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哧撲哧」 聲。哦,還有啪啪聲,木桌和墻壁的撞擊聲,以及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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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陸永平是名副其實的大嘴吃遍四方,不等我們坐下,老板趕忙過來招呼。 陸永平讓我吃什么隨便點,我就要了瓶啤酒。陸永平嘆了口氣,點了幾個涼菜, 叫了兩碗面,又問我吃不吃火鍋。我說吃,為啥不吃。老板娘在一旁賠笑,說: 「林林啊,你可真是攤上了個好姨夫。」 這會兒得有十點多了,店里很冷清,就靠門口有兩人在喝酒。老板去后房煮 面,老板娘上了幾盤涼菜后就站在一旁和陸永平聊天。不記得說起了什么,陸永 平抬手在老板娘屁股上拍了幾下。后者嬌笑著躲到一邊,說:「你個老狐貍,這 么不正經(jīng),孩子可看著呢?!估习迥镩L得很一般,長臉大嘴,但她舉手投足間那 種神情讓我一下硬了起來。 其實我根本不餓,面挑了幾筷子,狗rou火鍋一下沒動。陸永平氣得直搖頭, 招呼老板、老板娘一塊過來吃。這頓飯當(dāng)然沒有現(xiàn)錢,照舊,記在陸永平賬上。 從飯店出來,陸永平把我摟到一邊,說:「小林,給你商量個事兒?!刮也恢每?/br> 否。他湊到我耳邊說:「你覺得你媽怎么樣?」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陸永平補(bǔ) 充道:「身材,你覺得你媽身材怎么樣?」那時我剛開始發(fā)育,一米六出頭,陸 永平得有一米七幾。他佝僂著背,小眼在路燈下閃閃發(fā)光:「棒!太棒了!萬里, 不,幾十萬,幾百萬里挑一。」我推開他,說:「你到底想說什么?」陸永平重 新靠近我,小聲說:「你想不想搞你媽?」我一拳揮出去,我姨夫嗷的一下應(yīng)聲 倒地。 第二天是周六。當(dāng)時還沒有雙休日,大小周輪休。大周休息一天半,小周一 天。這周恰好是大周。中午在外面吃了飯,就和幾個同學(xué)去爬山。所謂山,不過 是些黃土坡罷了,坑坑洼洼的,長了些酸棗樹和柿子樹。天熱得要命,爬到山頂 整個人都要虛脫了。喝了點水,有個家伙拿出一盒煙,于是我就抽了人生的第一 支煙。幾個人在樹影下打了會兒撲克,不知說到什么,大家聊起了手yin。有個二 逼就吹牛說他能射多遠(yuǎn)多遠(yuǎn),大伙當(dāng)然不信。這貨就勢脫褲子,給我們表演了一 番。山頂涼風(fēng)習(xí)習(xí),烈日高照,乳白色的液體劃出一道弧線,落在藏青色的石頭 上。此情此景時至今日我依舊記憶猶新。青蔥歲月,少年心氣,那些閃亮的日子, 也許注定該被永生懷念。 5點多我們才下山,等騎到家天都擦黑了。剛進(jìn)院子,母親就沖了出來,咆 哮著問我死哪去了。我淡淡地說爬山了。她帶著哭腔說:「嚴(yán)林你還小啊,不能 打聲招呼啊?」我心里猛然一痛,立在院子里半晌沒動。母親厲聲說:「你發(fā)什 么愣,快洗洗吃飯!」 姜面條,就著一小碟鹵豬rou,我狼吞虎咽。真的是餓壞了。母親在一旁看電 視,也不說話。當(dāng)時央視在熱播,萬人空巷。但我家當(dāng)然沒有那個氛圍。 由于吃得太快,一顆黃豆嗆住了氣眼,我連連咳嗽了幾聲。母親這才說:「慢點 會死啊,又沒人跟你搶?!乖捳Z間隱隱帶著絲笑意。我抬眼瞥過去,她又繃緊了 臉。