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云你在哪呢？”

    陳姐的電話一來就帶著一堆零零碎碎的小孩兒玩具背景音，梅云聽笑了，他蹲在路邊，望著來往滴滴的車流。

    “怎么啦陳姐，我在外面喝酒呢。”梅云說。

    “又喝酒！”陳姐兇道，“最近Ks那邊問我你這個月有沒有空，準(zhǔn)備把他們明年的春季大屏給你?！?/br>
    Ks就是于悠在的那個公司，他們之前找梅云拍的廣告已經(jīng)投用了，聽說市場反響還不錯。梅云猜到可能還會有合作，但沒想到會是大屏。

    他能上個雜志內(nèi)頁都很走運了，沒想到天上掉餡餅，他要是拍好了，以后大街小巷走到好多地方都能看見他。

    真好??！雖然也沒誰認(rèn)識他。

    梅云樂得傻笑：“我有空陳姐，拜托你啦?！?/br>
    好多好多錢，加上他攢的，可以買一輛車。他喜歡SUV，但是有點夠不著，或者買個小甲殼蟲也行。又小又可愛，剛好適合他。

    這種大廣告選人即便是于悠也沒辦法一錘定音的，但他肯定在這里面起到了一定作用。說不感謝他是假的，他一打開于悠的聊天界面卻又犯了難。

    他都拒絕過于悠了，這下又受人家恩惠，是不是不太好。

    算了，還是回去再說。

    梅云好久沒和朋友們一起喝酒了，他的幾個兄弟見他接完電話，幺著他又進(jìn)門，繼續(xù)喝。

    再出來的時候還是醉了，朋友一個滴滴幫他打到家，梅云才坐上車打開手機(jī)，就看見于悠剛給他打了三四個電話。

    “歪，小魚呀。”梅云打了個回去，醉得有點口齒不清。

    那邊好像也聽出來他語氣不對，先問：“梅云，你在哪？”

    “嗝，才喝完酒，在回家路上呢。”梅云說，“那個事情謝謝你啦，改天我請你吃飯，謝謝謝謝。”

    “那個項目不是我負(fù)責(zé)，大家一致認(rèn)為你很好。不是我?guī)湍銧幦淼?。”于悠說，“你回家等我一下，我去找你?！?/br>
    “小魚！”梅云忽然叫了一聲。

    于悠嚇一跳：“怎么了？”

    “幫我?guī)Ч蘅蓸?，不要冰的。”梅云說。

    于悠一下笑了，應(yīng)了一聲好。

    他到梅云家的時候外面又下了一點雪，梅云好像也才回來，他家門沒關(guān)，穿著一團(tuán)羽絨服像小熊一樣的梅云就坐在玄關(guān)前，倚著穿衣鏡睡著了。

    于悠把可樂放在鞋柜上，他想去把梅云抱起來，但一下沒找著梅云腿在哪，還把人搞醒了。

    “小魚?！泵吩平辛艘宦?。

    于悠蹲著身子應(yīng)他，腦袋上還沾著雪，看起來像個第一次談戀愛的純情小男生。

    他真好看啊，梅云心想，不戴眼鏡的時候那顆淚痣更好看了，一笑就像月亮邊的金星一樣，溫溫柔柔的，還很漂亮。

    “小魚你真好看?！泵吩菩χf，“真好看，就是眼神兒不大好，你咋會喜歡我呢？”

    “我喜歡你多正常呀?！庇谟埔驳椭^和他撒嬌，“你多可愛，又乖又好?！?/br>
    梅云整個縮在肥大的羽絨服里，這會像顆球，他醉得迷迷糊糊，只知道傻樂。

    “以前啊，以前司武給我說，說他喜歡你。”

    于悠一下聽愣了，他都是因為梅云才知道的司武。

    “我高中那會，我就吃你的醋，我把你當(dāng)壞蛋，還在書里畫你小人寫你壞話。”梅云惡狠狠地說，“我可壞了，你不許喜歡我。”

    于悠笑了：“你知道我呀，我還以為你都不記得我了?！?/br>
    “你可漂亮了。”梅云說，“我以前就覺著你長得忒好看。”

    “那你寫我什么壞話了？”于悠問他。

    梅云想了一會兒：“我寫你呃，考試沒帶橡皮，晚自習(xí)溜號被老段抓，還有吃湯粉沒麻醬。”

    “我吃湯粉還真不放麻醬?！庇谟普f。

    梅云眉頭一皺：“沒麻醬怎么吃啊?！?/br>
    于悠沒答，把一團(tuán)梅云整個抱起來，這回終于摸到了膝彎，他把這醉鬼橫抱著，放在了沙發(fā)上，才給他脫鞋。

    “于悠，我說真的。”梅云說，“你別喜歡我了，辛昱凌和司武都讓我甩了。”

    于悠回去關(guān)上門，從玄關(guān)拿來可樂和拖鞋：“那正好，機(jī)會歸我了?！?/br>
    “我才不咧！”梅云喃道。

    啪地一聲，可樂罐被打開了，于悠拿著罐子搖了好一會，才遞到梅云手里。

    “你咋知道我不喜歡喝汽？”梅云喝了一口，驚道。

    “我看見過你拿著可樂，一直在搖汽。”于悠又拉來沙發(fā)上的毯子，給梅云把身上羽絨服脫了。

    “我經(jīng)常去你們班門口偷偷看你。”梅云說，配合地讓他拉下袖子，“司武那會還和我說他喜歡你，哼哼，他連你是誰都不記得了。你看，喜歡就是這樣的，一下子就忘記了?！?/br>
    “那他咋沒忘了你呢？”于悠問。

    “他后來又說喜歡我，搞不懂他?！泵吩苾墒峙踔蓸饭?，喝一會肚子就飽了，身子一抽又打了個嗝。

    “他們兩個你喜歡嗎？”于悠問。

    梅云一下默了，好久才說：“喜歡，我選不出來，我真是個花心大蘿卜?！?/br>
    “那你喜歡我嗎？”于悠問。

    這回梅云猶豫得更久了，好久他才舉起兩根手指，比劃了半厘米：“一丟丟，你長得太好看了。”

    于悠笑得不行，梅云像是沒搞明白他為什么笑，懵懵地靠在沙發(fā)背上，拿他飽脹的肚子打鼓。

    “梅云，你要是一開始認(rèn)識的是我，會不會就不喜歡司武了?！庇谟茊枴?/br>
    “可我最開始喜歡的就是他啊?！泵吩普f，“沒辦法如果，就是他，誰也換不了?！?/br>
    “這么多年了，還是非他不可嗎？”于悠注視著他，安靜地等待那個答案。

    梅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我現(xiàn)在很難很難再那么喜歡別人了，我覺得對別人不公平。他明明能被人那么熱烈地喜歡，為什么要和已經(jīng)沒有力氣的我湊合。

    “于悠，你能明白嗎。應(yīng)該拿來交換、然后共度余生的愛應(yīng)該是那種穩(wěn)定燃燒著的恒星，我的感情是超新星爆發(fā)后塌縮成的白矮星，說白了就是骨灰。每一個人都應(yīng)該擁有完整的愛?！?/br>
    于悠望著他，梅云這會應(yīng)該是醉著，鼻頭和眼眶都有點紅，他又吸了吸鼻子，見于悠沒說話，就用茫然的眼睛望過來尋求他的回應(yīng)。

    被注視著的人什么也沒說，一言不發(fā)地吻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