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西澤有寫日記的習(xí)慣，從工作以來保持至今，堆在墻角的箱子里。有的本子封面磨損嚴(yán)重早已看不清本來的模樣，黃紙泛著霉味，周邊毛毛糙糙，字跡也模糊不清。

    天冷了賽西澤也不許他出門，就算平時也不許他離開太遠(yuǎn)，只準(zhǔn)待在家中，什么事也不讓他做，無聊起來也只能看看書，研究一下“遠(yuǎn)古”日記里寫了什么。

    天色暗沉，老式擺鐘沉悶的響了六聲，這個時間賽西澤應(yīng)該回來了。可能是被什么事絆住了，晚一會兒回來也正常。

    斯威特慢吞吞的熱了杯牛奶坐回桌前，暖黃的燈光照在玻璃窗戶上，倒映著他低垂的眉眼。小心仔細(xì)的攤開一頁紙，字跡糊在一起，難以分辨。

    半天他才認(rèn)清兩字，“費滋……”

    這不是他第一次在日記里見到這個名字，兩人關(guān)系很好，從小一起長大。費滋經(jīng)常過來，說是怕他一個人無聊不習(xí)慣，會教他烤餅干做果茶。但更多是兩人各占一個位置，誰也不打擾誰，一坐就是半天。

    斯威特也很喜歡費滋，比賽西澤更勝幾分。

    他對賽西澤有愧疚，所以會主動贈予親吻，看著賽西澤暈乎乎樂得找不著北的模樣總會覺得心里很空。

    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他隱約能明白賽西澤限制他出行是害怕什么，他厭煩這種行為，卻什么也做不了。他依附賽西澤而活，所以不敢有任何怨言。

    外面在下雪，窗上凝了霜，斯威特伏在桌上擦掉霜，再抬手遮住光。外面灰了一片，只依稀可見點點白色的晶瑩落下，在地上鋪了薄薄一層。

    入冬了，這應(yīng)該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嗯？”

    外面有人影在走動，高高大大，看起來有些像賽西澤。

    斯威特跳下書桌，把日記歸位，小跑到門口在對方敲響大門前提前打開了。

    “塞……”一句賽西澤卡了殼，眼前這人并不是賽西澤，他整個人藏在寬大的黑色大衣中，帶來滿身風(fēng)雪。壓低的帽檐讓斯威特看不清他的臉，但能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寒意，不自覺退了半步。

    對方手上還做著敲門的動作，他也沒想到門會提前被打開，一時忘了把手放下。

    “你是誰？”

    沒有得到回答，他看見男人緩慢的將手放下，像年久失修的指針。

    “你是來找賽西澤的嗎？他不在，馬上就回來了，你可以先進(jìn)來坐一會兒?！彼雇夭聹y他是賽西澤的同事，雖然這么晚來找人怪怪的，他也沒多想，側(cè)身讓出位置，見人沒動催促道：“快進(jìn)來吧，外面冷。”

    其實是他冷，扣在門把手上的指節(jié)都要凍僵了。

    “抱歉。”男人像是驚醒一般，順著他空出的位置進(jìn)來了。經(jīng)過身邊時斯威特小心瞥了一眼，只看見男人臉側(cè)有一條狀似蜈蚣的傷痕，從嘴角蜿蜒向上。

    有點可怕。

    斯威特讓人進(jìn)家里后就不知道該做什么了，從柜子里拿出費滋送來的餅干擺出來，又倒了杯熱給自己的牛奶擺到他面前。做完這一切后才坐到男人對面，雙手在胸前絞著，他這個主人比“客人”還要局促，不知道該說什么。

    “那個……你找賽西澤有什么事嗎？”

    對方?jīng)]有回答他，而是說了句奇怪的話：“怎么把頭發(fā)剪了？”

    頭發(fā)？

    斯威特垂頭看了眼只落在胸前的頭發(fā)，突然了然，這人應(yīng)該以前見過他，只是自己忘了而已。

    “這個啊，不小心被火燒到了，就剪掉了。”說起來還有點心疼，斯威特伸手卷了卷發(fā)尾，回想起那天的事。

    其實也就是個意外，他撐桌上去關(guān)窗戶，誰知道不小心掃到了燭臺，甚至還燒掉了賽西澤幾張資料。還好都是些不重要的東西，只是可惜頭發(fā)只能剪掉了。

    斯威特用腿踢了踢桌腳，抬眼望向門口，心想賽西澤怎么還不回來。

    “賽西澤——”

    聽到熟悉的名字斯威特收回視線看向男人，這才發(fā)現(xiàn)他摘掉了帽子，露出了整張臉，也讓斯威特看清了“蜈蚣”全貌。

    傷口這么大，應(yīng)該會很疼吧，他前幾天在桌沿磕了一下都疼了好久，還腫了。

    “——他對你好嗎？”

