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完衣服我們找了家海鮮酒樓吃飯，那家酒樓裝修得很豪華，但是上菜很慢，兩個人面對面待久了也沒多少話可說，她不時地發(fā)短信，好像在和誰聊天，我剛想說話，她的手機(jī)滴的一聲又收到一條短信，我說：“你先回復(fù)短信吧?！?/br>
    她完全沉浸在回復(fù)短信的創(chuàng)作中，全然不顧她身邊還有一個人，而這個人的情緒越來越低落。

    這時她的手機(jī)響了，她轉(zhuǎn)過身小聲地接電話，我只聽見她說八點云云，我在她三尺遠(yuǎn)都聽不清，不知道那么小聲音對方是怎么聽清的。我本來想打開手提包把打算表達(dá)我心意的錢拿出來給她，但這個鬼鬼祟祟的電話讓我把手抽了回來。

    那個潛伏于意識里的游戲規(guī)則讓我們不會干涉彼此的私生活，說是這樣說，但你不可能完全置身于事外，人的心情如流水，裝到什么容器就是什么形狀，只不過有時沒有流露出來罷了，但不代表你沒有那樣想。我們之間還是有感情的，如果沒有喜歡的成分在里面，我就不會胡思亂想，會變得很坦然，所謂無欲無求，無欲則剛。

    這是我們認(rèn)識以來吃的最沉悶的一餐飯，這頓沉悶之飯勾起了我的探密情緒，我不再為她將要遠(yuǎn)行離開我而感到惜別，我這時候很想知道吃完飯以后事情是怎樣發(fā)展的，盡管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我在八點以前離開。

    她是一個挺會煽情的女人，她讓我在火車站門口擁抱她，也許她為了安慰我，也許是她真心想這樣做。我擁抱了她，但覺得很尷尬，一是我從未這樣做過，覺得周圍有很多雙眼睛在盯著看；二是我此刻的心情已經(jīng)轉(zhuǎn)化為好奇和探密，沒有心情去擁抱了。

    對于一個單身女人來說，讓別人送上車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而她三番五次地推辭，其中必有隱情，說明還有其它人送她。八點，這是個她一路上多次強(qiáng)調(diào)的時間，這個時間是要求我送她的截止時間，是另外一名接力選手接棒的時間。

    我注意到在火車站里的扶梯上，她扭過臉有意在躲避一個男人，我不知道那個男人看到她沒有，反正我是看不出來是哪個男人。她以前給我講過她的一個女友的故事，那個女友同時和三個男人周旋，這大概是這種女人的謀生手段吧，一個供錢，一個供性，另外一個供情，文雅的說法就是：一個是物質(zhì)的，一個是rou體的，一個是精神的，雖然有時辛苦，但樂在其中。不知道她是否也是這樣，如果是的話，我把自己歸了一下類，自己并沒有給她多少錢，而且小有情趣，算是供情的那種吧。

    還好，我沒有感到離別之苦，七點五十的時候，我想還是自覺點兒離開吧，讓賢讓位，別好奇了。

    “親愛的，火車開了，車上不亂還很干凈，不用擔(dān)心，謝謝你送我，吻你。”

    在路上，我收到她發(fā)來的致謝短信。

    “不亂就好，但還要坐一夜的火車，對于像你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來說，百十雙眼睛在盯著，你要注意自身防護(hù)，但是遇見好的也別放過。”我找了個對方停車，回了信息。

    “你怎么老是一付這種口氣?！?/br>
    回到家，老婆興致勃勃地告訴我她今天又發(fā)了八千塊錢的工資。我說不錯，你真是人民的好老婆，值得表揚(yáng)，希望繼續(xù)努力，為老公分憂。

