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無休無止的恐懼在身后追隨著他，無論躲在哪里都逃脫不掉。

    它來了，它來了，它來了！

    陳代陽被無可抵制的恐懼所攫取，一種無可名狀的巨大物質(zhì)，伸出粘稠著觸手，將他捕獲。

    他的行動被束縛，觸覺消失，眼前一片黑暗，整個身體和心靈被凝固成了扭曲、猙獰的雕像。

    連時間都似乎凝固了。

    過了多久？他是剛剛被困住，還是已經(jīng)過了永遠(yuǎn)？

    五感被徹底封閉的陳代陽，消失了時間的概念，接著消失的是自己的概念。

    他似乎也變成了無可名狀中的一部分，粘稠、丑陋、不再有任何知覺，唯一能夠感到的只是巨大的、永恒的恐懼。

    牧場的外邊，清晨再次來到。各個房間的燈同時亮起，又一個全新的日子到來。

    而在陳代陽的房間中，燈仍關(guān)閉著。窗外的光線似乎被截止在另一側(cè)，整個房間籠罩在濃稠的黑暗之中。

    外邊的世界，時間在一點(diǎn)點(diǎn)的推移，屋里的黑暗卻似恒久不變。

    陳代陽徹底崩潰了。

    他緊閉的眼睛中流下來了不停地淚水，被立即吸入了裹著他的繭中。品嘗到了其中最深層的恐懼，愉悅的幽魂水母將身子纏得更緊。

    “死亡”，一個曾經(jīng)如此恐懼，如此遙遠(yuǎn)的名詞，如今聽起來卻像愛人甜美的蜜語，在陳代陽僅剩的最后一點(diǎn)意識中，向他召喚。

    死吧。

    沉入死寂吧。

    回歸一切都不存在的靜默，也好過現(xiàn)在，被困在似乎永恒的黑暗中。

    然而他被困在時空的繭內(nèi)，連死亡也都無法獲得。

    生不如死，五感喪失，被迫生活在自己最深的恐懼中，這才是真正的地獄。

    白天過去了，又一個黑夜來臨。

    之后，清晨的腳步再次悄然抵達(dá)。

    這一次，陳代陽屋中的燈，和其他囚室的燈一同亮起。

    無聲無息地，幽魂水母從深入他的肺葉、腦部中撤出，慢慢放棄了盤踞了整整三十二個小時的甜美rou體和靈魂，凝成一攤液體狀的東西，滑到地板上消失不見了。

    陳代陽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的肺部太久沒有使用，一時似乎連吸入氧氣的功能都忘記，臉上浮現(xiàn)出窒息的潮紅，拼命咳嗽了好一陣，才呼哧帶喘地咳出了想象中的異物，開始正常的呼吸。

    陳代陽躺在床上，胸膛起伏不定，大滴大滴的淚從他的眼角滑落，他張著嘴，像魚被扔到陸地一樣喘息，卻到底沒能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身下的床單觸到皮膚，那柔軟絲綢的觸感讓陳代陽忍不住淚落的更兇。

    能夠感覺太好了。

    能夠呼吸太好了。

    能夠活著太好了。

    他要活下去。

    不但要活下去，他還要盡量活得比其他人更好。

    他在床上躺了一會，直到感覺手腳恢復(fù)了一些力氣。

    他進(jìn)了盥洗室，沒浪費(fèi)時間在浴缸上，而是直接進(jìn)了淋浴間，打開花灑。

    身上是揮之不去的黏膩感，指尖滑過皮膚，摸到的卻只是光滑的皮膚。他克制住自己拼命搓洗身上的沖動，只用了沐浴液。

    雖然他還是沒有忍住清潔的沖動，洗了兩遍頭發(fā)。

    從浴室中出來，陳代陽感覺到胃部空空的，有輕微的燒灼感。

    他穿好了衣服，對著鏡子輕輕拎了下領(lǐng)子。

    鏡中人似乎和之前沒什么太大的變化，甚至連眼神中堅(jiān)定也一如往日。

    只有陳代陽知道，昨日的他，已經(jīng)在不斷的恐懼中，被幽魂水母殺死了。

    今天的他，已經(jīng)有了全新的目標(biāo)。

    活著，在這地獄一樣的地方，活下去。

    陳代陽準(zhǔn)時抵達(dá)了餐廳。

    他估計(jì)自己至少三十多小時沒有進(jìn)食，此時胃里已空得開始有疼痛感。他的視線在煎蛋、培根上掠過，不敢一下子吃太難消化的東西，只先拿了一碗蛋羹，又去檔口要了一碗面，在窗口坐下，慢慢吃了下去。

