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數學晚自習,班上同學聊的熱火朝天,因為籃球賽,教室的氛圍被調動起來了。 時子釋嘴里含著糖,低頭認真做著筆記,和后面女生聊完的丁曉澤,湊過來看時子釋記的筆記。 “小學霸同桌,寫什么呢?不來和我們聊天嗎?” “知識點?!睍r子釋停下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你們說的我聽不明白。” 丁曉澤是會哄女孩子的性子,他和后面的女生聊鞋,聊游戲,聊所有除了學習之外的事。 “我看你經常背這些知識點,小學霸同桌,你這是打算以后當一名法官?”丁曉澤光是讀上面的一句話,就覺得眼睛疼,頭也疼,“為人民服務的那種?” 時子釋搖了搖頭,“不是法官?!?/br> 丁曉澤來興趣了,“那是啥?” “律師。”時子釋的聲音很輕,但又充滿了一股子堅定,“我想替那些被冤枉的人主持正義?!?/br> “這個想法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丁曉澤拍了拍時子釋的肩,爽朗的笑出聲,“想不到小學霸同桌的志向還這么大?!?/br> 星期五下午,籃球比賽半決賽開始,一班和四班成功進入最后決賽,剩下的兩個班則選出第三名。 場上的少年跑起來帶風,汗液浸濕大半球衣,記分牌翻了一頁又一頁。 “快去?。 ?/br> 四班的人群里,兩個女同學低頭小聲交談,長發(fā)女生鼓勵著旁邊的短發(fā)女生,“你之前不是說他長得特和你心意嗎?趁這個機會上啊,快去!” 徐棉被推了出去,她拿著一瓶水,慢吞吞走上籃球場。 “小棉棉,來給誰送水???”丁曉澤高興地要接過水,“是給我嗎?” 徐棉連忙后退,紅著臉硬氣道:“不是你,走開!” 球員們捧腹大笑,丁曉澤尷尬地咳了聲,“不是我也不要緊,我知道小綿綿心里還是有我的?!?/br> 徐棉繞過丁曉澤,走到時子釋面前。 時子釋平時沒和女孩接觸,他知道徐棉和丁曉澤那群男生玩的熟,但完全沒想到人家居然給他送水。 時子釋對此感到不好意思,打算拒絕。 他怎么可以要別人女孩送的水呢? 身邊幾個球員盯著,四周有些同學看了過來,時子釋打算拒絕的話又咽了下去。 一向在男生面前大大咧咧徐棉漲紅了臉,內心被懊惱填滿,她為什么要一時沖動,看見個帥哥就勇敢沖上前。 “謝謝?!?/br> 時子釋接過了水,語氣溫和。 “球場太陽很大,下次不用這么麻煩了啊?!?/br> 周邊的球員立馬歡呼,隔壁紅色球衣的隊伍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來,其中包括和隊員們討論站位的席曉。 他的目光逐漸沉了下去,可在看見時子釋臉上笑意的瞬間,他的心臟節(jié)拍,好像亂了。 晚自習席曉單獨逃課了,沒帶炎馳和趙璟。 學校有些角落,因為比較隱秘,基本上沒有保安巡邏。席曉站在圍墻前,腳邊落了一地煙灰。今晚的圓月皎潔明亮,席曉甚至可以在地上看見自己淡淡的影子。 他像是把這段時間沒抽的煙補了上來。 席曉低下頭,劃開打火機的同時,很輕地嗤笑了聲。 下午球場看見的那幕就像印在了視網膜上,無論他閉上睜開眼睛,時子釋對別人的微笑都會出現。 心臟絮亂的那瞬間,一個可悲的念頭萌生了出來。 究竟是時子釋過不去那道坎? 還是……他自己過不去呢。 從來就不是他的弟弟,是他自己不甘心,不甘心同母異父的時子釋可以同時得到方捷和席向盛的愛。 