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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古風(fēng)春藥媚藥神魔伴侶在線閱讀 - 情知此心

情知此心

    夜已深,入夏的繁星不知愁緒,仍舊鋪滿天幕,亮亮地眨著眼睛。

    龍澈然倚靠著門扉坐在地上,低下頭,只覺得今夜星光太過耀眼,像在嘲笑他,甚至蔑視他,自以為無所不能,卻實則只會壞事。

    明日一早,就帶風(fēng)湘陵離開,再去個大些的地方,找更好的大夫。

    龍澈然這樣想,但其實,他自己卻是一點都不確定,因為洛櫻英曾不止一次夸獎她叔父的醫(yī)術(shù)是何等高明,然而,他說過的卻也是……

    千日黃泉,無藥可解。

    握緊了拳頭,左手還在隱隱作痛,但他根本不想去管,只覺得越痛越好,越痛越能讓他少想著這些煩心事。

    這個時候,如果能有人跟他打場架,那就更好了!

    腦中浮起這個念頭的同時,龍澈然不由自主輕輕一笑,似是覺得自己現(xiàn)下居然還能有這種想法很是奇異,卻哪知耳邊突兀刮起一陣疾風(fēng),龍澈然驚覺不對,下意識險險避過。

    大門洞開,清脆的銀鈴聲嘩啦啦作響,龍澈然眼前一閃,就見一個粉色的身影迅速越過他,沖入房內(nèi)。

    “少主——!”瑕妤撲倒在風(fēng)湘陵床邊。

    龍澈然聽見這聲凄厲的呼喚,頓住腳步,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

    而瑕妤已在下一刻,通紅了雙眼,身子疾轉(zhuǎn),手握雙花鈴,直向龍澈然襲來。殺氣奔涌,根本不帶半點掩飾,龍澈然心頭頓時警鐘大作,碧落握在手里擋住她這一擊,怎料對方力道太大,他竟被生生推出數(shù)步之遠(yuǎn)。

    這少女,顯然已是怒極。

    未有半刻停頓,瑕妤收回去而復(fù)返的花鈴,卻并未收入掌中,而是催動念訣,周身粉色飄帶末端的銀質(zhì)小鈴鐺便同時發(fā)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龍澈然心生不妙,腦內(nèi)那種宛如咒語般的音調(diào)居然會讓他一陣心浮氣躁。這下,他終于意識到瑕妤是在動真格兒的了。

    “小姑娘!你干什么?住手!本大爺不會跟你打的!”

    身子一斜,龍澈然橫筆擋下自左上突然飛旋而來的花鈴,那拳頭大小的圓形物體上隱隱閃爍的尖刺突起,頂端泛著烏黑光澤,讓龍澈然心底一陣發(fā)寒。

    “小姑娘!本大爺叫你住手!”又是幾個回合下來,龍澈然終于也被她這不明不白的招招狠手激得怒了,碧落風(fēng)卷,祭起一符障壁拍向右側(cè)俯沖直下的另一個花鈴,“小姑娘!你有完沒完!有閑心跟本大爺打架,還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救管賬的!”

    瑕妤臉色一變,雙眼欲要滴血,“少主……少主……你還敢提他?你居然還敢提他!”

    罡風(fēng)激蕩,龍澈然耳中魔音一陣響似一陣,但這也讓他立時察覺到事情不對,瑕妤的態(tài)度怎么怪怪的。

    又是險險避開,龍澈然只覺自己快要被滔天的怒火和殺氣淹沒,“小姑娘!你怎么回事?到底講不講道理……”話未完,剛剛才被擊飛的花鈴重又蓄足了勁道,這下兩邊夾擊,龍澈然心頭疑惑又不想還手,躲避起來頗費力氣。

    “講道理……”瑕妤咬牙,眼淚在眼眶里拼命打轉(zhuǎn),但她此刻,絕不允許自己在這個人面前掉淚,“你將少主害成這樣……還跟我說要講道理——?”

    龍澈然聞言心下愕然,什么意思,他將風(fēng)湘陵害成這樣?

    “小姑娘,你等等!”龍澈然疲于躲避,又聽她這樣說,一時情急之下不分青紅皂白,干脆停在原地,一手捉住那高速旋轉(zhuǎn)的圓球,鉆心的疼痛自掌心襲來,像是已被生生剜掉一塊rou般。

    瑕妤沒料到龍澈然會有這樣不要命的舉動,一時也呆住了。

    龍澈然略一喘息便馬上抓住機會問道,“你剛剛那話是什么意思?本大爺、本大爺雖說確實不知分寸,害管賬的溺水才變成這樣,但是,這并非我本意。更何況,他現(xiàn)在危險,你與其找本大爺麻煩,不如大家一起想想……”

    “你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瑕妤捂住嘴,跌坐在地,終于大哭出聲,“如果不是因為你,如果不是因為你……少主就不會功力盡失……就不會連落水都不足以自?!际悄?!都是因為你這個無恥的混蛋!”

    龍澈然駭然,因為他,功力盡失?

    管賬的,不是還剩一成功力?那最后一成,不是因為溺水才失去的嗎?怎么會是……因為他?

    “小姑娘,你……你說……是因為我?怎么……回事?”龍澈然不由自主向前走出一步,嵌入手中的花鈴顫顫地,似又要開始旋轉(zhuǎn)起來。

    緊緊握住,龍澈然不讓它動彈,仍舊一步步逼近琴湖,“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倒是說話??!”

    捂著臉,瑕妤最后一絲堅持也徹底潰決,冰冷的殺氣緩緩消散,僅剩的那一只花鈴在她身邊不停繞著圈兒,空氣中回蕩的音調(diào)忽近忽遠(yuǎn),一如她此時說話的聲線,“你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少主為了救你……”

    “為了救你……他幾乎……被你折磨得快要死掉了!你都不知道……你一點都不知道——!他的犧牲……”

    “瑕妤!”

    龍澈然呆住,腳步頓在原地。

    瑕妤亦是,哭泣的聲音戛然而止。

    四周一片安靜,萬籟俱寂。

    倚著門勉強站定的人,一身素色中衣,星光下微微發(fā)著光,但那臉色,卻是蒼白到讓人心酸。而那雙無神的眼,依稀是朝向二人所在的方向,微皺的眉,緊咬的唇,抓著門扉微微顫抖的指尖。

    龍澈然知道,那個人,從來都溫雅從容的那個人,現(xiàn)在,在慌亂。

    手一松,花鈴落地。

    風(fēng)湘陵微微側(cè)了側(cè)頭,眉心皺得更緊,“瑕妤……花鈴的解藥,給他?!?/br>
    咬緊下唇,少女望住風(fēng)湘陵明顯空洞的雙眼,那里,再沒有她所熟悉的溫柔波紋,有的,只剩下以往從不曾感受到的,茫然與孤寂。

    少主……這,才是真正的你么?

