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鶴鳴從來沒見過他喝醉的樣子。

    陸霜明在他面前一向能保持基本的克制，但今天打開那瓶酒后，他卻像喝飲料一樣，一杯接一杯地灌，勸都勸不住。

    “我好像醉了老婆。”陸霜明半靠在趙鶴鳴身上，舌頭都有點捋不直。兩人從酒吧出來已經(jīng)很晚了，酒吧的侍應(yīng)生見趙鶴鳴攙著一個人高馬大的Alpha，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你還知道自己喝醉了啊，都說酒品見人品，你可別給我出洋相?！壁w鶴鳴有些費力地架著他往回走，沒走幾分鐘就出了一腦門汗。

    陸霜明仰頭看了看月亮，又低頭看了看他的臉，故意把頭枕在他肩上耍賴：“我們以后的家要有一個屋頂透光的房子，就像今天閣樓那樣的?！?/br>
    趙鶴鳴只當(dāng)他在胡言亂語：“為什么想要透光的房子？又憋什么壞心思呢？”

    陸霜明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喜歡那種半透明的光，很柔和不刺眼……能把天上的太陽變成海里的月亮，月亮的光才配照在美人臉上……”

    “行行行，之前說好了要金屋藏嬌，我到時候用貝殼給你搭一個屋頂好不好？一定比今天這個還漂亮?！壁w鶴鳴捏了捏他的鼻子，被陸霜明用力地掙開了。

    他一下子撲在趙鶴鳴背上，兩只胳膊從后面摟住他的脖子：“我才不要當(dāng)你的陳阿嬌，我想當(dāng)你的大將軍！Alpha要保護(hù)Omega……”

    趙鶴鳴差點被他撲一跟頭，勉強(qiáng)穩(wěn)住身形，把他拽回身邊：“我不想要一個醉鬼當(dāng)大將軍，而且我不需要你特意保護(hù)，我們是一樣的?！?/br>
    陸霜明有些困惑地?fù)u了搖頭，嘴里不知在嘟囔些什么。他突然一把摟住趙鶴鳴的肩膀，大聲喊道：“那我們就當(dāng)好哥們吧！”

    趙鶴鳴被他嚇了一跳，皺著眉捂住他的嘴：“小點聲，幼不幼稚！”陸霜明親了一下他的手心，把臉湊過來直直地看著他：“要不要和我當(dāng)哥們，很好玩的?！?/br>
    陸霜明汗?jié)竦念^發(fā)蹭著他的額頭，熱情又期待地看著他，趙鶴鳴一時不忍心拒絕，無奈地笑道：“好好好，你說怎么玩，都聽你的。”

    陸霜明一手挽過他的胳膊，大大咧咧地往前邁步：“我來教你一首歌，我唱一句你唱一句?！壁w鶴鳴被他拽得一趔趄，但也被勾起了一絲好奇：“什么歌??？”

    陸霜明咳了兩聲，粗著嗓子吼道：“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斗！”趙鶴鳴被他的大嗓門震懵了，覺得這首歌又土又二，根本唱不出口：“你……你有病吧陸霜明?！?/br>
    陸霜明不依不饒地看著他：“快唱啊，看不起我們梁山好漢嗎！”

    趙鶴鳴怕他惹來更多人注目，只好磕磕巴巴地小聲學(xué)著：“大河向東流啊，天上的星星參北斗？”

    陸霜明露出了滿意的笑，拉著他繼續(xù)大搖大擺地往前走，還故作豪橫地甩起了胳膊：“說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初夏的晚風(fēng)吹涼了他們頭上的汗，路過的人偶爾會投來不解的注視，但陸霜明通通無視掉，反而唱得更大聲，頗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風(fēng)風(fēng)火火闖九州！

    有兩個活潑的巡夜軍人還跟他搭上了腔，嬉皮笑臉地給他伴唱：“嘿！嘿！闖九州哇！”

    趙鶴鳴尷尬地別過臉，很快又被陸霜明捏著臉頰扳回來：“小鶴一起啊！你看，其他山頭的兄弟在向我們招手呢！”

    趙鶴鳴想直接鉆進(jìn)地縫里，陸霜明卻越醉越來勁，一下子掐著他的腰把他舉了起來，沖著巡邏隊的方向笑道：“看！這是我的壓寨夫人！漂不漂亮！”

    趙鶴鳴趕緊摁嚴(yán)實了自己的口罩，雙手合十向?qū)Ψ降狼福骸八茸砹耍缓靡馑及?！?/br>
    陸霜明不高興地把他放下來：“我沒喝醉，你就這么不情愿么？難道還想著宰相家那個混賬小子？”

    趙鶴鳴不知道他還能說出什么渾話，趕緊舉手投降：“沒有，唱，我唱……”

    兩個人互相搭著肩，你一句我一句地唱著，一開始趙鶴鳴還不太好意思，但后來莫名被陸霜明的傻勁感染到了，也放開嗓子跟著唱了起來：“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斗！”

