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吼
白鄃再醒來,雖然身上依然像放了一副隱形的秤砣似的沉重,可比昨天晚上令人窒息到發(fā)昏的性愛要好很多。 白鄃從床上爬起來,早飯只喝了一碗白粥。他照例到院子里曬太陽,不知怎么今天就忽然眼睛一尖瞥到院子里那棵法國梧桐樹根底下似乎有什么異樣。等到走近了定睛一看,白鄃瞳孔驟然收縮了一下,他連忙用手捂住嘴巴堵住喉嚨里顫抖止不住的驚呼。 那地上血跡斑斑僵直軀體的,分明是昨天那只橘色幼貓! 白鄃踉踉蹌蹌跑回屋子里,他感到胃里抽搐翻騰的厲害,不消半刻便沖進衛(wèi)生間把吃進胃里的米粥盡數吐了出來。白鄃冷著手腳縮到衣柜里把自己擋的嚴嚴實實,他捂著嘴巴,在密閉狹窄的衣柜里膝蓋緊緊貼著腹部,淚珠驟然如狂風暴雨般落下,他哭到上氣不接下氣。 今天這只貓的遭遇,不出所料一定是出自宋玧的手筆,宋玧見不得白鄃對任何人好,杜毅尚且都被宋玧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何況是只幼貓。 白鄃在宋玧身邊的第一年,除了被拴著腳鏈鎖在房間里,就是在杜毅的看管之下能夠簡單的在別墅門口坐會兒。那時的白鄃每日承受宋玧熱烈的愛意澆灌,每次出現在杜毅面前都是被cao過了頭的脆弱模樣,但凡是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很難不被吸引。 白鄃總是梗著脖子,一臉倔犟,只有在杜毅帶他出來放風的時候臉色才有所舒緩。起初白鄃對杜毅也總是扳著臉,但后來白鄃自己和自己釋然了。 折磨他的是宋玧,他和宋玧兩個人的結果到最后只能是非死即傷,在每天僅存的短暫的看見太陽的時候,白鄃選擇把自己的過往說給陌生人聽,白鄃想,就算自己被玩死在異國他鄉(xiāng),至少有人知道曾有個鮮活而自信的白鄃活在世上。 有天白鄃突然開口,娓娓道來的少年故事讓杜毅措手不及,杜毅只站在白鄃身旁沉默的傾聽。 那段時間,總是板著臉的白鄃找到了另一個傾瀉的出口,似乎臉上的陰郁都被吹散了許多。 一個人沉默的傾聽,一個人無所無畏的講述成為了兩個人之間微不可查默契。有時白鄃抬頭看杜毅,杜毅被白鄃勾勒的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形象而吸引,杜毅看著面前瘦削憔悴的白鄃,暗暗攥緊了拳頭。 真正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的,不是白鄃在某個陰云密布的下午跪在杜毅面前乞求他帶自己走,而是宋玧拖著白鄃按在平時和杜毅放風的地方剝下白鄃全身的衣衫,讓白鄃赤裸地跪在宋玧的腿間。 杜毅遠遠看到白鄃明晃晃的雪白rou體在宋玧的手下掙扎,白鄃扭著脖子和杜毅四目相接,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布滿眼淚的臉龐往杜毅心臟刺上一柄利劍,他看見白鄃張著嘴重復什么。 隱隱從白鄃的口型里能夠分辨出白鄃在說: “救我?!?/br> 拯救這個詞太過于沉重,你可以發(fā)現在任何與拯救同時出現的故事里必然要有犧牲,不管是替人類受難的耶和華還是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 有失才會有得。 但往往有賭上全部自我的勇氣,事情似乎會被上帝之手推向另外一邊。 所以當杜毅真的選擇不顧一切的帶白鄃離開,白鄃縮在墻角里震驚的說不出話,趁宋玧不在的時候,是最好的逃跑機會,白鄃毫不猶豫地選擇跟著杜毅離開。 而不知道他已經把杜毅暗中拉向了地獄深淵。杜毅帶白鄃到臨時的出租屋,告訴白鄃已經買好了回中國船票,只要等時間一到就帶他到碼頭。 眼眸濕潤的白鄃坐在簡易的床上,大腦抑制不住的興奮,白鄃那個時候甚至已經開始勾勒重返正軌的生活應該是什么模樣,他感激涕零的擁抱住杜毅,他沉浸在不可抑制的歡喜里無法自拔,滿腦子都是回國后生活的規(guī)劃,他首先要回去看看他的mama,然后是meimei,那條手鏈白鄃連逃命時都不忘拿著,他想把欠meimei的禮物補上。 只不過他興高采烈得過了頭,沒有感受到擁抱杜毅那一刻杜毅的僵硬,也沒有聽到嘎吱的開門聲。 等白鄃松開杜毅的時候余光一瞥就看見了站在狹窄門口的宋玧。宋玧還穿著一身貼著細鉆的高定禮服,頭發(fā)梳的一絲不茍,和白鄃所在的出租屋格格不入。 白鄃腦子里一根弦嗡的一聲斷開,他下意識地后退,宋玧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白鄃被凳子絆倒一屁股摔在水泥地上。 看著宋玧拔下扎在杜毅后頸的針頭,白鄃心里搭建的壁壘被頃刻碾壓成碎石灰燼。 宋玧看著針頭的尖說: “白鄃,愛你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誰都不能例外。” 這句話要把白鄃的耳朵鉆出血,白鄃縮成一團顫抖許久終于發(fā)瘋般嘶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