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橋回房間換上常服。

    陳羽華是不允許學(xué)員們訓(xùn)練時看手機的，她就把手機靜音放在桌子上，這會兒拿起來隨意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周遠川的。

    周先生……他回來了？

    喬橋顧不得套裙子，趕緊撥回去，那邊很快就接起來了，男人聲音柔和帶笑，如沐春風(fēng)：“喬橋？”

    “周先生，你回來啦？”聽到熟悉的聲音，喬橋莫名鼻子一酸，“你和宋……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好險，差點忘了電話里說這些不安全。

    “剛下飛機。”話筒那邊傳來汽車鳴笛聲，聽著像是在路上，“你在哪兒？我去找你?！?/br>
    “呃……舟車勞頓很辛苦的，你今晚還是先休息吧?！?/br>
    男人的聲音弱下去，帶點委屈：“我想見你?！?/br>
    可是我剛跟程修約好逛夜市啊。

    她正支吾著不知道怎么回答，周遠川立馬猜到了答案，試探著問道：“你今晚有事嗎？”

    喬橋負罪感爆棚，想到對方一下飛機就來找她，拒絕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倒也不是有事啦，就是跟別人約好了……”

    “原來如此，那你們好好玩?！蹦腥松平馊艘獾亟o她臺階下，甚至不問她約了誰，“我先去酒店住下，等你們結(jié)束再去找你?！?/br>
    “還是不要等我吧，不知道要逛到幾點呢?！?/br>
    “沒關(guān)系。”周遠川笑道，“只要能見你一面就滿足了?！?/br>
    嗚嗚，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誰能拒絕??！

    “不然周先生也一起來吧！”喬橋脫口而出，“反正是逛夜市，人多還熱鬧點?！?/br>
    “真的嗎？”話筒那頭的音調(diào)瞬間提高了，顯然很高興，“太好了！但我……沒怎么逛過夜市，可能熱鬧不起來，要讓你失望了?！?/br>
    天啦，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暖的人！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喬橋明知周遠川看不到也要拼命搖頭，“我絕對不會對周先生失望的！”

    “那就好?！?/br>
    真是隔著電話線都能想象到他抿嘴微笑的樣子。

    但拉人一時爽，怎么把周遠川跟著的事跟程修說呢？

    她心事重重地出了房間，程修已經(jīng)早早等在門口了，他換下了黑色的作訓(xùn)服，穿了件休閑風(fēng)的兜帽衛(wèi)衣，褲子也是寬松款，跟平日里的形象很不一樣，沒那么鋒利了，反而像只毛茸茸的大型犬，威武又溫馴。

    見喬橋出來，程修略一點頭，轉(zhuǎn)身向電梯走去。

    他不說話，搞得喬橋也不知道怎么張嘴，只好先跟著走，打算路上找個機會坦白。

    陳羽華迎面走過來，大喇喇地跟程修打招呼：“喲，終于約上了？”

    程修嘴角輕微地勾出一個弧度，算是默認了。

    “喬橋，你可得好好陪他逛逛。”陳羽華擠眉弄眼，“某人從醫(yī)院出來就一直惦記呢，期待很久了。”

    喬橋：……

    還是暫時先不說了吧。

    夜市跟星程只隔兩條街，夜幕降臨后馬路兩側(cè)就支滿了兜售各種商品的攤位，每個攤位前都點著一盞或兩盞小燈，從高處望去，像是兩條并肩而行的星河。

    人流越來越密，再往前就只能步行了，程修把車子停在了離夜市最近的一個停車場里。

    他走了兩步，發(fā)現(xiàn)喬橋沒跟上，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

    喬橋硬著頭皮道：“對不起，其實……我還約了個人?！?/br>
    她不敢看程修的表情，囁嚅道：“能不能，稍稍在這里等等他？”

    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等了一會兒，卻聽見男人平靜地說了一個字：“好?！?/br>
    “對不起……”

    程修的回答則是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哇，明明已經(jīng)有所準備了，為什么良心還是這么痛？

    沒等多久，周遠川也到了。

    他好像認真打扮過，上身穿了一間深藍色襯衣，面料像綢緞，光線一照會閃過一層波紋般的微弱光澤，連喬橋這樣的人都看得出價值不菲。褲子也很挺括，鞋子因為是深色看不清細節(jié)，但以周遠川的一貫風(fēng)格，價格不會比衣服便宜到哪兒去。

    唯一的問題就是……他穿得有點太正式了，完全不像來個逛夜市的人。

    喬橋看了眼旁邊的路人，嗯……大背心大褲衩，外加一雙夾腳人字拖，這才是逛夜市的標配。

    “怎么了？”見喬橋一直打量著自己的裝束，周遠川有些緊張，“我這身不好看嗎？”

