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偽裝與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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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卿的心中,沒有絲毫的、仿佛是在異鄉(xiāng)遇見故鄉(xiāng)人一般的驚喜。 這幾個“蟲族”所使用的語言,他們對別蟲的態(tài)度,還有之前他在符舴的筆記上看到的字跡……這些只讓他在錯愕之余,感到不安和恐懼。 在這個世界里,他從來沒有接觸到任何與地球文明有關系的事物。翻遍蟲族的歷史,也沒有記載過任何與此有聯(lián)系的內(nèi)容。他一直堅定地認為,這個宇宙不存在他記憶里上一世的地球和人類。但現(xiàn)在,這些行跡詭異的蟲族所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卻在沖擊著他過往的認知。 在這之中,最核心的問題在于:他們——這些實驗塔的安保蟲員們——是否是人類?如果是人類,他們又是如何在蟲族的社會之中生存下來的?而如果不是……他們又是從何處學來的這樣的語言? ……不,現(xiàn)在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現(xiàn)下最重要的是找到阿冉,并帶阿冉離開那里。 賀卿微微蹙著眉頭,緊抿著嘴唇,快步返回到住宿區(qū)中自己暫住的房屋里,獨自整理現(xiàn)在所知的情況。實驗塔被安保蟲員守著,在沒有通行許可的情況下,他所借用的這一身份是沒有辦法進入到那座塔里去的。如果貿(mào)然闖入,他也無法順利進到塔的內(nèi)部,將阿冉帶出來。 突然地,賀卿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雙手交握,望著窗戶,有些猶豫。如果使用這樣的辦法,他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將會極大地提高。此外,他也不能保證自己是否能獲取那些蟲族的信任,完整地從那里面出來。 但是…… 他垂下腦袋,用骨節(jié)分明的手輕輕抵住自己的額頭,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R18關切地詢問:“您還好嗎?” “我沒事?!?/br> 賀卿搖搖頭,重新直起身板來。或許是時間的緊迫性讓他思考的速度也提升了不少,在沉思片刻后,他迅速地做了決定,并圍繞這一決定想好了大致的方案。他點開終端的屏幕,指尖劃到通訊聯(lián)絡的列表上,同時告訴他信賴的智能助手:“這一次,我需要你的協(xié)助,R18?!?/br> R18的回答毫不遲疑:“愿為您效勞,賀卿閣下?!?/br> 二十一星時左右,廢棄處理區(qū)的普通工作蟲員陸續(xù)離開,辦公區(qū)漸漸變得安靜。只有一路冷白的燈光在持續(xù)地閃爍著,盡職地照亮周圍的一切。 實驗塔前的數(shù)位安保蟲員仍守在大門前,不時地來回走幾步,活動活動筋骨。也許是日復一日枯燥又平靜的生活讓他們的警惕心也隨著時間而削減不少,在白塔附近巡邏過第五次之后,他們不再那么神情專注地守衛(wèi)在門口,而是聚在一起,呈現(xiàn)放松的姿態(tài),低聲聊著些什么。 突然地,其中一個安保蟲員不經(jīng)意地往另一邊掃了一眼,皺了皺眉頭,拿著武器就往實驗塔左側(cè)走了一截,果不其然地看見靠近草叢的路燈之下,有一個穿著處理廠員工制服的蟲族正站在那里。對方怔怔地抬起頭望著實驗塔,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發(fā)呆。 “你是外區(qū)的員工?”安保蟲員低聲呵斥,“沒有通入許可,就立刻離開這里!” 其他幾個安保蟲員跟了上來,雖沒有開口說話,但那種沉沉的壓迫感瞬間就聚了起來。 