    “瑕妤?!庇謫玖艘宦?,音調(diào)有些虛弱,但聽得出力度。少女低下頭,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盒子,打開,雖然仍舊無法甘愿,但她卻不得不從。

    抬眼,那邊的人猶自呆呆立著,凝視風(fēng)湘陵的眼,神色復(fù)雜間掩不住深沉心痛。

    狠狠一跺腳,瑕妤大步上前,手指沾上膏藥就朝龍澈然受傷的手掌心一陣猛按,熟料那人居然眼皮都不跳一下,仍舊只是發(fā)愣。

    “呆子!呆子!”瑕妤氣急,沖風(fēng)湘陵大嚷,口不擇言,“少主!這人分明就是個累贅!你做什么這么……”

    一句未完,就見風(fēng)湘陵稍稍轉(zhuǎn)過臉,抓著門扉的手,指尖泛白。

    累贅?

    現(xiàn)在的他,或許比較適合這個詞吧……

    “少主!我、我……”瑕妤猛覺自己失言,急忙捂住嘴,但已來不及,那人一向心思細(xì)膩如針,必是要胡思亂想。

    微微勾了勾唇,風(fēng)湘陵柔聲道,“沒關(guān)系,瑕妤,你……回去罷!”

    “少主……”難過地低下頭,瑕妤不忍看他。

    而風(fēng)湘陵卻是輕輕搖了搖頭,“接下來的事,我已有打算,你們只消做好我交待的,若有變故,盛京自會有消息。”

    瑕妤一聽,猛然抬眼,眸底忽明忽暗,張了張唇似還欲再說什么,卻見風(fēng)湘陵已經(jīng)微微轉(zhuǎn)過身,向門內(nèi)走去。

    背影清風(fēng),不訴離愁。

    驀地,便懂了他的心思,瑕妤強忍住再次漫上眼眶的晶瑩,“少主,一定要保重!”說完這句,再最后不舍地看了眼那清瘦的人,瑕妤抽身離去。

    憑著出來時的印象,靜靜向前走,風(fēng)湘陵努力地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鎮(zhèn)定。然而,在聽到身后傳來的腳步聲時,他低垂的睫毛還是不可抑制微微顫抖起來。

    龍澈然不知該如何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眼前的人,走得極慢,在聽到自己進(jìn)來時,卻突然停下腳步。

    “龍哥,你先出去好么?本魔君……想休息了。”

    他知道,他是在怕,怕他看見他此刻的樣子,怕他將任何可能的脆弱一面展現(xiàn)在旁人面前。

    然而,他卻不知,已經(jīng)太晚了。

    幾步上前,龍澈然扳過風(fēng)湘陵的肩膀,力道仍存了幾分溫柔,卻絕對難以反抗。

    風(fēng)湘陵感受到那兩道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灼熱而霸道,隱隱的怒火被壓制住,不容肆意,但他仍舊能察覺出,那是再一次被欺騙的人,諾言的分量。

    所以,他終究是領(lǐng)會了瑕妤的話?知道,他騙了他?

    又一次,騙了他……在許許多多的承諾與信任之后,仍舊還可以做到,準(zhǔn)確地在他傷口上撒鹽。

    “龍哥……”風(fēng)湘陵抬起手。

    “讓我看看!”堅定的聲音響起,也同時,止住了風(fēng)湘陵欲要撥開他手的動作。愣住,深紫的眸子略帶些迷茫,微微抬起。

    龍澈然心口愈疼,微俯了身,與他額心相抵,“讓我看看……你的傷……”

    讓我看看,你的傷?

    溫?zé)岬暮粑鼑姙⒃诖缴?,眉間緊貼的力道強迫二人靠近,風(fēng)湘陵身子微微向后縮,勉強笑了笑,“龍哥,本魔君沒事,你……”

    話音未落,便忽覺鉗著左肩的手松開,轉(zhuǎn)而欺上他襟口。

    “龍哥!”心下大急,風(fēng)湘陵抓緊他的手,不讓其再有進(jìn)一步動作,卻是勁道一轉(zhuǎn),反被那只手牢牢握住,然后,是整個人,都被揉入那溫暖的胸懷。

    “管賬的……拜托你,讓我看看……你的傷?!倍?,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其間蘊滿,都是最深切的懇求。

    緩緩閉上眼,風(fēng)湘陵覺得心口似被什么東西賭住,悶悶得疼。

    房中沒有點燈,星子的光輝卻很燦爛,映在地上,如霜。

    低垂著頭,龍澈然微微松開風(fēng)湘陵,那人纖瘦的骨架許多次在自己懷抱,他都感受得那般真切,卻唯有這一次,是面對這樣的他。

    長長的睫羽掩住空洞如無物的眸子,讓他整個人都顯得那樣無助,唯有這一次,他會覺得,自己也許,能被他所依靠。

    略帶些顫抖的手緩緩移上襟口,龍澈然不知,自己會看到怎樣駭人的一幕。但是,他不能停下來,即使風(fēng)湘陵的手握住了他,那蒼白的容顏暗含的哀懇讓他心內(nèi)不忍,卻都不能阻止他,去揭開那對兩人來說,也許都是不堪的傷疤。

    薄薄的衣料順著纖細(xì)身體滑下,輕輕地,飄落在地。

    風(fēng)湘陵終于不可抑制地微微戰(zhàn)栗起來,而那一刻,真相終于大白于眼前的那一刻,龍澈然恨不能立時將自己碎尸萬段。

    是真正的冰肌玉骨,美到極致,但這卻是——忽略那些大大小小的紅色印記,以及幾處傷疤之后,也許可以再憑想象還原得出的。

    從那晚過后,已經(jīng)六天了吧?