    （35）

    這一晚我睡得很不踏實，半夜起來上網(wǎng)查了這趟列車的時刻表，用筆記下了幾個大站的停車時間，就是這幾個大站，搞得我以后就沒再睡著覺了，每逢到站，我就給她發(fā)一條短信，問問她到那個站了吧，情況怎么樣了？但結(jié)果都石沉大海，杳無音信，是因為睡覺沒看見嗎？她坐的可是硬座，單獨(dú)一個女人家在亂哄哄的硬席車廂里如何能安心睡得著覺？晚上冷不冷呢？火車可是往北開，會越開越冷，不知道車上有沒有暖氣。實在不放心打了電話過去，但她的手機(jī)提示無法接通，是不是火車有屏蔽作用收不到信號？還是已經(jīng)遇到不測了？我胡思亂想著，在床上碾轉(zhuǎn)反側(cè)，我還從來沒有這樣關(guān)心過一個坐火車遠(yuǎn)行的人。

    我也想過，我并不是那個最后送她的人，何苦這樣費(fèi)心？但人就是這樣，一旦兩人有了感情，掛念就是一種幸福，或者是一種折磨。也許這次走了她就不會回來了，mama病得這么重，她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兒，她不照顧mama，難道靠她的哥嫂照顧？要知道婆媳一向是很難搞好關(guān)系的。

    第二天，公司派一些骨干外出培訓(xùn)，我也名列其中，課前，看見采購部的劉小姐過來，我笑著向她打招呼：“你看起來精神很好，最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喜事了？”

    “能有啥喜事，還不是和平時一樣?！彼瑯右荒樞θ輵?yīng)答著。

    “性生活過得怎么樣？”我們倆在一塊的時候，我經(jīng)常和她開這種玩笑，就像說“你好”一樣，脫口而出，從來沒覺得不自然，她對這種問候也習(xí)以為常，總是照實回答。

    “最近我和我老公在這方面還不錯，我只是擔(dān)心要得太多，對他身體不好?！?/br>
    她很坦然，娓娓道來，好像一個主婦在敘說家事。

    “你可別纏著你老公天天要，要注意多休息，要注意養(yǎng)生之道，歲數(shù)不饒人啊。”我顯得語重心長，她說過她老公今年四十二，是到了注意養(yǎng)生的時候了。

    在性關(guān)系方面，男性付出的自然要比女性多得多，上天賦予男人在整個活動中必須采取主動，那么他在體力上便有大量的消耗；他要射精以便瀉火或播種，那么寶貴的jingye便有了流失；他為了讓當(dāng)事雙方都滿意，便有了精神上的付出；如果不幸對方是小姐，非但出力還要出錢，所有消耗的、流失的、付出的這一切，不是想有就能有的，如種糧種樹，需要籍以時日，如果天天要，他何以為繼？而女人，如果沒有生理和心理的問題，則是一個天生的享受者、受益人，盡情的叫床，可以有多次美妙的高潮，無邊無際的死去活來，而用來恢復(fù)的時間卻很短，一旦嘗到了這種甜頭，不要才算怪。

    “我會讓他勞逸結(jié)合的，要是他厭倦了，那才是我天大的損失，”她說得很在理，“不過——，我們最近的確很愉快?！?/br>
    “這樣也好，他都獻(xiàn)給了你，就不會找其它女人了，你是個幸福的女人?！?/br>
    她一聽我說這話，覺得很中聽，臉上的笑容更多了。

    “他才不會像你一樣。”真是得了便宜賣乖。

    “我怎么了？”

    說是叫她劉小姐，其實她和我年齡差不多，女人一到這個歲數(shù)，如果不注意包養(yǎng)，就極容易發(fā)胖，眼睜睜地看著她苗條的身材一天天變成桶形，臉上的rou日益增多，雖露富態(tài)之相，但嬌美的紅顏卻漸漸逝去，再也無回頭之日。我和她關(guān)系很好，平時很談得來，常常開玩笑，交流一下思想，也包括性方面的，當(dāng)然我們從來沒有過越軌的念頭。

    （36）

    笑談中，從教室里傳來搖鈴聲，原來是該上課了。

    這個課程除了講課形式新穎外，內(nèi)容上并沒有多少新意，老師讓我們做很多游戲來充數(shù)，但并沒有提出多少建設(shè)性的、有利于我們改善的建議，反而不時地炫耀他在某某大公司做培訓(xùn)的時候怎么怎么樣，有點拉虎皮嚇唬人的味道。一些人在打瞌睡，不少人在抱怨，我說你們別抱怨了，還是有東西可學(xué)的，比如老師掙錢的方法，謀生的手段，把一個很無趣的東西包裝得虎虎有生氣的技巧。這個耗時兩天的課程據(jù)說花了三萬五千塊錢，有五十個人參加，想想這個錢也真是好賺。

