在一起，蓉兒也

    是心甘情愿！」

    郭靖道：「倚天、屠龍可打造完成？」

    黃蓉道：「神兵利器，需集天地日月之靈，方又奇效。蓉兒已令城內(nèi)工匠，

    日夜打造，料想再過幾日，便能出爐?！?/br>
    郭靖點(diǎn)點(diǎn)頭，說：「此事切不可讓呂守備知曉！」

    黃蓉說：「你放心，這事乃蓉兒暗中行事，莫說是呂守備，就算是宋軍的兵

    將，也概不知曉?！?/br>
    忽然，一聲巨響傳來，打破了廟里的寧靜，整座廟宇都震動(dòng)了一下?？v使二

    張神靈，怕也保不住襄陽城了。

    「走！」郭靖拉起黃蓉，說，「我們?nèi)コ穷^！」

    兩個(gè)人從二張廟里出來，卻發(fā)現(xiàn)天也黑了。明明只是正午時(shí)分，為何天一下

    子就黑了？

    郭靖、黃蓉抬頭望去，只見從襄陽城里升起的濃煙，在空中積成了一團(tuán)烏云，

    像幾天前的樊城之戰(zhàn)那般。烏云遮蔽了天光，如同天狗吞日，把整座襄陽城變成

    了黑夜。

    「事不宜遲！快走！」黃蓉催促著郭靖。

    兩人施展輕功，躲避著從天而降的飛石和瓦礫，不一會(huì)兒已到了襄陽南城。

    城樓上的官兵已亂作一團(tuán)，奔逃的奔逃，呼救的呼救，剩下的幾人，不是躲

    在墻角簌簌發(fā)抖，就是鼠竄而行。

    「守備大人何在？」郭靖拉起一位頓在城垛子下的士兵問道。

    「不知道……我沒見到過大人……」那官兵顯然已是嚇壞了，連話都說不連

    貫。

    「那膽小如鼠的呂文煥，定是又避到那個(gè)角落里去保命了！」黃蓉憤憤地說。

    「郭大俠，黃女俠，快趴下！」剛才還在抖個(gè)不停的官兵，忽然朝著兩人一

    撲，將二人推倒在地。

    郭靖黃蓉的身子剛著地，整座城樓都開始顫抖起來。一枚火石撞擊在城墻上，

    天崩地裂地燃燒起來。

    黃蓉的背心嚇出了一身冷汗，還沒回過神來，又見漫天飛舞的火石接踵而至，

    噼里啪啦地打在城墻和城樓上。

    火石以摧枯拉朽之勢(shì)，頓時(shí)將城樓打得千瘡百孔。

    「快離開這里！」黃蓉喊道，「這城樓馬上就要塌了！」

    她推開壓在身上的那名官兵，不料卻發(fā)現(xiàn)手上黏糊糊的。低頭一看，滿手鮮

    血。那官兵已被火石的碎片擊中，流血而亡。

    郭靖嘆道：「又是一名忠義之士，殞命沙場(ch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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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沷怖2ū2ū2ū、

    面對(duì)像天譴一般降落的火石，連他和黃蓉都感到害怕，別說這些士卒了。但

    是堅(jiān)守襄陽六年之久，在最后關(guān)頭還能舍命救下他們的，當(dāng)然也是忠烈。

    兩人急急離開城樓。他們前腳剛走，后腳城樓就在一次次的炮擊下徹底坍塌

    了。

    嗚——

    元軍的號(hào)角開始響了起來。稍頃，戰(zhàn)鼓也擂了起來。

    「不好！韃子要奪城了！」黃蓉道。

    「蓉兒，快去調(diào)集丐幫弟子，上城頭守衛(wèi)！」郭靖說。

    「丐幫弟子都去了東城，已經(jīng)沒有人手可派了！」黃蓉跺著腳急道。

    「郭大俠，讓我們?nèi)グ?！」幾名滿臉是血的官兵道。這些人剛才因?yàn)槎惚芘?/br>
    火，逃到了城下，現(xiàn)在元軍一輪回回炮打擊之后，攻勢(shì)稍緩，步騎緊接著要奪城，