從父親出事起,我再沒見她笑過。一集結(jié)束,母親出去了。我吃完飯,主動 收拾碗筷。到廚房門口時,母親正好從樓上下來,手里抱著晾好的衣物,還有幾 件床單被罩,看起來真是個龐然大物。我沒話找話:「怎么洗那么多,床單被罩 不是才換過?」話一出口我就愣住了,母親嗯了一聲,也沒說什么。把碗筷放進(jìn) 洗碗池,我感到飛揚(yáng)的心又跌落下來。 ※※※※※※※※※※※※※※※※※※※ 幾乎一夜之間,所有人都在談?wù)撌澜绫?。田徑隊的幾個高年級學(xué)生說起羅納 爾多和貝克漢姆來唾液紛飛。大家都在打賭是巴西還是意大利奪冠。街頭巷尾響 起了,連早cao的集合哨都換成了「HereWeGo」。當(dāng)然,這 一切和我關(guān)系不大。 六月十三號正好是周六,我們村一年一度的廟會。在前城鎮(zhèn)化時代,廟會可 是個盛大節(jié)日,商販云集,行人接踵,方圓幾十里的父老鄉(xiāng)親都會來湊湊熱鬧。 村子正中央搭起戲臺,各路戲班子你方唱罷我登場。姥爺也蹬個三輪車帶著姥姥 出來散心。姥姥這時已經(jīng)老年癡呆了,嘴角不時耷拉著口涎,但好歹還認(rèn)識人。 見到我,一把抱住,就開始哭,嘴里嗚嗚啦啦個不停。有些口齒不清,但大概意 思無非是后悔將女兒推進(jìn)了這個火坑里。姥爺一面罵她,一面也撇過臉,抹起了 淚。領(lǐng)著倆老人在廟會轉(zhuǎn)了一圈,就回了家。此時正直高考沖刺階段,母親忙得 焦頭爛額,自然沒空。中午就由奶奶主廚,我搭手,炒了兩個菜,悶了鍋鹵面。 幾個人坐一塊,話題除了麥?zhǔn)眨褪歉赣H。爺爺說:「放心吧,沒事兒啦,集資 款還上,人家憑什么還難為你啊。過兩天審?fù)炅?,人就放出來了?!惯B我都知道 爺爺?shù)脑捴荒苈犚话?,這都六月中旬了,法院傳票也沒下來。 「這都吃上了,我沒來晚吧?」伴著高亮的女聲,進(jìn)來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 高挑苗條,花枝招展。這樣的女人出現(xiàn)在農(nóng)村廟會未免太過顯眼。來人正是我大 姨,陸永平的老婆。記得那天她穿了個V領(lǐng)短袖,下身似乎是個短裙,沒穿絲襪, 腳蹬一雙松糕涼鞋。那年頭正流行松糕鞋,但都是年輕女孩在穿,陡然見一個奔 四的婆娘如此打扮,我還真是吃了一驚。一同來的還有我的小表弟,黑黑瘦瘦, 三角眼,厚嘴唇,跟陸永平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叫了聲爸媽叔嬸,她就夾著 腿直奔廁所,很快里面?zhèn)鞒隽肃袜偷乃?。爺爺尷尬地笑了笑,奶奶用胳膊肘搗 了他一下,就起身招呼小表弟洗手吃飯。姥爺假裝什么也沒看見,姥姥夾著面條 慢吞吞地往嘴里送,她是真的什么也沒看見。 我大姨邊洗手邊說戲班子唱的怎么怎么爛,姥姥姥爺要是出場肯定能把他們 嚇?biāo)?。在涼亭里坐下,她才問我:「你媽呢?」不等我回答,她又說:「哦,忙 學(xué)生的吧,快高考了?!鼓棠虇枺骸给P棠怎么有閑來逛農(nóng)村廟會,賓館不用管啊?!?/br> 她說:「嘿,雇人家看唄,老在那兒杵著還不把人憋瘋?」張鳳棠長我母親兩歲, 以前在羊毛衫廠上班,后來在商業(yè)街開了家小賓館。 表弟一聲不響已經(jīng)吃上了。張鳳棠端起碗,說:「飯夠不夠,不夠我出去吃?!?/br> 奶奶沒吭聲,爺爺忙說:「夠夠夠,做的就是六七個人的飯。」張鳳棠的到來讓 飯局變得沉默下來,盡管她一張嘴說個不停。