    即使,已經(jīng)六天的時間,卻仍舊,留著這些幾乎遍布全身的東西。真正不難猜到,最初的時候,該是怎樣慘不忍睹的景象。

    龍澈然覺得自己真是禽獸,即使對那晚的事情只有些模糊的印象,但看著現(xiàn)在的風(fēng)湘陵,他幾乎可以立時回憶起,自己是怎樣暴虐地對待他。

    而且,早上醒來,那曾刻意被忽視的、滿床單的鮮血……

    在在都是證據(jù),控訴他近乎無恥的行為,以及,在做完這一切之后,卻連印象也沒有,輕易就受到蒙蔽。

    甚至,還有那么些時候,怪風(fēng)湘陵扔下他獨自離開。

    做出這種事,他其實要殺了他,都不為過吧!

    “管賬的……很疼么?”輕輕地,雖是疑問,但語氣卻肯定。龍澈然站在原地,雙手緊握成拳,眼神越過對面人的肩膀,定定地不知在看什么。

    緩緩搖了搖頭,風(fēng)湘陵欲言又止,他想說,不疼,但卻發(fā)現(xiàn),這樣,無疑是在承認(rèn)自己的,心甘情愿。

    咬緊了下唇,他不得不猶豫。

    然而,龍澈然已看在眼里,他的表情變化,在他看來,就跟刀子剜在心里一樣——他果然,還是怪他的……

    也是呵,怎能不怪?明明說過要好好保護(hù)他,不讓任何人傷害他,結(jié)果,現(xiàn)在將他傷成這樣的,卻是自己……

    苦澀一笑,龍澈然閉了眼,右拳骨骼嘎吱作響,傳入風(fēng)湘陵耳中,頓時一陣心驚,他該不會是……?

    “住手——!”

    掌風(fēng)揚起的一刻,龍澈然忽覺懷中一沉,竟是風(fēng)湘陵向他撲過來!連連后退幾步,龍澈然大驚,忍不住厲聲吼道,“管賬的,你怎么又這樣?你到底知不知道危險??!究竟要本大爺說幾遍你才能記得住……”

    “不……”腰間一緊,龍澈然忽覺得一雙手臂溫柔地?fù)碜×怂安惶?,真的不疼?!?/br>
    身子猛然一顫,龍澈然恍惚覺得自己是聽錯了。

    風(fēng)湘陵埋首在那溫暖的胸膛,感受到自那里傳來的,愈發(fā)劇烈的心跳,忽而覺得輕松許多。

    只是承認(rèn),或許,也并沒那么困難。

    半晌,龍澈然才總算反應(yīng)過來,風(fēng)湘陵說了什么,可太過自責(zé)的心情,讓他一時無法領(lǐng)會,那話語中的深意,只覺得,風(fēng)湘陵直到現(xiàn)在,還總想著安慰他,究竟怎樣的容忍,才能達(dá)到這個地步?

    驀地收緊雙臂,龍澈然擁住風(fēng)湘陵,“管賬的,你說謊,連本大爺看著,都覺得心疼,你怎么可能……會不疼?別再騙我了好不好?你總喜歡騙我,難道就不能,說一回真話?”

    聽著耳畔近乎呢喃的話語,風(fēng)湘陵忽覺鼻子一酸,心中瑟瑟。

    他騙了他那么多回,這句真話,甚至也有幾分虛假,是呵……他為什么,就不能說一回真正的真話?

    身子一輕,風(fēng)湘陵覺得自己被龍澈然攔腰抱起,走出幾步,然后,腰背一暖,觸上的,是柔軟的床鋪。而身前,亦是一熱,龍澈然的唇,已然吻上他頸上輕動的脈搏。

    心跳有些亂了節(jié)奏,風(fēng)湘陵剛想出聲制止,卻在猛然意識龍澈然可能的打算時,驀地停住,猶在半空的手無聲地垂落下去,揪緊身側(cè)床單。霎時間,風(fēng)湘陵竟覺心頭酸疼。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徐徐緩緩,這所謂的局,終是,一片凌亂。

    不知何時,月上中天,嬋娟玉盤,正是圓時。

    龍澈然深深凝住眼前如玉雕琢成的美麗身體,月華星輝似一層薄霧,輕柔地籠罩上去,淡成煙色。

    這靜夜之月,從前忙碌奔波,心念不平,都不曾細(xì)細(xì)入過眼吧……現(xiàn)在,若能讓他也親眼看一看,這難得的圓月,該有多好?

    不期然對上那雙空寂的眸子,在感受到他注視目光的同時,眼睫輕顫了幾顫,然后,又像是要讓他安心般,唇角牽出一個細(xì)小卻清晰的弧度。

    無論何時,都顯得從容的笑意,即使這般模糊,幾不可見,也依然能讓龍澈然體味出其間某些沉定的意味。

    心頭于是愈發(fā)疼惜,快要抑制不住的酸脹情感早已滿溢出胸膛,龍澈然不禁微俯下身,輕輕吻上風(fēng)湘陵眉心,隨后,緩緩下移,落于眼上。

    唇間觸感薄如羽翼,因緊張而不住顫動時,刷過肌膚,會帶起些細(xì)膩如春草的情緒——仿佛抽絲作繭,纏在二人身上,恍惚以為,就這樣,縛住了誰的一生。

    恍惚……所以是假象還是真實,又有誰知道呢?

    于是,心頭從最初意識到龍澈然被花鈴打中時就未曾消散過的迷霧,似乎愈發(fā)深濃了些,裊裊徐徐,與此刻環(huán)繞周身的柔情相依相伴,相生相戀。

    不過是,錯覺吧……

    下意識睜開眼又閉上眼,風(fēng)湘陵的手也已從身側(cè)扣上龍澈然肩頭,而此時此刻,那人眼底正映出他鎖骨處淺淡的吻痕,相對于眼前其他地方來說,這里算是最淡的一處了。

    是淺淺的粉色,像朵水墨描繪的桃花。

    然后,溫暖嘴唇慢慢下移,胸口偏上,已經(jīng)比先前那里要稍稍深一些了,紅得不那么自然,現(xiàn)在看來,還隱隱有種淡淡的象征未愈的烏青色。

    再下移,就是胸前兩粒小巧的果實,當(dāng)龍澈然吻上去的時候,他察覺到風(fēng)湘陵身子輕輕戰(zhàn)栗了一下,抓住他肩膀的手更加緊了緊。

    微微抬眼,注視的溫度依舊暖暖,沒有半分會令人畏縮的灼熱,只覺得眼中映出的果實形狀很漂亮,顏色該也是,只可惜,因為那一夜不加憐惜的啃咬,已然添了兩道牙印,被咬破的地方結(jié)著痂,血塊的嫣色,很刺眼。

    一手輕輕撫上去,龍澈然覺得,那猙獰的痕跡,像是撕裂在自己心上。

    這原本光潔的肌理,究竟有哪一處傷不是因為自己,究竟有哪一處傷不是自己造成?

