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里美人魚悠悠醒轉(zhuǎn)，它擺動魚尾慢慢浮出水面，雙手趴在池壁，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江楚茵見狀問道：“你會說話嗎？”

    “不會說話我長嘴干嘛？”它發(fā)現(xiàn)自己被困在一池死水里，面前的人類居高臨下地看著它，它很不爽。

    江楚茵挑挑眉，目露驚訝，它竟然真的會說人話，她掏出本子和筆，“姓名?！?/br>
    “我干嘛要告訴你？”

    “性別?！?/br>
    “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年齡?！?/br>
    “五百歲。”說完它沉在水下，無聊地吐出一串泡泡。

    “五百歲？”江楚茵緊跟著走到岸邊，大聲問：“那你是不是和海龜有親戚關(guān)系？”

    美人魚聽完暴怒，蹭地竄上水面，濺了江楚茵一頭一臉的水。

    “你才和海龜有親戚關(guān)系?！彼@么美麗的魚，鱗片色彩鮮艷，光滑又無可挑剔，就連一頭長發(fā)也是最純正的金色，怎么會和丑陋的海龜有親戚關(guān)系。

    “可你說自己五百歲?！苯饠Q干頭發(fā)上的水，繼續(xù)道：“現(xiàn)在已知壽命最長的海洋生物是燈塔水母、珊瑚蟲，我覺得你和它們長得不像，雖然海龜也活不過五百歲，但是它還是和你有點相似的?！?/br>
    “哪里相似？”它憤憤地擊打水面，要是這個人類說不出所以然來，它就把她拖到水里，狠狠教訓她一頓。

    “遇到危險的事，就縮在水里，不去面對，你方才拒絕回答我的問題，是不是害怕我？”

    它抬眼看一眼江楚茵，這個人類看著這么弱小，自己一口就能咬死她，怎么會怕？

    “我會怕你？”它冷哼一聲說。

    江楚茵趁熱打鐵，“那么請告訴我你的名字?！?/br>
    “凌羽。”它向后一躍，雙手枕在頭后，悠閑地浮在水面上。

    “性別?！?/br>
    “雄性omega?！彼麎旱吐曇粽f。哥哥jiejie都是alpha，只有他是omega，因此從小備受呵護，但他并不想要親人的遷就，好像omega天生什么事都做不了一樣。

    “年齡。”

    “17歲零360天，再過五天我就成年了?！彼偃龔娬{(diào)，“你不能把我看成一條幼魚，小心我一口咬死你?！?/br>
    凌羽指指自己的尖牙，囂張道：“我有毒的，你最好不要惹我?！?/br>
    江楚茵立刻記下，‘尖牙處含有毒素，懷疑與海蛇具有親緣關(guān)系?！?/br>
    寫完之后，她給組長打了電話，“喂，組長，他會說話，基本情況已經(jīng)摸清楚了，一會兒開會我拿給你?！?/br>
    組長讓江楚茵趁機給他測測血糖，于是她很友好地詢問：“你喜歡吃什么魚？”

    餓了一整天的凌羽，瞬間端正態(tài)度，他乖順地趴在池邊，薄而尖的舌頭舔舔嘴唇，藍眼睛充滿對食物的渴望：“我喜歡吃三文魚，要多準備一些，我很餓?！?/br>
    吩咐給飼養(yǎng)員之后，江楚茵拿出血糖儀，招呼凌羽伸出手。

    突然被尖銳的東西刺破手指，凌羽驚呼一聲，游出去老遠，神情戒備，“惡毒的人類，你要干什么？”

    “測血糖而已，你不要緊張?！?/br>
    她拿出白大褂里放著的棒棒糖，草莓味，她最喜歡的口味，“測完就能吃糖。”

    江楚茵剝開糖紙，逗引著池子那頭的凌羽。凌羽鼻子很敏銳，他聞到空氣中香甜的氣味，于是緩緩游了回來，試探地伸出舌頭，舔了一口那個像泡泡一樣圓圓的東西。

    很好吃！

    “甜吧。”她不禁有些想笑，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一條成年魚，但一根棒棒糖就能把他哄過來，“把手伸出來?！?/br>
    凌羽盯著棒棒糖，把自己的爪子放在江楚茵手里。

    父親說，到了人類世界不能吃免費的東西，免費的都是騙人的，一定要用錢來買。可他沒見過錢，眼前的人類在擠他的血，之后就給他吃東西，想來這就是他要付的錢。嘿嘿，沒想到他上岸還不滿一天，就已經(jīng)摸清了人類世界的規(guī)則，也沒有那么可怕嘛。

    等到江楚茵一放開他的手，他就立刻叼著棒棒糖游到遠處，生怕江楚茵反悔。

    飼養(yǎng)員推著小推車，車上放著一個水桶，里面裝著四條三文魚。

    他問道：“江研，夠嗎？”

    江楚茵把桶放到凌羽眼前，“夠吃嗎？”

    他搖搖頭，“還要兩條?！?/br>
    無奈，飼養(yǎng)員一臉rou痛地又去冷庫取。

    每天運到研究所的魚都是剛打撈上來的，雖然三文魚一撈上來就半死不活，但也不至于不新鮮。

    凌羽捧著一條魚剛要張大嘴咬，忽然想起父親的教導，“到了人類世界，不能這樣吃魚，要小口小口地吃，否則那些人類會取笑你的。”

    于是他的嘴一下子小了一半，下口時還不住地看江楚茵的反應(yīng)，有沒有取笑他。

    而江楚茵則是在觀察他的進食方式，她問：“你們捕食時，會給獵物注射毒液嗎？”