東家事西家事,又是賓館里見到什 么奇怪的人,又是陸永平怎么怎么被人誣陷,一會兒又恭喜我運(yùn)動會得了冠軍, 說這下肯定要保送一中了吧。張鳳棠長相倒也端莊,長臉大眼高鼻薄唇,一頭酒 紅色卷發(fā)披肩,可惜右嘴角坐著顆嗜吃痣,沒由來給人一種刻薄的印象。她身上 有股濃烈的香水味,讓人難以忍受。接連打了幾個噴嚏后,我放下碗筷,說出去 溜一圈。 我回家時,姥爺姥姥已經(jīng)走了。奶奶坐在門口納鞋底。我問爺爺呢。她說喝 了點酒,床上瞇著呢。我又說坐這兒不熱啊。奶奶說我這老太婆現(xiàn)在只知道冷, 哪還知道熱。我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看著自己落在紅磚墻上影子,心里亂七八糟,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奶奶拍拍我屁股,壓低聲音:「你這個姨啊,自從你 爸出事兒就來過家里一次,以后再也不見影了。這不來了,東拉西扯,半句也不 提和平的事兒。這可是你親姨呢?!刮亦帕艘宦?,算是回答了。 五 高考那兩天家里正好收麥。往年都是雇人,收割、脫粒、拉到家里,自己曬 曬揚(yáng)揚(yáng)就直接入倉了。老實說,自從機(jī)械化收割以來,連父親也沒扛過幾袋麥子。 家里地不少,有個六七畝,父母雖是城市戶口,但因為爺爺?shù)年P(guān)系,一分地也沒 少劃。奶奶愁得要死,說這老弱病殘的可咋辦?爺爺硬撐:「我這身子骨你可別 小瞧了。再說,不還有林林嗎?」我說:「對,還有我。」奶奶哼一聲,就不再 說話了。 6月24號母親回來很晚。記得那天正轉(zhuǎn)播阿根廷的比賽,爺爺奶奶也在客 廳里坐著。一進(jìn)門,母親就說我小舅會來幫忙,末了又說陸永平手里有三臺收割 機(jī),看他有空過來一趟就行了。奶奶說:「光說不行,你打過招呼了沒?得事先 說好啊?!鼓赣H嗯了一聲,就去打電話。陸永平他媽接的電話,說人不在家。母 親又撥了陸永平的大哥大。聲音很嘈雜,應(yīng)該是在地里,他說:「自家妹子還打 什么招呼,不用你吭聲哥明天也會過去。」 第二天我隨爺爺趕到地里,小舅已經(jīng)在那兒了。他踢了我一腳,笑著說: 「喲,大壯力來了?那我可回去咯。」小舅就這樣,直到今天還是個大小孩。沒 一會兒陸永平也來了,帶著四五個人,開了臺聯(lián)合收割機(jī)。人多就是力量大,當(dāng) 天就收了3塊地,大概4畝左右。26號母親也來了,但沒插上手,索性回家做 飯了。兩天下來攏共收了6畝,養(yǎng)豬場還有兩塊洼地,太濕,機(jī)器進(jìn)不去,就先 撇開不管了。 高考結(jié)束后母親就清閑多了,多半時間在家曬麥子。別看爺爺一把老骨頭, 七八十斤一袋麥子還是扛得起來的。母親就和奶奶兩人抬。我早上起來也試著扛 過幾袋,但走不了幾步就得放下歇。母親看見了,說:「你省省吧,別閃了腰。 趕快去吃飯,不用上學(xué)了?」 之后有一天我晚自習(xí)回來,正好碰見陸永平和爺爺在客廳喝酒。爺爺已經(jīng)高 了,老臉通紅,拉住我說:「林林啊,你真是有個好姨夫!今年可多虧了你姨夫 ??!和平要有你姨夫一半像話就好了?!鼓棠陶f出這樣的話,我可以當(dāng)做沒有聽 見,爺爺這么說,讓我心里十分不爽。陸永平也有點高,當(dāng)下就說:「叔您這話 可就見外了。親妹子,親外甥,都一家人,我就拿林林當(dāng)兒子看。林林啊,營養(yǎng) 費沒了吧,姨夫這里有,盡管開口!」說著往茶幾上拍了幾張小金魚。我也不理 他,徑直問:「我媽呢?」?fàn)敔敽哌蟀胩?,也不知道說的是什么。