然而這個大膽的蟲族卻沒有識趣地挪步離開,反倒是轉(zhuǎn)頭看向他們。 他的眼神充滿迷惑和不解,還有點兒愕然。沉默了半晌,在最初發(fā)聲的那個安保蟲員就要準備上前強制驅(qū)趕他的時候,他輕輕地開口了:“你們……是誰?” “!??!” 安保蟲員們卻紛紛變了臉色。為首的那位安保蟲員更是大步奔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肩膀:“你說什么?” 這一次,他們沒有再用星際通用語。 而對方張開嘴唇,用他們同樣聽得懂的、那種隱秘的語言,對他們說:“你們是誰?你們說的話,我聽得懂。還有這里……我還有印象……”他露出苦惱的神色,“可是,我現(xiàn)在不知道……” 安保蟲員們面面相覷,從彼此的臉上都看出了錯愕和凝重。 “你現(xiàn)在跟我走一趟?!?/br> “什……” “聽著,你沒有拒絕的權利。你不也想把事情弄清楚嗎?” 對方眨了一下眼睛,沉默幾秒,點點頭,“嗯”了一聲。 抓住他肩膀的安保蟲員松開了他,用審視的目光將他上下都看過一遍,又伸手把他全身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什么危險物品。他抬眼,對上對方迷惘又疑惑的眼神,這才轉(zhuǎn)頭對自己的同伴們說:“他有可能是……我先把他帶回塔里,讓他們檢查看看是什么情況?!?/br> 另外一個安保蟲員明顯糾結(jié)多了,他的眼底還留有懷疑。只是,一看到這個瘦削蟲族的模樣,還有對方那么流利的話語……他猶豫再三,還是點了頭:“雖然不知道他是哪家的,但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種情況。畢竟轉(zhuǎn)化之后的狀況總是不確定的……”他頓了頓,又道,“洛大人是最了解精神治療的,只可惜他現(xiàn)在人不在這邊?!?/br> 談妥之后,剩下的安保蟲員繼續(xù)巡邏,為首的這位安保蟲員打開實驗塔大門,帶著這個陌生的蟲族來到了實驗塔的內(nèi)部。 進入移行廂之后,他按下按鍵,側(cè)頭打量著對方。見對方好像仍有些呆呆的,只能嘖一聲,回過頭直視前方。 賀卿努力維系住了自己臉上的表情。 要說他心里頭不緊張,那是騙人的。他現(xiàn)在離阿冉越來越近,也意味著他也愈發(fā)接近這個充滿陌生的、危機的地方,前面會有什么在等著他,他不清楚。 但至少,能夠通過這一招,讓安保蟲員把他帶進來……已經(jīng)是很幸運的事情了。 賀卿垂下眼睛,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氣。 他在這個世界里重生之后,就沒有再說過地球上的母語了,再次開口難免會感到生澀。就算恢復了上輩子的記憶,他其實對自己的表現(xiàn)也沒有那么有把握。因此,在來到這里之前,他在住宿的房屋里一直在練習自己的發(fā)音,為的就是能夠在這些安保蟲員面前說出非常清晰、明確的話語。 老實說,這樣大膽的試探很容易引起他們懷疑,但也同樣會讓他們對他放松些許警惕。畢竟結(jié)合以往的情報,賀卿確信,這群蟲族——姑且說是這群人吧——對他們所使用的這一語言的保密性非常有信心,也就是說,在他們眼里,除了“自己人”會自如地使用這門語言以外,其他的蟲族是很難掌握和模仿的。 ……當然,這也確實是。如果賀卿沒有恢復前世的記憶,他或許也會聽得一頭霧水,更別說有能力辨認當初符舴本子上的那些字跡了。 移行廂在三樓停了下來,緩緩打開廂門,露出實驗塔內(nèi)部的模樣。 與賀卿想象中的類似實驗室的樣子相差甚遠,實驗塔的內(nèi)部裝修得非常明亮、精致,與其說是實驗塔,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個高級酒店。 因為已經(jīng)到了夜晚,留在實驗塔里的蟲員不多,一路上他們根本沒見到幾個蟲。安保蟲員則一言不發(fā),帶著他直接往著左側(cè)最內(nèi)里的一個房間走去。 賀卿也保持緘默,眼觀鼻鼻觀心。趁著走路的時間,他悄悄碰了一下終端屏幕,迅速看了一眼阿冉所在的紅點的位置。 ……已經(jīng)非常接近了。不過賀卿猜測他們倆并不在同一層樓。 賀卿關閉終端,抬頭望著前方,就見在那扇厚實大門旁邊正站著一個身形較矮、穿著深色大衣的蟲族。對方看見安保蟲員和賀卿的時候,眼睛一亮,立刻走了過來,用漢語說:“老陳,這就是三野說的那個吧?” 老陳頷首,停了下來,將賀卿往前推了幾步:“你給他做個檢查,看看他腦袋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他卡了一下,似乎想起這樣的話有點歧義,又趕緊補充,“我不是說他腦子有毛病,是他好像有轉(zhuǎn)化后的副作用癥狀。” 賀卿已經(jīng)是第二次聽到“轉(zhuǎn)化”這個詞了。還有他們口中的“大人”……他不動聲色地將這些疑點記下,用一副惶惶不安的表情對著這個陌生的蟲族。 那個蟲族聽完老陳的話,點了點頭,伸手拉過賀卿的手:“我明白了?!彪S后他又朝賀卿微笑,“我叫聞正,你叫我聞哥就行。你叫什么名字?” 賀卿回答:“萬基。” 聞正抬起手,用自己大拇指的指紋解開大門的智能鎖,將賀卿帶進了自己的診療室。 這里面就很體現(xiàn)傳統(tǒng)醫(yī)院的裝潢風格了。賀卿剛一走進來,差點以為自己回到了前世的那家診所。 “把上半身脫了吧。” 聞正突然發(fā)了話,然后笑瞇瞇地看著他。 賀卿一愣,隨即意識到對方要給他做所謂的身體檢查。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依言照做。 別的他都不太擔心。他只擔心一件事,那就是他的血液——如果做了詳細的血液分析,他的信息素會暴露很多信息,至少高等雄蟲的身份是瞞不住的。 但所幸,對方好像并沒有打算采集他的血樣。 聞正看他脫了外衣,忽然走到他身邊,把他的左手抬起,然后將他的終端取了下來,放到了另一邊:“不介意?” 賀卿回答:“沒關系?!?/br> 聞正又打量了他一陣,伸出手指觸碰他的臉頰,笑了一下:“在正式做檢查之前,我想我們還是應該坦誠一點?把這玩意取下吧。” 這指的是他所佩戴的變換器。 賀卿為著對方敏銳的觀察力而心驚,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驚訝,只點了點頭,取下了變換器,露出自己原本的面容。 聞正的眼中有詫異之色,不過他也沒有說什么,只讓賀卿在儀器邊的床上躺好,又給他的胳膊、胸口還有腹部貼上了相應的采集片,這才開始驅(qū)動白色的環(huán)形檢查儀器,讓其往下挪移,緩慢地掃過賀卿的上半身。 坐在屏幕前的聞正認真地盯著掃描出來的東西,不時地記錄著什么。等環(huán)形的儀器收回到原位,他才出聲:“下來吧,把衣服穿上?!?/br> 賀卿把衣服穿好,坐到了聞正的桌前,靜靜等待著對方檢查的結(jié)果。 然而聞正卻沒有直接告訴他,反倒是問起他其他的事情:“告訴我實話,你身體的等級是多少?” 賀卿并不清楚他們這個群體大致的情況。但他的臉已經(jīng)暴露了,他也不可能把等級說得太低,于是他回答:“B級。” 聞正笑了一聲:“難怪你這張臉這么好看,已經(jīng)是高等級了。不錯?!?/br> ……至于說的到底是哪種意義上的“不錯”,賀卿并不想探究。 而聞正在這時停下了手上cao作屏幕的動作,看向賀卿:“你不是萬基·達爾吧?” 賀卿意識到,對方已經(jīng)查到了他借用的這個身份。既然如此…… “沒有錯,我的確不是。我是從弗蘭來到母星的?!辟R卿故意停頓了一下,皺起眉毛,“但我記得……有人要我來這個地方……”他直視著聞正的眼睛,非常誠懇地說,“這些年來,我發(fā)現(xiàn)我跟周圍的蟲族有些不同。因為找不到我的同類,所以想來這里試試運氣。沒想到,湊巧聽到他們的談話,我就想問問他們……” 聞正觀察了他一會兒,又問他:“所以,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賀卿猶豫了一下,搖搖頭,說:“我記得我姓冉,但名字記不清了。