每個人都有自己無措的瞬間,席曉也不例外。 小學時代,席向盛因為妻子的離開,陷入了瘋狂的工作狀態(tài),被忽略的席曉自己一個人上學,那條不長的路,他每次都單獨走了許久。 學校家長會時,其他同學身邊站滿了父母,父母喜笑顏開地夸獎著自己兒子。只有席曉,是一個人背著書包,孤零零坐在自己座位上。 幼年時代的席曉趴在課桌上,一雙純粹漆黑的眼睛,望著那些氣氛融洽的同學父母。窗外其他班學生打鬧的嬉戲聲,席曉完全聽不進去。 他就站在自己的世界里,看著那些他世界之外的學生。 下自習的鈴聲敲響了,席曉手里的煙也剛好抽完了。 時子釋在心里背著語文書上的文言文,走上六樓,剛一拐角,就看見了靠在他宿舍門口,低頭玩手機的席曉。 “……哥?!?/br> 時子釋試探性的喚了聲,席曉關了手機,抬眸,但沒說話。 被注視著的時子釋很有壓力,他繞過席曉,推開宿舍門。 “爸說叫你明天回去住?!毕瘯酝蝗徽f,“房間已經給你布置好了?!?/br> 時子釋沉默了一會,又小心翼翼抬頭看了席曉一眼。 “你是因為這件事情不開心嗎?”時子釋走到桌前,“明天我和席叔叔說我不會……” “你哪只眼睛看見了我不開心了?”席曉緊皺著眉頭,“爸廢了挺多心思的,你拒絕干嘛?不想看見我?” “我不是?!睍r子釋連忙反駁。 “不是你就答應?!?/br> “……”時子釋又試探的問,“你什么想法?” “我能什么想法?” “哥,我尊重你的意見?!?/br> “……” 席曉難得低聲笑了笑,“我的意見?你很愿意聽我的?” 時子釋想了一會這兩句話的邏輯,意思好像差別不大,猶豫片刻后,點了點頭。 “假如我希望你一直留在……”席曉還未說完,余光瞥見枕邊一瓶剛開封的紅花油,眉頭立馬又皺了起來,“你哪里扭傷了?” “沒有啊。”他下意識回答,目光順著席曉的視線看過去,“哦,你是說這個?只是幾處小淤青?!?/br> “哪里?” “左胸這邊?!?/br> “我看看?!?/br> 時子釋捻住衣角,打算掀起短袖,好幾個片段忽然閃過腦海,他最后還是垂下了手。 “哥,我沒事,你回去吧?!薄?/br> 兩人之間的氣氛又冷淡下來了,席驍磨了磨牙齒,幾分不耐煩浮現眼底。 “沒必要這么防著我,”席驍解釋的語氣有幾分牽強,“你應該知道,我什么都敢做,但我不愿意那么做?!?/br> 這次,換做時子釋沉默了。 “我承認我有時候說話很過分?!毕斂粗鴷r子釋抿著的唇,說:“但我就是一個很容易犯渾的人,況且,我也沒有勉強過你,不是嗎?” 時子釋猶豫片刻,認同了席驍的話。 他一邊掀起衣服,一邊道:“也沒什么事,今天早上就不疼了。” 席驍對疼痛沒概念,以前初中和隔壁班約架,胳膊或者大腿青一塊紫一塊是常態(tài),這些對他來說,算一件很普通的事。 所以他潛意識認為時子釋也沒什么。 時子釋皮膚偏白,胸口幾處青紫尤其突兀,席驍伸出指頭,輕輕按壓了兩下。 時子釋拍開了席驍的手,“你按的很重。” 席驍現在才意識到,時子釋和他是不一樣的。 “紅花油給我,我?guī)湍闳嘁粫?,這樣淤青更容易散開些?!?/br> “不用,我現在要刷題?!?/br> “那我等你刷完題?!?/br> “那都快十一點了,哥,你早點回去睡覺吧。” 時子釋拒絕的意思很明顯,只不過席驍一向只聽他想聽的話。 “回去了也是和他們打游戲,很吵,你這里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