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唱到一半，黑暗的包廂門“吱呀”地打開，走進(jìn)來一個步伐穩(wěn)健而深沉的人，坐在旁邊的扶手椅上。他的半邊臉隱藏在陰影里，出言打破了沉寂的空間。

    “北邊回電報說還要過會商討，但也不是沒有余地。我讓他趁熱打鐵，把五十六師的指揮權(quán)奪過來，我們才有布局的勝算?！?/br>
    他說完這番話許久都沒有得到回應(yīng)，過了一會左邊響起嘈雜的聲音，他借著舞臺上遙遠(yuǎn)的燈光瞥見一個嬌小的人兒坐在仇振齊身上和他交頭接耳，耳鬢廝磨的情態(tài)讓來人憤而怪罪道，“說要掩人耳目，結(jié)果你帶著女人來是怎么回事？”

    仇振齊巋然不動，“長明，你在軍校時期就是個老古董，現(xiàn)在也還是死顆心眼?！?/br>
    羅長明重重地用拳頭砸椅子的扶手，“我們是在談軍務(wù)，風(fēng)花雪月也要分場合?！?/br>
    葉和熙從陌生人開口說話起便不敢作聲，趴在頸窩里像是剛會行走的貓崽打量來路不明的惡犬，瑟縮地躲在椅子邊緣。仇振齊說話時的聲音從胸口處傳來，悶悶的，讓他放下了一部分的警惕心。

    “這是羅長官，在德國念軍校時和我是同寢的戰(zhàn)友，下個月要調(diào)到宣城做司令部部長?！?/br>
    葉和熙知道是在給他一個臺階下，鼓起勇氣小聲地打招呼，“羅長官好，我姓葉……”

    羅長明比了一個停止的手勢，不客氣地說，“久聞小姐大名，不敢當(dāng)?！?/br>
    他尷尬地張著嘴，悄悄地側(cè)過臉和仇振齊咬耳朵，仇振齊沒有回復(fù)他，只是安慰性地吻了吻鬢角的碎發(fā)，隨后順其自然地接上了羅長明剛剛的話題。

    幕間休息時小二打開了包廂的燈，端來一些果盤糕點(diǎn)，為壺里添滿茶水。趁此機(jī)會羅長明才看清葉和熙的長相。他正貼在男人的額頭上竊竊私語，鮮艷欲滴的翡翠耳墜襯得他雪肌烏發(fā)，兩顆眼珠子又圓又亮像是新鮮的黑提。仇振齊握槍的手摟在他蜿蜒的腰窩上，說話間碎碎地吻著那雙涂了油彩一般飽滿的嘴唇。羅長明深覺自己坐在這里格格不入，倒像是偷窺閨房的采花賊。假裝咳嗽了幾聲，提示他們這里還有第三人。可這對私會的野鴛鴦還是旁若無人地卿卿我我，他刷地站起身往包廂外走，引起了葉和熙的注意。他不好意思地問，“我是不是打擾你們談?wù)铝恕！?/br>
    仇振齊捏住臀尖上的嫩rou，對他說，“沒事，很快就結(jié)束了?！?/br>
    葉和熙有點(diǎn)怕生，他撇著小嘴嘟噥，“怪我蠢笨，聽不懂你們在講什么，一點(diǎn)用處都沒有?！?/br>
    仇振齊伏在他耳邊說了點(diǎn)什么，他的臉立刻燒了起來，假意推開臂圈要下去，被一把撈回來按在腿根上，如同一條落網(wǎng)之魚任人宰割。

    羅長明對著滿天飛雪抽了支煙，他望著白茫茫的街道沉思著，呼出去的煙圈和寒氣一道飄散在寒風(fēng)中。他抽完一支轉(zhuǎn)身上樓回到包廂，見葉和熙規(guī)規(guī)矩矩地?fù)Q了個坐姿，也不和仇振齊講私房話了，便接過原先的話茬，“總之越快越好，萬一錯失良機(jī)被其他人捷足先登，那之前做的準(zhǔn)備都付之一炬了?！?/br>
    “我知道”，仇振齊語氣間一副淡定自若的態(tài)度，“我已經(jīng)請示元帥了，有十成十的把握能拿下來?！?/br>
    羅長明還是不放心，“恐怕要你親自進(jìn)京一趟才能鎮(zhèn)住那些愛管閑事的老家伙，元帥這幾年也在催你回去好接手家業(yè)。”

    仇振齊冷哼了一聲，結(jié)束了這段對話。直到散場包廂里都鴉雀無聲，兩人簡單客套了幾句便各自上車離開。

    回去的路上經(jīng)過友誼路的貝利蛋糕房，葉和熙雙眸發(fā)亮地說想吃奶油蛋糕，仇振齊叫停了車子，讓副官下去買。老板是個金發(fā)碧眼的意大利人，正準(zhǔn)備拉下門打烊。副官指著車子說了些什么，他慌慌張張地鉆進(jìn)店里，拎出四五個畫著天使圣母小像的紙盒子遞過去，這才關(guān)門歇業(yè)。

    葉和熙把帶著寒氣的蛋糕放在腿上，高興得像個七歲的孩子，甜甜地說了句，“謝謝?！?/br>
    仇振齊反問他，“謝誰？”

    葉和熙“叭”地親他了一口，“我的好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