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105a作為一顆荒星可謂敬業(yè)。它地表覆滿礦石嶙峋，有害放射物使再精密的檢測儀也尋不到生命跡象，哪怕處于體能巔峰的軍雌在機甲破損70％后在輻射里也活不過5個小時。再加上磁場混亂，重力系統(tǒng)需要手動調(diào)控，小型隕石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飛出來把機甲砸爛。連軍隊都不會駐扎在這里。

    埃德蒙趴伏在這片地圖的最高點，灰色外殼幾乎同金屬礦山融為一體。他相信德瑞克不會是謹(jǐn)小慎微的風(fēng)格，那么他需要做的只有等待。

    恒星的光芒逐漸偏移，反射在遠處的光滑石壁上熾烈刺眼。埃德蒙調(diào)出肩上裝載的量子炮。隕石朝那一片砸去，拖拽著煙塵星火。

    “轟——”

    撞擊聲和爆炸聲在同一刻響起，巨大的光亮迷了眼。埃德蒙一擊過后迅速離開原地，悄無聲息地撤下山體，不退反迎著爆炸中心急掠而去，為節(jié)省時間僅避過大塊的爆炸碎片，任由威力不大的那些將機甲刮出擦痕累累。經(jīng)過刻意訓(xùn)練的動態(tài)視力迅速鎖定了一處被峭壁上被斜斜砸出的隱蔽隕石坑，當(dāng)即調(diào)轉(zhuǎn)方向意圖搶占先機。

    一聲炸響突破了滾滾煙塵。

    埃德蒙僅來得及用余光瞥見白色機甲流星一般曳出刺目尾焰，光刃就已經(jīng)迫在眼前。德瑞克快得連光盾都沒給他舉起的機會，他方憑直覺舉起左臂護住頭部，就被狠狠劈飛，砸進地面造了個新的大坑。

    倒真的像只猛獸，攻擊都沖著脖子來。這個念頭一晃而過，埃德蒙彈身而起就地一滾，激光炮擦著機甲背部在坑底灼穿一個直徑半米的洞。

    一旦被拉進了距離，需要蓄能的重武器優(yōu)勢盡失，再對上以迅捷為長的機甲必敗無疑。但德瑞克此刻卻也沒好到那里去，離得近了能輕易看清半邊銀白色的機身都已被炸變了型，燎得焦黑。埃德蒙剎那有了決斷，伸出爪鉤掄向他損毀最嚴(yán)重的膝彎。德瑞克不閃不避，順著他的力道疾沖而下，失去半條腿的同時徹底廢了埃德蒙挨過一刀的左臂。

    接著不可避免地開始近身rou搏。埃德蒙的武技也是跟著皇家衛(wèi)隊練出來的正規(guī)路子，奈何對手的實戰(zhàn)經(jīng)歷數(shù)不勝數(shù)，生死一線練出來的條件反射比虛無縹緲的直覺不知狠厲了多少，不到十分鐘埃德蒙就被判定落敗，兩蟲自動彈出模擬艙。

    這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德瑞克的想象。和他對戰(zhàn)的是一只雄蟲，德瑞克卻覺得他對機甲的cao控幾乎和自己副官一樣好，沒有常年累月的訓(xùn)練絕對達不到這種程度。酣暢淋漓的亢奮充斥他每一塊肌rou，他雖然不曾真正馭駛它們，埃德蒙也遠算不上危險的對手，但血脈里流淌的戰(zhàn)意終于得以揚湯止沸。被監(jiān)禁的日子難捱得像整整一個世紀(jì)，此刻它們卻連同屈辱不甘被悉數(shù)拋在腦后。

    “不愧是中校。”埃德蒙反過來夸他，“我以前混進軍部的系統(tǒng)練過幾場，活得比這次久多了，偶爾運氣好還能耗死一個兩個?！?/br>
    聽起來有點驕傲，紫眸里折射出明亮光彩。德瑞克情不自禁露出些笑意，原先沉郁在胸腔里的東西驟然變得很輕，讓他恍惚間意識到雄蟲獨一無二的眼睛的確美極。

    “您已經(jīng)足夠強了，殿下?！?/br>
    埃德蒙也笑，扔給他一罐營養(yǎng)液，自己也打開一聽往嘴里灌。

    “去休息吧。以后可以隨時過來，但傷好之前根據(jù)身體狀況會有使用時限?！?/br>
    他再次抬手撫上軍雌的肩膀，帶著他下樓。德瑞克的個子不算很高，起碼不到兩米，只比埃德蒙高半個頭，這樣引導(dǎo)性的動作倒也不顯得多奇怪。