這時母親從臥 室走了出來。她還是那件碎花連衣裙,趿拉著一雙粉紅涼拖,對我熟視無睹。直 到送走爺爺和陸永平,母親都沒有和我說話。 我洗完澡出來,母親站在院子里,她冷不丁問我:「營養(yǎng)費咋回事兒?」 ※※※※※※※※※※※※※※※※※※※ 7月1號會考,要占用教室,初中部休息一天。但田徑隊不讓人閑著,又召 集我們開會,說是作學(xué)年總結(jié)。誰知到了校門口,門衛(wèi)死活不放行。不一會兒體 育老師來了,說今天教委要來巡視考場,這個會可能要改到期末考試后。完了他 還鞠了一躬,笑著說:「同學(xué)們,真對不起!」既然這樣,大家迅速作鳥獸散。 3班的王偉超喊我去搗臺球,但我實在提不起興趣。他給我發(fā)根煙,罵了聲蔫貨, 就蹬上了自行車。騎了幾米遠(yuǎn),他又調(diào)頭回來,掏出一盒避孕套,問我要不要。 我接到手里,看了看,就又扔給了他。王偉超收好避孕套,問我:「真不要?」 我說要你媽個屄喲。他嘻嘻哈哈地靠過來,朝我吐了個煙圈,說:「你覺得邴婕 怎么樣?」不等我反應(yīng)過來,這貨大笑著疾馳而去。 我到家里時,院子里陣陣飄香。掀開門簾,奶奶正在廚房里忙活。她說: 「喲,林林回來的正好,一會兒給你媽送飯。」我問往哪兒送。她邊翻炒邊說: 「地里啊,養(yǎng)豬場那塊,今天收麥?!刮艺f:「這地里能進(jìn)機(jī)器了?」奶奶呵呵 笑了:「機(jī)器?人力機(jī)器。」接著,她幽幽道:「你媽這么多年沒干過啥活,今 年可受累了?!刮覜]接話,cao起筷子夾了片rou,正往嘴里送,被奶奶一巴掌拍回 了鍋里。我哼一聲,問都誰在地里。奶奶說我小舅、陸永平和母親。我說:「又 不用機(jī)器,他陸永平去干什么?」奶奶笑罵:「陸永平陸永平,不是你姨夫呢。 往年不說,今年西水屯家可用上勁了?!刮矣謫枺骸笭敔斈??」奶奶揭開蒸鍋, 一時霧氣騰騰:「你爺爺上二院去了,氣管炎作二次檢查。我也抽不開身,你叔 伯奶奶今天周年,總得去燒張紙吧。」 我到客廳看看表,剛10點,就沖廚房喊:「人家早飯還沒吃完呢?!鼓棠?/br> 說:「我這不急著走嘛,飯在鍋里又不會涼,你11點多送過去就行。」 奶奶前腳剛走,我就收拾妥當(dāng)出發(fā)了。啤酒放在前簍里,保溫飯盒提在左手 上,后座別了把從鄰居家借來的鐮刀。農(nóng)忙時節(jié),路上車挺多,我單手騎車自然 得小心翼翼,約莫二十分鐘才到了養(yǎng)豬場。 附近都是桔園,綠油油的一片,不少桔樹已冒出黃色的花骨朵。養(yǎng)豬場大門 朝北,南墻外有一排高大的花椒樹。小麥種在東、西兩側(cè),攏共9分地。西側(cè)大 概有6分,已經(jīng)收割完畢,金色麥芒碼得整整齊齊,像一支支亟需發(fā)射的利箭。 麥田與圍墻間是條河溝,在過去的幾年里淌滿了豬糞,眼下只剩下一些板結(jié)的屎 塊。我從橋上駛過,內(nèi)心十分憂傷。時至今日,我對那些擁有巨型排便設(shè)施的事 物都有種親切感。 停下車,剛想叫聲媽,又生生咽了下去。我喊了聲小舅,沒人應(yīng)聲。轉(zhuǎn)過拐 角,放眼一片金黃麥浪,卻哪有半個人影。我提著飯盒,順著田壟走到了另一頭。 地頭割了幾米見方,兩把鐮刀靠墻立著,旁邊還躺著一方毛巾、兩副帆布手套、 幾個易拉罐。我環(huán)顧四周,只見烈日當(dāng)頭,萬物蒼茫,眼皮就跳了起來。 事實上眼皮跳沒跳很難說,但在我的記憶中它就應(yīng)該跳起來。當(dāng)時我確實有 種不舒服的感覺??觳阶叩截i場門口,鐵門掩著,并沒有閂上。我心里放寬少許, 輕輕推開一條縫,卻聽叮的一聲響,像是碰著了什么東西。