    有了溫暖的墊底之后，他開始琢磨如何增強(qiáng)自己的體力。

    工作時間是早9點(diǎn)到晚5點(diǎn)。

    他觀察了一下，狗的交配時間最長，因?yàn)橛谐山Y(jié)，至少也是45分鐘到一個小時。

    馬和驢子卻都是快槍手，也就10分鐘左右，哪怕算上交配前的勾引，事后再粘在對方身上，最多也就半個小時，非常不值。

    目前看來觸手是最合適的，昨天陳代陽爬過好遠(yuǎn)，回頭看時，水中那揮舞的紫色觸手還在揮動。

    人在水中消耗的能量會比平時大，再加上可能的射精等因素，不管如何，他都需要蛋白質(zhì)、維生素和碳水。

    他重新在自助臺轉(zhuǎn)了一圈，這次只挑選單位質(zhì)量蛋白質(zhì)、卡路里更高的食物。他放棄了果汁，而直接拿了幾個水果，以在補(bǔ)充維生素的同時，加入纖維素和其他微量物質(zhì)。

    東西的量有些多，好在餐廳的食物供應(yīng)雖只持續(xù)到8點(diǎn)，卻也并不趕客。

    陳代陽慢慢把所有東西都吃了下去，趕在9點(diǎn)前到達(dá)了地點(diǎn)。

    “昨天的前三名有效工作時間是多長？”

    陳代陽換工作裝的時候問道。

    飼養(yǎng)員說，“哦，您稍等，我看看。”

    一般他們都只看一下排名，很少點(diǎn)進(jìn)去再看具體工作時長的。

    他看了一眼，略有些驚訝。原來不知不覺間，動物們的內(nèi)卷已經(jīng)如此厲害了。

    “啊，昨天的第一名是周少將，4小時11分鐘25秒。第二名是吳司長，4小時09分。第三名是張部長，4小時03分33秒?！?/br>
    陳代陽只覺得心里微微一沉。

    前三名的有效工作時間竟然都超過了4個小時，比他的預(yù)估還要高出一截。看來光靠觸手是達(dá)成不了任務(wù)的了。

    他點(diǎn)點(diǎn)頭，跪趴在地上，朝草地爬去。

    陳代陽的直播間，這日早早的開了播。

    收到提醒的觀眾，有一些時差原因正在工作，雖然遺憾，卻也只能放棄。另一些卻飛快地登錄上來，包括有些原本是在深夜，被從夢中驚醒的。

    他們上來先看到的是一片碧水蕩漾，吃了一驚，忍不住抬頭看一下，沒錯啊，直播間上的名字明明就是“陳代陽少將?！?/br>
    彈幕里正在刷屏的是前兩天開玩笑說要賭博的幾個熟客。

    “哈哈哈，幸虧沒賭，果然，第5天就開播了，這要是押了可就輸大了。”

    “我就賭超不過5天?！?/br>
    “就是。一個賣國賊，還能多有氣節(jié)?！?/br>
    新進(jìn)來的客人確認(rèn)了直播間沒錯，發(fā)彈幕問，

    “怎么只看到了水？”

    話音剛落，畫面就一分為二。

    上方是剛剛鏡頭對準(zhǔn)的平靜水面，只是水面上微微翻出了白色浪花，隨后，數(shù)條紫黑色的觸手揮出了水面。

    下面的畫面則出現(xiàn)了一個白色的屁股，正被一雙戴著手套的手扒著臀rou分開，露出深粉色的肛門，對著鏡頭扭了兩下。

    鏡頭中的人，大腿和背部的膚色是微深的蜜色，臀部卻白了兩個色號，之前看過直播的人印象深刻，一看便知正是陳代陽本人。

    彈幕一下瘋狂刷起。

    “我靠！真的是！”

    “厲害厲害，不得不說句牛逼！”

    “是啊，第一天開播（上新那天不算）竟然就選了觸手怪！”

    底下一排“牛逼！”“厲害！”刷屏。

    也有人要賣弄知識，“怪什么怪，不要物種歧視，人家只是巨型章魚！”

    “哇，這觸手，看著怎么都得有幾米長吧，這得有粗啊。”

    “你說腕足？它的問題不是有多粗，而是進(jìn)多深吧？”

    “細(xì)的地方也就7、8厘米，小意思小意思?！?/br>
    彈幕里一片嘻嘻哈哈。

    這里的配種臺建在淺水區(qū)的斜坡上，陳代陽的胸部和下半身完全浸在水面下，頭部雖然抬在水面上，卻閉著眼，沒有留意前方透明投影屏上的畫面和彈幕。

    他在心里計(jì)算，“要留住腕足，最好就是盡量和它多玩一會兒。”