    盛名之下，其實難符，不是說錢花得越多越管用，曾在網(wǎng)上看過一篇文章，說是有個大款花了十萬塊錢包了某模特的一夜，事后他的朋友說有名模事之，感覺一定非常不錯。他說你們錯了，很一般，服務(wù)絕對趕不上普通的小姐，小姐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模特好像——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他有點糊涂罷了。

    事實上，他所獲取的僅僅是心理上的征服感，也就是說他獲取的快感是來自于心理上對模特的征服，既非rou體上的，也非精神上的。同樣，這個培訓(xùn)也只是給我們帶來心理上的滿足。

    聽課的時候，我也沒有忘記對她的問候，我拿出那張寫著停車時間的紙，嚴(yán)格地按照停車時間給她發(fā)短信，我根本沒有心思聽課，而且覺得時間過得極慢，到了下午兩點終于等來了她的短信：“對不起親愛的，我剛下車，在火車上怕手機(jī)沒電，就關(guān)機(jī)了。下午有太陽，不算太冷，我還要坐五個小時的汽車才能到家，謝謝你的關(guān)心。”平安到站就好，白天坐車就不怕了。下了課，我又給她發(fā)了一條短信：“注意保暖，別感冒了，我都有點感冒了?！边@次很快收到了回信：“親愛的，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也要多保重，我一個小時后就到家了?！?/br>
    我可以感覺到她坐在顛簸的長途汽車上，一雙充滿憂郁的眼睛看著窗外匆匆閃過的樹木，歸心似箭，想到這里，我內(nèi)心涌出一股說不出的情緒，像是生離死別，又好像不是，這是認(rèn)識以來第一次分離，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再見面。

    “親愛的，我在家里，感覺很溫情。mama的病情穩(wěn)定了一些，不過時而糊涂時而清醒，仍在急救室觀察，今晚哥哥照顧mama，明天白天換我，不要為我擔(dān)心?！?/br>
    九點左右收到她發(fā)來的短信，想必她一下車就急匆匆地直奔醫(yī)院，現(xiàn)在回家收拾一下準(zhǔn)備休息，昨晚她在火車上一定沒睡好。

    “是啊，這才是回到真正的家。你平安回到家我就放心了，好好照顧一下你母親，以盡自己的孝心。”

    收到她的短信后我才真正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今晚我也可以睡個安穩(wěn)覺了，明天還要上一天的課。

    奇怪的是，昨晚一夜沒有睡覺，白天竟然沒有絲毫困意，而現(xiàn)在突然覺得眼皮都快睜不開了。

    （37）

    早上，一陣電話鈴聲把我吵醒，我睡意朦朧，艱難地睜開雙眼，伸手摸到壓在枕頭底下的手機(jī)，按啟通話鍵：“喂，你好?！睂Ψ绞莿⑿〗??！吧蚩?，走了沒有？我今天起得有點晚，想搭一下您老的順風(fēng)車?！逼匠４蠹以谝黄鸲紣坶_個玩笑，相互稱呼個“總”什么的，叫著叫著，這里面還真有一個升成了副總，真的成了“總”，大家叫他“總”的時候反倒覺得別扭了，可能看著別人升了職而自己原地踏步，難免會生出一些妒意。

    “是劉總啊，”我也回敬她一個，“起得這么早？我還沒有起床，這就起，你從家走出來吧，在路邊等著我?！狈畔码娫?，我一看表，壞了，已經(jīng)是七點半，上課要遲到了，匆忙起床洗了把臉，刷了刷牙，就趕緊跑下樓去。

    果真是心中無包袱，才能睡得好，這個包袱自然是她有沒有平安到家，她到了家我心里便沒有了包袱，才能輕裝上陣，無慮無憂，睡覺踏實。沒想到我這一覺睡得這樣死，死到?jīng)]有任何知覺，沒做任何夢，好像這一夜像一顆流星瞬間就過去了，睡覺的過程還沒來得及體會，便到了白天，或多或少有點遺憾。