    “這兩個月你的光腦賬戶被暫時封禁，我已經(jīng)給了你共享權(quán)限，可以用我的?！卑５旅稍谧约号P室門前站定，“別道謝，你本就不應(yīng)該落到這種境地……晚安，中校?！?/br>
    盡管說晚安的是他，睡不著的蟲卻也是他。埃德蒙陷在柔軟的床墊里，覺得自己應(yīng)該等到德瑞克回一句“晚安”再進房間。

    一個小時前軍雌正躺在自己躺的地方。他閉上眼，控制不住胡思亂想，眼前一會是德瑞克赤裸地跪在廣場中央，一會是德瑞克滿身煞氣地扼著自己脖頸。這些都是真實的德瑞克，但他還是最喜歡從模擬艙出來的德瑞克。中校本該是那樣的，威嚴(yán)自若、殺伐果決，熠熠生輝。

    失眠的后果是繼首次曠工之后險些首次遲到，埃德蒙掐著點邁進研究所大門，好歹保住了精英形象。相熟的同事很快湊過來招呼，似乎他錯過了件值得一提的大事。

    “塞恩，昨天研究所來了批新蟲，你要不要考慮帶一個？”塞恩·伊利斯，這是埃德蒙告訴別蟲的名字，“有個小天才，七十出頭，跟你研究的方向正好互補。巧的是他也姓伊利斯！聽說和‘那位’伊利斯還有血緣關(guān)系呢?！?/br>
    與尤里安這個說出來就能證明貴族身份的姓氏不同，伊利斯并不算罕見。當(dāng)初埃德蒙破殼還沒滿月就受封，被接到皇室教養(yǎng)，跟生身雌雄再無聯(lián)系；懂事后又受雙份記憶所擾，對自己的本家并不關(guān)心。身為“那位”伊利斯，他這時候倒有些遲來的好奇。

    “他在哪？我想見見?！?/br>
    和研究所絕大部分成員一樣，利安·伊利斯也是一只亞雌?；蛟S正因為性別不同，他們長得一點也不像，雖然身材相仿，但利安有著卷曲的棕頭發(fā)和綠眼睛，眉骨和顴骨更突出一些，看起來有點像只不怎么高興的毛絨泰迪熊。

    “您好?！?/br>
    他們握了握手。

    “我的研究方向是機甲基礎(chǔ)材質(zhì)的分析與延展，應(yīng)該能對您有所幫助。很榮幸能與您共事?！?/br>
    埃德蒙已經(jīng)看過了他的簡歷，利安進帝國科研院之前的幾項研究數(shù)據(jù)都正是他所需要的。打瞌睡有蟲給遞枕頭可不一定全然出于好意，他在皇室長大，冷眼旁觀見慣了心計盤算，待蟲總多幾分疏離謹(jǐn)慎。何況眼前這只亞雌簡歷上的親長名字他都認(rèn)識，他是他同雄同雌的親生弟弟。

    “和你方向更一致的研究員并不是沒有，為什么找到我？”

    “我一直想拓寬視野，機甲材料的研究不能脫離設(shè)計的需求，離得越近越能找出不足，而且……”利安抿抿唇，嚴(yán)肅的神情柔軟下來，露出一個青澀的笑，“C－1－Q350是我最喜歡的現(xiàn)役機甲之一，骨架的設(shè)計將低密度材質(zhì)能達到的精密度提升到了近乎極限，外觀也足夠優(yōu)美，蟲皇陛下在一百五十歲誕辰時甚至選擇它做儀仗隊……我也很敬佩設(shè)計它的您。”

    “過獎。制作它的工藝成本遠超于同級機甲，在這方面它甚至不能算合格?！卑５旅傻哪抗庠趤喆颇樕隙艘欢?，沒能找到作偽痕跡，“期待我們的合作成果，祝工作順利?！?/br>
    他的親弟弟并沒有令他失望。利安悟性很高，嚴(yán)謹(jǐn)負(fù)責(zé)，身上有種軍雌的氣質(zhì)，偶爾笑起來十足單純，才讓蟲醒悟他還是一只不到八十歲的年輕蟲子。第一天的磨合順利得近乎完美，毛絨絨的卷發(fā)泰迪熊先生要比埃德蒙在皇室見過的那些年輕亞雌可愛得多。

    “辛苦了，下班吧?！彼麛M好報告方向，收拾東西打卡，開始漫不經(jīng)心地閑聊，“查理說你和‘那位伊利斯’有血緣關(guān)系，是真的嗎？”

    “是的。姓氏代表家族，說不定我們也是遠親呢？”

    利安翡翠似的眼睛望著儀器上明滅的指示燈，隨口應(yīng)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