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恨坐在自己家樓下的報刊亭里，睡眼惺忪地盯著眼前攤上的每日晨報發(fā)呆。

    昨天開完家長會，他回家躲在廁所里對著余皎皎的作文哭的差點(diǎn)哽過去，直到半夜才看到寧嗔發(fā)來的消息。

    他一整晚都沒睡好，一雙眼睛腫的像核桃，抬指將下巴上勾著的一次性口罩向上拉，直到遮住下半張臉才停手。

    本來二人是要在醫(yī)院門口見面的，但是寧嗔不知道抽了什么風(fēng)，臨出門了問他家庭住址在哪里，丟下一句來接他之后就杳無音訊。

    余恨困得眼睛都發(fā)直，報刊亭的老板和他熟，怕他在太陽底下等得中暑，好心讓他坐進(jìn)來，他便笑著道謝，一直坐到了現(xiàn)在。

    即便已經(jīng)九月，卻依舊暑熱，余恨就靠著報刊亭里的那一小盞風(fēng)扇續(xù)命，他又熱又困，整個人都迷瞪，報刊亭前卻停了一輛重型機(jī)車，沖著他十分囂張地響了響喇叭。

    他盯著那雙支在地上的長腿，懵了半晌，才抬起頭與摘了頭盔的寧嗔對視，他的好同桌一改校內(nèi)的低調(diào)，張揚(yáng)地幾乎要吸引整條街的視線。

    寧嗔抬手理順自己亂成雞窩的發(fā)型，沖著余恨吹了聲口哨：“嘛呢寶貝兒，快上車?！?/br>
    報刊亭老板看他的眼神都變了，搖著蒲扇小心翼翼地勸：“小余，伯伯知道高中的朋友很多的，但是如果玩的太野的我們就不交了吧……”

    “是呢伯伯，”余恨遲緩地點(diǎn)頭，邁著沉重的腳步向?qū)庎恋姆较蜃呷ィ骸耙院缶秃退麛嗔寺?lián)系?！?/br>
    另一個嶄新的頭盔被扔進(jìn)懷里，寧嗔狐疑地盯著他看：“說什么呢，要和誰斷了聯(lián)系？”

    余恨乖覺地抿出一對酒窩，戴好頭盔之后便上了他的摩托車。

    經(jīng)典的雙凸輪和88B引擎構(gòu)成精簡干練的鋼鐵猛獸，男孩子沒幾個不喜歡車的，甭管汽車還是摩托，余恨抬指輕輕摸了一下側(cè)邊锃亮的外殼，感受了幾秒鐘，抬手環(huán)住寧嗔的腰：“好了。”

    他的酒窩很乖，寧嗔還浸在余恨的那個笑里緩不過神，被他摟了一把更是心猿意馬。

    坐墊的設(shè)計很流暢，只是前面更矮一點(diǎn)兒，余恨坐在他背后難免向下滑，整個人只好前傾著倚在他身上。

    肩胛骨恰好抵著身后柔軟的胸乳，可他自己一點(diǎn)也意識不到自己正在進(jìn)行一場隱秘的撩撥。

    寧嗔一路飄著到的醫(yī)院，半路上不知道是發(fā)現(xiàn)自己這樣不妥還是又開始泌乳，余恨撐起了自己的上半身，雙手就這樣貼在寧嗔的后背，弄得他一路上背肌都緊繃著，差點(diǎn)硬了。

    到了醫(yī)院之后就要掛號等待叫號，余恨掛的是乳腺科，站在一眾女生里顯得格格不入，好在他早已預(yù)料到這種情況，口罩一戴誰也不愛，只是這個等待的過程十分難挨。

    兩個十幾歲的男孩子不好和女生搶位置，挑了一個偏僻的角落站著，余恨稍微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下擺，又變魔術(shù)一樣從口袋里掏出一根葡萄味的棒棒糖丟給寧嗔。

    “算車費(fèi)。”

    寧嗔看著他扯衣服的動作就知道他里衣又被打濕了，慢條斯理地拆完糖紙，寧嗔含著糖球問他：“緊張嗎？”

    醫(yī)院里充滿消毒水的味道，口罩遮住他的下半張臉，連帶著遮住他所有的神情，好像連情感都全部封印。

    余恨十二歲那年就在這里失去了很多東西，幾乎將整個人生都埋葬在這里，也許他自己也將被埋在這里。

    似乎察覺到他的情緒不高，寧嗔走近一步，伸手勾勾他的小指，很強(qiáng)的安撫意味。

    “不要怕?！?/br>
    他呼出來的氣都帶著香，是很常見的葡萄香精味，余皎皎最喜歡這個味道的糖，余恨只是出門順手拿了一根，現(xiàn)在反倒成了他在這個巨大建筑里，唯一令他感到安心的氣味來源。

    余恨稍稍向?qū)庎恋姆较蚩拷稽c(diǎn)，唯一露出來的一雙眼睛也帶著脆弱的意味：“我真的很怕?！?/br>
    湊近了看才能發(fā)現(xiàn)他睫毛纖長卷翹，似乎和那對酒窩并列，成為這張少年面孔上唯一顯得陰柔漂亮的存在。

    他看上去好薄，輕盈的單薄，是還沒長成的少年身量，寧嗔猜不到他在怕什么，卻又牽得他更緊，直到被叫進(jìn)去才松開。

    醫(yī)院看病或許都這樣，排隊兩小時看病兩分鐘，今天坐診的恰好是主任，余恨作為今天病人里唯一的男生，受到了全場實習(xí)生的注目禮。

    不過主任還是見怪不怪，讓他掀起衣服摸了兩把就能確定。

    “沒有病變，可能是雌性激素太多，只有十七歲是吧，青春期，很正常?！?/br>
    哪怕是余恨的奶柱噴出來落在他掌心，老醫(yī)生也毫不在意地擦干凈手，抬手在他的病歷上鬼畫符。

    “如果你還是害怕就去做個肝功能檢查，二樓繳費(fèi)，不過我個人覺得沒有必要。”

    余恨露在口罩外的整個腦門都羞紅了，他強(qiáng)忍著羞，盯著一屋子做筆記的實習(xí)生越來越詭異的眼神，小聲問：“那如果做完檢查還是沒有問題，我該怎么辦？”

    “那就不管他，多擠擠?！?/br>
    “可是我明年就要高考了，很不方便……”

    醫(yī)生終于抬眼看向自己面前年紀(jì)不大的男孩兒，似乎考慮了一會兒，緩緩開口。

    “你有合適的朋友嗎？讓他定期幫你吸一吸？”