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玨跟著大高個回到了他的家，他家的庭院很大，掃得很干凈，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坐在庭院里擇豆角，皮膚稍黑，帶了些許淺淡的皺紋，面容看上去還算和藹。

    見決玨進(jìn)來時往這邊看了一眼，便放下手中的活朝他們走來。

    這個“婆婆”應(yīng)該還算是個好相處的人，不會在她之后的一段生活中多么為難她，決玨想。

    這里有四間屋子，中間是堂屋，中間擺著吃飯的桌子，方方正正的。東西側(cè)兩邊有兩個屋子窗口帶小窗簾，應(yīng)該是他們睡覺的地方，西側(cè)還有件屋子放著柴火，決玨還看到了里面的灶臺。

    決玨環(huán)視一圈之后，所謂的“婆婆”也走到了她面前。

    “婆婆”看她的眼神有些熱切，可能想跟她說話但是不知道怎么開口，雙手很緊張地交握著。決玨想著跟他們打好關(guān)系取得他們的信任，所以對著林嬸笑了一下。

    林嬸看到她臉上的笑容后狠狠地松了一口氣，握了握她的手，對著大高個說:“這閨女長得真好看，媽還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女子?！?/br>
    林嬸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夸贊著她的樣貌，對決玨額頭上的傷跟手上的勒痕半句不提。

    “我去給她借身衣服?！闭f完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走出院子去往別家。

    借衣服？決玨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大高個扯進(jìn)了堂屋。

    大高個讓她坐在椅子上，牽著鎖鏈另一端圍著柱子繞了兩圈，然后用鎖頭穿過鐵鏈子的鐵孔鎖住。

    真謹(jǐn)慎吶！決玨看著拴住自己腳踝的鏈子，覺得自己像個犯人。

    大高個鎖住鏈子后就坐在她面前，依舊沒有說話。

    決玨舔了舔自己再度發(fā)干的嘴唇，看著面前人說：“我想喝水?！?/br>
    “什么？”他可能沒有那么習(xí)慣聽普通話，聽到?jīng)Q玨出聲時楞了一下。

    “我要水?！睕Q玨重復(fù)了一遍。

    這下男人聽得清楚了，轉(zhuǎn)身走出堂屋給決玨倒了一碗水，手里還拿著吃的。

    決玨拒絕了吃的，只接過水小口小口地喝。

    女孩喝得很斯文，凌亂的頭發(fā)披散在臉側(cè)，長長的睫毛下掩，遮擋住清亮的眼睛。

    決玨喝水的時候松了一口氣，事情沒有當(dāng)初她所預(yù)料的那么壞。有些人一買回媳婦就會上手打，美其名曰給新媳婦立威。

    決玨不敢想象她被這男的毆打的樣子。

    “還喝嗎？”男人看著她小口小口喝完一碗水之后問。

    決玨搖搖頭，“不了。”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問。

    “王玉，我叫王玉?！睕Q玨胡謅了一個名字，“你呢？”

    “我叫林平，二弟叫林安，三弟叫林遠(yuǎn)?！绷制秸f。

    決玨點(diǎn)點(diǎn)頭，“我知道了?！睕Q玨握著碗的手微微發(fā)抖，在林平看來就是一副怕得要死又強(qiáng)裝鎮(zhèn)定的樣子。

    “你別害怕，只要你安安分分地跟我們過日子，不想著逃跑，我們會對你好的。等以后你生了孩子，我們也可以帶你回家看你的父母。”

    決玨低著頭，眨巴兩下眼睛，幾顆淚珠往下掉，裝作怯怯的樣子看了眼林平快速地把眼淚擦掉，一副怕被折磨，怕被罵的可憐模樣。

    林平在心里嘆了口氣，不過也知道新買來的媳婦都是這個樣子的，怕人，心里面還想著逃。有的新媳婦整天鬼哭狼嚎地哭，非得打怕了才能安分。他是不想打媳婦的，但要是媳婦不聽話，也除了打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不過看這樣子，林平雖然看著很害怕，但是應(yīng)該是個聽話的，不需要他打幾頓。

    沒過一會，林嬸回來了，手上還拿著幾身衣服，都是年輕姑娘穿的，看著還算新。

    “灶房鍋里有熱水，你摻點(diǎn)涼水進(jìn)去倒進(jìn)桶里給你媳婦洗個澡?！绷謰饘χ制秸f。

    決玨抿抿唇，有些羞澀地接過，“謝謝?！?/br>
    “不用客氣，往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绷謰鹂粗芨吲d地說，“我還有兩個兒子，小兒子在鎮(zhèn)上做木匠活，手藝可好，你看咱家里面的桌子椅子全是他一手打的。老二也在鎮(zhèn)子上，給人修車，什么三輪車，摩托車都能修。老大就是剛才那個，他也會很多手藝，但是因?yàn)椴环判牧粑乙蝗嗽诩遥跃驮诩沂刂謇锬菐桩€地，偶爾也出去打些零工賺錢，幫人打打地基，砌墻什么的。”

    “嗯，我知道了?！睕Q玨乖巧地點(diǎn)點(diǎn)頭，難怪剛剛在院子里還看到了一些削得很整齊的木頭塊，原來是家里有個木匠。

    “閨女，你叫什么？”

    “我叫王玉。”