今天想來,我也要佩 服自己的機(jī)靈勁兒,雖然當(dāng)時并不知其用意。我歪頭從轉(zhuǎn)軸縫里瞧了瞧,發(fā)現(xiàn)門 后停著一輛自行車。哪個王八犢子這么沒眼色?我這就要強(qiáng)行推開門,想了想還 是停了下來。四下看了看,我把飯盒放到門口的石板上,繞到了西側(cè)墻角。那里 種著棵槐樹,莖桿光溜溜的,還沒我小腿粗。但這豈能難住爬樹大王?我抱住樹 干,沒兩下就蹭到頂,屈身扒住墻頭,攀了上去。院子里沒有人,也聽不到任何 響動。腳下就是豬圈,蓋了幾層石棉瓦,脆得厲害,當(dāng)然上不得人。而除了我這 安身之所,放眼望去滿墻的玻璃渣子,更是別想過去。沒辦法,我只能硬著頭皮, 順著棚沿,慢慢挪到了平房頂。一路啪嚓啪嚓響,我也不敢低頭看。平房沒修樓 梯,靠房沿搭了架木頭梯子,我小心翼翼地往下爬,直罵自己傻逼。 著了地,我才松了口氣。前兩年我倒是經(jīng)常在養(yǎng)豬場玩,后來就大門緊鎖, 路口還有人放哨,父親也不準(zhǔn)我過去了。院子挺大,有個三四百平。兩側(cè)十來個 豬圈都空著,地上雜七雜八什么破爛都有,走廊下堆著幾摞空桶,散著十來個飼 料袋。院子正中央有棵死石榴樹,耷拉著一截粗鐵鏈,樹干上露出深深的勒痕。 進(jìn)門東側(cè)打了口壓井,銹跡斑斑,蜘蛛羅網(wǎng),許是久未使用。旁邊就停著陸永平 的爛嘉陵。而大門后的自行車,正是母親的。 平房雖然簡陋,但還是五臟俱全,一廚兩臥,靠墻還掛了個太陽能熱水器, 算是個露天浴室。天知道父親有沒有做過飯,但兩個臥室肯定派上了用場。這里 可是方圓幾十里有名的賭博窩點啊。我側(cè)耳傾聽,只有鳥叫和遠(yuǎn)處柴油機(jī)模模糊 糊的轟鳴聲。躡手躡腳地挪到走廊下,靠近中間臥室的窗臺:沒人。小心地扒上 西側(cè)臥室窗戶:也沒人。廚房?還是沒人!我長舒口氣,這才感到左手隱隱作痛, 一看掌心不知什么時候劃了道豁口,鮮血淋漓。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說話聲。從最東側(cè)的房間傳來,模模糊糊,但絕對是陸 永平。一瞬間,眼皮就又跳了起來。那是個雜物間,主要堆放飼料,窗外就是豬 圈。我豎起耳朵,卻再沒了聲響。捏了捏左手,我繞遠(yuǎn),輕輕地翻過兩個豬圈。 豬出欄兩個多月了,圈里有些干屎,氣味倒不大。雜物間沒有窗簾,蓋了半扇門 板,我一眼就看到了母親。她躺在一張棗紅色木桌上,兩腿大開。陸永平站在中 間,有節(jié)奏地聳動著屁股。桌子雖然抵著墻,但每次晃動都會吱的一聲響。 陸永平一身中國石化工作服,敞著個大肚皮,褲子褪到腳踝,滿腿黑毛觸目 驚心。挺動間他的肚皮泛起波波rou浪。母親上身穿著件米色碎花襯衣,整整齊齊, 隱約能看到里面的粉紅文胸;下身是一條藏青色西裝褲,懸在左腳腳踝,一邊褲 腿已經(jīng)拖到了地上,一抖一抖的,將落未落。她臉撇在另一邊,看不見表情,嘴 里咬著一頂米色涼帽,一只白皙小手緊緊抓著桌棱,指節(jié)泛白。一切俱在眼前, 眼皮反而不再跳了。我感到腦袋昏沉沉的,左手掌鉆心地痛。 陸永平氣喘吁吁,滿頭大汗順流而下,再被肚皮甩飛。他摩挲著母親豐腴的 大白腿,輕輕拍了拍,說:「好meimei,你倒是叫兩聲啊?!挂娔赣H沒反應(yīng),他俯 下身子,貼到母親耳邊:「姑奶奶,你不叫,我射不出來啊?!?/br> 母親一把推開他,擺正臉,說:「你起開,別把我衣服弄臟了?!棺鲃菥鸵?/br> 起來。那頂米色涼帽滾了兩圈,落到了地上。隔著玻璃,我也看得見母親紅霞紛 飛,滿頭香汗,修長脖頸上淌出幾道清泉。 