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將自己關(guān)在房內(nèi)，燭火亮了一夜。

    第二天打開房門的季南嘉對著擔憂的眾人道：“我要去燕京?！?/br>
    劉秉剛想說陪她一起，便被她打斷：“前路不明，若我不在幾個孩子沒人照看我不放心，你幫我照看他們好嗎？”

    劉秉沉默不語。

    季三娘焦急的揪了一把劉爻，劉爻連忙開腔：“殿下放心，我與三娘定然好好照看小郎君與小娘子們?！?/br>
    “是啊阿姊，有我跟這呆子，你就讓劉大哥同你前去吧?！奔救锍鲅詣竦馈?/br>
    景兒也拍了拍小胸脯：“阿娘放心去，景兒會照顧好弟弟meimei。”

    劉秉深邃的眼眸緊緊的看著季南嘉，也不說話，就那么看著，季南嘉不由心軟：“好吧！”

    二人趕緊趕慢到達燕京卻發(fā)現(xiàn)城內(nèi)議論紛紛眾人奔走相告曹諳功過相抵，撤去一切職務(wù)，罰了巨款分別發(fā)送到了被圍困在京都內(nèi)幸存的百姓手中。

    季南嘉不由暗嘆，即便這樣也沒能要他他的命，上位者要平息民憤實在是輕而易舉。

    所幸是建國才不久，若是再等個十年，這樣的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如今他在越國也算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而季南嘉一進燕京，越祁便得到了消息，從太后宮中匆匆趕到宮門口，便見她被一個俊郎的男子扶著下了牛車，不由眉頭一皺：“嘉兒，母后身體有恙，快些隨朕前去?！?/br>
    季南嘉行了跪拜大禮：“多謝陛下仁慈，臣女替家母謝過陛下，恭祝陛下千秋萬代！”

    越祁眉頭緊鎖，看著跪倒在腳下的季南嘉一連數(shù)日的煩躁不安終于爆發(fā)：“南嘉，起來！別讓朕說第二遍?！?/br>
    季南嘉順從起身，與劉秉相攜著起身。

    “過來！到朕身邊來！”

    季南嘉低著頭：“還請陛下差人帶臣女前去便可，陛下政務(wù)繁忙不敢勞陛下大駕?！?/br>
    “朕再說一遍！”越祁緊緊的盯著二人相握的雙手，陡然拔高聲音：“過來！”

    季南嘉安撫的拍了拍劉秉的手臂，從容上前。

    劉秉想要跟隨卻被內(nèi)官攔?。骸盎蕦m重地，閑雜人等還是在此靜候為好?！?/br>
    “南嘉！”劉秉憂聲道。

    季南嘉回頭對著他輕輕的搖了搖頭，做了個放心的口型。

    劉秉不愿讓她為難，順從的站在宮門口。

    越祁心中怒意越來越盛，大步走在季南嘉前面。

    待快至太后宮中揮退跟隨左右的人，一把扯過季南嘉壓在宮墻上，掐著季南嘉的下巴：“那個男人是誰？嗯？朕有沒有跟你說過，別讓旁人碰你？”

    季南嘉沒有興趣回答越祁的問題：“時至今日，你我糾纏無益，我要見母后！”

    越祁死死盯著季南嘉的面龐，見她依舊冷漠且絲毫不心虛，亦不解釋她與那個男人的關(guān)系不由有些心慌：“可以見她，但你得乖乖聽朕的話?！?/br>
    季南嘉察覺越祁手上的力度輕了一把推開可他，徑自往太后宮中走去。

    前大長秋直到季南嘉入了殿內(nèi)才發(fā)現(xiàn)，連忙跪下：“殿下！太后她……您且去看看吧！”

    季南嘉連忙跑進內(nèi)殿，卻見太后滿頭銀絲，躺在床上禁閉著雙目，比之她離開燕京時更加蒼老了些。

    “母后?！奔灸霞巫叩酱睬肮蛳?，握住了太后一只手輕聲呼喚。

    越祁跟在身后見此場景也默不作聲。

    太后眼珠轉(zhuǎn)動，慢慢睜開，卻虛無空洞。

    “母后，是我回來了，是棠棠回來了?！奔灸霞窝劭粢凰幔筮@樣的人，決定了的事又怎么因為旁人三言兩句而茍且偷生呢？

    太后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緩緩轉(zhuǎn)動著頭看向季南嘉：“是棠棠??！”

