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欽第一次感覺深刻的迷茫是在十歲的時候因為車禍?zhǔn)チ烁改?。那時候他覺得，已經(jīng)不能更糟了吧。

    小小的他在那個時候，未來目標(biāo)就從年輕的不切實際幻想，變成了讓奶奶過上好日子。

    但二十歲的言欽又遭到了當(dāng)頭一擊。

    理智告訴他，奶奶的病在老年人中很常見，每個人都情況都不一樣，人有生老病死，他應(yīng)該順其自然。但事實上他根本冷靜不了，他無法想象未來沒有奶奶的日子。

    結(jié)果今天言欽得知自己懷孕了，他很難形容這種感覺。像是在一邊失去一邊得到。

    他想他也許該笑的，他懷了喜歡的人的孩子，但同時又覺得苦澀，也是因為這個來的不是時候的生命，本來和程醒的開端就不是很好，現(xiàn)在又……

    言欽忍不住想要勾畫以后有程醒的未來，即便他自己覺得荒謬。他向程醒發(fā)出短信之后，便去了程醒就職的醫(yī)院。

    言欽的奶奶也正躺在這家醫(yī)院，他自覺沒有突兀地去找程醒，轉(zhuǎn)而去了奶奶的病房。

    言欽站在床邊看他的奶奶，握住了她體溫稍低的手。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這讓他的心變熱了一分。

    奶奶最近醒來的時間已經(jīng)越來越短了，他來的時候也在睡著。鼻息間只可聞微弱的呼吸，長期無法正常進食而枯槁的面容，床邊滴滴答答運作的心電圖，無一不預(yù)示著老人生命的流逝。

    言欽知道他的難過和心酸不能把生命挽留得更久一點。他的心像是漂浮在海上，落不到實處。

    他在床邊站了很久。言欽很想告訴奶奶他有了喜歡的Alpha，還有來對方的孩子。比起害怕奶奶的責(zé)備，他更害怕奶奶醒不過來。

    直到護士進門催著他探視時間已經(jīng)到了，言欽才慢慢地走了。

    他路過程醒的辦公室沒忍住去找敲了敲門，但里面沒有人，路過的護士說程醫(yī)生在做手術(shù)，要找她可能要等很久。

    他難掩失落，出了醫(yī)院到對面公園的長椅坐了下來。他想，還是要等的，就在今天。

    周圍是小孩的打鬧，大人的談笑，還有大爺大媽活潑的廣場舞。言欽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漸漸放松下來。

    也是這時候他終于想起了自己已經(jīng)是一個孕婦了。言欽在路燈下看完了醫(yī)生給的注意事項，又在手機上一條一條記下來。

    不知不覺中，天已經(jīng)很晚了，旁邊的人也散得差不多了。言欽還在等程醒的回復(fù)。會幻想她看到消息會是什么表情。是震驚，不耐，欣喜，還是別的什么。應(yīng)該不會是厭惡，頂多會覺得是麻煩吧。

    雖然沒有深入了解過程醒，但是他就是單方面這樣認為。言欽想，他也許比想象中還要渴望她能接受他吧。

    言欽希望今天還可以長一點，再長一點，今天的見面不要拖到明天。

    他低著頭看事項的時候想，可不可以好運一點啊。

    像是心電感應(yīng)似的，他突然抬頭看到了程醒。

    然后他看見程醒掐了煙向他快步走來。接著他落進了一個帶著雪松味的溫?zé)釕驯Ю铩?/br>
    言欽眨了眨眼，眼睛里面有些酸脹。他的手有些笨拙地環(huán)住了程醒的腰。頭低下來埋在了她的頸窩。

    他想，老天是不是聽到了他的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