    一路輕輕吻過去,極盡所能溫柔地舔舐那些經(jīng)久停駐不去的傷痕,龍澈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數(shù)不清。

    數(shù)不清……

    抑或是,根本不敢去數(shù)。

    從相遇到現(xiàn)在,他們相處的那些日子里,回憶就像走馬觀花,只是,無論怎么想要率性灑脫,也終究不能忘了,他是如何自大到傷害他至此的。

    都是,他的錯呵!

    痛苦地埋下頭,龍澈然小心翼翼不看風(fēng)湘陵,親吻他的動作如同對待水中易碎的圓月之影,珍重珍惜,而風(fēng)湘陵微仰著頭,眼中深深沉沉的暗。

    失明后愈發(fā)清晰的觸覺,一遍一遍都在告訴他,龍澈然,一直持續(xù)著,那般近乎膜拜和懺悔的親吻。吻了多少遍,他不記得,但只有那種柔軟溫潤的觸感,烙印在身體每個角落,仿佛比先前那些沉重的痕跡還要清楚,直到他的唇已經(jīng)離去,也依然可以回憶起,那種溫暖又悲哀的滋味。

    那種,會讓人忍不住落淚的,幸福和心酸的滋味。

    “管賬的……”一雙強健的手臂溫柔地環(huán)抱上來,龍澈然埋首在風(fēng)湘陵發(fā)間,不住低語,不住呢喃。

    “管賬的……管賬的……管賬的……”

    ……

    然后,他聽見,許多次之后,他喚他——

    風(fēng)湘陵……

    而幾乎在同一瞬間,某種冰冰涼涼又帶些未褪體溫的液體順著頸項,沒入柔軟披散開的長發(fā),濕潤了,那幽然深紫的光澤。

    心頭一驚,風(fēng)湘陵猛然坐起身,而龍澈然卻似孩子耍賴般,順著他的力道滑下去,雙臂一緊,摟著他的腰。那種越來越多、越來越溫?zé)岬囊后w,便順著胸口,一路留下兩道痕跡,而源頭處依舊在逐漸擴大的濕潤,卻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

    已有些不穩(wěn)的呼吸哽在風(fēng)湘陵腰間,黏黏癢癢的并不算舒服,但龍澈然始終固執(zhí)地磨蹭著風(fēng)湘陵,不肯抬起頭來,只想就這么賴著他,又或者,僅僅只是不想讓他看見他現(xiàn)在的樣子。

    他現(xiàn)在,這狼狽不堪的樣子……

    這連他自己,都不知為何會出現(xiàn)的樣子……

    不是早已遺忘在記憶深處的怯懦,而是,某種他從未體會過的情緒,生生逼出了這男子最脆弱的一面。

    傷心處,傷心處,已經(jīng)不過如此了么?

    微微嘆了口氣,風(fēng)湘陵伸出手,摸索著探上龍澈然的頭,然后,輕輕地揉著,似安撫,似寵溺,空空的眸子低垂著,纖長睫毛微微顫抖,稍一動作,就會亂了人心。

    “風(fēng)湘陵……風(fēng)湘陵……風(fēng)湘陵……”

    龍澈然不停呢喃著呼喚他,本就有些梗塞的喉間幾乎要啞了般,瑟瑟燒灼,卻不肯停止震動,直到一雙溫柔的手捧住他下頜,輕輕地,捧起他的臉。

    龍澈然看到,那張蒼白的容顏,那再熟悉不過的眉眼,明明是看不見任何東西的雙眸,在這一刻,卻讓龍澈然恍惚覺得,他正細(xì)細(xì)看著自己,仍是那樣溫柔的目光,仍是那樣靜雅的笑意。

    只因,那薄而透明的唇瓣,微微勾起,便成世間,最美的笑容。

    明亮光線透過眼皮,有些扎得慌,龍澈然不滿地翻個身,手不自覺橫攬過去,誰知,一片空蕩,都是微涼的空氣,床單,也早已冷了。

    一個激靈,龍澈然趕緊坐起身,不遠(yuǎn)處似乎有個淡淡的人影。揉了揉眼,龍澈然再定睛看去,那桌旁靜靜坐著的,不是風(fēng)湘陵是誰?

    “大清早的就起來,還穿這么少,都不知道先披著本大爺?shù)囊路??!饼埑喝贿叡г惯厯苼碜约旱耐庖拢瑒傄★L(fēng)湘陵,卻不想他突然抬起手,那姿勢,分明是拒絕。

    怎么?

    龍澈然愣住,想了想又笑道,“是不是嫌身上的衣服不合適?這確實是本大爺疏忽了,管賬的你先回被窩暖著,我出去給你買套男裝回來?!?/br>
    說罷就套上衣服要出門,卻被風(fēng)湘陵一聲“龍哥”定住。

    狐疑地回過頭,龍澈然這下是聽明確了,風(fēng)湘陵語氣很冷淡,冷得他白日里都覺得會發(fā)抖,而跟先前那拒絕的手勢一聯(lián)系起來,這意味就更加明顯。

    強迫自己平心靜氣,龍澈然也在桌旁坐下來,相處這么久了,他不會不懂風(fēng)湘陵這種態(tài)度是什么意思,“管賬的,你有什么話要跟本大爺說嗎?”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有什么話要說,他就有什么話可以反駁。

    十足是做好準(zhǔn)備,龍澈然居然在此刻突發(fā)奇想,決定考驗一下自己,看看是否已經(jīng)訓(xùn)練成——無論風(fēng)湘陵說什么,他都可以不生氣不動搖的地步。

    然而,卻沒料到,僅僅是這接下來的第一句,就已經(jīng)足夠激得他跳起來了。

    “龍哥,本魔君希望,就此與你分道揚鑣,各行各路?!?/br>
    眼睛霎時瞪圓了又瞇起,龍澈然深吸口氣,緩緩坐回凳子上,心中暗自慶幸風(fēng)湘陵看不見自己方才的失態(tài),但他錯了,風(fēng)湘陵雖看不見,但耳力現(xiàn)在卻是更甚從前。