    平心而論，賽西澤對他完全挑不出一絲錯來，好到已經(jīng)不能用好來形容了。但他貪心不足，他想離開。

    “他對我很好……”

    “sweet，你不快樂。”男人猛地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我進(jìn)來這么久，你都沒笑過。”

    “你……是誰？”

    這是他第二次問出這個問題，依然沒得到明確的回答，對方只是神情悲傷的半跪在他面前，握住他搭在膝上的手。

    “你應(yīng)該記得我，sweet，你不能忘了我?！?/br>
    “抱歉……”他明明對這個人沒有任何印象，卻感覺心慌得厲害，一點威懾力都沒有的喊了一聲：“放手?！?/br>
    但他放開了，得了自由斯威特連跑帶跳的躲到了書房門口，只露出一條縫。

    “你是誰，我不認(rèn)識你，請你不要做這種奇怪的動作?！币潜毁愇鳚煽吹骄筒缓昧恕?/br>
    “我是來帶你走的?！?/br>
    斯威特手心全是汗，根本抓不住門，只能任由男人把門推開逼近，直到腰抵上書桌才停下。

    “啪！”男人關(guān)了臺燈，眼前陷入黑暗，唯一的光在書房門合上后被隔絕在外。

    很奇怪，他并不害怕，只是心一個勁猛跳，像是要蹦出來。

    “你……”

    手被抓住向上牽引，碰到了一塊不平的皮膚。

    “你還記得這是什么嗎？”

    “我失憶了?！彼谔嵝褜Ψ健?/br>
    “我知道，所以你只需要想起我就好?！?/br>
    面上纏繞著不屬于自己的氣息，讓斯威特有種即將窒息的錯覺，在黑暗的環(huán)境里更甚。

    斯威特撇過臉控訴，“你離得太近了。”

    “還不夠。”

    這話根本沒法接。

    “你有想起什么嗎？我們可以換種方式……”冰涼的指腹擦過裸露在外的脖頸，引起一陣雞皮疙瘩，讓斯威特就連說話都不自主帶上顫音：“我…”

    腦海里突然多了些奇怪的東西，斯威特做著深呼吸，努力想分清那些多出來的記憶是什么，面前的人卻像等不及了一般，指尖靈活的解開扣子，暴露出裹在其中細(xì)膩的肌理。

    “不要…亞……唔……”

    拒絕的話全被堵了回去，連帶著叫了一半的名字。

    腰上的手心guntang，卻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緊緊的摟著，不敢松開半分。

    “sweet，我是誰？”亞爾氣息不穩(wěn)，激動的抱了滿懷，想要聽他親口叫出那個名字。

    斯威特就不樂意了，故意賭氣說道：“你是誰我怎么知道。”

    “小壞蛋?！?/br>
    整個人被悶在懷里，斯威特差點喘不過氣來，一生氣狠狠蹬了一腳才讓亞爾松了點。

    “怎么樣，想起來什么?！?/br>
    “嗯……不知道，腦子里突然多了好多亂糟糟的東西，比如說你這個——”指尖在不平的肌膚上小心輕碰，雖然早就愈合也不會再疼了，但他還是害怕。

    “這是怎么了，疼不疼啊。

    “疼啊，你給我親親就不疼了。”亞爾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斯威特居然真的摟住他，在黑暗中準(zhǔn)確無誤的找準(zhǔn)了位置，鄭重的在上面輕輕落下一吻，并伸出舌尖在上面勾了一下。

    ……

    “sweet?！?/br>
    “干嘛?！?/br>
    “我想更近一步。”

    “你！”斯威特本來心疼得差點哭出來，沒想到這人居然還存著這心思，當(dāng)即不樂意了，推開亞爾生氣的說：“你快走吧，不然待會兒塞唔……”

    亞爾故技重施，懲罰性的在他舌尖咬了咬，威脅道：“你要敢留下我現(xiàn)在就給你脫了?！?/br>
    “哼，那我就不走了?！?/br>
    “sweet，跟我走吧?！?/br>
    “走可以，不過我必須得當(dāng)面跟賽西澤道別，還有……”感謝他照顧自己這么久。

    亞爾知道不能強(qiáng)迫斯威特，只好不情不愿的應(yīng)下。

    “啪！”斯威特打開了燈，與猝不及防的亞爾對上了視線，雖然對方很快移開，但他還是看見亞爾眼睛紅了。

    他向來是心軟的人，尤其是對亞爾，拍了拍埋在胸口的頭，低聲承諾：“我跟你走?！?/br>
    ……

    “對了?！彼雇赝蝗幌肫鹆艘粋€人，一個和賽西澤很相似的人，他今天沒有看見他有些意外，或許亞爾會知道他在哪。

    “威克斯呢？”

    身上的人，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