    “那我就叫你小玉了，小玉你今晚就睡東屋，跟老大一起，老二老三一周回一次，有時候半個月回一次，家里大部分都是老大在。”

    決玨攥緊了手上的衣服，心跳得有些快，她想開口跟林嬸說今晚能不能跟她一道睡，但看林嬸這態(tài)度，定是不能的。

    早晚的事！別怕，決玨，你要活著，好好活著，總有一天能離開這里！

    “水好了！”林平在外面喊。

    林嬸聽到林平的聲音后對決玨說，“小玉，你剛來我們這，還不熟，等會媽幫你洗澡啊?！绷謰鹋聸Q玨等會在里面撞墻，曾經(jīng)就有過一個新媳婦，人前安安靜靜地，一沒人看著就往墻上撞，林嬸擔(dān)心決玨會想不開。

    “好啊，媽?！睕Q玨這聲媽叫得很艱難，但還是咬了咬唇還是叫了出來，她沒有必要在目前沒法改變的事情面前倔著。

    “哎，以后我就是你媽了?！?/br>
    廁所在灶房旁邊，里面被一堵墻分成了兩部分，大的那邊有一口手打的井，墻上藍(lán)色的水管處按了一個噴頭，還有一個矮矮的臺子，旁邊放著盒裝洗衣粉跟刷子，應(yīng)該是洗衣服用的。小的那邊是一個蹲坑，里面有一個水龍頭，下邊有個小紅桶。

    拷她的鐵鏈子拴在了水井上，門被林嬸關(guān)上了，她抱著雙臂站在林嬸旁邊。

    “來，把衣裳脫了，媽給你洗澡?！?/br>
    決玨閉了閉眼，然后在林嬸面前脫下了自己的衣服。

    林嬸先是讓她弓著身子，然后舀水給她洗頭，手勁有點(diǎn)大，抓得她的頭皮很疼，洗發(fā)水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像洗潔精。

    “你頭這塊，還疼不疼??？”林嬸洗頭的時候摸了摸她被砸的額頭問?，F(xiàn)在她的額頭一片青紫，還腫了一個包，里面有淤血。

    “疼的?！?/br>
    “等會我讓老大給你找萬花油擦一擦，沒幾天就好了?！?/br>
    “嗯?！?/br>
    林嬸給決玨洗完頭之后又給她洗臉洗身子，溫水一瓢瓢的澆在她身上，林嬸拿毛巾搓得她渾身發(fā)紅。

    “小玉的身子真漂亮，又白又嫩，奶子圓圓的也長得好，就是瘦了點(diǎn)?！绷謰鹉罅四鬀Q玨的胸笑道，“下邊也長得好，沒經(jīng)過事吧！”

    “沒，沒有。”決玨的臉連著耳朵尖都紅透了，心里卻是在想，自己經(jīng)歷的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噩夢，這個噩夢什么時候才能結(jié)束......

    洗完后她換上了林嬸給她借的衣服。

    只有上衣跟褲子，沒有內(nèi)衣跟內(nèi)褲。

    “沒有內(nèi)衣內(nèi)褲，等老二跟老三從鎮(zhèn)子上回來的時候再讓他們給你帶，順便再多買幾套衣服。我屋里頭還有布，等會我先給你縫兩條內(nèi)褲跟背心，你先將就穿著?！?/br>
    決玨點(diǎn)點(diǎn)頭，應(yīng)了聲好。

    晚飯吃的是白菜炒臘rou跟白斬雞，臘rou里邊夾著很多辣椒，決玨還沒吃呢就感覺自己舌頭一陣發(fā)麻。為了“款待”她第一天來林家，林嬸特意殺了一只雞，吃飯的時候還給她夾了一個雞腿。

    決玨平時很少吃rou，在食堂吃飯也都是吃青菜居多，很少吃油膩的食物，也很少吃干硬的東西。今天入口的這些食物，實(shí)在是叫她腸胃不適，偏偏還只能忍著，還得笑著吃下去。

    決玨吃完飯后就被帶回了東邊的屋子，里頭很大的一張炕，夠好幾個人睡的，屋里的物什都放得很整齊，不知道是林嬸收拾的還是林平收拾的。屋里頭開著燈，決玨看到炕的左邊放了一張書桌，上面堆了很多本子，本子上頭寫著維修什么什么的，應(yīng)該是老二林安的東西，還有一些木工圖，是老三林遠(yuǎn)的，倒是好學(xué)！

    林平回屋之后就從炕上面的箱子里拿了衣服準(zhǔn)備去洗澡，鎖鏈繞在桌角上，出去的時候林平?jīng)]有關(guān)門。從窗子往外瞧，能看到林嬸搬著張凳子坐在離東屋很近的地方，眼睛時不時瞥向她這邊。

    決玨的鎖鏈長度夠她在屋子里面走動，她走到桌子前坐著，隨意翻了翻桌上的書，書上面竟然還有筆記，字寫得還有模有樣。木工圖上也有些字跡，但字跡看著很娟秀，小小的排在一起，跟現(xiàn)在很多女生愛練的簪花小楷有點(diǎn)像。

    決玨想不通，林家有三個男人，每個男人都有勞動能力，也有足夠在這個村子里生活的經(jīng)濟(jì)條件，就算出了這個村子，出了這個鎮(zhèn)，他們同樣具有謀生能力，那為什么還要買老婆呢，而且還買的是共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