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仿佛是入夏以來最涼的一夜。

    鳳府四處白絹高掛，已被nongnong哀戚之色籠罩。

    玉蟾當(dāng)空，一道身影繞過重重警衛(wèi)，從一旁的集首山上潛進(jìn)了鳳府最后頭的明月樓。

    分明是如狼般勁瘦的身軀，卻體迅飛鳧，飄忽若神，落下時，連一片樹葉也不曾驚起。

    外院侍衛(wèi)里頭五感最靈的小五，也只有輕輕一瞬覺得不對。

    他回頭看去，身后已是如常。

    “別瞅了，將軍沒了，全京城對咱們府都是避之不及，大半夜的會有誰來？”一旁的同伴搓了搓手，拿了個包子遞到小五眼前，“趁熱吃吧，長公主可憐咱干的體力活兒，雖是薺菜餡兒，但拌的是豬油，悄加了rou沫星子的?！?/br>
    小五接過包子，嘆了口氣：“將軍英武一生，可惜……無后啊！”

    同伴也不說話了。

    小五自顧自的又道：“也不知長公主的新邸建成之后，還用不用的上咱們？若讓我守著空空如也的將軍府，那也行，但若讓我走，我卻不知還能去哪了?！?/br>
    同伴點(diǎn)點(diǎn)頭，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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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關(guān)河的將軍府，背靠集首山，中有桂月湖，湖心一座小小的島上，筑起一幢白墻青瓦的五層小樓。

    也就是明月樓。

    此處實(shí)在是京中為數(shù)不多的鬧中取靜之地。

    明月樓四面環(huán)水，僅以一條細(xì)細(xì)的棧道與岸上連通，若想從別處進(jìn)來，只有從集首山的半山腰以輕功凌然而下。

    可這么大的動靜，不可能不驚動湖岸邊的布防。

    因這地勢，明月樓并不需要費(fèi)心布置太多護(hù)衛(wèi)，就已絕對的安全。

    而此時此刻，絕對安全的明月樓頂上就坐著個人。

    這里的一磚一木都由他親手設(shè)計，無需太過刻意，他就知道該以何種姿勢坐在屋上，讓飛檐恰恰隱住他的身形。

    夜色蒼茫，他看著沉靜靜的湖面——那里隱隱映出小樓的倒影。

    第五層樓，透出幽幽燭光。

    他們僅僅是一層磚瓦之隔。

    他猜的沒錯，她就在這里。

    不是因?yàn)槊髟聵鞘歉镒畎踩牡胤?，而僅僅是因?yàn)樗溃幌蚴亲钆聼岬摹?/br>
    湖中心的這份清涼，她抵御不住。

    可他實(shí)在不該來。

    以他如今的身份，知道他活著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連陳默，他也是沒告訴的。

    可……

    本是回府取一樣?xùn)|西，一見了她在這里生活的痕跡，他就走不動路。

    他忍不住，又出城繞去了集首山上，頂著莫大的風(fēng)險摸到了明月樓。

    鳳關(guān)河垂首，看著檐下那扇大大敞開的窗戶，眉眼都柔順下來。

    有多久沒聽到她的聲音了？

    罷了，罷了，這種境況，他不敢奢求太多。

    近鄉(xiāng)情更怯，只要他自己一人知道，他們是在這樣短短的幾丈距離內(nèi)，一同呼吸著，這樣……這樣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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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東沉，那間小屋子里的燭火又暗了暗。

    這是要睡了。

    鳳關(guān)河微微失落之時，心中又醞釀起大膽的念頭。

    她屋里向來是沒有侍女陪寢的，那么只要等她睡熟了，也許他可以偷偷摸進(jìn)去……

    偷偷看一眼她，只要一眼……

    他的腦子里天人交戰(zhàn)。

    理智告訴他，欲壑難填，他應(yīng)該就此收手。這是飲鴆止渴，只會將后面的事情弄得更加不可收拾。

    可是他的心，偏偏就是想見她。

    不顧任何險阻。

    不該來的，他實(shí)在不該來。

    遲疑間，他聽到底下的人兒在床榻上翻了個身。

    他的唇角不自覺有了笑意。

    接著是一道極低的、細(xì)碎的呢喃嗚咽。

    “呼……嗯……”

    好熟悉的聲音。

    曾在他的夢里百轉(zhuǎn)千回，甜膩得他四肢百骸都要化了。

    鳳關(guān)河全身都僵硬起來。

    這個時候，她怎么會在做這種事？

    荒唐！

    可他是知道她身上那些秘辛，他十分清楚，她根本克制不住。

    正因如此，他……

    更想看一看了。

    鳳關(guān)河屏去呼吸，暗夜中，女人的輕喘更加分明的落進(jìn)他耳中。

    他不禁想起自己離京之前與她在飛泉山莊消磨過的那短短幾日。

    荒唐……可不就是荒唐嗎？

    他腦子里甚至禁不住的想，她與他分別的這七個月，做這事時，到底有沒有想著他？

    底下那人很快就給了他答案。

    她朱唇微啟，似是喚了一聲。

    “夫君……”

    鳳關(guān)河愣了。

    他想了半天。

    越想，心頭怒火燒的越旺。

    夫君？

    她在叫誰夫君？

    她名義上的夫君，已經(jīng)死了！

    可就是之前，她也從未叫過他一聲夫君！

    鳳關(guān)河覺得自己眉心痛的厲害。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這是住著他的府邸，還跟別人……

    他只覺得一陣氣血上涌，登時什么前因后果也不考慮了，一個翻身，直直從檐上跳進(jìn)了屋內(nèi)。

    窗邊擺了一張小塌。

    借著銀白的月光和昏暗的燭火，鳳關(guān)河看清了榻上躺著的那個人。

    她身上什么也沒蓋，一頭青絲散下，襯的雪膚更嬌，身上還是那件輕薄的紗裙，露出一條rou乎乎白瑩瑩的大腿。

    只她一個人。

    不知為何，鳳關(guān)河隱隱有種上當(dāng)受騙的感覺。

    那人也看見了他，眼中閃過驚恐，嘴唇輕動。

    這是嚇得要叫了。

    好在鳳關(guān)河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先行掩住了她的唇。

    燭光灼灼，近在咫尺，兩人的臉都被照亮。

    那人卻在看清他的臉后，神情更加驚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