    季南嘉連忙握緊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臉，抽噎著說：“是…是我，母后，我回來了?！?/br>
    太后卻露出了釋然的笑意：“都這么大了，還這么孩子氣。你過的很好，阿娘就放心了。剛剛又夢到了你父皇跟阿兄，他們說等我好久了，我該去陪陪他們了?！?/br>
    季南嘉哭的不能自已，她從小沒有體會過母愛，來到這兒太后向來都是理智而又隱忍，以至于她一直都覺得太后無堅不摧，只顧著能脫離這個泥潭。除了送些器皿與吃穿用度，且不說任務(wù)不任務(wù)的，太后護她這么久，便是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動容。

    “母后，你還沒看著景兒娶妻生子，兩個小的還沒有見過阿婆，您不能拋下我，我一個人照顧不好他們，我也照顧不好自己。阿娘……”

    太后輕笑一聲：“傻棠棠，人總是要走這一遭的，我太累了，該歇歇了。你所做的事母后都知道，你已經(jīng)成為到可以替他人遮風擋雨的人了，母后很欣慰你有這般能耐，再沒有不放心了?！?/br>
    “不是……我……”

    季南嘉哽咽著，太心疼這個一生好強的女人，卻無能為力。

    若是一個人沒了求生欲，真的令人挫敗。

    “你若真對那劉成文有心，便好好跟他過吧。母后會讓我的棠棠遂愿的?！碧笤诩灸霞蔚臄v扶下靠在床頭：“你出去，我想與越都督親自談?wù)劇！?/br>
    越祁連忙跪下：“母后！”

    “你算計景兒之事，你我心知肚明。你與她已經(jīng)撕破了這層遮羞布，便再無破鏡重圓之可能。即便臺城再沒我的眼睛，我執(zhí)掌后宮多年，也曾聽聞世家對于南嘉為后爭議頗大，你不會如愿?！?/br>
    越祁驟然抬頭看向太后，垂在身側(cè)的手緊緊握成了拳：“此事是我想岔了，我日后定然好好補償他們母子...”

    “越祁，你叔父之死，是朝廷欠你的。南嘉她不曾欠你，她年幼被先帝指給你，而后幾年無所出你府里的姬妾一個接一個的抬她也沒有仗勢欺人過。我和先帝就這么一個女兒，從來都是捧在手心里，唯獨在你這兒受盡了委屈?！?/br>
    太后閉了閉眼，歇了一口氣繼而道：“她如今心有所屬，你亦不缺她一個。倘若你執(zhí)意為難……”

    “太后待如何？”越祁拍了拍膝蓋上不存在的灰塵，起身背著手望向窗外。

    “哀家雖承你情，城破時你派人護衛(wèi)了哀家這宮殿，但若你執(zhí)意為難，……想必你費盡心思得到的皇位，如今根基未穩(wěn)，也不想出任何問題吧？”

    越祁目露寒光：“太后所言極是?！?/br>
    越祁一步步靠近靠在床頭的太后：“我放了她，太后會拿出什么誠意？”

    “燕京哀家手上的人，盡數(shù)歸你?！?/br>
    “便依太后所言?！?/br>
    太后疲累的閉上雙眼，越祁此人或許對南嘉有幾分真心，但在日后宮中漫長歲月，不斷的新人涌入，南嘉與他又能好幾時呢？

    兩個兒子身上的有前朝血脈始終是根刺，今日能為這點情誼隱忍，他日jian人挑撥陷害又當如何？

    越祁踏出殿內(nèi)時季南嘉正坐在一旁發(fā)呆，見他出來也只是抬了眼皮又垂下繼續(xù)看著地面。

    越祁突然想起二人夫妻多年，聚少離多，想來也是早就注定了。

    這次越祁沒有再與她糾纏：“回宮！”

    季南嘉則是轉(zhuǎn)身進了殿內(nèi)。

    這一對夫妻最終還是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季南嘉在燕京陪著太后走完了最后的日子，太后走的那天陽光正好，她還能起身把自己收拾的格外精神。

    母女倆曬著太陽，說著話。

    而后就再沒了聲息。

    前朝太后薨逝并沒有在改朝換代的燕京激起太大的水花，太后被葬在前朝陵墓。

    季夫人帶著孩子們來了燕京送了太后一程。

    “便依太后所言?！痹狡钐こ龅顑?nèi)時季南嘉正坐在一旁發(fā)呆，見他出來也只是抬了眼皮又垂下繼續(xù)看著地面。

    越祁突然想起二人夫妻多年，聚少離多，想來也是早就注定了。

    這次越祁沒有再與她糾纏：“回宮！”