    “理由?”龍澈然假笑著反問。

    風(fēng)湘陵仍舊望著原先的方向,這下可好,看不見之后他都可以光明正大地?zé)o視龍澈然了,這點也讓某人極為不悅。

    “龍哥已經(jīng)看到,本魔君現(xiàn)在不過是個武功盡失、目不視物的廢人,先前你要呆在本魔君身邊的理由,現(xiàn)在一個也不存在了……”

    “真的‘一個’也不存在了?”不等他說完,龍澈然便湊近他,惡狠狠咬字,雖然語氣似還帶著笑意,但他其實卻是憤怒已極。

    這管賬的,居然敢說自己是廢人?居然敢這么貶低自己?居然說本大爺沒理由在他身邊?他這是在罵他自己還在罵本大爺我?。?/br>
    拼命深吸氣,深呼氣,龍澈然在心里告誡自己——

    師兄教導(dǎo)的,怒傷肝,怒傷肝……

    風(fēng)湘陵聽出他的暗示,擱在膝上的指尖幾不可察地一顫,微微抿了抿唇,方道,“龍哥,本魔君說過,只當(dāng)你是朋友,既然結(jié)果已定,你不如放手,這樣對你對我,都好?!?/br>
    末了,又加了句,“畢竟,男子相戀,有違天道,也于世俗倫常所不容?!?/br>
    龍澈然聞言先是一怔,繼而哈哈笑了,“管賬的,你一下擺出這么多理由,要本大爺先對付哪個好呢?”

    “這樣吧!各個擊破!”滿滿自信,倒是風(fēng)湘陵完全未料,稍稍定了定心神,他想聽他怎么說。

    “先來最簡單的——所謂‘男子相戀’云云,管賬的,你不覺得對本大爺講那些世俗什么的,根本就很好笑嘛!本大爺何時說過自己在乎那些東西?嘖嘖……這么久了,你居然連這點都看不出來,實在也不怎么聰明嘛!”

    “再來稍微復(fù)雜一點的,你說自己是個‘廢人’?管賬的,我可不信,你說這話的語氣,本大爺半點自暴自棄可都聽不出來——不是我說,裝也要裝得徹底一點嘛!再說了,本大爺會武功,也看得見,又不定要再加一身武功,再加一雙眼睛,憑什么現(xiàn)在本大爺就沒理由跟著你啦?”

    “至于什么理由?你也明白,不然……還要我再說一遍?我喜……”作勢就要往下說,卻見風(fēng)湘陵猛然站起身,手撐在桌上,然后,握成拳。

    “龍哥,可我并不喜歡你,你成天跟著我,我會覺得厭煩?!焙萘撕菪?,風(fēng)湘陵干脆如是說。

    龍澈然一怔,半晌,才輕輕搖了搖頭,“不,本大爺不信,你昨夜那種態(tài)度,本大爺絕對不信,你對本大爺一點喜歡都沒有?!?/br>
    “……”沉默,風(fēng)湘陵突然很后悔,自己忍不住流露出真實的感情。

    “而且,”見風(fēng)湘陵一時無話,龍澈然又道,“那晚的事,本大爺不相信,你會在完全不喜歡的情況下跟我做,因為本大爺認(rèn)定,那種事,是跟喜歡的人,才可以的?!?/br>
    風(fēng)湘陵神色略有些怔忡,腦中恍惚又回憶起,那晚,龍澈然敲動他心扉的話語。

    “管賬的……我只喜歡你……這種事,不想跟別人做……”

    “管賬的……我想抱抱你……好不好?”

    無論什么時候,這個人,這個從不會將心事憋緊的人,這個與自己幾乎完全相反的人,他的話,總能輕易,叩響他心間最脆弱的那一根弦。

    “龍哥,你誤會了?!憋L(fēng)湘陵緩緩道,語氣隱約有些飄搖,渺渺然似曳在深秋淺江里的一葉孤舟。

    龍澈然不以為然地笑笑,完全胸有成竹,“誤會?誤會什么?”

    “那些,其實是因為……”頓了頓,風(fēng)湘陵深吸一口氣,然后,微微啟唇,“因為你,很像一個人?!?/br>
    睜大眼睛,龍澈然有些不可思議,他說他,很像一個人,這是……什么意思?

    風(fēng)湘陵微微仰起頭,眼神空空地,仿佛落向窗外,窗外,有個小小的蓮花池,已經(jīng),孕了幾粒花骨朵兒,形狀不大,該是睡蓮。

    蓮心緊閉,那些小小的笑靨仿佛隨時都會凋零般,不知是否還能求得幾個朝夕的綻放。又或者,在偶爾早致的清寒下,便徒生一夢,留待來時?

    原本就,兩者,皆無奈呵……

    “我其實,心里有喜歡的人?!憋L(fēng)湘陵淡淡道,回過頭,以直視龍澈然的姿態(tài),神色從容,甚至唇角仿佛還掛著一絲不同尋常的笑意。

    龍澈然不由瞇起眼,仔細(xì)審視他臉上的表情,“管賬的,你不要為了氣走我,連這種理由也編吧?”

    風(fēng)湘陵卻是輕輕一搖頭,“不,是真的?!?/br>
    腳步輕移,手扶著圓桌的邊緣,找到方位,風(fēng)湘陵緩緩踱至門邊,龍澈然追著他的背影,忽然心頭一跳,那樣的背影,太落寞,太蕭瑟,也太黯然,讓他幾乎就要相信他說的話。

    “他與我,相識已有十載?!?/br>
    “十五歲那年,我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上他。”

    “十八歲那年,他對我表露心跡,然后,我們便在一起了……”

    龍澈然怔住,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快要聽不下去,然而,風(fēng)湘陵的聲音卻再次傳了過來,“你說的,唯有相愛的人才可以……我與他,也有過……”

    “夠了!”龍澈然氣血上涌,再也忍不住出聲大吼,拳頭狠狠捶在身旁桌上,幾片木屑翻起,正中留下一個凹陷。

    風(fēng)湘陵身子輕顫,不再言語。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像他,所以才將我當(dāng)成他,一時錯亂,做出那種事……”龍澈然邊質(zhì)問風(fēng)湘陵邊不住地?fù)u頭,像是在替他辯解,又像是要避免自己再生出這些荒唐之極的想法,“不、不對!管賬的,你不會這樣的,你一向做什么都清清楚楚,不可能會這么糊涂……”

    對,對,就是這樣,你向來對自己嚴(yán)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然而,已不容龍澈然再為他辯護(hù),那人的嗓音又一次輕輕地傳來,“龍哥,情之一物,你若真的深有體會,就該明白,遇上它,再堅強的理性,也會有那么些時候,無法克制。”

    情之一物……情之一物……

    龍澈然反復(fù)喃喃著這四個字,反復(fù)咀嚼風(fēng)湘陵話中那種深刻難解的滄桑味道,那樣的語氣,那樣的感嘆,絕非不識情為何物的人能夠有的……

    所以,他是真的,有喜歡的人?真的?

