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ck開始頻頻請秦主任吃飯，但是請了幾次，秦主任根本沒有理會，但是他傳出話來，事情正在調(diào)查過程中，還沒有結(jié)論，但一切都會貫徹依法治市的原則去辦，體現(xiàn)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工地面臨著全面停工，Jack　急的要死，但是秦主任那里就是沒有動靜。

    一個周末，我和Jack去友誼商場吃東西，在5層的西餐廳里意外地碰見的秦主任。他從衛(wèi)生間剛出來，我們迎頭碰上，秦主任30多歲，個子不高，穿著完全不象政府部門領(lǐng)導(dǎo)的感覺，一身米黃色的休閑西裝，頭發(fā)不長，直豎著，看的出用了不少的赭哩，眼睛很小且距離很近，活脫象電視劇里詭計(jì)多端的師爺。

    “秦主任，太巧了，您也來這里吃飯??？”Jack搓著手，熱情主動地上前打招呼。

    “是你啊，我下班時間絕對不談公事，不稱呼職務(wù)，怎麼？你也來這里吃飯？這里可真是吃不起??！貴的嚇人。”秦主任笑著，很熱情地就把Jack的嘴給堵死了。

    “是啊，是啊?！盝ack只好點(diǎn)著頭，陪著笑。

    “這位是？”秦主任用眼睛打量著我，我沒有說話，沖他笑笑，轉(zhuǎn)身看著餐廳里忙碌著的服務(wù)員們。

    “奧，我的一個朋友?！盝ack沒有給我介紹，我也沒有接他的話茬。

    “好的，好的，那你們慢慢用?！盝ack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秦主任說著已經(jīng)奔包房走去了。

    我和Jack朝預(yù)定的桌子走去，我回過頭看了秦主任一眼。那一刻，他一邊準(zhǔn)備打開包房的門一邊回著頭看我們，我們的目光對上了，他的目光里，我看到了一絲很怪的東西…

    一旦走上MB這條路，就相當(dāng)於把自己的命運(yùn)完全交到別人手中。并且MB不能隨便和人發(fā)生任何的感情，如果隨意產(chǎn)生感情，那最終肯定把自己傷害的體無完膚。無非是想著自己就是一件特殊的“商品”，　誰給的價高，自己就自然屬於誰，如果你沒有這樣的心態(tài)，你就做不了MB。

    我不是個好的MB，因?yàn)槲胰菀缀腿水a(chǎn)生感情。我不是個好的MB，因?yàn)槲覍W(xué)不會逢場做戲。我就是這樣，這樣就是我。

    在遇到秦主任的過後兩天，秦主任主動給Jack帶話，說找他去了解情況。Jack高興，高興燒香終於找到了廟門，我高興，因?yàn)樗吲d。那天，Jack興沖沖地去了，回來卻是一臉愁云，看著他沉重的樣子，我沒有敢問，本來這也不是我該問的事情。

    又到周末，秦主任約Jack吃晚飯，還說要他帶上我，我納悶，在JACK要求下，我還是去了。那天深圳有點(diǎn)少有的冷，我穿了一身的黑色，外邊穿著一件略為貼身的風(fēng)衣，帶了一副淺色的墨鏡，耳朵里塞著我的隨身聽。

    還是定在友誼商店的樓上的西餐廳，我們到之後30分鐘，秦主任才不緊不慢地趕到，還是那樣和政府工作不相適宜的打扮，頭發(fā)依舊是那樣豎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秦主任邊熱情地和他打著招呼，邊脫著自己的外衣。

    “沒有，沒有，我們也是剛剛到的?！盝ack趕緊起身相迎。

    “秦主任，你好?！蔽铱蜌獾膯柡蛄怂痪?。

    “我說過，不是工作時間，不要叫主任，叫我秦懿也行，這樣吧，一回生二回熟嘛，就叫我秦懿吧！”他拍著我的肩膀，直直地望著我，那目光讓我想起上次和他對視，我迅速地把目光移開了。

    飯間，秦主任一直在強(qiáng)調(diào)農(nóng)民方面難辦，很難做通工作，但是可以聽出來，路還是有的。最後他酒喝多了，明顯說話時舌頭都短了。晚飯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Jack起身去了衛(wèi)生間，房間里就留下我和秦主任。

    “你以前在夜總會唱過歌吧，專門唱老歌，唱得很不錯?！彼蝗晦D(zhuǎn)過來冒出一句，一個手指豎起來狠狠地往空中一劃。

    我當(dāng)時一驚，幾乎說不出話來。我看著他，突然覺得他就象夜晚街頭差證件的員警。

    “別緊張，別緊張，大家都是圈里人嘛?！彼χ赝?。手伸過來放在我的腿上。我全身幾乎都起了雞皮疙瘩，Jack去了好久，卻還沒有回來。

    “在夜總會里看見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了你，捏過一次你的屁股，還被你打了一巴掌。我們也算是有緣啊，你說是不是？他有錢，你跟他，那他還不得聽我的，老子讓他停工，你全部問他，他敢不停嗎？”秦主任借著酒勁放肆著，話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他越來越放肆，手在我腿上開始亂摸，另一只手搬著我的肩膀，上身也隨著前傾過來，小眼睛色迷迷地望著我。