    季南嘉則是轉(zhuǎn)身進了殿內(nèi)。

    這一對夫妻最終還是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季南嘉在燕京陪著太后走完了最后的日子，太后走的那天陽光正好，她還能起身把自己收拾的格外精神。

    母女倆曬著太陽，說著話。

    而后就再沒了聲息。

    前朝太后薨逝并沒有在改朝換代的燕京激起太大的水花，太后被葬在前朝陵墓。

    而此刻也出現(xiàn)了一個大伙兒意想不到的人：曹諳！

    曹諳一身白衣素袍一步步走近季南嘉：“棠棠，你贏了。”

    你贏了，我跟你走。

    季南嘉掃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移開了目光。

    曹諳跪拜行了晚輩禮。

    而在這幾天季南嘉沒有哭也沒有鬧，季南嘉起身時一個趔趄，而兩雙手緊緊的扶著她的臂膀。

    季南嘉看也不看揮開曹諳的雙手，扶著劉秉緩了緩：“回家！”

    而在他們牛車漸行漸遠后，山石后面出現(xiàn)一隊人，領(lǐng)頭的人一身玄色錦袍望著遠走的隊伍久久未動。

    “回宮！”

    越祁回想剛才看見的一幕：“派人去查查，曹浩光與夫人之間發(fā)生過什么。”

    “諾！”

    待回到湘陰季南嘉就病倒了，病情來勢洶洶。

    幾次醫(yī)官都差點讓眾人準備后事了，曹諳與劉秉難得不爭鋒相對而是默契的二人換著衣不解帶的照顧季南嘉。

    季夫人為了照顧幾個孩子安撫他們的情緒也是精疲力竭，劉爻始終在她左右寸步不離。

    “棠棠，孩子們都還小，你快點醒過來，別這樣折磨我們。”曹諳滿臉滄桑，下巴冒出了一圈兒胡須，卻還是死死的盯著季南嘉沉睡的面孔。

    “我不計較你算計我了，我們扯平好不好？我知道我對景兒下手是我的不對，我用我后半輩子來贖罪，你給我個機會好不好？”曹諳看著只剩微弱呼吸的季南嘉不由心中一痛。

    “是你先招惹我的，南嘉，你這樣不公平?！?/br>
    劉秉看了景兒跟兩個孩子后，走進房間便看見曹諳眼角的淚光：“你去歇會兒吧，兩個孩子　還小，若是她有個萬一你不得”

    曹諳暴起拽住劉秉的衣領(lǐng)：“你住口！你怎能咒她？”

    劉秉一拳揍向曹諳：“現(xiàn)在你知道她不容易了？以往你是怎么做到跟越祁那個畜生對她一個嬌生慣養(yǎng)的女子下那種狠手的？逼迫的她遠離家鄉(xiāng)，離開生她養(yǎng)她的母親，對她的孩子下毒手？”

    曹諳不甘示弱回手：“那也是我們之間的事，跟你有何干系？”

    二人打的毫無章法，猶如市井潑皮你拳我一腳的。

    直至二人都皮青臉腫氣喘吁吁的躺在地上，曹諳伸手遮住眼簾：“世事何來早知道，后悔亦無用?！?/br>
    劉秉呵呵一笑：“我有的時候挺羨慕你的，你們還有兩個孩子，她就算要走也會多份牽掛，可我卻是強求來的緣分，是她迫于之前的承諾才答應(yīng)給我個機會?！?/br>
    曹諳苦笑，若非如此，他當真一點勝算都沒了。

    夜間劉秉替季南嘉擦洗身子，生產(chǎn)后好不容易養(yǎng)的rou如今又消失無蹤。

    看著玲瓏有致的身軀與夢中夜夜夢見的無二，但此刻他卻未起半點褻瀆她的心思。

    “南嘉，若是沒有這些牽掛，你只怕早就棄我而去了吧？”仔細的替她擦拭著手心的劉秉苦笑著問道。

    季南嘉什么都能聽見就是開不了口，竭力想動彈告訴他不是這樣的，卻依舊沒有半點用處。

    而轉(zhuǎn)身后的劉秉沒有看見季南嘉顫動了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