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花的死讓我頹廢了好幾天,但再怎么難過還是得繼續(xù)生活學習,打飯時和我相熟的阿姨像是看出我的心情,讓我別太難過。然而他們和小花朝夕相處那么多年,難過不會比我少半分,我只好強行扯出一個笑,說:“小黑沒事就好?!?/br>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然而宋清寒有天突然對我說,他托人查了監(jiān)控,看上去像是外校的人半夜偷偷摸摸翻進學校干的,一時半會找不到人,但只要我想查,他就一定會幫忙。我看著他的表情,突然鼻頭一酸,低下頭告訴他沒關系,都過去了。 我不知道宋清寒幫我這個忙要欠多少人情,但我欠他的已經太多太多,而以我的能力,也許這輩子都無法償還他對我的好。 這樣想著,我手里轉著的筆就摔到地上,宋清寒主動幫我撿起來,遞給我時還特別耍酷地在指尖飛速轉了幾下,動作流利順滑。我的目光不知不覺移到了他臉上,看見他臉頰上有顆已經熟了的痘痘,和一邊的痣擺在一起,格外喧賓奪主。 我的手比腦子快,已經先一步靠近他的臉,朝他說了句別動,就開始幫他擠那顆痘痘。宋清寒有些意外,很多久就放松下來,任由我動作,嘴上還抱怨著痛,嬌氣得要命。 我朝后面的女生借了支防痘印的藥膏,用棉簽小心翼翼地幫他涂在出血的地方,一低頭就見他笑嘻嘻地盯著我。這個距離讓我清晰直視他的睫毛,纖長細密,害得我情不自禁拿棉簽干凈把頭戳了下他的酒窩,又若無其事地松開,聽他對我說謝謝。 屋漏偏逢連夜雨,學校里的壞心情還沒消化掉,我難得偷懶一次停在校外的自行車又被缺德的人連車帶鎖給偷走了。周末回家本想擠個公交,宋清寒看不過眼,主動帶了我一程。 這回是他家司機來接他,我端坐在汽車后座,有些不自在,聽宋清寒讓他先把我送回去,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表示感謝。 兜里的手機忽然振動了一下,宋清寒朝我使了個眼色,我解鎖屏幕,是他發(fā)來的消息。 “放心,他不會跟我爸媽亂講的?!?/br> 我的手指在鍵盤上躊躇好一會兒,也沒想好該怎么回復,他又低頭發(fā)來一條—— “不用謝我,買了新車載我兜回風就好?!?/br> 車很快就停在家門口,我往里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宋清寒還沒走,搖下車窗朝我露出他的酒窩,他沐浴在明媚的光里,讓我霎那間忘了呼吸。 我就這樣看著他家的車越開越遠,直到消失在道路盡頭,才掏出鑰匙進門。 周叔一聽我要重新買輛自行車,二話不說就給我轉了筆錢,問我要不要直接換輛電瓶車,平時也更方便。我收了錢,朝他表示感謝,陪弟弟看了一個小時的動畫片,順便約宋清寒明天出去陪我買車。 他對車行意外熟悉,幾句話便和老板攀談起來,不忘幫我砍價,討了個友情價。我第一眼就瞧上一輛紅色的,宋清寒的表情卻有些微妙,怎么看都像是質疑我的審美。我故意問他什么意思,他就用特別誠摯的語氣說:“太招搖了,更容易被偷?!?/br> 我本打算勉強相信他一回,結果他剛說完自己都破功笑出了聲。 最后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買了輛純黑的車,宋清寒興沖沖地要我還昨天的債,非要體驗我的后座。我把頭盔給他,提前聲明要是被罰款了他自掏腰包,說到一半宋清寒的手就摟上我的腰。他的手剛好碰到我一塊癢癢rou,我僵硬地問他:“你當你偶像劇女主啊?” 本意是想讓他自覺點松手,沒想到宋清寒變本加厲,在我腰上不輕不重捏了下,模仿著偶像劇里的臺灣腔撒嬌:“對啊,你這人好討厭哦?!?/br> 我被他惡心得一陣惡寒,徹底放棄掙扎,隨便他摟,騎著新車帶他瞎兜風。等紅燈的時候他就對著后視鏡擠眉弄眼,我看過去他又開始裝模作樣,擺出那張面癱臉來,不去演戲還真是可惜了。 他也沒說要去哪,我們就漫無目的地在道路上游走。座位兩個人擠擠剛好,宋清寒迎著風夸我的車技不錯,他的頭發(fā)被風吹得翻飛,帶出種凌亂美。我當即停在路邊,買了盒草莓堵住他的嘴。 晃蕩了一個下午,我送到他到別墅區(qū)門口,宋清寒突然說:“昭昭,你真是太好了。”說罷便在我肩膀上親了一口,做了虧心事似的頭也不回地進門,不負責任地留我一個人心亂如麻。 