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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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文簇回道門時,他的師父真寧道長回來了。 月行觀內(nèi)雪已消融,初春時節(jié)顯露出勃然生機,芳池花木抽芽生長,弟子們皆于各個殿室忙碌,文簇正想溜回房間,一瞬便絕不對,轉(zhuǎn)頭一瞧:真寧道長手持拂塵,一身道袍立于松樹下笑望他,白眉黑發(fā),仙風道骨。 “師父?!蔽拇赜仓^皮上前恭敬地行禮。 “你偷跑去哪兒玩了?修煉可有長進?”真寧道長眼睛一掃便知這個最貪玩的弟子近來又疏于修煉。 文簇眼珠一轉(zhuǎn),立刻賣乖:“師父,弟子未曾荒廢修煉,每天都刻苦修煉?!?/br> “是嗎?清行經(jīng)你練到幾層了?你大師兄在你這個年紀早已突破第五層了。”真寧仍舊笑瞇瞇的,語氣也溫柔關(guān)切,可文簇知道要遭。 “第二層?!蔽拇芈曇舻拖氯ァ?/br> “第二層?為師聽聞你近日還閉關(guān)修煉,怎么還是滯留在第二層?”真寧探指于他眉間,文簇眉間發(fā)出微弱的光,真寧見了不悅地皺起眉頭。 “弟子修煉遇到瓶頸,因此遲遲未曾突破。”文簇有些著急。 但無濟于事,真寧很快恢復(fù)笑容,安慰他道:“無妨,從今日起你便開始閉關(guān),為師替你設(shè)下結(jié)界,哪日突破了第五層,為師再來替你瞧瞧?!?/br> 文簇臉色大變,失聲道:“師父!” “去罷?!闭鎸幏鲏m一掃,文簇便被再度關(guān)入終朝室,淡淡的白光以終朝室為軸心回散開來,是真寧施下的結(jié)界。 文簇心里著急卻又無可奈何,心知真寧是動真格的。真寧道長雖然觀之可親,然而對于弟子修煉一事,從來嚴厲非常。 如今文簇若不能修煉到第五層,怕是出不了終朝室了。 終朝室乃是文簇平日里修煉之地,書案之上堆放數(shù)本經(jīng)書符圖,墻壁之上橫一題字,上書“清靜無為”,十分莊嚴肅靜。 文簇心思急轉(zhuǎn),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修煉,大不了就修煉。 修煉到第五層,他便可以出去見苦楝了。 他盤坐起來,緩緩閉眼開始入定。 同年,舟疏春闈果然榜上有名,順利進入殿試,成了人人欽羨的探花郎,頗受太子賞識。 這半年舟疏始終沒有許下愿望,苦楝時時去探望他倒也沒催促,反倒是舟疏古板地還了她銀子,道日后俸祿皆會一一還與她。 舟疏知道那日她給他塞了多少銀子,他就這么一點身家,憑空多出來的錢還能有誰呢?自然是她。 她送他上京,給他住宅,接濟他銀錢,他記得這份好,也要一一還與她。 苦楝倒是不大在意,金銀俗物,于她而言要多少有多少。 她就是覺得有些無聊,許久沒見小道士了。 沒人在她面前傻兮兮地吃吃喝喝,怪無趣的。 她也許真的把文簇當作朋友,但她尚且并未平視他,她待他更貼近一個逗趣的玩意兒,或許這樣說有些輕慢,但目前為止,確實如此。 凡人脆弱且短壽,是沒有資格與她做朋友的。而文簇至少是個修煉的道士,好好修行也可長生不老,因此他才獲得了成為苦楝朋友的資格。 那一日他干凈的眼眸打動了她,她與之交談,同他穿梭在熱鬧的街道上。 其實她獨來獨往慣了,甚少有人讓她停下來,但她那一刻有些想停下來。 文簇在她眼里,漂亮無害又柔軟,眼神天真,性子活潑,很適合讓她消遣時間。 她挺喜歡這樣的日子,好像融進人群,也能裝作自己是個凡人。 她認為人間無趣,凡人勾心斗角,實在難看。一直以來她都有些高高在上地俯視凡人,她雖然會幫助他們,但心里卻沒有貼近過他們,對文簇也不例外。 她不會指點他道法,因為他自有師門指點,她更不會與他談道論法,因為他尚且不配。 彼時的苦楝心高氣盛,多少是有些傲慢的,她全然不把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放在眼里,以至于后來吃了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