    很久沒有這樣被別人叫醒了，自己平常都是睡到六點自然醒，覺睡得也不是很老實，又是夢又是起身小解亂做一團(tuán)，不過失眠的情形卻極少。醒后有時出去鍛煉鍛煉身體，有時賴在床上漫無目標(biāo)地盯著天花板看半天，腦袋昏沉沉像一鍋粥，等稍微清醒了穿衣起床，叮叮咣咣地洗臉?biāo)⒀雷鲈绮?，然后叫老婆孩子起床?/br>
    我發(fā)覺自己有點失憶，忘了昨天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好像在戰(zhàn)場上腦袋突然中了敵人迎面打來的冷槍，撂倒后便再也沒有知覺。

    開車?yán)@了個圈子到了劉小姐家的樓下，她一上來就遞給我一個面包和一盒牛奶：“給你買了份早餐，我想你肯定還沒吃。”我說：“多虧劉總想得周到，否則我這一上午又要餓得全身發(fā)虛了，不過時間來不及了，先開車走吧?！蔽矣袀€毛病，如果不吃早餐，一到十一點鐘左右，全身就會虛弱無力，頭上冒虛汗，好像缺少血糖，一般我會強(qiáng)忍著身體的不適、厚著臉皮到小姑娘或小媳婦那里要吃的，一般女性都會在抽屜里放點零食。

    “來，我給你喂。”她便說邊把吸管插到牛奶里，然后拿著牛奶讓我吸。

    來到教室，已經(jīng)上課了，我倆很不好意思地走進(jìn)去，很多人扭過頭用好奇的眼光看我們，好像我倆昨晚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很奇怪，昨晚睡得那么好，在課堂上還是直打盹，說明這個課實在無趣得很，劉小姐在旁邊捅了捅我，壓低聲音說：“喂——，別打瞌睡了，老師有點不高興。”

    我強(qiáng)打起精神，突然一陣餓意襲來，低頭看了一下劉小姐買的面包，咽了一下口水，忍忍吧，等課間休息的時候再消滅它。

    這一天的課終于結(jié)束了，我可以解放了，上課的時候不時地想起她，只是擔(dān)心她在醫(yī)院里看護(hù)母親比較忙，沒敢打擾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差不多了，我把一條下午寫好的短信發(fā)出去：“我今天上了一天課，怕打擾你，沒敢問候你。在mama身邊守候了一天，一定很緊張吧，你mama好些了嗎？你怎么樣呢？”

    “正在病房里守候著mama，mama現(xiàn)在睡著了，這個病房很冷清，覺得時間過得很慢，閑時看書，發(fā)呆，有時特別想見到你。”

    “好好盡一個女兒的孝道吧，每個人都會面臨類似的情況，我想你短期內(nèi)回不來了。”

    “也許是吧，醫(yī)生說看十天以后能否脫離危險期，現(xiàn)在右邊身體偏癱。親愛的，聊點別的好嗎？以免這個話題影響你的心情，看到一句格言：幸福的婚姻關(guān)系是最低程度的融合加上最高程度的自治和獨(dú)立?！?/br>
    “也許是吧，但又未必行得通?！?/br>
    （38）

    寥寥數(shù)語，勾勒出她現(xiàn)在的處境，看了讓我有點心酸，不知道同樣的文字有沒有發(fā)給最后送她上車的那個人，不知道那個人看了之后有沒有和我一樣心酸過。

    下了課，劉小姐仍然坐我的車回家，開了大約五分鐘，劉小姐說：“今天難得出來一趟，我們在外面吃頓飯吧?！?/br>
    “我們？你不回家伺候老公孩子了？”我有點驚訝，她是個非常顧家的女人，平時一下班就回家，除非公司有特別的安排，難道有什么想法？