這一推,陸永平被褲子絆了一下,一個趔趄,險些跌倒,直挺挺的老二抖了 幾抖。他的家伙大得嚇人,又粗又長,直到今天我也沒見過那樣的尺寸。當(dāng)然, 我是正常男性,除了在影視作品和照片中也沒機(jī)會見識多少勃起的yinjing。他擼了 擼泛著水澤的避孕套,搖了搖頭:「好好好,真是怕你了。」說著他按著母親的 右腿根,把胯下的黑粗家伙狠狠地插了進(jìn)去。母親嗯的發(fā)出一聲低吟。陸永平像 得到了鼓勵,揉捏著手中的大白腿,高高抱起,扛到肩頭,再次抽插起來。這一 波進(jìn)攻又快又狠,rourou交接處啪啪作響,棗紅木桌像是要跳起來,在墻上發(fā)出咚 咚的撞擊聲。母親「啊」的叫出聲來,又馬上咬緊嘴唇,但顫抖的嗯嗯低吟再也 抑制不住。她眉頭緊鎖,俏臉通紅,粉頸繃直,小腹挺起,肥碩的臀瓣和豐滿的 大腿掀起陣陣rou浪。 我再也看不下去,順著墻滑坐在豬圈里。或許是因為疼痛,手都在發(fā)抖???/br> 屋內(nèi)的聲音還在持續(xù),而且越發(fā)響亮,那張?zhí)鞖⒌淖雷幼驳谜聣Χ荚谡饎?。?/br> 不知過了多久,母親「啊啊」地叫了起來,這哭泣著的聲帶震動一旦開啟便再也 停不下來。我想到電影里看到的雪崩,傾瀉而下,鋪天蓋地。母親的嗓音本就清 脆而酥軟,這叫聲里又參著絲絲沙啞,像七月戈壁塔樓里穿堂而過的季風(fēng)。風(fēng)愈 發(fā)急促而猛烈,把架子上的串串葡萄吹落在地,瞬間瓊漿崩裂。屋子里只剩下了 喘氣聲。陸永平上氣不接下氣,笑著說:「爽不爽?」母親沒有回應(yīng),只聽得見 她粗重的鼻息。突然咚的一聲,母親說:「陸永平,你瘋了是不是?!」 不知什么時候,不爭氣的淚水已經(jīng)涌了出來。我抹抹眼,趕忙爬起來,又趴 到窗口。只見母親站在地上,撅著肥白大rou臀,把右腿上的內(nèi)褲和西裝褲拉到了 膝蓋。接著,她撐開粉紅棉內(nèi)褲,抬起穿著rou色短絲襪的左腳,作勢往里伸,股 間隱隱露出一抹黑色。陸永平挺著肚皮靠在墻上,猛然前撲,一把將母親抱進(jìn)懷 里。母親驚呼一聲,左腳「騰」地落空,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她直起身子, 盯著陸永平看了幾秒,淡淡地說:「放開?!龟懹榔焦怨运闪耸郑赣H又去穿 內(nèi)褲時才訕訕地說:「鳳蘭真對不住,但你要這會兒穿上,褲子肯定濕透?!鼓?/br> 親不理他,徑直提上內(nèi)褲,又去穿長褲。陸永平說:「妹兒你不能這樣,哥我可 還硬著呢?!刮覓吡艘谎郏_實還硬著,直撅撅的,碩大的睪丸上滿是黑毛。 母親拍了拍長褲上的灰,麻利地套上左腿,提了上去。 扎好皮帶,母親四下看了看,應(yīng)該是在找鞋。她的目光冷不丁地掃過來,我 趕緊縮回腦袋,驚出一身冷汗。而后又禁不住恨恨地想:「我怕啥,我又沒做錯 事兒,巴不得被她看見呢!」這么想著,我不由嘆了口氣。這時屋里又傳來一聲 輕呼,母親說:「你真瘋了,快放開!」 我緩緩露出頭,只見陸永平從后面抱住了母親,兩手應(yīng)該握住了rufang。我只 能看見兩人的背影,滿眼是陸永平的黑毛腿。母親掙扎著,低吼道:「你放不放 開?!」她真的急了。我不由攥緊拳頭,真想就這么沖進(jìn)去,卻疼得直咧嘴。好 在陸永平松手了。他說:「好,我放開,但沒讓我射,這次不算。」母親直起身 子,拽了拽衣角,過了半晌,才小聲說:「沒時間了,他奶奶該來了?!龟懹榔?/br> 看看表,斗大的巴掌捧住母親香肩:「好妹子,還不到40,起碼有多半個鐘頭 時間。再說我嬸這小三輪誰知道會蹬到啥時候?!