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晨起腹痛
天罰至今已有四百六十三年,針對男體育子的禁令卻一直在執(zhí)行,力度不減當年,大齊土地上幾乎已看不著孕君的身影。 然而凡事總有例外。 -------------------------- 緊貼著后背的腹中突然一陣不小的動作,蘇菀兒還未睜眼,就聽見林源在身后難受地哼哼了幾聲。 是孩子又在鬧騰了。 她小心地避開正動作不止的胎肚,翻身去摸林源的額頭,只是冒了些虛汗,好在沒有發(fā)熱。她略松了口氣,正要伸手去安撫那顆惹得孕君不適的肚子,卻聽見一聲輕笑:“你鬧出來的動靜比幾個孩子還大。” 她也沒氣,卻攏了攏被褥沒理他。那人就貼了過來,將安分下來的肚子抵在她腰側(cè),腦袋在她肩窩上輕輕地蹭了蹭。 “菀兒別氣了……再給摸摸,舒服?!闭f著還微微晃動下腰腹,刻意忽視了腹中的脹痛。這種脹痛比不得先前那陣,痛感輕,不至于難受出聲,卻不會消退,自他有孕以來便一直跟著。 他知道蘇菀兒沒氣他剛才那話。白日里是他神智岔了道,竟將瞞得極緊的事情告訴了她。他拿下了西郊藥園改良出的新藥,只等明日和藥園老板上山看過地里的藥苗,就能定下十年的契書。 本是要和她顯擺來著,拿下這新藥后,他們家的藥鋪可就不愁別家比較了。沒想到蘇菀兒一聽他要上山就著了惱,到現(xiàn)在還不肯與他說話。 上下兩截特殊的觸感惹得蘇菀兒沒忍住,側(cè)身過去吻了下他的臉頰。然后和他相擁在一起,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肚子,開口道:“睡吧?!?/br> “那明兒西郊那還準我去不?”林源得了個吻就樂得瞎說話。 “不準你就不睡了?”蘇菀兒這下又氣上了,卻舍不得他夜里睡不踏實,只能將爭執(zhí)拖后:“不睡就沒得商量,明兒再說。”話里帶著氣,手上動作卻沒停。 見她有了松口的打算,林源可不敢再說話,往她身上再貼了貼,在她的撫摸下漸漸睡去。 -------------------------- 林源的肚子那一鬧后,竟老實了半夜,夫妻倆便安穩(wěn)地睡到了天亮。 蘇菀兒才睜開眼,就見林源笑看著她,待她眼神不再迷蒙,忙撅了嘴討要親吻。她當沒瞧見,坐起身就下床穿衣。 才穿好里衣,就聽那孕君委屈極了地喊她:“菀兒,為夫為你生兒育女,你竟連親熱一下都不肯?!?/br> 這人就是生來氣她的。當初要不是他自作主張,懷孩子的就不是他。 蘇菀兒瞪了他一眼,便坐到妝鏡前梳理頭發(fā),透過鏡子就瞧見他也坐起了身,歪靠在床圍上,垂著腦袋在胎肚兩側(cè)一下下揉著。 見他揉的力度漸漸大了,搭在肚上的被子都被扯到一邊,她趕忙過去:“又疼了嗎?” “哼。”他抬了頭,嘴還是撅著,見她伸手摸向他的肚子,還扭身避了開去。 瞧著林源這樣委屈地鬧脾氣的樣子,再想想他在人前一派正經(jīng)的裝相,蘇菀兒真是十分想要揍他。 可眼見他扭完身后的臉色越發(fā)蒼白,顯是疼得狠了,蘇菀兒再有脾氣也得忍到他平安生產(chǎn)。她過去啄了幾下他的唇,見他總算不再避開,才伸手去摸那顆碩大的肚子。 鬧得比昨夜兇多了。 她忙要起身去取緩解的安胎藥,卻被疼得手都在顫的孕君一把拉住,抱住她就往后仰倒。他吻得認真,蘇菀兒不敢多動,雙手努力撐著,生怕撞上他作動得越發(fā)厲害的胎肚,只能任他動作。 直到孕君疼到脫力,松了緊箍住她的懷抱,蘇菀兒才得以拿了藥丸喂他服下。 藥丸子的藥效不如現(xiàn)煎的湯藥,發(fā)揮得慢,林源只能蜷起身子苦苦忍著。蘇菀兒盤坐在他身旁為他揉著肚子,瞧他臉色好看了些,漸漸舒展了身形,她才脫去一刻前才穿好的衣裳,與他肌膚相貼地摟在一起,手上taonong起他腹下的玩意。 -------------------------- 林源出身于醫(yī)藥世家,祖上出過幾任太醫(yī)院院首,還曾有過治愈疫病的偉績。雖早已沒落,卻留下了幾冊傳家的醫(yī)書。 其中一冊與男體孕子相關(guān),記載病癥與案例繁多,林源還在其中看到過幾例天罰后男子平安產(chǎn)子的記錄。林源初看時并未在意,還是婚后發(fā)現(xiàn)蘇菀兒體質(zhì)不宜有孕,才又翻了出來細細研究的。 天罰之后,只要cao作得當,孕君平安生產(chǎn)這事并非絕無可能。記錄中雖僅有幾例孕君安產(chǎn)的案例,但先祖記錄得十分詳細。其中甚有一例還是他們自家所出,孕君所處狀態(tài)與對應藥方一一在案。