    龍澈然抬起頭,望向風(fēng)湘陵背影,白衣素雅,簡潔若仙,無論什么時候看去,都如這世間最唯美的畫卷,最甘冽的醇酒,能讓人沉醉其間,難以自拔。

    究竟是什么樣的人,才能得到,他的喜歡?

    “管賬的,他,是不是就是黑衣姑娘的主子?”

    龍澈然想了想,這樣問道,然后,差不多在意料之中,他看見那人輕輕點了點頭,“所以,你們之間有什么問題,致使你沒辦法原諒他,卻又仍舊想著他?”

    怔了怔,風(fēng)湘陵仍是點頭。

    龍澈然忽而一笑,“無法相見,卻仍舊想念,管賬的,這可真像你會做的事?!陛p嘆了口氣,他便大步走上前,站到風(fēng)湘陵對面。

    而對方似感覺到什么,略有些慌亂地別過臉。

    龍澈然卻不管他的逃避,仍是固執(zhí)地輕抬起風(fēng)湘陵下頜,深深凝住那張讓他既無可奈何又憐惜刻骨的容顏,“不過,管賬的……這,可不是本大爺會做的事?!?/br>
    風(fēng)湘陵一愣,龍澈然卻繼續(xù)道,“他與你有隔閡,但你們可能終會重逢,這點本大爺……有覺悟?!?/br>
    “但是在那之前……”

    微俯下身,宛如耍賴般輕輕磨蹭那緊抿的蒼白唇瓣,龍澈然總算相信了,情之一物,遇上了,便是萬劫不復(fù),再也無法回頭。

    “在那之前,我會做個合格的……替代品?!?/br>
    風(fēng)湘陵完全呆住,那雙張開的臂膀,卻再一次緊緊擁住他。

    “管賬的,你真傻,本大爺武功這么好,都不知道利用一下……無論如何,你總要去求醫(yī)治病的吧,有個人免費保護(hù)你,多劃算!”

    “而且,你看不見的這段日子,本大爺就做你的眼睛,幫你看東西,這樣,你就不用擔(dān)心會摔倒,也不用擔(dān)心別人會怎么看你……”

    深紫的眸子無神地睜開,只是,那些隱隱泛起的水汽,卻讓它們仿佛添了些神采,一瞬間鮮活了起來。

    “而且……而且……管賬的,如果你很想很想他了,你可以……可以把本大爺當(dāng)他,”頓了頓,又像覺得不妥,那深埋在發(fā)間頸項的腦袋委屈地縮了縮,“當(dāng)然……如果有一天他回來了……本大爺會……會自己離開的?!?/br>
    垂在身側(cè)的手緩緩抬起,風(fēng)湘陵覺得,自己全身的知覺都似要被掏空,只剩下,那種沉重的心痛。

    耳邊,那個人還在說著,他說,“你不用擔(dān)心……”

    不用擔(dān)心,我會再賴著你不走……就算,就算我舍不得,也只會偷偷跟著你,絕不會讓你發(fā)現(xiàn),讓你為難的。

    “管賬的,這段日子,讓我留在你身邊,好不好?”

    好不好?

    讓我,留在你身邊……

    又趕了十天的路,龍澈然總算在第十一天的傍晚,找到一處小鎮(zhèn),安置風(fēng)湘陵在客棧歇下。

    幸而瑕妤那日過來,還帶回了騰云駕霧,以及一包常用的東西,其中,還有兩套適合風(fēng)湘陵穿的衣服。

    龍澈然將要用的物品擺在風(fēng)湘陵習(xí)慣又好拿的位置,然后,用手試了下木桶的水溫,他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這舉動完全有賭氣跟瑕妤比細(xì)心的成分在里面。

    沉默地做完這些,龍澈然方才轉(zhuǎn)身,略一猶豫,仍舊對床邊靜靜坐著人笑道,“管賬的,本大爺先出去探探路,順便再逛逛,你洗好了就歇下吧,這么多天風(fēng)餐露宿,也該累了?!?/br>
    嘴唇動了動,風(fēng)湘陵沒有回答,仍舊半垂著眼,不知在想什么。

    而龍澈然似乎也沒指望他會回答,毫不介意地一咧嘴,便大步出了房間,臨去時仔細(xì)關(guān)上門。

    房內(nèi)重又恢復(fù)寧靜,半晌,風(fēng)湘陵方才緩緩抬起眼,稍稍偏往剛剛最后一絲聲響傳來的方向,紫瞳里深深的空洞,寂寂如冬日未融的冰面。

    放在膝上的手,略略收緊。

    房頂傳來輕微的瓦片摩擦聲,似乎極盡小心翼翼,但風(fēng)湘陵卻聽見了,對聲音已經(jīng)分外敏感的他,不止聽見,更聽出了,那是誰。

    今夜,那人怕是又要在屋頂上度過了吧。

    不是不了解他的苦心,十日郊外同行,并非找不到可以投宿的地方,而是,顧慮自己的心情,給一個適應(yīng)的時間,盡量在深入人煙之前,熟悉怎樣不用眼睛,行動如常。

    他說過,不用擔(dān)心會摔倒,不用擔(dān)心別人會怎么看你。

    攥緊的手緩緩松開,摸向床沿,風(fēng)湘陵起身站了起來,循著往日的習(xí)慣,正前方,溫溫的熱氣彌漫上臉頰,風(fēng)湘陵開始動手解開衣衫。

    瑕妤留下的藥,是風(fēng)瞿先生特配的,沐浴用,有舒筋活血的功效,風(fēng)湘陵微微一笑,雖然知道,對他來說這或許略顯多余,但畢竟,是三個人、三份心意,或許,還得加上房頂上那一個……所以,還是不要辜負(fù)了吧。

    抬腿步入木桶,身子下沉的一瞬,柔柔的水波便歡悅地圍攏上來,溫溫?zé)釤幔瑢⑺?,就像,幾番夢里,那相似的懷抱?/br>
    管賬的,這段日子,讓我留在你身邊,好不好?