    陸霜明晃晃蕩蕩地走著，拍了拍他的肩：“唱得好！不……不愧是我老婆……”

    他們踉踉蹌蹌走回了自己的小院，夜已經(jīng)深了，庭下如積水空明，陸霜明在趙鶴鳴開門的空當(dāng)，看著滿天的星斗，似夢似醒地說了句：“好痛快！人活著就應(yīng)該這么痛快……小鶴什么都不要怕，天上的人變成了星星，他們會保佑我們的……”

    趙鶴鳴唱歌唱得滿臉通紅，聽他這么一說，突然覺得喉間酸澀，壓下淚意嗯了一聲，抱著陸霜明挪到床上。

    “好好睡吧，乖?！彼p輕吻在陸霜明的眉心，陸霜明困倦地瞇著眼睛，翻了個身，把趙鶴鳴的手抱在懷里，臉埋進(jìn)枕頭嘟囔著：“我永遠(yuǎn)喜歡小鶴……”

    第二天一早，趙鶴鳴不得不離開陸霜明去處理正事了。他把醒酒的藥放在早餐旁邊，輕手輕腳地去了軍研部的會議廳。

    方季德連夜審?fù)炅擞冉?，要和莊司令和方司令一起開會討論一下。趙鶴鳴推開門時，莊忠湛正在和方季德大聲爭論著什么，見他來了，兩人十分有默契地一起閉嘴了。

    “一大早上吵什么呢，這么熱鬧?！壁w鶴鳴有些好奇地打量著他們倆。莊忠湛嘴角恨不得耷拉到肩膀上：“沒什么……聽報告吧。”

    人來齊后，方季德把尤金的口供發(fā)了他們一人一份，言簡意賅地概括道：“事情跟鶴少猜得差不多，尤金的父親艾伯納和其他幾位鷹盟官員罹患多標(biāo)記者腺體衰竭癥，四處尋找可以緩解癥狀的藥品。因為鷹盟不具備在32號行星上開采礦石的技術(shù)，他們就把目光轉(zhuǎn)向了星盟。得知啟東能開采32號行星的壽還石后，他們開始與啟東的高層接觸。”

    演示文檔上放映了幾張官員的肖像，方季德指了指一個金發(fā)碧眼的中年人：“艾伯納作為兩邊的牽頭人，用四年時間終于和啟東達(dá)成了一致。啟東承諾給他們10噸純度最高的壽還石，作為交換，鷹盟偷偷把最新的洲際導(dǎo)彈核心技術(shù)和海岸軍事基地的圖紙給了啟東?！?/br>
    趙鶴鳴猛地站了起來：“鷹盟給了他們什么？”方季德正色道：“最新的洲際導(dǎo)彈核心技術(shù)和鷹盟海岸軍事基地的圖紙……你沒聽錯，如果沒有這么大的利益，怎么值得啟東鋌而走險?！?/br>
    他翻了一頁幻燈片，上面是一段關(guān)于游輪側(cè)翻的技術(shù)分析：“2058年啟東還沒能疏通海關(guān)那邊的人脈，付啟把目光放在了游輪上。500人加上10噸壽還石本來就是超重的，行至邊界線時，船長故意把錨扔了下來，人為造成了游輪的側(cè)翻。鷹盟的救援隊全副武裝，帶著最好的打撈設(shè)備，趕到了事發(fā)地點，用最快速度卸走了船上的壽還石，有一些沒來得及運走的，就沉在了海里，這幾年還有漁民能打撈到零星的碎塊?！?/br>
    會議室里鴉雀無聲，眾人沉默良久，莊司令咳嗽了一聲：“還有誰摻和進(jìn)了這件事？”

    “外交大臣、掌璽大臣還有濱州的方旭。尤金說他們很謹(jǐn)慎，不敢讓更多人知道，也怕更多人想來分一杯羹，所以只有這三個人和他們的親信?！?/br>
    方司令抽過的煙已經(jīng)堆滿了煙灰缸：“原來這就是啟東的底牌……有這兩樣?xùn)|西，誰能撼得動他，就怕是軍隊也要對他點頭哈腰?！?/br>
    趙鶴鳴搖了搖頭，神色凝重道：“不僅是點頭哈腰這么簡單，他們可以用這兩樣?xùn)|西在中央軍務(wù)聯(lián)席會上談條件，分一些軍權(quán)或者要求武裝庇護(hù)都是有可能的?！狈剿玖詈颓f司令只分管的陸軍和火箭軍，上面還有更大的將軍和司令，軍務(wù)聯(lián)席會的決定他們只能無條件服從。

    莊忠湛整個人像被抽干了水分的咸魚，整個人都有些喪氣：“啟東的野心太離譜了，控制了議會和司法還不夠，現(xiàn)在連軍權(quán)都想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