拐f著,他兩手滑過腋下,又探 到了胸前。母親說:「說了別碰上面,把衣服弄臟?」見母親默許,陸永平連連 點頭,大手握住柳腰,「嚯」地蹲下去,把臉埋進(jìn)了豐熟的肥臀間。母親拍開他 的手,說:「干啥呀你,快點好不好?」 陸永平這下臉上有點掛不住了,站起身子,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 底怎么才行?」母親轉(zhuǎn)過身——我趕緊縮回了頭——說:「要做快點,不做我現(xiàn) 在就走?!?/br> 兩人不再說話,只能聽見皮帶扣響和衣物摩擦的悉索聲。接著「啪」得一聲, 我能想象,陸永平的臟手扇在了母親屁股上?!竵?,趴這兒。」陸永平的聲音。 然后是腳步挪動聲。很快,傳來「嗯」的一聲輕吟。我再次探出頭,發(fā)現(xiàn)被門板 擋住了視線。一直挪到最東邊,兩人才又出現(xiàn)在視野中。母親手扶著一口醬紅色 的飼料缸,撅著挺翹的rou臀,已經(jīng)再次被陸永平進(jìn)入。他們面朝西,留給我一個 側(cè)影。陸永平手扶母親柳腰,不緊不慢地抽插著,時深時淺。當(dāng)時我不懂,還以 為陸永平這是沒了力氣,在磨洋工。母親微低著頭,輕咬豐唇,腦后的馬尾有些 散亂,耳邊垂著幾簇濕發(fā)。褲子沒有脫,只是褪到腳踝,為了方便插入,只能并 緊膝蓋,高撅屁股。黝黑多毛的陸永平更是襯托出母親的白皙滑嫩。 陽光從我的方向照進(jìn)屋內(nèi),雖被門板擋住大部分,但還是有少許撒在母親腰 臀上。母親蜂腰盈盈一握,隨著身后的抽插,碎花衣角翻飛,肥臀白得耀眼。這 之后的許多年,此情此景還是會時不時溜進(jìn)我的夢中。 挺動間,陸永平雙手滑到母親襯衣下,輕輕摸索著小腹,母親嘖了一聲,但 也沒說什么。這讓陸永平更加放肆,他把長臉貼到母親頸部,來回摩挲。母親撇 過頭,說:「你別這樣,惡心。」陸永平哼了一聲:「惡心?剛才爽不爽?」母 親正色道:「第一,你快點;第二,我答應(yīng)你的會做到,請你也遵守約定?!?/br> 「啥約定?說個話文縐縐的?!龟懹榔秸f著猛插了幾下。母親喉頭溢出兩聲悶哼, 皺了皺眉,不再說話。陸永平說:「好了好了鳳蘭,有話說話,你這樣哥心里也 不好受?!雇炅?,又補(bǔ)充道:「哥是sao了點,但也不是他媽的禽獸,哥也希望你 好過嘛。」母親冷哼一聲,說:「希望我好過,所以非要在這兒?」陸永平嘆了 口氣:「好好,都是哥的錯,哥實在是想你想得緊。這不都快一個月了?!鼓赣H 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說:「你快點吧?!龟懹榔缴陨约涌焖俣?。母親又說: 「還……有,以后別再給林林錢?!龟懹榔酵O聛恚槐菊?jīng)道:「親外甥,怎 么就不能給點零花錢了?別管是不是封口費,給錢我總不會害了他。」母親說: 「我不管你什么費,你給他錢就是害了他?!?/br> 陸永平似是有些生氣,不再說話,捧住肥白美臀,開始快速抽插。淺的輕戳, 深的見底,不過十來下,母親的神色就不對了。她臻首輕揚(yáng),濃眉深鎖,美目微 閉,豐唇緊咬,光潔的臉蛋上燃起一朵紅云,蔓延至耳后,修長的脖頸繃出一道 柔美的弧度。每次冷不丁的深插都會讓她泄出一絲悶哼。幾十下后,絲絲悶哼已 連成一篇令人血脈賁張的樂章。母親整個上身都俯在醬缸上,右手緊捂檀口,輕 顫的呻吟聲卻再也無法抑制。這種奇怪的表情和聲音讓我手足無措,胯下的老二 卻硬得發(fā)疼。生物課本已翻過生殖健康那一章,卻沒有任何人能告訴你什么是原 始的動物本能。陸永平也是氣喘如牛,黝黑的臉膛漲得通紅。