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有勁頭就自己打個飛機(jī)，翻來翻去，你還讓我睡嗎？”

    衛(wèi)淙的語調(diào)聽起來就失眠，時夏一索性敞開了牢sao：

    “媽的，明天我得問問占星，要是他們倆見上面了還有臉膩膩歪歪我就啐他，以后半夜絕不接他的電話！”

    “恐怕你啐不成，”衛(wèi)淙說，“告訴你吧，大江最近壓力大得很，跟我借錢來著……”

    “啊？什么時候的事？剛才你怎么不說，一直也沒提??？”時夏一翻個身，一邊胳膊肘撐起上半身，另一只手使勁扒拉衛(wèi)淙，“借多少，為什么事??？”

    衛(wèi)淙閉了一下眼又睜開：“不多，十幾萬吧，加上他自己攢的，想湊個二十萬給他姐救急?！?/br>
    “他姐怎么了？”

    “說是鬧離婚，聽著也沒鬧，大概是各自的發(fā)展不同，和平分手吧。我也沒細(xì)打聽，人家的感情糾葛我打聽那么清楚干嘛。不過大江說那男的人還不錯，不摳，把房子留給他姐了，他姐這邊怎么著也得給人家一點(diǎn)補(bǔ)償吧，要不怎么和人家父母交代。”

    大江和jiejie的感情非常好，隔三差五就通電話，這一點(diǎn)時夏一曾聽占星提起過。

    那時占星說，真得感謝大江的jiejie，要是沒有jiejie，他還遇不上大江呢。大江其實參加了兩屆高考，第一年發(fā)揮失常，原因嘛，談戀愛了唄，多少耗占精力。jiejie那時正讀研一，特地從學(xué)校回來一趟，硬逼著大江復(fù)讀，不然以大江的成績頂多報個二本，八成也就留在當(dāng)?shù)亓?，上哪認(rèn)識占星去。

    “他怎么不跟占星借，倒要找你？”時夏一對此頗詫異，“什么時候你倆這么鐵了？”

    “是啊，為什么找我不找占星，你琢磨琢磨？”

    “是不是他真的不打算和占星好了？”

    衛(wèi)淙嘖一聲：“你怎么這么愛把人往壞里想呢，那他就該找占星，反正占星有錢，還不用還。”

    也是，他時夏一自己手頭緊不是也找占星而不是衛(wèi)淙，他和衛(wèi)淙還是已經(jīng)領(lǐng)證了呢。

    “占星那個人，不是我背后議論他，他有時候真有點(diǎn)不食人間煙火。他家里條件好，所以也不考慮大江，一到放假就喊著出去玩，過二人世界，大江說不去他就不高興，好像他就沒想過大江也有自己的安排。大江上大學(xué)四年，總共就回家過過一次年，就為了掙那三倍工資——這點(diǎn)倒是和你一樣，都是不問家里要生活費(fèi)?？纱蠼灿泻湍悴灰粯拥牡胤?，人父母都還在呢，自從和占星好上，一趟沒回去過。去年過年你也知道吧，占星那個磨他?！?/br>
    知道歸知道，時夏一卻一直為他們的形影不離所羨慕，敢情其中也雜著不情愿啊。

    “占星是挺方便，想回家就回，不想回、懶得回，他爸媽開車二十分鐘就能見著他。大江他們家呢，離這兒兩千里地，人從初中就在鎮(zhèn)上住校，到現(xiàn)在工作了，說實在的就叫反哺的時候了，經(jīng)濟(jì)還在其次，主要是情感上的壓力，占星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哪體會得到?！?/br>
    衛(wèi)淙替人委屈，把自己說得搖頭嘆氣。

    時夏一嘀咕一句：“大江跟你抱怨的？”其實心里更想問：你是不是背后也這么和大江抱怨我啊？

    “偶爾喝酒瞎聊唄?！?/br>
    依著衛(wèi)淙看，大江的性格也有不妥：大江有什么想法太不愛直說，總是暗示，一旦占星沒往心里去，他就不再提了。

    “也虧得占星快三十的人了，想問題還是只要他倆好就行，別的不管了，不關(guān)他的事，就這還口口聲聲要結(jié)婚呢，沒他這樣的。”

    聽起來是有點(diǎn)不夠關(guān)心大江。

    之所以時夏一對占星的毛病視而不見，因為這一切原本就是時夏一意欲逃離的，占星的眼里看不見這些，正好，時夏一也樂得不見。

    可問題是，大江并不是時夏一啊，大江憑什么逃離自己的家和父母？

    在這一點(diǎn)上，大江比時夏一掛心更甚，畢竟時夏一對時耀東是沒有半分愧疚之心的。

    “看不出來你還挺知情達(dá)理?！睍r夏一拿眼角斜斜地朝衛(wèi)淙刮了兩下。

    衛(wèi)淙哼呲一聲，半笑不笑地說：“你以為，只有沒事愛作的才看不出別人知情達(dá)理?！?/br>
    “就知道你得這么說，誰作了？沖你這句話，我剛說你知情達(dá)理純屬是放屁?！?/br>
    “得了吧，嘴硬什么啊，遇上我你就偷著樂吧?！?/br>
    衛(wèi)淙一面和時夏一耍貧，一面又說回占星：“恐怕他都不明白大江為什么不和他同居?！?/br>
    “就你明白，明白死你了?！睍r夏一也哼呲起來，“那你還勸他們領(lǐng)證，就那回在酒吧？”

    “我說反話你聽不出來？我越那么說，大江越不會輕易領(lǐng)證。”

    “你這不是誆占星嗎？噢，鬧了半天還是你后悔，所以就拉偏架？”

    時夏一琢磨過味來了，在被子里狠蹬了衛(wèi)淙兩腳：“你怎么那么損呢，占星要知道了得氣死。提醒你啊，人家愛結(jié)婚就結(jié)，你少摻和人家的事?！?/br>
    “我哪摻和了，說句實話也不行?！?/br>
    “屁的實話?！?/br>
    “這實話要真是個屁，你不該放也得放嗎？只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br>
    “就你理解唄？”時夏一朝房頂嘁了一聲，“那你也理解理解我。”

    “你怎么了？”

    “我一直騙了你一件事?！?/br>
    一個沖動，雖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以啟齒，但當(dāng)衛(wèi)淙扭過臉來，時夏一還是把眼睛藏起來了。

    “其實我爸沒死，活得好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