    耳畔又響起,那時那人,那句分明懇求的話,卑微的問句,從那樣的他口中說出,讓風(fēng)湘陵第一次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什么事。

    隱隱的藥香飄在鼻端,有些微苦,有些清澀,但緩緩上升的同時,卻真的仿佛,有那種安神寧心的作用。

    房頂上窸窸窣窣的衣料磨蹭聲很輕,風(fēng)湘陵突然覺得很安心,這些日子以來,在外露宿,或者是身側(cè)、或者是頭頂樹梢,不遠(yuǎn)不近,這個聲音,都會入夢。

    管賬的,我不會讓你為難,你放心。

    你放心……

    緩緩沉下身子,風(fēng)湘陵突然覺得,有些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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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回復(fù)意識已不知是什么時候,只摸到身上衣料柔軟舒適,聞著猶帶陽光清香,溫暖的衾被密密將他包裹,整個人都快成了個大饅頭。

    不由自主輕笑出聲,風(fēng)湘陵抬起手,輕觸床沿。

    “管賬的,你醒了?”

    聲音是從門邊傳來的,跟他身上穿著的衣服一樣,透著陽光味道,風(fēng)湘陵恍惚憶起,昨晚,自己該是在木桶里睡著了的。

    龍澈然放下手中的紙包,沖仍還有些怔怔地躺在床上,微微面向他的風(fēng)湘陵笑道,“管賬的,還沒睡醒呢?知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都快第二天晚上啦!”

    還是那般大大咧咧的笑容,仿佛風(fēng)湘陵還看得到一般,與以前毫無二致,然后,在瞥見從床上坐起的那人微微皺起秀眉時,龍澈然笑得愈發(fā)開懷,“傻瓜!騙你的,現(xiàn)在也不過午后?!?/br>
    說著走到床邊,微微扶著他,“你這家伙,才多睡一會兒,就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的,真讓人cao不完的心?!?/br>
    手上才剛觸到那肩膀,龍澈然便察覺到一絲輕微的顫抖,急忙尷尬地止了動作,可先前不自主脫口而出的關(guān)懷之語,已經(jīng)收不回來。

    干咳一聲,龍澈然轉(zhuǎn)身回到桌邊,緩慢地解開紙包,直到聽見身后輕輕的腳步聲正向這邊走來,他才總算又松了一口氣,“管賬的,快來嘗嘗,本大爺尋到的好東西!”

    安靜地坐下,風(fēng)湘陵微微抬起頭,似是詢問。

    龍澈然也跟著坐在他身邊不遠(yuǎn),隔開一個凳子的距離,“本大爺早上隨意逛逛,聽鎮(zhèn)上人講,他們這里盛產(chǎn)一種魚和香草,還有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秘制配方,做出來的糕點最是特別,還被選為朝廷貢品呢!”

    洋洋得意地攤開紙包,露出里面的淺綠色小圓球。

    “能在外面吃到皇宮里的東西,是不是很難得的享受?”龍澈然滿臉興奮地注意著風(fēng)湘陵臉上表情,卻見那人先是微微笑了笑,卻在下一刻,驀地有些怔愣。

    淡淡的甜香從紙包內(nèi)小小的物體上散發(fā)出來,是種,曾經(jīng)相識的味道。

    他好像,吃過這種東西。

    是叫什么來著,浮水綠茸糕?

    “很香……”風(fēng)湘陵輕輕點了點頭。

    龍澈然聞言不由呆滯,本來以為風(fēng)湘陵剛剛那種奇怪的表現(xiàn),是不喜歡自己買的東西的,可現(xiàn)下,他居然表示贊賞,而且關(guān)鍵……

    這是管賬的這么多天來,對他說的第一句話耶!

    心頭雀躍,龍澈然覺得自己的手都在止不住顫抖,聲音亦是,“那、那……你快嘗嘗看!”說著就將紙包趕緊往風(fēng)湘陵這邊推了推。

    沒有動靜,龍澈然生怕剛剛才好起來的氣氛又莫名飛走,心下著急,干脆伸手拿起一塊,送到風(fēng)湘陵嘴邊,“很好吃的!本大爺不騙你!”

    唇沾著那帶點溫?zé)岬母恻c,鼻尖充斥都是熟悉的甜甜味道,可風(fēng)湘陵卻突然沒來由地,有些心痛。

    龍澈然的顫抖,龍澈然的恐懼,龍澈然的希冀,他都能察覺到的,一點一滴,一絲一毫……讓他寧愿,失去所有的感覺力,只求,換得一份心安。

    可是,都不行了,都已經(jīng)做不到了,心,真的好痛,比之那次,幾乎要奪去他性命的背叛,這樣的心痛,更讓他萬劫不復(fù),身陷迷途。

    輕輕張開嘴,風(fēng)湘陵含住,牙齒微微摩挲,咀嚼,那種特別的滋味。

    龍澈然整個人都僵在原地,手指傳來,舌尖時不時會碰到,那種酥酥麻麻的觸感,讓他渾身仿佛被什么過分刺激,忍不住一顫。

    趕緊抽回手,龍澈然急急低下頭,明知風(fēng)湘陵看不到,但他還是像做錯事的小孩子般,通紅了臉不敢看人,不過,卻在想起什么事時,仍舊管不住自己的手,又從紙包里拿了一塊糕點。

    管賬的好像,挺喜歡吃的。

    這個認(rèn)知一起,竟讓龍澈然暫時忘記了尷尬,滿臉雀躍地將下一塊糕點送到風(fēng)湘陵嘴邊,像剛剛那般喂他吃掉。心頭歡喜的同時,隱隱還未褪去的緊張好像也蕩然無存,注視風(fēng)湘陵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他這個看著的人,似乎更加滿足了肚皮。

    不知不覺間,紙包內(nèi)已經(jīng)空空如也。龍澈然滿意地看風(fēng)湘陵吃完,正要開始收拾桌子,卻在動作剛剛開始時,便完完全全,被什么定住。

    龍澈然知道自己該挪開眼的,可他根本做不到。

    風(fēng)湘陵微微張開唇瓣,舔了一下猶還沾在表面的食物碎屑,是很平常的意猶未盡的表現(xiàn),但此刻,在龍澈然看來,那軟軟的粉紅色的舌尖,潤澤過后微濕的嘴唇,不經(jīng)意,卻更加魅惑難言的動作,在在都蠱惑著他,喚醒他一直壓抑的某些欲念。

    “管賬的,我……”喉間像著了火,有些干澀,龍澈然忍不住,向風(fēng)湘陵靠近些,“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身子輕輕一顫,風(fēng)湘陵緩緩偏過頭,深色的眸子定定的,沒有波瀾,但龍澈然卻恍惚覺得,他此時看著自己的樣子,好溫柔,溫柔到讓他沉溺,就像,喝醉了一樣。

    “可以嗎?就一下……”又輕輕問了一遍,龍澈然害怕被拒絕,不得不小心翼翼,因為他始終記得,自己只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替代品而已。

    替代品……

    心口一縮,龍澈然有些想退卻。他可真糟糕,不是么?明明是自己說的,要清楚自己喜歡的人究竟是誰,可現(xiàn)在,卻又要求風(fēng)湘陵將他當(dāng)作別人。

    糟糕透頂……

    “算了,我……”

    “好?!?/br>
    龍澈然呆住,他是不是聽錯了?剛剛那個字,“好”?是風(fēng)湘陵說出來的么?