    他的放肆讓我感到惡心，最後他伸過頭來，試圖親我的臉，最里還不斷地自言自語著，“真喜歡你寶貝兒”。我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端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沖他潑過去，拿起風(fēng)衣，轉(zhuǎn)身出門走了…

    一杯盛茶使我創(chuàng)下了禍，因?yàn)槲彝浟俗约篗B的身份，用Jack的話說“你太不拿你自己當(dāng)外人了?！蔽覠o奈地笑笑，是啊，我把自己當(dāng)作什麼了？

    很快，我們的“協(xié)議”終止了。我最終還是沒有成為他送給秦主任的的一件“禮物”。他對此不解，“你不就是一個賣的嗎？我給你錢就是了?！薄笆堑?，我是賣的，那是我愿意，我賣給誰你管不著?！弊罱K，一切都在我安靜的離去中終止了，這一次我沒有後悔。經(jīng)歷了那件事，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商人就永遠(yuǎn)就是商人！

    我回到了夜總會，重新開始歌唱以及MB的生活，阿K後來走了，和一個40多歲的廣州人過日子去了，我知道他根本不喜歡對方，但是對方畢竟可以給他一種穩(wěn)定的生活。每天經(jīng)歷的生活讓我厭煩透了，男孩子換了一茬又一茬，生活一天一天的過，一天一天的熬。

    在那里我經(jīng)歷了很多，更多地體會了客人們的無奈，他們當(dāng)年英俊過、灑脫過，但是歲月卻使他們掉入了黃昏的泥沼。他們最喜歡說的就是當(dāng)年多麼招人，被多少帥哥追求過，但是說到最後，摸到自己稀稀拉拉的頭發(fā)時，最終就是一聲無奈的長嘆。我時常想，自己老了是不是也逃脫不掉今天看到的一切？

    2001年的冬天，偶然的機(jī)會我在新聞夜航節(jié)目中看到了一則報(bào)導(dǎo)，北京破獲了一個販毒團(tuán)夥，其中畫面上就有張玨。當(dāng)年發(fā)生的一切，仿佛已經(jīng)遙遠(yuǎn)淡去，但是回想起來，還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決定去看看他，哪怕他把我供出來我也要去，深圳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我過得夠夠的。不知道哪里來的這麼大的勇氣，我作出了這樣一個驚人的決定。

    春節(jié)剛過，我依舊是帶著父母的遺像和那把李勇送我的吉它回北京了。北京也在日新月異的發(fā)展著，下列車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兩年前我在這里倉惶離去，但是兩年過後我又回到了起點(diǎn)，兩年下來自己不過是給自己的生活劃了一個圈。

    租了一個房子，安頓下來。通過了解，張玨的案子已經(jīng)由檢察院公訴了，判決還沒有最終下來，被關(guān)押在海淀的一個看守所。我買了兩條那種涼涼的煙，那是張玨喜歡抽的煙，懷著一種不安的心情走進(jìn)那家看守所，那家看守所比我當(dāng)年進(jìn)去的地方把守的嚴(yán)得多。我見到他的那一刻我的心卻出奇的平靜。

    “你，你怎麼來了？”張玨對於我的到來，驚訝地幾乎說不出話來。

    “我來看看你啊，就象你當(dāng)年看我一樣。”我忍著眼淚，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境遇?。績赡甓嗲?，他幫助我完成了埋葬母親的心愿，把我從看守所撈出。也是兩年多前，是他讓我運(yùn)輸過毒品，走上吸毒的道路，還是他讓我倉惶離開北京，開始我近兩年MB的生活。那一刻面對這個人，除了淚又能說什麼呢？

    “別哭啊，看到你來我太高興?。∥以谏钲诳匆娺^你一次，怎麼從深圳回來了？”張玨勸我不要哭，自己卻淚如雨下。我除了哭，還是哭，說不出一句話。

    “我知道的，這是早晚的一天，和你沒有關(guān)系的…”他流著淚提醒我，他沒有說出我當(dāng)年的事。

    “原諒我嗎？你要不把東北那邊的事情說了吧，省得將來會找到你?！彼脦е挚降氖直鄄敛裂蹨I，很認(rèn)真地告訴我。

    我望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有淚靜靜地流著…

    我最終聽從了張玨的建議。我走進(jìn)了派出所，說出了瀋陽的事情，當(dāng)然我又被一次被關(guān)進(jìn)了看守所。在看守所的那些天，我過的出奇的平靜，兩年中從來沒有的平靜，無論將來得到什麼樣的下場，我都會安靜地接受。