這足夠林源據(jù)此改良出一些適合他自身的保胎藥方了。 除藥方外,愛侶的肌膚相親是胎兒不穩(wěn)時必要的良藥。不知是否通用于其他孕君,但對林源而言效用非常。 這還是在林源孕不足四月時發(fā)現(xiàn)的,當時他突然血崩,咽下多少湯藥都止不住下身的淋漓。蘇菀兒最后怕得沒了辦法,爬上血淋淋的床鋪與他抱在一起,吻著他發(fā)白的雙唇,感受著他顫抖的回應。 兩個心懷死意的淚人還覺不夠,索性脫去身上所著衣物,赤身裸體地纏抱在了一起,辦成了林源有孕以來的頭一回房事。兩人都以為這是此生最后的一回痛快了,全然盡興后才累得昏睡過去。 蘇菀兒醒后還有些恍惚,待感受到擁著她的懷抱依然有力,頸后還能感受到他的氣息后,才驚喜地翻身去確認。 她稍大的動靜并未吵醒林源,他還在睡著,面色依舊憔悴,但已經(jīng)沒了昨夜灰敗的模樣。下頭的血不知何時已經(jīng)止住,已經(jīng)有了隆起弧度的胎肚看不出狀況,只能等到孕君醒了才能確認。 但看著已是轉(zhuǎn)危為安了。 林源醒后自診,胎相雖還不穩(wěn),到底是保住了。這簡直不可思議,分明一日前他與腹中胎兒還是必死的下場,荒唐一夜后竟都已在好轉(zhuǎn)。 -------------------------- 林源心內(nèi)隱隱有了猜測。 此后每當腹中微恙,他用些藥后,便與妻子小心地交歡一場。酣暢的情事大概是對藥效有著增強的作用,或是他的快樂能被腹中胎兒感應,直到胎肚脹大到影響交歡,他都沒再受過過強的腹痛。 期間,有些纏人的孕君還會假借腹中不適,向妻子求歡,回回都讓看穿了的蘇菀兒招架不住,日子過得好不痛快。 到了孕程后期,好不痛快便漸漸成了苦不堪言。他膨大的胎肚適應不了激烈的情事,腹中胎兒又鬧騰得頻繁,全是靠著妻子時時的安撫陪伴與加大了劑量的改良方藥,才保得他的孕期勉強平穩(wěn)到了現(xiàn)在 。 是以蘇菀兒對他是百個不放心。 他們在橫城經(jīng)營著一家成藥鋪,售賣炮制好的藥材與林源調(diào)配好的各種方藥。林源不時也會在自家藥鋪內(nèi)坐診,掙個看診錢。自他身形顯露出孕態(tài),再要出門見人便得在腹上纏上裹腹帶后,蘇菀兒便不準他再坐診了。每逢上門的病人問起,便借口他正醉心于研制新藥,騰不出空閑來看診。 他倒也聽話,當真在家里研制起了新藥,真正做到了數(shù)月的大門不出。也不知他如何知道的西郊山上的新藥,又是幾時出的門,事情都快定下了,才透出口風讓她知道。 林源的孕期已近九月,懷的胎兒數(shù)量卻至今還是個未知。光靠把脈只能探出三道,其中一道異常有力,像是幾個胎兒的脈相一致,凝成了一股,分不出彼此來。林源還曾笑言這幾個出世后,可別異體同心地去擠兌另外兩個。 蘇菀兒雖也配合地笑著,心內(nèi)卻是期望他腹中只有三個胎兒,只是第三個稍稍強健些??汕浦缃衲右呀?jīng)大過尋常三胎臨產(chǎn)孕婦許多的肚子,她推翻了曾經(jīng)的期望,數(shù)量多些倒是無妨,只盼著孩子們個頭能小些,讓他生時少受點苦頭。 -------------------------- 一番折騰后,光溜溜的孕君靠坐在被枕間,輕喘著氣,側(cè)著腦袋去看正為他擦拭身下污濁的妻子。瞧著面前將妻子動作擋得嚴嚴實實的肚子,他笑了笑,慈父神態(tài)十足地在腹頂輕輕打著圈。 不過片刻,蘇菀兒就料理完了,她直起身便瞧見林源泛著柔光的雙眼,心下一軟:“同西郊約的什么時辰?” 林源眼睛更亮了幾分,話里都是驚喜:“巳時,你這是答應了?” 說完便后悔了的蘇菀兒不忍將話收回,只得叉著腰認真看他:“答應了,但我得陪你一塊去。蓋好被子,你再躺會,我去同胡嬸娘她們交代下,順道讓她去租頭…” 她話沒說完,就被林源支支吾吾地打斷:“我…已經(jīng)和大石打過招呼了…” 得到妻子的一記瞪眼后,孕君不敢再不老實,乖巧地躺好,心虛地看著她挾著怒氣轉(zhuǎn)身進了耳房。 「要擱沒懷孩子前,菀兒都該揍我了……」林源想著。他原先是打算自己悄悄去的,到底是要上山,瞞著她也是不忍她再擔驚受怕。誰想昨晚竟就都交代了,得意忘形實在是要不得。 自相識以來,蘇菀兒便一直拿他沒有辦法,婚后所思所想更是相知,遇上林源決心要做的事,蘇菀兒便是再不同意,最終還是會妥協(xié),與他步調(diào)一致。就如他堅持己身孕子,就如此次。 然而再堅定的決心,也總有疼散了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