    水面蕩漾了起來，是巨型章魚浮出了水面，有什么冰冰涼涼的東西擦過他的肛口，陳代陽連忙抬腰，把屁股往后拱得更高，肛口微微張開，露出里面鮮艷的紅色。

    腕足似乎發(fā)現(xiàn)了有趣的東西般，靠得更近了些，接著，滑滑的觸手尖兒便試探著往里進(jìn)。

    陳代陽輕輕咬住下唇。

    “這是工作，是工作。”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并緊雙腿的沖動，反而努力用雙拳用力扒著臀rou，把臀縫掰得更開，晃臀的幅度小了些，卻更為誘惑，頭往后仰著，發(fā)出“啊啊啊”的喘息。

    涼涼的觸手滑進(jìn)了括約肌，將肛口撐成了一個完美的圓。

    陳代陽連忙縮緊臀部。

    不能讓觸手進(jìn)得太快、太深，否則玩完了，它就會抽出去，再尋找別的樂子。

    然而腕足上有許多小小的吸盤，如同自帶意識一樣，穩(wěn)穩(wěn)地吸在陳代陽的腸壁上，蠕動著一點(diǎn)點(diǎn)往里。

    陳代陽只覺得腸內(nèi)似乎有無數(shù)只小嘴，啜緊了他的腸壁，帶來極輕微的癢感，讓他忍不住扭起了腰。

    一股奇怪的，令人有些的毛骨悚然快感，順著身體內(nèi)部沖到了他的腦子，水波蕩漾得更加厲害，陳代陽把頭抬高，前方的yinjing隨之抬頭。

    直播屏的下方切換出了新的小屏幕，水面下，陳代陽的yinjing挺立了起來。

    大早晨的，水池中除了陳代陽沒有別人，章魚其他的腕足也還閑著，此時發(fā)現(xiàn)水面下有一個會動的東西，湊了過來，腕足纏了上去。

    陳代陽前邊猛然碰到?jīng)鰶龅幕挠|手，接著整個yinjing被盤了起來，身后的觸手趁機(jī)往里又滑了一段，肛口已經(jīng)被撐大到極限，他忍不住發(fā)出“啊啊啊啊?。　钡募饨?。

    直播間的人數(shù)飛速增長，又到了五位數(shù)，彈幕重新瘋狂刷了起來。

    “啊喲喲，真的浪起來了。”

    “哈哈哈，這次是真的了?！?/br>
    “對，和剛剛一聽就是營業(yè)的假叫完全不一樣。”

    “這才是真正的第一次吧。之前那個飼養(yǎng)員的拉郎配不算。”

    “來，兄弟們，見證了陳代陽少將的牧場首次，把‘1’扣起來?！?/br>
    彈幕上一片整整齊齊的“1111111”刷過。

    一片熱鬧之后，有人說。

    “好了，看他現(xiàn)在過得這樣，我也終于解氣了。下了?！?/br>
    “賣國賊沒有好下場?！?/br>
    這句話瞬間刷了屏，隨即，直播間的人數(shù)迅速減少了下去，從5位數(shù)降低到了3位數(shù)。

    直播間訂閱量也直接跳水，從5位數(shù)變成了區(qū)區(qū)的4位數(shù)。

    留下的人中有人發(fā)了彈幕，“這些都是陳代陽的敵人吧？”

    一般上新時的直播量，確實(shí)會比日常的直播量要多一些。但像現(xiàn)在這樣的落差也還是比較罕見。

    這些退播的人，顯然對陳代陽本人并沒有什么興趣，只想看他進(jìn)入牧場后的遭遇。

    如今，看見他主動晃著屁股求cao，成了和牧場其他的動物毫無分別的一個洞，復(fù)仇的心愿達(dá)成，恨意平復(fù)，自然就不再關(guān)注了。

    留下來的人，可能是由于各種原因，平時就比較愛看牧場直播，或者對陳少陽更為關(guān)注的?？吹竭@句話紛紛回復(fù)。

    “什么？前一陣最大的新聞你沒關(guān)注？”

    “跑去美國國會山作證的那家伙，就是他?。　?/br>
    “整個進(jìn)攻計(jì)劃因此全部泡湯，啊啊啊啊我那日夜顛倒的大半年！”

    房管再次發(fā)言。

    “請注意對話中不要泄密，或是透露真實(shí)個人信息?！?/br>
    剛剛說話的那位便不再說話。其他人便一邊看播，一邊用彈幕聊起了天。

    “他不是在聯(lián)邦么？怎么被弄回來的？”

    “那就不知道了?！?/br>
    “聯(lián)邦竟然沒給他弄個證人計(jì)劃一類的保護(hù)起來？”

    “應(yīng)該有吧。不過我們的情報(bào)系統(tǒng)也不弱啊。”

    “要我說啊，聯(lián)邦也不一定認(rèn)真給了他保護(hù)，利用價值完了?！?/br>
    底下彈幕紛紛附和。

    “就是就是?！?/br>
    “賣國賊，不管那邊，大家心里都是嫌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