宋清寒閑著沒事就愛給我的薄弱科目來點特別輔導,等我寫完作業(yè)就扔給我好幾張考卷,揚言不做完不讓我吃飯。我敢怒不敢言,悶頭寫了兩節(jié)晚自習,他接過考卷,邊飛快地批邊說:“忘記跟你說了,有的題不用寫?!蔽抑苯右荒_踹在他腿上,欣賞了好一會兒他捂著腿吃癟的樣子,事后又把萬花油塞進他手心。 雖然宋清寒總是耍小把戲惹火我,但拜他所賜,接下來兩次考試我的排名都穩(wěn)步提升,陸昊見了都感慨一句太陽從西邊出來。 期末之后學校組織了一場社會實踐活動,為期五天,總而言之就是前三天把我們拉到城郊,學點農活再熏陶熏陶思想,后兩天再找個古鎮(zhèn)讓學生感受時代氣息。 去的路上充斥著游戲聲和聊天聲,而這五天過去就是寒假,大家都挺興奮。我有些暈車,宋清寒敏銳地帶我換到前門的位置,又從包里掏出風油精和暈車貼。嘔吐感褪去后,我開始犯困,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一醒來我才發(fā)覺自己枕在宋清寒肩膀上,他怕吵醒我,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正看著窗外發(fā)呆。窗外風景快速掠過,只剩下綠色的殘影,我盯了一會兒他的后腦勺,他才回過頭。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宋清寒的虎牙又在我眼前晃悠,“不用,你要睡就再靠會兒?!?/br> 我瞄了眼他被我睡得起皺的袖子,怎么都不好意思再麻煩他了。 四人一個宿舍,我和陸昊還有宋清寒剛好分到了走廊最里邊的那間。我們宿舍地理位置優(yōu)越,查寢的老師趕著休息,只囫圇看上一眼就離開。 白天忙了一整天,晚上正好需要娛樂活動放松身心。陸昊最能折騰,在包里翻了半天,翻出一包撲克牌,在我們的目光下動作熟練地洗牌,問想玩點什么。 我們一人掏出五塊錢,開始玩斗地主。我朝宋清寒看了一眼,他看懂我的意思,悄悄朝我比了個OK的手勢。 幾盤下來我和宋清寒配合得天衣無縫,賺了好幾張五塊,陸昊看不下去我和他的作弊行為,一拍桌子,佯怒道:“許如昭,你再敢和他含情脈脈眉來眼去,我就把你們倆叉出去。” 陸昊不滿地把游戲換成了摸鬼牌——又名抽王八。鑒于我和宋清寒之前的cao作,我們被陸昊和另一個室友隔開,沒法再作弊。局勢就成了我偶爾輸一回,宋清寒心理戰(zhàn)打得如魚得水,依然是最后贏家。 等到十點熄燈了,陸昊又提議大家輪流講鬼故事,說實話我從小就怕鬼,又不想讓大家掃興,只好故作冷靜地答應下來。 夜燈一關,屋子里就徹底黑下來,看不清半點東西。陸昊正繪聲繪色講著四角游戲,外頭剛好有聲貓叫,嚇得我心猛地一顫,不曾想陸昊講得更加起勁。 忽然有一陣很小的動靜靠近我,差點就要叫出聲,卻有只手捂住我的嘴,低聲在我耳邊說:“別怕?!?/br> 宋清寒悄無聲息地從上鋪翻下來,掀開被子坐在我身邊,握緊我被子底下的手,將一張小床占得滿滿的。溫柔的聲音驅散走了我最后一絲不安,他空出來的手摟著我,不茍言笑地接下一個都市傳聞。 氣氛太像偷情,我的心跳開始躁動,鬼故事居然成了鎮(zhèn)靜劑,讓我在這夜里平靜幾分。聽著聽著我竟然開始犯困,不知何時睡了過去。第二天被鬧鐘叫醒,宋清寒已經在上鋪換衣服。 早上十點,我們換好膠鞋,走進泥地開始抓魚,宋清寒走在我身邊,穿成這樣依然好看得醒目。他抓魚的動作利落,一抓一個準,帶著我們小組得了第一。 這幾天氣溫回升,太陽有些毒辣,戴著帽子依舊曬得干渴,汗似瀑布般淌下。宋清寒主動擋住大半陽光,讓我走在陰涼處。 我再度把他擠回樹蔭下,把冰水遞給他,嘟囔道:“你能不能對自己好點?!?/br> “沒有你重要?!彼q解道。 我下意識回嘴:“還有,不要整天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 宋清寒聽完卻勾住我的肩膀,我們走在隊伍末尾,他垂下眼睛問我:“什么是讓人誤會的話……你誤會成什么意思了?要我告訴你正確理解嗎?” 連著幾個問題把我給問懵了,我的眼神躲閃,想扯開他的手臂,宋清寒又及時地松開手。他走在安全距離里,若無其事開口:“別當真,跟你開玩笑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