    他們又要返回城頭戍衛(wèi)。

    「好！」郭靖拍拍他們的肩膀，道，「保重！」

    往往說保重的時(shí)候，都是離別的時(shí)候。郭靖也不知道自己今后還能不能見到

    這些官兵的臉，他只想把他們的相貌都一一銘刻在心里。

    幾十名滿身血污的官兵登上城墻，手執(zhí)長(zhǎng)矛弓箭，準(zhǔn)備殊死一戰(zhàn)。

    天空中的烏云積得更厚了，像一塊巨石，懸在襄陽城的頭頂。

    「靖哥哥，我們也上城墻！官兵人少，怕是擋不住韃子大軍的沖擊！」黃蓉

    說。

    郭靖點(diǎn)點(diǎn)頭，尾隨著那幾名冒死登城的官兵上了城墻。

    郭靖從城頭眺望下去，襄陽城外還有一堵大墻。六年的時(shí)間，這堵墻越來越

    高，幾乎把襄陽城的陽光都快遮蔽了。城墻與大墻之間的空地上，整整齊齊地列

    著百余架回回炮，由于元軍要奪城，繼續(xù)發(fā)射炮火可能會(huì)誤傷了自己人，此時(shí)這

    些回回炮已停止了發(fā)射。

    密密麻麻的步騎已開始朝著襄陽城墻沖殺上來。

    那些官兵見郭靖和黃蓉也登上城頭，精神為之一振，但目光仍是呆滯麻木，

    仿佛他們知道，今天將是他們的最后一戰(zhàn)。

    官兵們拉滿了弓，瞄準(zhǔn)了城下。

    「等等！」郭靖說，「等他們近了再射！」

    元軍的輕騎有如颶風(fēng)一般，很快就殺到了城下。

    「放！」郭靖大喝一聲。

    飛矢七七八八地射到城下，頓時(shí)城腳人仰馬翻，一片哀嚎。但元軍人多勢(shì)眾，

    很快就把云梯架上了城頭。

    郭靖往城下望去，城腳下蟻聚著許多敵兵，紛紛順著云梯往上登城。

    郭靖大怒，手起一掌，就把云梯又推翻下去。但是倒了一部云梯，緊接著又

    是幾十部云梯架了上來。

    郭靖雖然身負(fù)降龍十八掌絕學(xué)，但是也難敵人多勢(shì)眾。只見他雙掌翻飛，卻

    怎么也打不過來。

    「靖哥哥，快讓開！」黃蓉不知什么時(shí)候，推了一輛獨(dú)輪車過來，車上有一

    個(gè)大缸。

    那些官兵見了，急忙一起幫她把大缸從車上抬了下來，抱到城墻上，往城下

    傾潑下去。

    缸里俱是火油，火油一落地，黃蓉便搭弓上箭，箭頭點(diǎn)起火來，一箭朝城下

    射去?；鹩陀龅矫骰?，瞬間燒成了一片汪洋。

    蟻聚在城下的元軍，頓時(shí)鬼哭狼嚎，葬身火海。

    「好！」官兵興奮地大叫，「讓他們也嘗嘗被火燒的滋……」

    話未說完，一枚火石撞破了城垛，像一頭兇猛的野獸，碾壓著城頭的士兵。

    緊接著，火石炸裂，驚天動(dòng)地，城墻又顫了一顫。

    「不好！」郭靖大叫，轉(zhuǎn)眼向城下望去。那百余架回回炮，又開始發(fā)射起來。

    想必是元軍見攻城不成，又開始炮擊。

    「快！到城下躲避！」郭靖大聲疾呼。

    黃蓉回過頭，見到的場(chǎng)面令她花容失色。無數(shù)火石，拖著長(zhǎng)長(zhǎng)的尾巴，冒著

    黑煙，又朝著這邊猛撲過來。

    「靖哥哥，小心！」黃蓉一把拉住郭靖，施展輕功，飛躍下了城墻。

    兩人剛剛落地，就聽到一陣丁零當(dāng)啷的巨響，流星火石像雨點(diǎn)一樣落在城墻

    上。落地的火石借著慣性一番沖撞之后，緊接著爆裂開來，燃起大火。

    「岳父！」耶律齊飛掠而來，「韃子大軍攻城甚猛，恐怕城墻捱不過多時(shí)了！」

    黃蓉道：「齊兒，過兒和龍姑娘現(xiàn)在何處？」

    耶律齊道：「與二武兄弟在西城組織義軍抵抗！」

    襄陽守城的官兵，傷亡慘重。郭靖早已意識(shí)到城防空虛，不得不調(diào)派人員，

    組織義軍。

    郭靖道：「好！齊兒，你來了便更好了！如今襄陽東城、西城、南城均遭回

    回炮轟擊，官兵死傷不計(jì)其數(shù)。唯有北城，被劉整水師圍住，未見動(dòng)向。你且隨

    我領(lǐng)兵從北門殺出，痛擊韃子的水師！」

    「好！齊兒正有此意！」耶律齊已被回回炮的連番轟擊氣得牙癢，此時(shí)見郭

    靖要?dú)⒊龀侨?，?dāng)然應(yīng)允。

    「郭大俠，你們做什么去？」呂文煥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身上披著好幾層

    重甲，連走路都不甚利索。

    「郭某有意要從北面殺出，痛擊江面上的劉整水師！」郭靖道。

    「不可！」呂文煥道，「城防已是空虛，哪里還有兵殺出去！何況這一去，

    敗多勝少，得不償失！」

    「守備大人，我們不能在城里坐以待斃，唯有出城一搏，方有勝算！」黃蓉

    解釋道。

    「不行！不行！」呂文煥一跺腳，身上的鎧甲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仨懥似饋恚盖靶?/br>
    年，我兄長(zhǎng)在時(shí)，幾番突圍，皆被擊敗。出城對(duì)戰(zhàn)，唯有死路一條！」

    他說的兄長(zhǎng)，正是襄陽前守備呂文德。

    「你若是執(zhí)意要去，你便自己一個(gè)人去罷了！要兵，便是一個(gè)沒有！」呂文

    煥又補(bǔ)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