    “我給他打個電話就說公司今晚有活動，讓他帶著孩子在外面吃，他老是說我不給他自由，今天就讓他自由一回。”她好像早有預(yù)謀似的。

    “到底誰給誰自由??？他帶個孩子還能自由得起來嗎？我看這自由是給你自己的吧?！蔽倚χ鴮λf。

    “哈哈哈，就算是吧。共事這么多年，好像我們還沒有單獨(dú)在一塊吃過飯?！?/br>
    “是，不過不方便啊，讓人看見還以為我們是在偷情。”

    “亂講，吃個飯就算偷情，那也太便宜你了，我們到哪兒吃？”

    “真吃啊，讓我想想，嗯——，一時想不起來。”我故意賣著關(guān)子。

    “你整天在外面吃，難道還想不起來在哪兒吃？吃什么無所謂，主要是想隨便聊聊?！彼@什么意思？

    “那我們就到咖啡廳吧，那兒安靜，最適于聊天了。”

    “不行，咖啡廳里的燈光太曖昧，讓人看見真的會起聯(lián)想。”她還挺有原則。

    “那就吃東北菜吧，我天天吃生猛海鮮都吃膩了，想嘗嘗北方小吃，附近就有一家。”

    吃飯的時候，劉小姐問我今天在給誰發(fā)短信，一付全情投入的樣子。

    “是一個朋友?！蔽艺f。

    “是不是女朋友？”

    “什么女朋友？一般朋友，她說她mama病了，要回家，我不過是安慰她一下?！?/br>
    “沈總，你要注意啊。”她今天好像來者不善。

    “要注意什么？我又沒做什么過分的事?！?/br>
    “我老公可看見過你和一個女孩手拉手走在路上，你說是不是那個女孩的mama病了？”我沒有吱聲，她繼續(xù)說，“我知道你和你老婆關(guān)系不好，但你不能換一種方式和她好好交流交流嗎？對她好點，經(jīng)常買點小禮物，像剛談戀愛的時候一樣，女人最吃這一套了。我覺得你現(xiàn)在是在逃避，但這樣會讓事情變得更糟?！?/br>
    她今晚主動和我吃飯原來是為了說這個，我還差一點表錯情。

    “什么辦法都試過了，但沒有效果，我老婆也許不屬于你說的那類女人——憧憬浪漫?！?/br>
    “但我認(rèn)為婚外情不可取，我知道你很愛你的孩子，你和那個女孩也不可能有什么未來，既然明知沒有未來，為什么還要繼續(xù)呢？”

    “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就是一直有她，揮之不去，自己控制不住自己?！?/br>
    “要是你老婆知道了怎么辦？你想過沒有？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到時候家里就會鬧成一鍋粥，最大的受害者是孩子?！?/br>
    “我沒想過，也許是不敢想吧?！?/br>
    “你們男人啊，總是吃著碗里的想著鍋里的，我們女人生過孩子就沒有別的想法了，一心一意只想著維護(hù)這個家，女人注定是悲哀的。”

    “夫妻之間的事很難說清楚，我們的關(guān)系就像一個彈性變差了的彈簧，不管用什么辦法，想恢復(fù)到以前的彈性已經(jīng)是不可能了，能維持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婚外情也不能說都是男人的錯，這些女孩子也真是的，好好的干嗎非要找個接過婚的，又不一定有未來，她圖什么？難道是圖錢？你給她了很多錢嗎？”

    “沒有很多，給了一點點，根本不足以維持她的生計，她自己有工作。好了，我們今天不談這個了，我的事我自己會把握的。”我知道劉小姐是好心，但我還是面露不悅。

    （39）

    盡管我不太高興，但其它人知道此事也是客觀存在的，不高興也不會讓別人忘掉，從劉小姐嘴里我知道了周圍人對這件事的了解程度，至少自己也有個心理準(zhǔn)備，知道下一步棋該怎么走。

    幸虧我和劉小姐是好朋友，這樣她就不會把我的事告訴給別人，如果是一個不熟的人偶遇到了，恐怕早就傳播開了，說不定現(xiàn)在早已弄得滿城風(fēng)雨人人皆知了。