    有些不確定地抬眼看過去,那深深的眸,雖然空洞,卻依然漂亮到不可思議,那樣深紫的流光,是他窮盡一生也游不出去的海洋。

    溫柔地啟唇,他聽他說,“好?!?/br>
    是不是,再也可以不用猶豫?什么都不想去管,就算只是替代品也罷……是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

    傾身上前,龍澈然攫住了眼前誘人的花瓣。與記憶里僅有的那兩次同樣柔軟、同樣甜美,同樣讓他心醉神迷,一嘗,就是上了癮的美酒,難以放開。

    龍澈然覺得,他是真正,沉迷了。不由自主竟想起那次,給風(fēng)湘陵胡亂喂藥時,體會過的奇妙感覺。

    舌尖輕抵牙關(guān),龍澈然嘗試著稍稍摩挲一下,幾分膽怯,幾分探索,幾分渴求,而那光潔的貝齒,在他鍥而不舍的溫存下,終是緩緩張開。

    迫不及待地,靈舌裹卷著力量,開始攻城掠地,二人交融的空間里,淡淡的甜味猶在浮蕩,龍澈然恍惚似醉了,連那羞怯的丁香是什么時候開始,接受了他的邀請,與自己相互交纏,都已經(jīng)不記得。

    只剩下,只剩下,那種甘甜至極的感覺,讓他不可抑制地攬住了風(fēng)湘陵的腰,鉗住他,將人攬向自己,胸膛相貼。然后,扣緊他的頭,更緊密地?zé)崃宜蔽?,每一絲他的氣息,都不愿放過。

    “唔……”

    直到風(fēng)湘陵忍不住逸出一絲低吟,兩人都快喘不過氣來,龍澈然才有些戀戀不舍地松開他,正想再湊上去,卻猛然察覺不對勁。

    他們現(xiàn)在的姿勢……風(fēng)湘陵已經(jīng)被他攬坐在他腿上,而且……而且,他居然該死的因為剛剛那個吻而有了反應(yīng)?!

    “我……我……”完全亂了陣腳,龍澈然直想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他這樣,風(fēng)湘陵會怎么看他啊?得寸進(jìn)尺?不知廉恥?禽獸不如?

    天哪——

    龍澈然恨不得立刻從這人間蒸發(fā)掉,“彈、管賬的……我……我……”可是囁嚅了半天,情勢絲毫沒有好轉(zhuǎn)的跡象,龍澈然瞧著自己控制力居然如此之差,幾番欲言又止,最后終于完全蔫兒了,“對不起……”低下頭,一副任君處置,要殺要剮絕無二話的模樣。

    半晌沉默,在龍澈然幾乎已經(jīng)快要絕望的時候,風(fēng)湘陵輕輕淺淺的笑聲卻飄忽地傳來。

    完了,他都已經(jīng)氣得在笑……

    龍澈然覺得,自己干脆還是引頸自戮,就地正法好了。

    然而,還沒等他付諸行動,一雙溫溫柔柔的手臂卻突然纏上他脖頸,絲綢般的觸感冰涼舒服,但耳邊融融的呼吸聲卻更讓他恍若飄在云端,心跳如戰(zhàn)鼓。

    舌尖軟膩,輕輕描畫著耳廓的形狀,風(fēng)湘陵意料之中地感覺到,那里正在漸漸發(fā)燙,而身下另一處,磨蹭著自己的地方,也從先前的驚嚇中,重又不可抑制地抬起頭來。

    他當(dāng)然知道,龍澈然是極力想抑制的,但身體跟心都一樣誠實,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半帶惡作劇地,稍稍挪了挪身子,風(fēng)湘陵果然聽到,一陣沒來得及收住的抽氣聲,低低的,隱隱懊惱,隱隱委屈,隱隱自責(zé)。

    心頭一緊,風(fēng)湘陵猛然意識到,自己若是再不說話,龍澈然可能真會當(dāng)場自行了斷了。

    終是不信的吧?也對,就連他自己,也不曾料到,剛剛感受到那人近在咫尺的欲望時,心中涌現(xiàn)竟無分毫嫌惡,甚至,那一絲絲甜蜜,即使能用苛言厲行瞞過眼前人,卻始終騙不了自己。

    真是因為,那所謂的,替身情結(jié)么?

    自嘲般搖了搖頭,風(fēng)湘陵再次收緊手臂,將臉完全埋入龍澈然頸項,他可以想象,自己現(xiàn)下臉上發(fā)燒的程度,絕對不亞于龍澈然,但是,不愿退卻,亦無從后悔。

    十日,夠了。就算未來屈指可數(shù),有了今日,也已足夠。

    龍澈然有些怔怔,風(fēng)湘陵這動作,怎么跟憤怒的表現(xiàn),不太一樣?

    然而,已不容他再有這種傻氣至極不著邊際的疑惑,耳畔,低低的嗓音,帶著些癢癢的蠱惑意味,已經(jīng)飄入耳膜。

    他說,“想要么?”

    “……要?要什么?”完全進(jìn)入呆傻狀態(tài)。

    聲音又低了幾分,有點氣悶。風(fēng)湘陵心頭暗罵龍澈然不解風(fēng)情,卻就是這么個不解風(fēng)情的呆子,這一次,徹底亂了他的心。

    無可奈何,輕輕一嘆,淡色的唇順著耳垂,順著臉頰,順著下頜,最后,輕柔落雪,點上唇畔。

    龍澈然如墜迷夢,依稀中,他仿佛聽見,那幽幽軟軟的聲線——

    “要我……澈,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