    “不會，毒液很珍貴的，非常危險的時候才會分泌?！?/br>
    “那除了三文魚你們還會吃別的魚嗎？”

    “還會吃小章魚，不過那不能當主食吃?！?/br>
    “你們一天進食幾次？平均吃幾條魚？”

    “兩次，五條?！?/br>
    后來嫌江楚茵問得煩，凌羽潛到水底，確定江楚茵沒有再看他，才放心地開始吃魚。

    那個惡毒的人類真煩，害他一直要邊吃東西邊說話，他都不是一只斯文美麗的人魚omega了。

    池子邊整齊地擺著六顆三文魚的頭，是凌羽吃完飯放上來的，江楚茵立刻在記錄本上寫下：‘不喜食用頭部，疑似有強迫癥。’

    在岸邊等待兩個小時，江楚茵又損失了一根棒棒糖才獲得他的血糖數(shù)據(jù)。

    接下來的日子，研究在緊鑼密鼓地進行當中，因為凌羽珍貴且能吃，每天能吃掉大幾千的研究經(jīng)費，所長捂著自己的兜，每天都在催進度，爭取把這個燒錢的祖宗早日送回大海。

    研究第五天，江楚茵負責提取他的腺液，今天也是他的生日，江楚茵特意給他買了生日蛋糕慶祝。

    但是走到池邊，她聞到一股草莓奶糖的味道，她摸摸自己的口袋，棒棒糖早吃完了，還沒補貨。

    那么這味道只能是凌羽身上傳來的，江楚茵低頭看向水里的他，好像是在發(fā)抖。

    “凌羽？你怎么了？”

    他眼睛露出水面，警惕地看看四周，發(fā)現(xiàn)沒有別的人類，才放下心來，雖然眼前這個叫江研的人類前兩天沒有來，但他念在棒棒糖的份上，還是對她多了幾分信任。

    “我父親說，我們?nèi)唆~會在成年的時候迎來發(fā)情期，所以我應(yīng)該是發(fā)情了?！彼f。

    竟然有這種好事？本來所里還在制定方案，要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讓凌羽發(fā)情，諸如alpha引誘，催情素注射等方法不一而足，沒想到他很配合地發(fā)情了。江楚茵立刻戴上手套，拿出血樣瓶，要給凌羽采血。

    被銳利的銀光一閃，凌羽突然警惕起來，她又要賺他的錢了，可是沒有棒棒糖做交換，怎么能白給她？

    他捂著自己的胳膊，“糖呢？”

    江楚茵被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逗得發(fā)笑，“今天有蛋糕吃?！彼位问掷锏暮凶诱f。

    拆開盒子，奶油蛋糕的香氣瞬間侵襲了凌羽的大腦，他甚至忘記了自己震顫發(fā)熱的軀體，一心想把那一大團軟綿綿的東西吃到肚子里，以至于江楚茵抽掉兩大管血，他也沒抱怨，更好吃的東西總要花更多的錢來交換，他懂的。

    凌羽不會使用工具，端著蛋糕就要在水里吃，江楚茵連忙說：“不能端回水里，會化的。”

    于是只能趴在岸邊，兩手沾了很多奶油，吃得不亦樂乎。

    與此同時，江楚茵也在思考，發(fā)情期的各種數(shù)據(jù)倒是有了，可他交配過后被標記的數(shù)據(jù)從哪里來呢？還有人魚繁殖和人類有沒有相似之處？

    總不能現(xiàn)給他找一條alpha人魚吧。

    蛋糕雖然可以迷惑一時，但是發(fā)情期的各種癥狀可不會輕易消失，沒過一會兒，凌羽就在水里轉(zhuǎn)圈圈，他純金色的發(fā)絲像匹緞子似的在水里飄搖。

    他邊翻滾邊喊：“我好熱?！彼獰岢梢粭l熟的人魚了。

    江楚茵把他叫到岸邊量他的體溫，比往常高了兩度。空氣里的草莓奶糖味越來越重，該怎么解決眼前的問題，江楚茵沒想出辦法。

    在外調(diào)研的組長在電話里提議給凌羽打一針omega抑制劑，試試有沒有效果。但過了半個小時凌羽還是喊著難受，他抱著江楚茵的胳膊不住地蹭，“你好涼快?！?/br>
    可實際上，生活在海里的魚類，體溫比人類要低很多，凌羽怕是燒糊涂了。

    江楚茵嘆口氣，“熬一熬，再堅持幾天，應(yīng)該就過去了?！?/br>
    凌羽聞言十分委屈，他都這么難受了，這個人類還讓他忍？真過分。

    他不管不顧地把江楚茵扯進水里，全身都貼著她，魚尾打著彎覆在她的腳面，持續(xù)摩挲。

    江楚茵不擅長游泳，落入水中萬分慌張，她奮力摟住身邊唯一的活物凌羽，后怕地說：“你干什么？快放我上去?！?/br>
    陷入熱潮中的凌羽沒有多余的思考能力，他只知道抱著這個人類好舒服，“你好香呀。”他聳動鼻子在江楚茵的脖子周圍不停嗅。

    “你是omega嗎？”他問。

    在他淺薄而高傲的魚生里，他只知道alpha的信息素會讓omega天然服從，他下意識地認為，對別的魚低聲下氣，肯定很不舒服，不會像這個人類一樣，讓他覺得心里癢癢的，想要抱著她在大海里打滾。

    “不，我是alpha，你清醒一點。”江楚茵捂住自己的腺體。

    她感覺到凌羽露出尖牙在她腺體上輕劃，很有可能稍不注意，她就要變成第一個被omega標記的alpha了。

    凌羽得知她是alpha，微瞇的藍眸瞬間睜大，露出驚喜的光芒，“那你和我交配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