他深吸一口氣,大 手掰開肥白臀rou,上身微微后仰,猛烈地挺動起胯部。伴著急促的「啪啪」聲, 交合處「嘰咕嘰咕」作響。不出兩分鐘,也許更短——我哪還有什么時間概念, 母親發(fā)出急促而嘶啞的幾聲尖叫,秀美的頭顱高高揚(yáng)起,嬌軀一抖,整個人滑坐 到了地上。秀發(fā)披散開遮住了她的臉,隱隱能看見朱唇輕啟,露出晶晶潔白貝齒。 左手還扒在缸沿,右手撐在地上,喘息間香汗淋淋的胴體輕輕起伏,尚在顫抖著 的大白腿微微張開,露出胯間一簇紛亂黑毛。地上有一攤水漬。 陸永平也累得夠嗆,像頭剛上岸的老水牛,喘息間揮汗如雨。他索性脫掉上 衣,從頭到肚皮囫圇地抹了一通,靠著醬缸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赡艿厣蠜?,他 咧咧大嘴,咕噥了句什么。然后,陸永平轉(zhuǎn)向母親,伸手攥住她勻稱的小腿,輕 輕摩挲著:「搞爽了吧妹兒?喲,又尿了啊。桌上那灘還沒干呢?!拐f著,他揚(yáng) 了揚(yáng)臉。我這才發(fā)現(xiàn),那張棗紅木桌上淌著一灘水,少許已經(jīng)順著桌沿滴到了地 上。這些尿晶瑩剔透,每一滴砸下去都會濺起更多的小尿滴。我不由想到,這些 個小尿滴也會濺起更多的小小尿滴,如果有顯微鏡的話,我們就可以持續(xù)地觀察 到這個過程。 就這一瞬間,陸永平突然瞪直了小眼,大嘴微張,兩撇八字胡使他看起來像 條鯰魚。但很快,他笑了笑,撐著醬缸,緩緩起身,彎腰去抱母親。考慮到褪在 腳踝的褲子,我認(rèn)為這個動作過于艱難,以至于他不應(yīng)該抱起來。所以真實情況 可能是:他起身后,先是提上褲子,尚硬著的老二把褲襠撐起個帳篷。然后他彎 腰,胳膊穿過母親腋下,摟住后背,把她扶了起來。接著,他左手滑過腿彎,抱 住大腿,「嘿」的一聲,母親離地了。她整個人軟綿綿的,耷拉著藕臂,輕聲說: 「又干什么,你快放下!」陸永平笑著,起身走到木桌前,也不顧水漬,將母親 放了上去。拍了拍那寬厚的碩大rou臀后,他把母親側(cè)翻過來,揉捏著兩扇臀瓣, 掰開,合上。于是,相應(yīng)地,母親脹鼓鼓的陰戶張開,閉合,yinchun間牽扯出絲絲 yin液。母親當(dāng)然想一腳把他踢開,但這時陸永平已褪下褲子,擼了擼粗長的陽具, 抵住了陰戶。只聽「噗」的一聲,rou棍一插到底。母親揚(yáng)起脖子,發(fā)出一聲輕吟。 陸永平揉捏著臀rou,大肆抽插起來。理所當(dāng)然地,屋內(nèi)響起一連串的「撲哧撲哧」 聲。哦,還有啪啪聲,木桌和墻壁的撞擊聲,以及母親的呻吟聲。 上述情況就是這樣,或者說,應(yīng)該是這樣。因為我渾渾噩噩,根本不知道自 己姓誰名誰、今夕何夕。直至母親壓抑而顫抖的嬌吟聲響徹耳膜時,我才如夢方 醒。原來陸永平在對著我笑,他甚至還眨了眨眼,黑鐵似的臉膛滑稽而又猙獰。 我轉(zhuǎn)身翻過豬圈,快速爬上梯子,手腳都在發(fā)抖。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石 棉瓦是再也不能走了。我定定神,走到平房南側(cè),強(qiáng)忍左手的疼痛,扒住房沿, 踩到后窗上,再轉(zhuǎn)身,用盡全力往對面的花椒樹上夢幻一躍。很幸運(yùn),臉在樹上 輕輕擦了一下,但我抱住了樹干。只感到雙臂發(fā)麻,我已不受控制地滑了下去。 潛能這種事真的很難說,因為花椒樹距離平房至少有三米多,即便加上高低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