    風(fēng)一吹，一股極淡的茶調(diào)古龍水味道涌進鼻腔……這家伙是不知道夜市上全是麻辣燙和烤魷魚攤子吧？噴香水根本毫無意義嘛！

    “沒有，挺好的?！眴虡蛭⑿?。

    人都來了，總不能讓他回去換身衣服，只能一會兒逛的時候多護著點，免得那嬌弱的面料被刮壞。

    程修淡淡看了周遠川一眼，轉(zhuǎn)身向夜市方向走去，周遠川倒不以為意，笑笑就跟上了。

    喬橋暗自擦了把汗，怎么覺得……同時約兩個男人出來是種錯誤呢？

    程修和周遠川都是沒怎么逛過夜市的人，但程修是何等眼力，基本上隨便掃一眼就能把路邊攤子里賣的玩意兒看個七七八八了，常年的訓(xùn)練也不允許他做出東張西望一類的動作，所以看起來反而是三人中最沉穩(wěn)的。

    喬橋和周遠川就不行了，兩人走不了幾步就會被路邊的小玩意兒吸引，一會兒逗逗兔子，一會兒拿起個玩具看看，嚴重拖慢了進度。

    前面的人群里忽然爆發(fā)出一連聲的“好”，似乎有什么熱鬧。

    “走，看看去?！眴虡驇ь^往前擠，拉著程修和周遠川擠到了里圈。

    “什么嘛，原來是拳擊機啊?！?/br>
    人群圍著一小塊空地，空地中間擺著一個兩米高的游戲機，機子中間嵌著一塊立起的緩沖墊，人對著這塊墊子出拳，游戲機可以根據(jù)出拳力量的大小給出高低不等的分數(shù)。

    機子上還掛了塊牌子：超過80分免費送小玩偶一個，超過90分免費送大玩偶一個。

    顯示屏上的數(shù)字停留在91分，一個肌rou虬結(jié)的大漢得意地沖著人群做了幾個健美動作，看來剛才爆發(fā)的那陣叫好就是因為他了。

    “玩偶倒是挺可愛的?！眴虡蛴悬c惋惜，“但我又贏不了，走吧。”

    手腕被人拽住，程修漆黑的眼睛望著她：“想要？”

    “嗯？哦，還行吧，也不是特別——程修？你干嘛？”

    男人已然松開她的手，徑直離開人群走到了拳擊機前。

    “先生，來一局？”攤主立即湊上來，“十塊一把，80分以上都不要錢?！?/br>
    “嗯?！背绦拊谌瓝魴C前站定。

    他本來就不是身材壯碩的類型，再加上衣服穿得寬松，視覺上就比肌rou大漢小了一圈，誰也沒把他當回事。

    肌rou男得意：“小子，甭試了，你這個身板及格都夠嗆?！?/br>
    程修看都不看他一眼，等著小販把機器的數(shù)值歸零。

    肌rou男堅持不懈地勸：“聽老哥一句，下去吧，不然我這剛打個91你接著搞出個61，怪丟人的，還不如多讓我風(fēng)光會兒。”

    喬橋已經(jīng)看出了程修的意圖，她知道那不起眼的面料下藏著的軀體是多么有爆發(fā)力，但肌rou男的一身腱子rou看著也有點唬人。

    “好了好了?！毙∝溦{(diào)好機器，“可以打了！”

    程修舉起右拳，卻遲遲不下手，似乎在估摸拳頭的落點。

    肌rou男：“得了，看你這姿勢就知道是門外漢，揮拳需要腰部發(fā)力的，你光舉起拳頭來頂個屁——”

    “砰！”

    實打?qū)嵉膔ou與墊子撞擊的聲音，特別響，喬橋甚至覺得自己隱隱聽到了破風(fēng)之聲。

    四周觀眾都驚呆了，下一秒機器爆發(fā)出耀眼的紅光，顯示屏的數(shù)字一路飆升，以極快地速度沖破了60、70、80、90……

    最后停留在96分上。

    這只是程修普普通通的一拳，甚至未用全力。

    肌rou男嘴巴張的那么大，像看外星人一樣看程修，后者則面無表情地走到同樣嚇傻了的小販面前：“東西?！?/br>
    “哦哦！”小販如夢初醒，立馬抬出一個大紙箱，看程修的眼神里還帶點恐懼，“都在這兒了，您隨便挑！”

    程修認真挑了好一會兒，才抱了一個足有一個人那么大的狗狗抱枕回來。

    他也不多說什么，直接了當?shù)厝o了喬橋，便又站到一邊閉目養(yǎng)神去了。

    “好卑鄙。”周遠川撐著下頜，笑吟吟道，“我怎么就沒想到這樣好的點子？小喬，你覺得我去打的話，能拿到玩偶嗎？”

    喬橋還沉浸在巨型抱枕的沖擊中，被這么一問趕緊回神，可她看了看周遠川細溜溜的手腕，又看了看硬邦邦的紅色緩沖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周先生，你可千萬別想不開。”

    “算了?！敝苓h川語調(diào)遺憾，“早知道有今日，再忙也要擠出點時間鍛煉，不然風(fēng)頭就全被搶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