    回家躺在床上仔細(xì)想了想，劉小姐的提醒很有道理，不如趁她這次回家探母的機(jī)會，徹底忘了她吧，一來可以保全自己的家庭不受破壞，二來也可以抽身退出以成全其美事。兩地分居最容易讓久等的人產(chǎn)生異心，再好的感情也難經(jīng)得起長期不在一塊的考驗，能達(dá)到牛郎織女境界的情侶畢竟是屈指可數(shù)。

    第二天一早我收到一條來自中國移動的短信：“尊敬的客戶：您的銀行托收帳戶金額不足，請盡快繳費(fèi)以免影響通信服務(wù)?！币恢芮爸袊苿右舶l(fā)過一條類似的短信，我忘了去銀行存錢，這是第二次提醒。幾個小時后，電話打出功能被切斷，只能接聽。打不出去好啊，最好連接聽功能也一塊停掉，記得當(dāng)初公司同意給我報銷手機(jī)話費(fèi)的時候我著實自豪了一番，同樣公司給我配手提電腦的時候也讓我自豪了一段時間，但現(xiàn)在的感受已全然不同了，這兩樣該死的東西變得使我二十四小時無處藏身，沒完沒了的電話，多如牛毛的Email，像汩汩的泉水，源源不絕，一批還沒有處理完，另一批又進(jìn)來，我逐漸變成了它們的奴隸，有時恨不得把它們都砸碎。

    手機(jī)的打出功能被停掉，自然也就不能發(fā)短信了，這些本來被運(yùn)用自如的工具一旦消失，在很大程度上幫助我走出忘掉她的第一步，物理隔離有時還挺管用，一個人待在家里為什么容易發(fā)胖，就是因為老婆買了很多食品放在冰箱里，相反住集體宿舍就不容易發(fā)胖——沒零食吃，自己也懶得去買。話費(fèi)的錢我過了兩天還是存了，公司給你報銷話費(fèi)是希望你的機(jī)器時時刻刻地運(yùn)轉(zhuǎn)著。

    不過我的不主動并不代表她也不主動，幾天后，我正帶著孩子在公園玩，收到了她的短信：“親愛的，怎么不理我了？我很想你?！毖灾星?，使我不得不心潮涌動。

    “實在對不起，深知你有重任在身，縱有千言萬語，唯有深藏于心，希望你母親盡早康復(fù)?！蔽易终寰渥玫鼗貜?fù)道。

    “想你，很想你，但我mama的病讓我心如刀割，感覺你又是那么的遙遠(yuǎn)。”

    她顯得那么迫切，可以想象，她的處境真的使她很煩悶，一頭亂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你要冷靜下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就要勇于面對，你要心平氣和地處理好每一件事?！蔽野参克?。

    “我恐怕一時半會回不去了，我mama二十四小時需要人照顧，好久不見，你還好嗎？一種相思，兩種閑愁。”隔了很久她才回復(fù)，可能剛忙別的事了。

    “我現(xiàn)在正帶著孩子在公園玩，公園的寧靜讓我感到舒暢，有時真想變成一棵樹，固守這份難得的靜謐。很久沒有看到你，總覺得是個缺憾，回憶了很多，也有很多思念。只盼著你母親早日康復(fù)，也希望你的心情早日變好?！比撕苋菀妆磺榫w感染，更何況我和她有一段不錯的感情，忘掉她真的很難。

    這點事，發(fā)短信用了很長時間，但好處可以留存，可以詠唱，可以思考完了再寫，總之覺得很有意思，等待對方的回復(fù)讓人有了從前等待來信那種心跳跳然的感覺——這種感覺很美妙，很難得，尤其在情人間。

    （40）

    這讓我覺得很不好意思，人家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每天問候一下還是有必要的，又不費(fèi)你什么事，以后能不能見面還不知道，你多的是哪門子情。