    我的主動檢舉，使得公安部門一舉端掉了瀋陽最大的一個團(tuán)夥，并繳獲了大量的毒品，我也得到了寬大處理的機(jī)會，在我在看守所里呆了一月之後，宣判終於下來了，張玨由於并不是主犯并且家里人四處出面活動，被判15年有期徒刑。我則是主動投案，且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運(yùn)輸毒品，并且有巨大立功表現(xiàn)，被免於刑事處罰。

    就在從法庭上走下來的時候，張玨在我身邊突然說了一句，“對了，見到李勇了嗎？他回來3個月了，在招商局大廈那邊上班。”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法警嚴(yán)厲地喝斥回去了，他告訴了我最不想提及，但是又最想知道的話題。

    從一中院出來，我自由了，一種洗清一切的自由。那天北京不冷，天特別藍(lán)，沒有一絲風(fēng)，春天真的鄰近了。張玨被員警押走了，警車經(jīng)過我身邊的時候，他透過玻璃沖我努努嘴，還是那樣一笑。

    接下來的我好好睡了幾天，清明節(jié)很快要到了，我決定先回次老家，看看我的父母，我已經(jīng)好久好久沒有和我深埋地下的父母說話了。

    我回到那個山村的時候，村里人團(tuán)團(tuán)圍著我，七嘴八舌地問我的近況，三叔抱怨說我忘了家了，三嬸說我看上去真是城里人了，大嫂還提醒自己5歲的孩子說這就是你的榜樣，我心酸地笑著，裝著熱情的給孩子們分著糖果。

    在供銷社買了好多的紙錢，我便奔父母的墳前去了。父母墳上的草已經(jīng)開始發(fā)綠了，墳邊上一堆厚厚的紙灰，明顯有人來過了，是誰呢？我跪在父母的墳前，任憑淚無聲地滑落，我已經(jīng)不會象兩年前離開家時候那樣痛哭了，紙錢被火舌盡情地舔著，化作一陣青煙而去，我相信那是去了天國，去了我父母那里，帶去了我對父母的問候。

    我在墳前靜靜地坐了好久，腦子里一片空白，兒時的夢想實(shí)現(xiàn)了嗎？母親的愿望實(shí)現(xiàn)了嗎？我不敢當(dāng)著我的父母問我自己。

    太陽即將黃昏的時候，我回家了，石板路還是那樣平整，只是被摩的更光滑了。我就要到達(dá)老屋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的，我看到我家門口坐著一個人，雙手拖著腮，靜靜地在家門口坐著。

    慘陽如血，哪人是誰呢？

    是的，

    是的。

    是李勇…

    ＜後記＞

    生活還在繼續(xù)，故事也是…

    目前，周少云已經(jīng)完成了大學(xué)的學(xué)業(yè)，開始了普通平靜的生活。

    李勇在美國經(jīng)歷了巨大的煎熬，因?yàn)樗也坏缴僭频南?，所以?dāng)他結(jié)束學(xué)業(yè)的時候，第二天就趕回了北京。到北京之後的幾個月他一直在尋找中渡過。他聽到少云在深圳的消息後，幾下深圳。見到少云之後，李勇連著發(fā)高燒4天，因?yàn)槟莻€時候他真的垮掉了。

    少云告訴我，拯救他的是李勇的愛，李勇對於他過去的兩年沒有一絲的嫌棄，而是更加的關(guān)心他，愛他。

    少云是尷尬的，尷尬之處在於他和城市的不相容，他從來都沒有把自己看作是城市人。但是無論他把自己看作是不是城市人，他都沒有真正放棄過對愛情的向往，哪怕是在深圳的兩年。

    但是這一切也都是必然的，因?yàn)楫?dāng)人置身在一種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中，突如其來的一切對一個尚未完全成年的孩子來說是災(zāi)難性的。所以在一連串沒有任何原由的打擊面前，少云垮掉了，他的夢想被徹底的擊碎了，他不重視自己了。由自己被迫做MB到自愿做MB，也就很好理解了。其實(shí)那是一種無奈，一種無奈中的無奈。

    李勇告訴我，自己太自私了，他很自責(zé)，自責(zé)自己當(dāng)年的出國，他的走使得少云連救命稻草都沒有了，在少云失去母親時候，在他沒有完全適應(yīng)城市的時候，他的走是不負(fù)責(zé)的，那麼他走入迷途也是自然的，好在少云自己迷途知返。

    我最後要向少云說幾句話，任何人都可以帶著一種特殊的眼光看你，關(guān)鍵是你不要如此看待你自己，李勇不會這麼看待你，這些就足夠足夠了。城市不僅僅是我們的，也是你的，既然是你的，那你就要積極地投入這個城市。

    我還要祝愿你幸福，祝愿你們幸福！

    最後，我還要感謝每天都在電腦前看的朋友們，你們的每一句批評和鼓勵都是最燦爛的笑容，有笑容的日子是最美的，不是嗎？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