我后來就干脆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冉……”想起阿冉還在他們手上,他不清楚他們是否會從阿冉那里得知卿這個字,為了避免遭到懷疑,因此趕緊改口,“冉山月。” “冉……”聞正輸入到自己的終端里,“我明白了,我會派人查詢近些年有沒有失去聯(lián)絡的冉姓人?!?/br> 他又追問了一些問題,看似尋常,但賀卿知道是在試探他。賀卿平靜地、謹慎地一一回答,在聞正問到他對以前的同伴還有沒有印象的時候,賀卿抿著嘴唇,思考起來自己該如何回答——如果說一點兒印象都沒有,當然可以,但恐怕難以讓對方放心;而如果完全胡說,虛構一個人出來,那更是在埋雷。 這里的蟲族明顯有很多詭異之處,他們在外的同伙自然也不可能如普通的蟲族一樣。那么,假設要用人類這一標準來描述“同伴”的話…… 賀卿無聲地嘆口氣。 要說誰在他前世的記憶里最為深刻,那當然就只有那個人了。雖然那一段溫情與血腥扭曲存在的記憶讓他并不是那么愿意想起,但是,如果一定要那么細致地描述一個人—— 賀卿抬起深色的眼睛,向聞正說:“雖然記憶很模糊,我還記得,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br> 聞正挑了挑眉:“噢?” “他姓蘇?!辟R卿故意做出邊說邊想的模樣,以增加一點可信度,“我記得他……蘇垣。應該是這個名字的?!?/br> 說著,他從一旁拿過紙筆,把自己還有蘇垣的名字寫在了紙上,轉(zhuǎn)過去給聞正看,以表示自己會寫這種文字。 聞正的手指猛地向內(nèi)縮了一下。 賀卿還想再大致描述一下他記憶里蘇垣的模樣,沒想到聞正卻是抬手制止了他繼續(xù)說下去:“可以了?!?/br> 他的面色不變,將話題轉(zhuǎn)到了賀卿的檢查結(jié)果上:“你的身體是很健康的,沒有什么問題。但你腦部有精神力失控后留下的痕跡,我不確定是不是因為你曾經(jīng)的這一經(jīng)歷,再加上轉(zhuǎn)化之后狀態(tài)不穩(wěn)定……使得你的記憶受損。你先留在塔里,等洛云大人回來之后,讓他給你進行治療吧。” “洛云大人?” “嗯。他是精神治療方面的專家,比較了解如何救治你們這樣的情況?!甭務帜罅四笞约旱拿夹模S口道,“本來前陣子他都在這里的,不過最近因為要查證一個重要蟲族的身份,洛云大人不得不親自出去了一趟,大概要半個多月才能回來?!?/br> 查證一個重要蟲族的身份? 他們說的……是阿冉嗎? 賀卿心中驚疑不定。照這么看來,阿冉曾經(jīng)與這些人的確可能是有過交集的。那么,阿冉當初會收到重傷,流落在偏遠星球,莫非也與這些人有關系? 等那個洛云查證完回來,他們又會如何對待阿冉? 這一信息對于賀卿來說,可實在是不太妙。 突然地。 “滴滴——” 聞正的屏幕右側(cè)閃了閃紅光,上方同時響起了尖銳的鈴聲。 這是緊急狀況的呼叫鈴。 聞正立刻接收通訊請求,屏幕上有一個模樣有點狼狽的蟲族對他急急道:“聞大人!法錫帶回來的那個家伙又——” “又掙脫,然后傷人了?”聞正皺皺眉頭,站起身來,“真是難纏。我知道了,現(xiàn)在就過去。老陳那邊你們通知沒有?” “還沒有,但是……” 賀卿在聽到“法錫”這個名字的時候,身體一下子就緊繃起來了。 眼見著聞正就要往外走,他連忙問:“聞哥,你這是要去哪里?” 聞正拍了拍他的肩:“去底下處理點事。這樣,我讓別的人先給你安排一下住宿,你先待著,到時候跟他們走就行?!?/br> “可是,聞哥,我還有些事想問問你?!辟R卿暗地里咬咬牙,決定還是不能錯過這次機會,“要不我跟著你一起走吧?” 聞正倒是笑了笑:“你跟著摻和什么,那家伙很麻煩的。也就是我的等級還能……”說到這,他忽然停了下來,看了看賀卿的臉,又想了想,說,“你是B級的話……那也行,跟我一起過去試試吧。要有什么想問的,路上跟我談就行?!?/br> 于是他收回手,朝賀卿做了個出發(fā)的手勢,“走吧,小賀?!?/br> 雖然不清楚是什么讓聞正改變了主意,但對賀卿來說依舊是個好事。能跟著聞正的話,他既能知道阿冉在哪個樓層,也能看看阿冉的狀況。 念及此,賀卿趕緊起身,追趕上聞正的腳步:“好,謝謝聞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