    我改變了前幾天那種不聞不問的做法，每天傍晚發(fā)短信問候成了我的必修功課，我搜腸刮肚博采眾長，像慈禧太后的廚子做的菜，問候短語每天不重樣，菜上完接著小聊一會，看到什么見聞，讀了什么書，互相交換一下看法，有時候深入下去還能談及理想和人生，雙方偶有佳句誕生，若整理成冊說不定還能流傳千古，唯一沒有涉及的就是性，病喪期間不言性，該講的規(guī)矩還是要講。后來我發(fā)覺她跟我聊的同時還和另外一個人聊，聊天算不了什么，我不會計較，問題是她發(fā)給那個人的句子很曖昧，可能是不小心按錯鍵發(fā)到我的手機(jī)上，這讓我很不痛快，我還以為她就跟我一個人用詞比較曖昧，實際上我只是其中的一員。像在網(wǎng)絡(luò)上同時和幾個人聊天一樣，有時聊昏了頭就容易張冠李戴，發(fā)錯對象，她搞清楚后會發(fā)個短信致歉：“對不起，剛才手忙腳亂發(fā)錯了?！笨磥硭⒉皇俏蚁胂蟮哪前慵拍?，但我這種想法也有問題，難道非要看到人家如喪考妣，滿面愁容你才覺得是正常？誰沒有個三朋四友，她說想你，也可以說想別人，嘴長在人家頭上，想誰不是想？難道先人倡導(dǎo)的博愛也有錯？

    十三天后，她說她準(zhǔn)備回來：“我今天回家收拾了一下行李，準(zhǔn)備明天坐車回去，有時還真懷念我的那個小窩?！彼f得不無道理，雖說是住在父母家，但還是比不上待在自己的家里隨意，盡管它看起來很不怎么樣。

    “總覺得你不會回來了，沒想到你回來得這樣快?！蔽叶嗌俑械接悬c意外。

    “怎么？不歡迎我？縱是情遠(yuǎn)不相忘，你認(rèn)為我不會回來了，但我還是回來了，”她有時候拽起來比我厲害多了，“明后天上班嗎？”

    “明天上半天班，”

    明天是星期六，雖然是雙休日，但如果有事還是要去公司看一下，“我認(rèn)為至少你近期不會回來，你走了，你mama誰來照看？也許這個問題問得有點多余?！?/br>
    “mama已經(jīng)過了危險期，爸爸和哥哥照看就行了，我還要上班，總不能讓家里養(yǎng)活我吧，”說得也是，“親愛的，想你，很想你。”這個放在最后的招牌短語每次都會讓我全身心感動。

    星期六下班順便走到她住的地方，不知道是出于一種什么樣的心理，我按了一下她房間的門鈴，她還沒回來當(dāng)然不會有人應(yīng)，你到底想探究什么？知道什么？

    我早晨上網(wǎng)查了一下回來的列車，是傍晚發(fā)車，估計她今天中午從家里啟程，明天上午才能到這兒。這時腦海里又涌現(xiàn)出她走時的那一幕，她身后一定還有另外一個男人，那天八點以后，她一定跟他在一起?？粗矍斑@座熟悉的樓房，想到了第一次和她見面的情景，她面對像我這樣一個陌生的男人居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半透明睡衣，連用于遮羞的內(nèi)衣都沒穿，難道這是她一貫的做法嗎？越想越不是滋味，真的不想理她了，我拿出手機(jī)，把她的電話號碼從通訊錄里刪掉。

    吃過午飯，我睡了一覺，我很喜歡雙休日的午覺，它可以讓我睡得踏實、過癮、沒有壓力，不像上班期間在椅子上湊合著斜靠半個鐘頭，起來后大腦懵懂，滿腹遺憾。四點半醒來，我出去理了個發(fā)，修整一新的頭發(fā)使我看起來很精神，回家洗了個澡，晚飯后我一邊看電視一邊和孩子搭積木。

    我的情緒也是一天十八變，一會冷一會熱，雖然我沒有像往常那樣給她發(fā)短信，然而卻盼望著能收到她的短信，如果真如她所說的那樣想我很想我，她坐上車就應(yīng)該告訴我一聲，這是最起碼的禮貌，我想如果我收到她的短信，我就會去車站接她，給她一個驚喜。從四點半我就開始看手機(jī)，看到八點半也沒有她的消息，我可能是一廂情愿吧，也許她根本就不想我去接她，接她的另有其人，就像她走的那天，我并不是最后送她的那個人。

    九點二十分，我走進(jìn)臥室又下意識地拿起手機(jī)，屏幕上顯示“1新信息”。

    “親愛的，睡了嗎？”是她的，剛收到，雖然中午從手機(jī)里刪掉了她的號碼，但那個號碼已經(jīng)刻在我腦袋里，想刪都沒辦法刪掉了。

    “還沒有睡，在干嗎呢？”

    “我在長途大巴上，窗外的夜色很朦朧?！彼趺磿x擇坐長途汽車？我一向認(rèn)為長途汽車走夜路不太安全。

    “我還以為你坐火車呢，什么時候到？”汽車的時間我就拿不準(zhǔn)了。

    “明天上午，現(xiàn)在睡醒了有點悶?！?/br>
    “那就和我聊聊天吧，我睡了整整一下午，現(xiàn)在天氣比較涼爽，睡覺很舒服?！?/br>
    “親愛的，我遇到一點困難了，你能幫我嗎？”

    “什么困難，講?！?/br>
    “我沒錢付這這個月的房租了?！?/br>
    “好?！边^了十分鐘，我才按了發(fā)送鍵發(fā)出這個“好”字，它給人的感覺是語焉不詳，到底是愿意幫忙付房租呢，還是對她付不了房租的這件事叫好？我之所以猶豫是因為那個“另有其人”老是在我心中揮之不去，誰也不會心甘情愿替人作嫁衣裳——花錢買了床躺在上面的卻是別的男人，替人租了房來敲門的卻是其它人。但我還是答應(yīng)了她的請求，我還不至于為這點租金影響我的形象，興許到時候我一高興會給她更多。我沒有像往常那樣一氣鍵入很多字，而是惜墨如金地寫了一個不明不白的“好”。

    “謝謝你，親愛的?！彼芸熳髁嘶貜?fù)，這個字并沒有讓她產(chǎn)生任何歧義。

    （41）

    當(dāng)年父親把語文課本放在取暖的爐子上，不慎烤焦了，于是有了我的名字，還沒見過這樣起名子的。父親是個思想活躍的語文老師，喜歡標(biāo)新立意，不過我不太喜歡這個名字，因為它后來經(jīng)常給我?guī)砺闊?。真正對我父親存有印象是三歲以后了，之前當(dāng)然沒有，他說胎教以及啟蒙教育這些該做的工作他都做了，但我沒覺得我比別人更聰明，他說你不能這樣思考問題，不進(jìn)行這些教育你可能比別人更傻。好像當(dāng)時他教我背了很多唐詩，這些唐詩現(xiàn)在能記住得很少，我記憶力一直都不太好，背唐詩并沒有使我的智力有質(zhì)的飛躍，不傻如果也能算一種成就，為人父母未免太簡單了。記得上中學(xué)，老師讓大家背誦“岳陽樓記”，除了三個學(xué)生之外，其余都過了關(guān)，我是那三個學(xué)生中的一個，老師又給了我一次機(jī)會，我仍像年久的結(jié)巴，老師恨鐵不成鋼：“多好的文章，讓你一背，支離破碎，一無是處，無藥可救，無藥可救啊。”語文上面我沒什么建樹，作文也是好的時候少，差的時候多，可以說基本沒有起色，倒是英語有一次得了高分，老師表揚(yáng)，同學(xué)取經(jīng)。我認(rèn)為那次高分只是一次意外，當(dāng)時心里虛榮，不好直說，只能加倍努力來維護(hù)那次意外，以后果真每次英語成績都不錯，也算是一次良性循環(huán)吧。

    報考專業(yè)時，父親幫我選擇了計算機(jī)軟件，他說這個專業(yè)很有前途，而沒有報考文科類。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并不太喜歡這個專業(yè)，不過就這樣也混了十多年，幫我維持著生計，使我有多余的精力和心情寫一些胡說八道的東西。

    我很喜歡我的大學(xué)時代，再早一點的兒童時代也值得向往。還在我幼兒的時候，父母有一次逗我玩，父親對我說：現(xiàn)在是你最舒服的時候，無憂無慮，不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